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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扬之水先生是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著名古名物专家。其经历颇富传奇色彩,青年时代去做工,开卡车,蹬三轮,送白菜,卖西瓜;1977年参加首届高考,成功考取大学,却阴错阳差未能入学,只能通过自学完成学业,最终成为一代著名学者。 《问学记》即是扬之水先生撰写的回忆性散文集。除了数篇带有强烈自传性的篇章外,作者还追忆了与徐梵澄、孙机、谷林、赵萝蕤、南星、杨成凯等良师益友长期交往的点点滴滴,并用精致传神的文笔,定格了那些学人的渊博与风雅,能使广大读者领略其中的思想之美、真情之美、文辞之美,别有一种感动奋发的力量。
本书配有二十多幅图片,定格往昔时光,并有精美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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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扬之水,原名赵丽雅,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1986年至1996年担任《读书》编辑,1996年进入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长期从事名物研究。著有《诗经别裁》,《先秦诗文史》,《古诗文名物新证》(两卷),《终朝采蓝:古名物寻微》,《奢华之色——宋元明金银器研究》(三卷),《中国古代金银首饰》(三卷),《棔柿楼集》十卷,《〈李煦四季行乐图〉丛考》,《定名与相知:博物馆参观记》,《物色:金瓶梅读“物”记》,《中国金银器》(共五卷),《诗歌名物百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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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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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读书、问学与治学(代序)……001
关于梵澄先生
——《读书》十年日记摘抄……001
绿窗下的旧风景 ……080
今在我家……086
关于《爱书来》……092
泗原先生……095
萝蕤师
——《读书》十年日记摘抄……105
关于南星先生……120
尽情灯火走轻车 ……128
“应折柔条过千尺”
——送别杨成凯……132
以“常识”打底的专深之研究
——孙机先生治学散记……137
仰观与俯察……145
《从历史中醒来》跋(外一则)……152
“飞天”的传递……156
外编
空如有
——金克木先生的书房……163
听王夫人讲故事 ……165
辛丰年与Symphony……172
附录
“个边那有这样” ……183
学术非时好文章幸自由
——答《上海文化》张定浩问……188
“山水读书”答问……201
外婆家……216
幻园后传……226
六十九岁半……230
后叙一……233
后叙二……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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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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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读书、问学与治学(代序)
一、读书
我的读书生涯大约是从四五岁开始,当然是看现在差不多成了文物的小人书。那时候最常去的是王府井新华书店,地址在帅府园胡同口的拐角上,清楚记得店堂中间有一道高台阶,台阶下边是幼儿读物,台阶上边是青少年读物。大概没有过很久,我的阅读就上了台阶。当时读的书,现在想来大体可以别作两个系列,一是以曹雪芹为代表的古典系列,一是以浩然为代表的红色系列。后者的影响至于七十年代,前者的影响则恐怕是一生。
遗憾的是青少年时代给我的读书时间太少太少,在没有书读的时代里,只有一本小小的《新华字典》总在手边,成为随便翻开任何一页都有兴趣看下去的书。当然我至今仍对它充满感激,它使我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经常出现字音读错的过失。
我是七〇届初中毕业生。过来人都知道,与“老三届”相比,七〇届是尤其不幸的一代,因为小学只上满四年,一九六六年进入五年级的时候,课堂里已经不平静了。一九六八年“复课闹革命”,就直接成为初中生。初中两年半,学工、学农、学军,挖防空洞,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不多。七〇年夏天开始提前分配,根红苗正的同学优先分配到工厂和医院,留下的同学年底分往北京远郊区插队。我分到当时的房山县史家营公社会青涧生产队。史家营位于深山区,长途汽车只能开到柳林水,再往上就没有汽车路,要步行四十五里山路才能到我们所在的会青涧。虽然插队时间只有一年半,但我把所有的农活都干遍了,包括最苦最累的“下煤窑”。一九七二年秋北京市二商局招工,从我们这些知青里招了一批,我被分配到王府井果品店。先是售货员,半年之后,去学开“小蹦蹦”,取得驾照后便成为司机。过了两年又去“增驾”,即由小车改为大货,在有机厂学习了一段时间,又改到了当时的中国历史博物馆。后来这段经历被简化为“开过卡车,卖过西瓜”,其实准确的说法是:当过售货员,也当过司机。
本应在学校受教育,却被抛入社会,乃是我们这一代人共同的命运,其中七〇届年龄最小,底子最薄,因此七七年恢复高考,考取的绝大多数是老三届。我老伴七八年考上大学,在他的鼓励下,我七九年参加了高考,因为数学不行,故报了外语,——外语系数学不算分,清楚记得高考成绩超过分数线五十四分,然而忽然出来一个新规定:年龄超过二十三岁,外语系不再招收。而我已经超了两岁,自然被卡在线外。不曾料到第二年春天第二外国语学院又补招了一批,补招对象就是我这种情况的超龄考生。天公却是再次捉弄人:这时候我已经成家并怀孕。此生与大学无缘了,从此走上自学的路。
自学的路很漫长,但漫长的路途中不时会出现指点迷津的师友。
这个漫长的过程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一九七九年我调入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资料室,进入疯狂读书的阶段。这时候的问题是不懂得怎样读书。有一位常来借书的同事,是“文革”前的北大毕业生,年纪不很大,但大家都称他“老傅信”。他告诉我说:新出版的钱锺书《管锥编》,你一定要好好读。于是我马上买了来,从此成为我的入门书。以《管锥编》为入门书,并不是说我读书的起点有多高——实际上我的读书生涯已经开始得太晚了——而是说,在高人的指点下,我遇见了一部好书。《管锥编》当然不是能够一下子读懂、读透的书,它对我的意义,在于使我看到了一种读书的眼光,读书的方法和境界,知道了如何把书读活,从此就不再一本一本读书,而是一片一片读书。这是求学路上一部书给予我的一把开启宝库之门的钥匙。
......
关于梵澄先生 ——《读书》十年日记摘抄
《读书》十年,梵澄先生是联系最多的一位作者,——不仅是文章,也是书的作者。初识是在二十年前,那一天的日记记得很详细。当时的日记好像是有闻必录,到《读书》的时间不长,似乎一切都觉得新鲜。这里记下了一位学问家在生活中多与书和人相关的若干琐细微末,惟私下里的交谈往往很随便,对人和事的叙述与评判未必准确,也未必得当,这本是无须多说的。梵澄先生很有个性,但也有他独特的随和、温厚,以及幽默和风趣。我的拙笔一向不善于写人,这些未加修饰的“速记”或可略存其真,而一切追怀与感念也尽在此中了。
一九八七年
四月三十日(星期四)
下午与周国平、杨丽华一同往访徐梵澄先生。
梵澄先生早年(一九二九年,二十岁的时候)自费留学德国,五年以后,战乱家毁,断了财源,只好归国。回到上海后,生活无着,乃卖文为生。在鲁迅、郑振铎的督促下,翻译了尼采的一些著作。抗战以后,又武汉、长沙、重庆、昆明,四处颠沛流离,直到一九四八年被国民党政府派到印度教学。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垮台,遂成海外游子,须自谋生路了。于是在一个法国女人开办的教育中心任职。这位法国人很看重他的才华,但实际上却是将他作“高级雇工”使用的:不开工资,只包一切生活用度。他著了书,出版后,也不给分文稿费,甚至书也不给一本的。在这位法国女人晚年的时候(她活到九十多岁),支撑她教育事业的四个台柱子一年之内相继去世,学院一下子就衰败了。这样,梵澄先生才争得了归国的机会(前此两番皆未获许),于一九七八年返回阔别三十年的家园。先生一生未婚,目前已无多亲属,只是昆明有两侄辈,曾表示要来这里侍奉晚年。不料来了之后,不但不能帮忙,反添了数不清的麻烦,只好“恭请自便”——又回到昆明去了。
先生现住着一套三居室的房间,饮食起居皆由自己料理,倒也自在。
“印度好吗?”
“不好。在印度有一句话,说是印度只有三种人:圣人,小偷,骗子。”
真是高度的概括。与高深精密的宗教和哲学相比照的,就是世风的衰败么?
“我在印度丢了六块手表。丢了以后,就给法国老太太写个条子,再领一块。有一次她给了我一块很好的表,我连忙退回去了:这是很快就会丢的呀。”
不过回国以后的种种情形也很令他失望。除给个宗教所研究员的职称外,基本上就等于弃置不用了。几部书稿压在几家出版社,两三年以至三四年没有音讯。
请先生为我的《五十奥义书》和《神圣人生论》题了字,梵文、汉文各题一册:
圣则吾不能
我学不倦
而教不厌也
五月十日(星期日)
接到梵澄先生复信,其中言道:
我是唯物史观的,也略略探究印度之所谓“精神道”,勘以印度社会情况,觉得寒心,几乎纯粹是其“精神道”所害的,那将来的展望,科学地说,是灭亡。
来信说《五十奥义书》中有不解处,我相信其文字是明白的。这不是一览无余的书,遇不解处,毋妨存疑,待自己的心思更虚更静,知觉性潜滋暗长(脑中灰色质上增多了旋纹或生长了新细胞),理解力增强了,再看,又恍然明白,没有什么疑难了。古人说“静则生明”——“明”是生长着的。及至没有什么疑难之后,便可离弃这书,处在高境而下看这些道理,那时提起放下,皆无不可。这于《奥义书》如此,于《人生论》亦然。
书,无论是什么宝典,也究竟是外物。
通常介绍某种学术,必大事张扬一番,我从来不如此作。这属于“内学”,最宜默默无闻,让人自求自证。否则变怪百出,贻误不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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