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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1982年出生的艾红红》是一部长篇都市小说,作品通过艾红红的个体命运,勾连起留守儿童、渐冻症患者群体、底层女性等社会议题,既是对现实的尖锐批判,也是对人性复杂性的深刻勘探。作品以“布偶”为隐喻,揭示了个体在时代洪流中被异化、被操控的悲剧性,同时赋予角色超越苦难的温情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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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旧海棠,本名韦灵,安徽临泉县人。文学创作二级,鲁迅文学院第十七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小说发表于《收获》《十月》《人民文学》《当代》等刊。出版有小说集《秦媛媛的夏然然》《遇见穆先生》《返回至寺》,长篇小说《消失的名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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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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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秘密 / 001
二、布偶 / 029
三、抚慰 / 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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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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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有段时间了,天气还是闷热,我和艾红红坐地铁出站又步行了一段路,终于到了艾红红想来的地方,一个叫顺记茶餐厅的二楼。大约是餐厅翻新过,进一楼大门时,艾红红就说:“不一样了。”她似乎确实对这里不怎么熟悉,人怔了一下才看到楼梯,然后走在前面领路上楼。
这是一家很有岭南风格的茶餐厅,楼梯道的墙上挂着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港风的海报,一看就是仿制品,陈旧的色调是后期统一加工出来的。
我们上了二楼,不大的空间里摆着不对称的两列桌椅,一边的桌椅能坐四个人,另一边的能坐六个人。艾红红说:“以前没这么挤。”
我们已经过了午餐时间才到来,整个二楼只有楼梯另一边的小窗下坐着一个戴耳机玩手机的女孩。
艾红红说:“以前只有这边,没有那边。”艾红红说着用手指圈着地方,说“那边”时手指着女孩的方向。
这边有两扇大窗户,位置有点高,坐下来透过窗户只能看到外面半空中的景物——树木以及树木缝隙中的高楼。
艾红红说:“以前我就坐在这里。”说着她坐了下去。我在她的对面背对着窗户坐下,我需要侧着身,把背靠在墙上才能看窗外。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艾红红扫码点餐,问我要什么,她要请我。我也不客气,看着墙上的图片说要招牌冰红茶、猪手汤河粉,外加一碟油淋生菜。随后她点了自己的。
一会儿服务员先送上来两份冻的双皮奶,我没有点,那就是艾红红点的了。她让我先选口味,我要红豆味的,剩下的那一个是椰果味的。 我们一边吃,一边客套着谈些不相干的话。餐上齐之后,我发现她除了叫了一套和我一模一样的,还叫了铁板烤鱿鱼、炸鱼饼和一份吉列猪扒。我不好意思起来,问她怎么点这么多。她说她之前来这里吃过两回饭,当时心情非常不好,吃东西都是硬吃,尝不出什么味,后来每次想起这里总想到菜单上的图片,就想什么时候来吃,但一直没来。“对,那时候,还是到收银台点餐,不像现在可以用手机扫码点。还好菜谱没怎么变,一直想来吃的品种都在。就这个猪手汤河粉吧,以前看着就反胃,后来又很想吃,这回终于是吃上了。”
“我知道你的故事不简单,我奶奶说吃饭时讲不高兴的事对胃不好,所以你可以先不讲,若想讲可以讲一讲不会影响你心情的小事。”
“你很年轻,你是90后吧?”
“不是呢,我是1989年的。”
“哦,那也差不多。”
“我只比你大七岁,但咱们看着像两代人。”
“嗯,我显小,又一直是一个人过,没结婚没生孩子。我奶奶说像我这样的人没什么愁,心不老。”
“你奶奶很疼你吧?”
“恨死我了!哈哈,我开玩笑呢。她蛮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是好朋友。”
“可真好。一个人有好朋友可真好。有一段时间我也把奶奶当成这世上最亲的人,后来懂事了,发现她心里没有我,眼里也没有我。她的目光始终在我弟弟和堂弟身上,开口说的也都是他们两个。我的心慢慢凉了。后来我又把妈妈当成世上最亲的人,想为她分担家庭负担,但妈妈的心都在两个弟弟身上,我的心又空了。”
“还是先讲讲不太伤心的事。”
“那从我出生说起,你有兴趣听吗?”
“可以啊。”
“我出生于1982年。奶奶和妈妈都讲过我出生时的情况,说正是春天,农田翻过土,家人正在种生姜,妈妈突然肚子疼,这天我就出生了……”
我知道同一件事,往往有两个角度,于是问艾红红:“这是谁的版本?”
“是我综合我奶奶和妈妈的版本。我觉得这样讲既不偏向我妈,也不偏向我奶奶。你听起来觉得偏向谁了吗?”
“没有,你这样讲述挺好,没有太大的个人情绪,比较中立。”
“对,我就是想理性地看待过去,就是你说的中立吧。那个时候,农村就是那样的情况,人都没有什么文化,也不存在现在讲的女性意识,所以不能怪奶奶做婆婆的霸道,也不能怪妈妈做儿媳的忍气吞声。”
“你说得对。我奶奶是城里的,但我的外公外婆是乡下的,我能理解你说的这些情况。”
“我的事再讲下去就有点伤心了。要不我也问问你吧,你讲你奶奶恨死你了又说蛮喜欢你,为什么呢?”
“这话虽然有点开玩笑,但也是真的。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下海潮、打工潮、出国潮正起,我妈生我时她所在的工厂正在裁员,我妈是新员工,第一批就裁了她,我妈想跟着我表舅下海,我就只好跟着我爸、我奶奶生活。我奶奶也是我们市一家国营厂的正式职工,还想往上升职的,因为要照顾我,工作受到影响,升职就没有她的份儿。奶奶还年轻,不甘心,还想再努力一下,然后就把我送去了乡下姥姥家,我直到读小学才回到城里。这时我奶奶升了个小官,可是工厂不行了,要裁员买断工龄,奶奶为了照顾我就买断了工龄。这样我奶奶就没有了工作,就在家给我煮饭,接送我放学、上学。又过了几年,奶奶的工厂被收购了,工厂原来没有买断工龄的又可以回去工作了,但我奶奶买断了工龄回不去了。所以你看,我奶奶是不是恨死我了?因为我几度丢了机会。对,这里得说明一下,我妈出国了,先是嫁了个德国人,又嫁了个法国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恨你妈妈吗?”
“谈不上,因为没有印象。可能还是因为奶奶对我够好,我没有觉得谁欠我的,只有我欠别人的。”
“欠你奶奶的?”
“对啊!”
“但你们现在是好朋友?”
“是啊,我们后来是很好的朋友。但在成为朋友之前,我总觉得她就是妈妈。然后她就跟我讲她不是我的妈妈,她是我的奶奶,她认为我对身份认知不能混淆,否则会影响我以后判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之等我读高中了,我们就成了真正的朋友,能聊天的朋友,之后就一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觉得要不是她要照顾我爷爷,我走到哪里她会跟到哪里。好了,这就是我的故事,咱们聊天不是谈我的,主要是谈你,是你想让我了解你。”
“那是,那是的。”
我们吃不完所有的食物,两个人都吃不下去了。艾红红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也觉得要出去走走才能消化食物,于是我们下楼,穿过两条小的街道,又过了北环大道往莲花山公园走去。也许我意识到艾红红要跟我讲一个长长的故事,在进公园前,我在门口的报刊亭买了两瓶水。
艾红红要付钱,我说就两瓶水,谁付都一样。
艾红红把我带到湖边,告诉我她就是在这里见到的阿明。
我说:“你还是接着上了大学出来工作讲,不然时间点太乱,我不容易理清前因后果。”
我们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艾红红继续讲她跟校友一起到深圳之后的事。我觉得她还算理性,讲到对未来的期望,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私心。她想得到更好的工作,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于是跳槽到了一家担保公司做前台。
艾红红讲她的故事,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艾红红、方俊明,包括后来她讲到的阿明,我们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我们都是留守儿童。
我问她:“你真不知道方俊明是方总的儿子?”她说:“不知道,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但可能谢爷知道。”艾红红起初并没设想会跟方俊明结婚,她甚至有点嫌他不太有出息,她是想怎么着也要找一个比自己强的男人的,这样她在深圳才有依靠。在方俊明未表明身份时,她也是喜欢他的,只是那是一种没有企图的喜欢,单纯的喜欢,这种喜欢是两缕孤独的气息聚拢促使的肉体相识,相互依偎。他们本身是两缕很弱的气息,很脆弱,经不起现实生活的插足,一旦有件具体的什么事就能把他们的气息打乱了。“假如,”艾红红说,“假如这时候有一个比方俊明强的人追求我,说他有车有房,要我跟他结婚,那我一定就抛弃方俊明跟人家结婚去了。”
我说:“那方俊明不是很可怜?”
艾红红说不是的,她感觉到方俊明也未必是把她当成结婚对象处的,跟她一样,喜欢归喜欢,或者那个时候再有个什么人出现,方俊明也是可以放下她去跟别人生活的。就是说,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有遇到更好的,他们都很孤独,都需要有个伴,刚好他们认识了。认识了又愿意相处,或许因为喜欢对方,一种没有利益、干干净净的喜欢,更接近知己,或更像友谊,甚至就是因为互相怜悯。
我有点糊涂了,没有利益的喜欢不就是爱情吗?难道有利益了才会结合吗?
艾红红说:“因为现实是利益的现实,人的情感成了次要的东西,甚至可以没有。比方你可以没有爱情,没有恋人,但不可以没有租房子的钱,不可以没有吃饭的钱。”
哦,我似乎懂了艾红红的意思。我就是这样的,我可以没有爱情,但不可以没有租房子的钱,不可以没有工作。这个时代,爱情不是必需品,它不过是生活的一个小配件,或者煮饭用的作料,没有哪个小配件,机器也会转,没有哪个作料,食物依然能填饱肚子,没有爱情,一个人也能过一生。
艾红红讲了下去。故事太长,我只能先跟着她的讲述过一遍再做思考。
天很快黑了。从湖面看天色比现实的天色明亮,也许是因为湖面映出的天是最高的天,人眼看见的人间是最低的人间。
二、布偶
1982年,艾红红出生。
正是春天,农田在解冻后刚刚翻耕完,一家人正在田间劳作,要趁着土壤松软把姜芽种下。曾大巧说肚子疼,婆婆说:“才疼,还早,把这三垄种完也不到生。”曾大巧肚子大,朝前弯不下腰,就侧蹲,像练武的人扎马步那样,然后把姜芽从侧面丢下,每丢一个这么蹲一下,还蛮辛苦的,但这是最轻的活了。曾大巧继续侧蹲丢姜芽,小姑子负责运姜芽和丢肥,婆婆负责把姜芽摆正覆土。这最后一道掩埋工序需要些技巧,关系到姜芽能不能正常出土,所以得懂行的婆婆来做。
曾大巧肚子又疼,她用眼找了找丈夫艾有根,见他在地的另一头像只吃食的大乌鸦一样不停地点着头倒地垄,心想太远,把疼又忍下了。大家都在忙,连三叔子都在丈夫那边帮忙,曾大巧只好忍着疼,汗滴眼睛里了也忍着。三叔子远远看上去更小,像只小乌鸦跟在大乌鸦的背后觅食。
曾大巧跟艾有根上年秋上才结的婚,算是奉子成婚,这在农村是丑事,不可声张。若以结婚后一个月才怀孕的时间计,这时生,孩子算早产,早得还比较多,人们一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婆婆一直嫌这事让她的老脸挂不住,日常生活里冷不丁就给曾大巧脸色,曾大巧懂,只好受着。她比丈夫有根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也只是嘴上说的便宜话,男方还是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多少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谁又让他们找个大三岁的呢?她又没诓谁瞒了年龄!他们可是光明正大地由媒人牵的线,光明正大地来往的。可是那个时代搁农村无论如何都是婆婆有理的,婆婆知道她怀上了,就说是她勾引的有根。但是因为肚子里有孩子,婆婆还是接受了她,赶快安排他们结婚。有根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刚考上高中的弟弟生根,一个刚上初中的妹妹新芹,一个还在上小学的弟弟长根,这一大家子有三个读书的,很是需要一个能干的劳动力协助耕种,田里的农作物才能有好收成,才能换成钱供弟弟妹妹读书,将来这个家才有指望。
公公是个锔匠,农忙时在家干活,稍有点闲就背着铺盖走街串巷赚零碎钱,走远了能走一两个月,走近了也要十天半月才回一次家。翻耕时公公还在家,翻耕完只剩下种姜时公公就走了,因为种姜不是多需要力气的活,翻耕后最重的活是倒垄,这个活有根能干,剩下的种芽和灌水的活更轻。婆婆什么都会,她向来是个里外能手。
曾大巧又一次侧蹲时听到自己的肚子嘭的一声,随后觉得裤裆湿了,她这才哇一声大叫:“娘,有根,我要生啦!”她这是本能地叫,忘了婆婆的威严。还好,她也是有妈妈的人,妈妈告诉过她,肚子疼了不一定就是要生,但要是羊水破了就一定是要生了,要马上躺平了,别让羊水流太快,不然孩子没出来羊水先流完了就麻烦了。
她躺下了,婆婆才过来看她,田地另一头的丈夫也才过来。婆婆翻翻她的身子,说裤子都没湿,不是多大的事,起来吧,回家生。丈夫也要跟着回,婆婆说男人不能沾手这种事,叫他留地里把收尾的活做好,把开了垄的地种完,浇灌完水,不然种好的半垄姜嫩芽就会干死。十五岁的小姑子在不远处,看嫂子躺下吓着了,不敢上前,等大哥扶起嫂子,她觉得自己是女孩应该能帮上忙,也要跟着回去。婆婆说:“你一个黄毛丫头起什么哄,跟你大哥把活干了。”曾大巧站起来后感受了一下下身,又用手朝后摸了摸,发现裤子是没有湿,也认为没有大碍,然后试了试腿脚还能走,就自己迈步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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