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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为梁遇春散文精选集,书中收入《毋忘草》《泪与笑》《天真与经验》《救火夫》《又是一年春绿》《苦笑》《坟》等名篇。梁遇春等创作时间虽然短暂,但他的才华极盛。他既熟悉古典诗词,又精通英国文学,对文艺和生活都有独到的见解,他的文字清新隽永、耐人寻味,在旁征博引中,展现了思想的丰盈。在他短短二十七年的生命里,虽然给我们留下的文学作品尚不足五十篇,但是他另辟蹊径、独具一格的创作特点,在现代散文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堪称大家。读梁遇春的散文,不论是早期的青春冲动、少年意气,还是后来略带沉重的沧桑之叹,都不会让人觉得平淡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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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集中了当代散文大师梁遇春的全部散文精品。梁遇春被誉为“中国的伊利亚”,其散文风格在现代散文史上独树一帜,融合中西文学精髓,形成独特的悲剧式幽默风格,展现20世纪早期知识分子的精神图景,被誉为“五四”时期最美的散文之一,被废名评价为“文思如星珠串天,稍纵即逝”,当代读者评价其作品为:引经据典而不迂腐,学术性叙事开创散文新范式,是一部值得所有散文写作者和大中学生细品慢读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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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梁遇春(1906年2月5日—1932年6月25日),别署驭聪、秋心、蔼一等。福建闽侯人。中国近代著名的散文家,师从叶公超等名师。1922年入北京大学预科,1924~1928年在北京大学英文系学习,毕业后留系任助教。后随温源宁教授赴上海暨南大学任教,1930年又与温源宁同返北大,在北京大学图书馆负责管理北大英文系图书,兼任助教。1932年夏因染急性猩红热去世。其散文风格另辟蹊径,兼有中西方文化特色。译著多达二三十种,多是英国的,也有俄罗斯、波兰等东欧国家的。在其26年人生中撰写多篇著作,被誉为“中国的伊利亚”。代表作品有《春醪集》《泪与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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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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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 春醪集
序 002
讲演 004
寄给一个失恋人的信(一) 008
醉中梦话(一) 013
“还我头来”及其他 019
人死观 025
查理斯·兰姆评传 031
文学与人生 046
寄给一个失恋人的信(二) 055
文艺杂话 059
醉中梦话(二) 063
谈“流浪汉” 074
“春朝”一刻值千金(懒惰汉的懒惰想头之一) 088
“失掉了悲哀”的悲哀 093
第二辑 泪与笑
泪与笑 100
天真与经验 104
途中 109
论智识贩卖所的伙计 116
观火 121
破晓 125
救火夫 129
她走了 134
苦笑 137
坟 140
猫狗 143
这么一回事 146
无情的多情和多情的无情 149
毋忘草 154
黑暗 157
一个“心力克”的微笑 162
善言 165
KISSING THE FIRE(吻火) 167
第二度的青春 169
又是一年春草绿 172
春雨 175
GILES LYTTON STRACHEY,1880-1932 179
第三辑 集外
论麻雀及扑克 196
高鲁斯密斯的二百周年纪念 200
《金室诗集》(吉卜生著)203
《人生艺术(蔼力斯作品的精华)》(赫伯特夫人编)205
《变态心理学大纲》(伽尼墨费编))207
《蒙旦的旅行日记》(特勒舒门译) 209
《从孔子到门肯》(普力查编) 211
《英国小品文选》译者序 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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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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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秋心之死,第一回给我丧友的经验。以前听得长者说,写得出的文章大抵都是可有可无的,我们所可以文字表现者只是某一种情意,固然不很粗浅但也不很深切的部分,今日我始有感于此言。在恋爱上头我不觉如此,一晌自己作文也是兴会多佳,那大概都是做诗,现在我要来在亡友的遗著前面写一点文章,屡次提起笔来又搁起,自审有所道不出。人世最平常的大概是友情,最有意思我想也是友情,友情也最难言罢,这里是一篇散文,技巧俱已疏忽,人生至此,没有少年的意气,没有情人的欢乐,剩下的倒是几句真情实话,说又如何说得真切。不说也没有什么不可,那么说得自己觉得空虚,可有可无的几句话,又何所惆怅呢,惟吾友在天之灵最共叹息。
古人词多有伤春的佳句,致慨于春去之无可奈何,我们读了为之爱好,但那到底是诗人的善感,过了春天就有夏天,花开便要花落,原是一定的事,在日常过日子上,若说有美趣都是美趣,我们可以“随时爱景光”,这就是说我是不大有伤感的人。秋心这位朋友,正好比一个春光,绿暗红嫣,什么都在那里拼命,我们见面的时候,他总是燕语呢喃,翩翩风度,而却又一口气要把世上的话说尽的样子,我就不免于想到辛稼轩的一句词,“倩谁唤流莺声住”,我说不出所以然来暗地叹息。我爱惜如此人才。世上的春天无可悼惜,只有人才之间,这样的一个春天,那才是一去不复返,能不感到摧残。最可怜,这一个春的怀抱,洪水要来淹没他,他一定还把着生命的桨,更作一个春的挣扎,因为他知道他的美丽。他确确切切有他的怀抱,到了最后一刻,他自然也最是慷慨,这叫做“无可奈何花落去”。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们对于一个闻道之友,只有表示一个敬意,同时大概还喜欢把他的生平当作谈天的资料,会怎么讲就怎么讲,能够说到他是怎样完成了他,便好像自已做了一件得意的工作。秋心今年才二十七岁,他是“赍志以殁”,若何可言,哀矣。
若从秋心在散文方面的发展来讲,我好像很有话可说。等到话要说时,实在又没有几句。他并没有多大的成绩,他的成绩不大看得见,只有几个相知者知道他酝酿了一个好气势而已。但是,即此一册小书,读者多少也可以接触此君的才华罢。近三年来,我同秋心常常见面,差不多总是我催他作文,我知道他的文思如星珠串天,处处闪眼,然而没有一个线索,稍纵即逝,他不能同一面镜子一样,把什么都收藏得起来。他有所作,也必让我先睹为快,我捧着他的文章,不由得起一种欢欣,我想我们新的散文在我的这位朋友手下将有一树好花开。
据我的私见,我们的新文学,散文方面的发达,有应有尽有的可能,过去文学许多长处,都可在这里收纳,同时又是别开生面的,当前问题完全在人才二字,这一个好时代倒是给了我们充分的自由,虽然也最得耐勤劳,安寂寞。我说秋心的散文是我们新文学当中的六朝文,这是一个自然的生长,我们所欣羡不来学不来的,在他写给朋友的书简里,或者更见他的特色,玲珑多态,繁华足媚,其芜杂亦相当,其深厚也正是六朝文章所特有,秋心年龄尚青,所以容易有喜巧之处,幼稚亦自所不免,如今都只是为我们对他的英灵被以光辉。他死后两周,我们大家开会追悼,我有挽他一联,文曰:“此人只好彩笔成婪,为君应是昙华招魂。”即今思之尚不失为我所献于秋心之死一份美丽的礼物,我不能画花,不然我可以将这一册小小的遗著为我的朋友画一幅美丽的封面,那画题却好像是潦草的坟这一个意思而已。
二十一年十二月八日,废名
序二
心的这本集子,在去年秋天曾经由废名兄带到上海来,要我们给它找一个出版家,而且“派定”我作一篇序文。但结果到今年春这原稿还是寄回北平去了,而我的序文也就始终没有写,曾日月之几何,如今只落得个物在人亡了。他的死实不仅是在友谊上一个可悲的损失而已。
回忆我们在大学的时候,虽则是同级,同系,又同宿舍,可是除了熟悉彼此的面孔和知道彼此的姓名外,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有时在外面碰着,不知怎的彼此都仿佛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望一望就过去,很少点头招呼过,更不用说谈过什么话了。那时他所给与我的印象只是一个年少翩翩颇有富贵气象的公子哥儿罢了。到了毕业的那一年,因为借书的关系我才开始和他发生交涉。记得我第一次招呼他和他攀话时他的脸上简直有点赧红哩。后来渐渐地熟了,我才知道他是一个最爽快最热忱不过的人,厥后来沪,他在真茹(那时有人嘲笑地称他为“口含烟斗的白面教授\,其实他只是一个助教而已)而我则住在租界的中心,他乡遇故知,自然格外觉得亲热。虽则相距颇远,我们每星期总是要来往一次的。
他是一个健谈的人,每次见面真是如他自己所谈的“口谈手谈”。有时读了什么得意的文章,或写了什么得意的文章,总是很高兴地翻出来给我看,桌子上大抵堆满了他所翻开的书本,而我当时却几乎是“束书不观”的。他于书可以说是无所不读,而且他的理解和心得是很足以使姝姝自悦的我自愧弗如了。往往在对谈之际,自己自一个思想在脑子里模糊得不能明白地表达因而口头上吞吞吐吐觉得很窘的时候,他大抵能够猜出我的意思而给我点破一下或竞直截地代我说了出来。那一年余的友谊生活在我实在是平生快事。但不久他便北平去了。他之往北平,据他自已说,主要地是因为在暨南“无事干,白拿钱,自己深觉无味”,可是到了那儿事情可又太烦了;除了在北大图书馆办公室做事外他还要教课,而教课却是他深以为苦的。那时他的一封来信中便有一段说到这个:
昔 cowper 因友人荐彼为议院中书记,但要试验一下,彼一面怕考试,一面又觉友人盛意难却,想到没有法子,顿萌短见,拿根绳子上吊去了,后来被女房东救活。弟现常有cowper同类之心情。做教员是现在中国智识阶级惟一路子,弟又这样畏讲台如猛虎,这个事实的悲哀,既无poetical halo围在四旁,像精神的悲哀那样,还可以慰情,只是死板板地压在心上,真是无话可说。
以后频频的来信往往总不免诉说牢愁一一也许可以说是“寻愁觅恨”罢。然而以他的气质和学养,他却始终保持着他的潇洒的情趣,这也是可以从他所有的来信中看得出来的。去秋废名兄自北平来,告诉我说他年来样子上虽则老了一点,却还是生气勃勃的。这不能不叫眼前所摆的只是些铁板的事实而始终苦于不能超脱的我感着惭愧,羡慕和佩服。不过我读到他后来在《骆驼草》上发表的一些文章,虽则在文字上是比以
前精练得多而且在思想上也更为邃密些,然而却似乎开始染上了一种阴沉的情调,很少以前那样发扬的爽朗的青春气象了。尤其是最近在《新月》上看到他的一篇遗稿《又是一年春草绿》,我真叹息那不应该是像他那样一个青年人写的,为什么这样凄凉呢!如果我们把他的这篇文章拿来和《春醪集》中的《“春朝”一刻值千金》或《谈“流浪汉”》对读,恐怕这三年的间隔应当抵上三十年罢。难道他的灵魂已经预感到死的阴影了?如今这个集子终于快要出版了。在所谓学问文章上,自知不足以论秋心,只好把数月前在某杂志上发表过我所作以纪念他的一篇小文略为删改附在这里,聊以表示“挂剑”之意而已。
石民一九三二年,十二月二十日
讲演
“你是来找我同去听讲演吗?”
“不错,去不去?”
“吓!我不是个‘智识欲’极旺的青年,这么大风一-就是无风,我也不愿意去的。我想你也不一定是非听不可,尽可在我这儿谈一会。我虽然不是什么名人,然而我的嘴却是还在。刚才我正在想着讲演的意义,你来了,我无妨把我所胡思乱想的讲给你听,讲得自然不对,不过我们在这里买点东西吃,喝喝茶,比去在那人丛里钻个空位总好点吧。”
来客看见主人今天这么带劲地谈着,同往常那副冷淡待人的态度大不相同,心中就想在这里解闷也不错,不觉就把皮帽围巾都解去了。那房主人正忙着叫听差买栗子花生,泡茶。打发清楚后,他又继续着说:
“近来我很爱胡思乱想,但是越想越不明白一切事情的道理。真合着那位坐在望平街高塔中,做《平等阁笔记》的主笔所谓世界中不只‘无奇不有’,实在是‘无有不奇’。Carlyle这老头子在Saitor Resartus中‘自然的超自然主义’(Natural Supernaturalism)一章里头,讲自然律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解的神秘,所以这老头子就觉得对于宇宙中一切物事都糊涂了。我现在也有点觉得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比如你是知道我怕上课的,自然不会爱听讲演。然而你经过好几次失败之后,一点也不失望,还是常来找我去听讲演,这就是一个Haeckel的《宇宙之谜》所没有载的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哦!现在又要上课了,我想起来真有点害怕。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从前我们最高学府是没有点名的,我们很可以自由地在家里躺在床上,或者坐在炉边念书。自从那位数学教授来当注册部主任以后,我们就非天天上班不行。一个文学士是坐硬板凳坐了三千多个钟头换来的。就是打瞌睡,坐着睡那么久,也不是件容易事了。怕三千多个钟头坐得不够,还要跑去三院大礼堂,师大风雨操场去坐,这真是天下第一奇事了。所以讲演有人去听这事,我抓着头发想了好久,总不明白。若说到‘民国讲演史’那是更有趣了。自从杜威先生来华以后,讲演这件事同新思潮同时流行起来。杜先生曾到敝处过,那时我还在中学读书,也曾亲耳听过,亲眼看过。印象现在已模糊了,大概只记得他说一大阵什么自治,砖头,打球,……后来我们校长以‘君子不重则不威’一句话来发挥杜先生的意思。那时翻译是我们那里一个教会学堂叫做格致小学的英文先生,我们那时一面听讲,一面看那洁白的桌布,校长的新马褂,教育厅长的脸孔,杜先生的衣服……我不知道当时杜先生知道不知道How we think。跟着罗素来了,恍惚有人说他讲的数理哲学不大好懂。罗素去了,杜里舒又来。中国近来,文化进步得真快,讲演得真热闹,杜里舒博士在中国讲演,有十册演讲录。中间有在法政专门学校讲的细胞构造,在体育师范讲的历史哲学,在某女子中学讲的新心理学……总而言之普照十方,凡我青年,无不蒙庇。所以中国人民近来常识才有这么发达。太戈尔来京时,我也到真光去听。他的声音是狠美妙。可惜我们(至少我个人)都只了解他的音乐,而对于他的意义倒有点模糊了。
“自杜先生来华后,我们国内名人的讲演也不少。我有一个同学他差不多是没有一回没去听的,所以我送他一个‘听讲博士’的绰号;他的‘智识欲’真同火焰山一样的热烈。他当没有讲演听的时候只好打呵欠,他这样下去,还怕不博学得同哥德,斯忒林堡一样。据他说近来很多团体因为学校太迟开课发起好几个讲演会,他自然都去听了。他听有‘中国工会问题’,‘一个新实在论的人生观’,‘中外戏剧的比较’,‘中国宪法问题’,“二十世纪初叶的教育’我问他他们讲的什么,他说我听得太多也记不清了,我家里有一本簿子上面贴有一切在副刊记的讲演辞,你一看就明白了。他怕人家记得不对,每回要亲身去听,又恐怕自己听不清楚,又把人家记的收集来,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模仿的,不过我很替他们担心。讲演者费了半月工夫,迟睡早起,茶饭无心,预备好一篇演稿来讲。我们坐洋车赶去听,只恐太迟了,老是催车夫走快,车夫固然是汗流浃背,我们也心如小鹿乱撞。好,到了,又要往人群里东瞧西看,找位子,招呼朋友,忙了一阵,才鸦雀无声地听讲了。听的时候又要把我们所知道的关于工会,宪法,人生观,戏剧,教育的智识整理好来吸收这新意思。讲完了,人又波涛浪涌地挤出来。若使在这当儿,把所听的也挤出来,那就糟糕了。
“我总有一种偏见:以为这种Public-lecture-mania是一种Yankee-di-sease。他们同我们是很要好的,所以我们不知不觉就染了他们的习惯。他们是一种开会,听讲,说笑话的民族。加拿大文学家Stepken Leacock在他的My Discovery of England里曾说过美国学生把教授的讲演看得非常重要,而英国牛津大学学生就不把lecture当作一回事,他又称赞牛津大学学生程度之好。真的我也总怀一种怪意思,因为怕挨骂所以从来不告人,今日无妨同你一讲。请你别告诉人。我想真要得智识,求点学问,不只那东鳞西爪吉光片羽的讲演不济事,就是上堂听讲也无大意思。教授尽可把要讲的印出来,也免得我们天天冒风雪上堂。真真要读书只好在床上,炉旁,烟雾中,酒瓶边,这才能领略出味道来。所以历来真文豪都是爱逃学的。至于Swift的厌课程,Gibbon在自传里骂教授,那又是绅士们所不齿的,……”
他讲到这里,人也倦了,就停一下,看桌子上栗子花生也吃完,茶也冷了。他的朋友就很快地讲:
“我们学理科的是非上堂不行的。”
“一行只管一行,我原是只讲学文科的。不要离题跑野马,还是谈讲演吧,我前二天看Mac Dougall的《群众心理》,他说我们有一种本能叫做‘爱群本能’(Gregariousinstinct),他说多数人不是为看戏而去戏院,是要去人多地方而去戏院。干脆一句话,人是爱向人丛里钻的。你看他的话对不对?”
他忽然跳起,抓着帽和围巾就走,一面说道:
“糟!我还有一位朋友,他也要去三院瞧热闹,我跑来这儿谈天,把他在家里倒等得慌了。”
十五年十一月十九日于北大西斋
寄给一个失恋人的信(一)
秋心:
在我这种懒散心情之下,居然呵开冻砚,拿起那已经有一星期没有动的笔,来写这封长信;无非是因为你是要半年才有封信。现在信来了,我若使又迟延好久才复,或者一搁起来就忘记去了;将来恐怕真成个音信渺茫,生死莫知了。
来信你告诉我你起先对她怎样钟情想由同她互爱中得点人生的慰藉,她本来是何等的温柔,后来又如何变成铁石心人,同你现在衰颓的生活,悲观的态度。整整写了二十张十二行的信纸,我看了非常高兴。我知道你绝对不会想因为我自己没有爱人,所以看别人丢了爱人,就现出卑鄙的笑容来。若使你对我能够有这样的见解,你就不写这封悱恻动人的长信给我了。我真有可以高兴的理由。在这万分寂寞一个人坐在炉边的时候,几千里外来了一封八年前老朋友的信,痛快地暴露他心中最深一层的秘密,推心置腹般娓娓细谈他失败的情史,使我觉得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这样爱我,信我,来向我找些同情同热泪,真好像一片洁白耀目的光线,射进我这精神上之牢狱。最叫我满意是由你这信我知道现在的秋心还是八年前的秋心。八年的时光,流水行云般过去了。现在我们虽然还是少年,然而最好的青春已过去一大半了。所以我总是爱想到从前的事情。八年前我们一块游玩的情境,自然直率的谈话是常浮现在我梦境中间,尤其在讲堂上睁开眼睛所做的梦的中间。你现在写信来哭诉你的怨情简直同八年前你含着一泡眼泪咽着声音讲给我听你父亲怎样骂你的神气一样。但是我那时能够用手巾来擦干你的眼泪,现在呢?我只好仗我这枝秃笔来替那陪你呜咽,抚你肩膀低声的安慰。秋心,我们虽然八年没有见一面,半年一通讯,你小孩时候雪白的脸,桃红的颊同你眉目间那一股英武的气概却长存在我记忆里头,我们天天在校园踏着桃花瓣的散步,树荫底下石阶上面坐着唧唧哝哝的谈天,回想起来真是亚当没有吃果前乐园的生活。当我读关于美少年的文学,我就记起我八年前的游伴。无论是述Narcissus 的故事,Shakespeare百余首的十四行诗,Gray给Bonstetten的信,Keats的Endymion,Wilde的Dorian Gray都引起我无限的愁思而怀着久不写信给我的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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