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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贾府的崩溃,说到底其实就是经济的崩溃。《红楼梦》故事的展开,无不与经济问题密切相关,但是经济问题在小说中大多是一个隐性的存在,当情节需要时,它才显现出来,成为小说内容的一部分。《荣国府的经济账》一书以经济和与经济相关的制度为切入点,分析了林黛玉的家产之谜、荣国府家政主持者的身份、王熙凤与月钱管理、探春治家除弊、贾府的管家阶层等八个问题。角度新颖,逻辑缜密,分析鞭辟入里,令人拍案叫绝。该书既有学术的严谨性,又有很强的可读性和趣味性,是一部别具视角的研红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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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陈大康,上海嘉定人。1982年复旦大学数学系毕业,理学学士。1990年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文学博士。留校任教至今,历任古籍所所长、中文系系主任、文学研究所所长、图书馆馆长,以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五、六届学科评议组成员。现任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国家社科基金评委、《文学遗产》编委、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著有《通俗小说的历史轨迹》、《明代商贾与世风》、《明代小说史》、《中国近代小说编年史》、《中国近代小说史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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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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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前言
第一章 黛玉家产之谜
一、林家财产问题的提出
二、林如海是否有丰厚的家产
三、林如海后事的料理
四、林家财产流入荣国府后的下落
五、林黛玉之钱财观
第二章 李纨与王夫人为何没有对话
一、李纨与王夫人没有对话意味着什么
二、作者为何不写李纨与王夫人的对话
三、婆媳不和的深层原因及其背后的家族利益
四、解不开的疙瘩是推动情节的暗线
第三章 荣国府应该谁管家
一、王熙凤确有治家才干
二、不合规矩的安排
三、失去治家权后的李纨
四、李纨判词与曲子的难解之处
第四章 围绕月钱的风波
一、荣国府的月钱制度
二、李纨与王熙凤的月钱观差异
三、李纨的经济筹划及后来
第五章 探春和她的治家尝试
一、代理治家团队的确立
二、探春的治家业绩
三、探春治家的失败及其原因
第六章 那些半奴半主们
一、荣国府的管家们
二、姨娘与准姨娘
三、奶妈与副小姐
第七章 荣国府的经济制度与管理机构
一、荣国府内是怎样的分配制度?
二、荣国府的财务与人事制度
三、名目繁多的管理机构
第八章 荣国府经济体系的崩溃
一、作者为何要写乌进孝缴租
二、那张租单告诉了我们什么
三、荣国府经济危机的根源
四、食尽鸟投林
附录一 从数理语言学看后四十回的作者
附录二 《红楼梦》成书新说难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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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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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我对《红楼梦》的研究,可以说是始于对作品的捺字点数,事情的起因,是陈炳藻先生1980年6月在威斯康星大学召开的首届国际《红楼梦》研讨会上宣读的论文,那篇《从词汇上的统计论〈红楼梦〉的作者问题》认为,《红楼梦》的后四十回也是由曹雪芹所写。这个结论与大家阅读《红楼梦》的感受相异,而且胡适与鲁迅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就已作过考证,结论都是后四十回并非出自曹雪芹之笔,几十年来人们一般也都接受这两位大家的主张。可是陈炳藻先生的新论是借助于计算机的统计,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计算机在国内还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稀罕物,当时报上又以计算机闯入大观园之类的标题作宣传,人们一下子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对后四十回为何人所作的问题也变得疑疑惑惑,要知道这次出场的是大家当时还感到比较神秘,且又属于高科技的计算机,仿佛是它将后四十回的著作权判给了曹雪芹。
得知这一消息时,我还是复旦大学数学系的学生,也上过与计算机相关的课程,因此知道计算机的运算,其实是依赖于操纵者编制的程序,因此在探讨陈炳藻先生的新论是否靠谱时,计算机并不是需要质疑的对象,问题的关键在于研究者的设想及其操作的手段。阅读陈炳藻先生的论文,发现有几个要害处难以令人信服,其中包括母体与样本的设定,以及统计时只从《红楼梦》中抽取了6万字,检验的指标也只有14个等等。
1982年3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以庚辰本为底本且与诸本校勘的《红楼梦》,这对从语言学角度作统计提供了可靠的版本。1983年,我开始了对《红楼梦》的统计工作,统计对象是全书的72万余字,而非6万字,检验指标近80个而非14个,其中包括虚字、句长与作者习惯使用的专用词汇。这项工作历时一年多,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对《红楼梦》捺字点数。计算机在国内开始普及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事,我在八十回年代初时的统计只能靠手工操作。第一步工作是点清作品各回的字数。第一次点完不放心,又作第二次复校。如果某回二次点数结果不一致,那就得点第三次乃至第四次。准确地掌握了作品各回的字数后,第二步工作是点清各虚字在各回中出现的次数,以便计算它们各自的出现频率。这一步操作得十分小心,因为同一个字,在不同的语言场合字义会发生变化。如的通常是虚字,但在有的放矢等场合,它却是实字;又如了通常是虚字,但在一目了然等场合,它也是实字,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出许多。点数本来就是烦琐的拼耐心的事,再加上不断地要做字义判断,其进度当然快不了。其实,就是使用计算机统计,它确可很快就告诉你有多少个的字或了字,但要从中筛滤出实字并剔除,还是得靠人工判断。关于句长的考察也是由手工完成,作品中各回有多少句,不同长度的句子各有多少,要得到这些数据,同样无法越过捺字点数的环节。
经过一遍又一遍的点数,我对作品的语言风格也越来越熟悉,这时有些念头会突然在脑海中闪过,提醒自己应作深究。这些念头怎么会冒出来的,我至今没弄明白,也许是点数次数多了,自然产生了语感的缘故。譬如对索性这个意思的表达,我突然感到前八十回是用越性这个词,只有后四十回才用索性。为了验证这一感觉,就需要将《红楼梦》从头到尾再查检一次。结果发现前八十回确实在用越性,偶尔也出现了索性。庚辰本源于己卯本,将两者作比照,可发现那偶尔出现的索性是过录者的笔误。又如前八十回喜欢用越发一词,但在后四十回里,同样意思的表达却是用更加一词;前八十回一般用才刚一词,而后四十回里却是用刚才。甚至脏字的使用,前后两部分也有明显差异,在前八十回里,就连尊贵的王夫人或清雅的林黛玉也难免有时要说个屁字,而那些婆子或丫鬟开口时,一些很不文雅的脏字有时就会直闯读者的眼帘。后四十回的作者似乎很不屑于使用脏字,在那二十多万字里只出现过两次,而且相对来说还较文雅。一次是贾政在气急之中骂了声放屁,一次是贾琏引用了大萝卜还用屎浇这俗语。诸如此类的用词差异发现了27种,而对每次的发现都需要将《红楼梦》查阅一遍以证实。
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红楼梦》也查检了百余遍,根据获取的约2万个数据,可以对作品的语言风格作数理定位。最后的结论是:将作品前八十回均分为A、B两组,它们的语言风格完全一致,确为一人所写,后四十回定义为C组,它的语言风格与A、B两组有明显差异,应非出自曹雪芹之手。若将后四十回按顺序均分为C1与C2两组,那么C1组的数据有向A、B两组靠拢的趋势,而C2组的数据则是更为远离,这表明在81回到100回之间,当含有少量的曹雪芹的残稿。不过运用数理语言学作统计分析,只能指出残稿的所在区间,却无法确定究竟哪些内容属于残稿。
从数理语言学角度分析《红楼梦》的工作结束了,可是我在文学作品意义上对这部作品的关注却刚开始。先前只是考虑统计的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对《红楼梦》捺字点数,这一过程反复进行了百余遍后,对这部文学巨著已是异常熟悉,一些情节或细节的描写经常会在脑这萦绕,更有趣的是,书中的内容会自发地在脑海中越出情节线索作串联、归并之类的组合,冒出一些以往人们似不曾关注或研究的问题。譬如说,贾雨村是书中最坏的人之一,可是曹雪芹为什么偏偏要安排他去当林黛玉的老师?读者厌恶的人物与偏爱的人物怎么会形成这种奇怪的组合?与此相关联,因贪酷而被革职的贾雨村又为何偏为林如海所赏识?又譬如说,贾兰尚属年幼,父亲又早就去世,贾母与贾政怜爱他是情理中事,可是他的亲祖母王夫人为何从无这样的表示?相反,她还将贾兰的奶妈赶了出去,理由是贾兰大了,不需要了,而贾兰的姑妈辈如迎春等人,那些奶妈都还在她们身边照料呢。作品熟悉后,又会发现一些应有的内容作者却没写,如王夫人与李纨是很亲近的婆媳关系,几乎每天都有接触,可是书中却没有这两人的对话,这显然是曹雪芹的有意安排,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同样,探春与贾环是同父同母的姐弟,也是很亲近的关系,可是书中也没有这两人的对话,作者只是极其概括地提了一句:探春的秋爽斋不时有赵姨娘与贾环来嘈聒。当然,要认定曹雪芹确实没写这些人的对话,都需要将《红楼梦》从头到尾再检阅一遍。
作品的前八十回以一个封建大家族的生活发展为主线,贾宝玉与林黛玉的爱情故事尤为其中的重要内容。这些描写具有很强的生活气息以及立体感,那是因为作者不是单纯地只关注情节的推进,他同时糅合了与此相关的方方面面的描写,向读者展示了贾府全方位的生活画卷。这些内容经常与情节进展似非直接相关,只关心故事进展的读者阅读时,甚至还会将它们自动筛滤。这样做不会影响故事的阅读,却会妨碍对故事内涵的理解,因为那些内容或是故事发生的起因,或是导致故事转折的潜在因素,或是烘托了故事进展的氛围,有时甚至参与了故事走向的决定。它们在阅读时易遭筛滤也可以理解,因为这是诸多种类内容的集合,作者对此又不是作系统的集中介绍,而只是视情节进展需要而显现,故而在作品中是一种零散的状态,阅读时也确实容易被忽略。可是对《红楼梦》十分熟悉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那些处于零散状态的内容竟会在脑海里自行分类组合,成为一个个有序的小系统。譬如说,作品在叙述过程中,先后涉及到了二十多个管理机构,如总管房(又称总理房)、帐房、银库等等,它们在脑海里的自行分类组合,就形成了一幅荣国府管理结构图,有关荣国府管理制度的情形也同样如此。对这两者有所把握后就会明白,曹雪芹能有条不紊地展现荣国府的奢华生活,那一套完整的管理机构与制度的支撑是重要的因素。
大概是早年由数学专业出身的缘故,在那些自行分类组合的内容中,我最易敏感也最感兴趣的是数字,其中绝大部分属于经济数据。贾府中各色人等都无法脱离经济而生活,即使再清高洒脱者,也免不了为银钱所困扰。曹雪芹为各人物结局的设计,须得在贾府经济状况由盛而衰的大形势下方能实现,也正是由盛而衰的转折,加剧了那些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借用探春的话来说,尽管大家是一家子亲骨肉,却像乌眼鸡似的相互瞪视,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而邢夫人的兄弟邢大舅讲得更干脆,那些矛盾冲突的发生,就为钱这件混帐东西。书中有些故事就是因经济问题而发生,有时经济内容是故事组成的重要部分,不过在更多场合,那些随情节而来的经济数据似乎可有可无,它们的整体也呈现为离散状态。《红楼梦》毕竟是一部文学作品,书中经济数据的提及完全服从情节发展的需要,若按经济学逻辑考察,其出现次序有点凌乱,但它们的全体,却可有如针炙穴位显示着人体经脉网络似的功用,借助于对这些数据的梳理与分析,可以勾勒出荣国府的经济体系,并考察其发展变化。这一事实提示了理解《红楼梦》的新思路,书中那些情节的发展变化受到了潜在力量的有力制约,在曹雪芹创作的全盘设想中,有一个完整的经济体系在发展变化,它同时还配以一套完整的管理机构与制度,故而作者能采用网络式的结构展开故事,从而表现各种错综复杂的矛盾冲突。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能运用如此高超的艺术手法的作品,《红楼梦》可以说是唯一的一部。
在曹雪芹的创作中,似乎游离于情节主干外的描写还相当多,但是这种游离状态只是表象,它们相互之间以及与情节主干之间其实有着密切的联系,只不过这类联系的揭示需要有细心的归类分析。通过对似乎游离于情节主干外的方方面面的描写作综合梳理辨析,我对这部文学巨著有了自己的理解,对一些易被忽略的方面较为关注,对一些问题作出了能自圆其说的解释,其中有不少就是围绕这部作品中的经济问题而展开。有些见解曾先后发表于报刊,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李俊先生与我商议,能否就经济专题撰写一部关于《红楼梦》的书稿,我也很乐意能有机会,将阅读这部作品的心得体会作一次较系统的梳理总结。在我看来,曹雪芹笔下的情节发展是一个大系统,而我比较关注的许多内容,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这个系统的边角料。这些边缘状态的细节描写在书中以零散状态呈现,可是将它们从大系统中抽取出来作归类分析,却也可形成一个新的专题性的系统。这是整个大系统中的子系统,它与大系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将这两者时时作对应考察,子系统的性质方能显示得更为清晰。本书就是依循这一原则而写成,而对作品,特别是对那些似乎游离于情节主干外的描写的熟悉,是本书能够成稿的前提。若要追问此熟悉的由来,那就又回到本文开始时所说的捺字点数的统计工作。一部《红楼梦》被捺点了百余遍,这其实也是那些情节、细节以及人物的言行等等反复地向脑海中灌输的过程,其结果便是那熟悉的形成,尽管此时我的本意并不在此,而只是想获取相关的数据。当年统计的副产品,成了今日研究的基础,这是自己先前未曾想到的。为此,我在本书最后附上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所写的两篇论文:《从数理语言学看后四十回的作者》与《〈红楼梦〉成书新说难以成立》,既是想以此说明本书的分析阐述为何只取材于《红楼梦》的前八十回,同时也算是对三十多年前那场研究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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