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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超值金版-周德东中短篇小说自选集

書城自編碼: 1979040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作品集
作者: 周德东
國際書號(ISBN): 9787510432040
出版社: 新世界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2-10-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388/388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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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本书是中国著名作家周德东的中短篇恐怖悬疑小说集。周德东堪称“中国恐怖小说第一人”。其中,《三岔口》被著名导演李少红改编成电影《门》。在新浪举办的“寻找中国的史蒂芬?金 十大恐怖小说家”评选中,周德东名列榜首。该自选集入选15篇小说,虽然充满悬疑惊悚恐怖的色彩,但并不意在宣扬鬼神观念,恰恰相反,作者意在通过一个个瘆人的恐怖故事,揭露社会的假、恶、丑,弘扬人性的真、善、美。出版价值与社会价值并存。
關於作者:
周德东,1967生于黑龙江,现居北京。他被称为中国恐怖小说界的领军人物。历任《文友》杂志主编,《格言》杂志主编,《青年文摘》(彩版)主编,《胆小鬼》杂志主笔。2000年开始恐怖文学创作,出版14部小说,在中国掀起了一股恐怖文化热。其作品《三岔口》被著名导演李少红改编成电彰《门》。2006、2007、2008连续三年被评为“中国电子阅读最受欢迎作家”。在新浪举办的“寻找中国的斯蒂芬?金 十大恐怖小说家”评选中,周德东名列榜首。
目錄
第N种复仇方法
保姆
看不见的丈夫
恐怖的草甸子
太阳是假的
影子
催眠
度假
赶尸
幽灵船
毕业百分百
寻人
J号楼保安
纸人
恐怖的鹦鹉
內容試閱
第N种复仇方法
预料之中的恐怖,命中注定的恐怖,都不至于让我们如此害怕——明明阳光灿烂,明明幸福平安,明明没做亏心事,明明在读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恐怖故事……突然,一只不怀善意的手从背后颤巍巍地伸过来了,它是来要命的。
一 古怪的乘客 张清兆开五年出租车了。 没活儿的时候,他经常听其他的出租车司机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有个司机,晚上拉了一个头发很长满脸疙瘩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个地痞。果然,到了目的地之后,那个年轻人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说:“大哥,下次一块儿给你啊。”
这个司机没敢说什么。 大约两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他又拉了一个乘客,感到很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下车时,那个人说:“大哥,下次一块给你啊。”
他一下就想起来,这家伙正是两个月前坐车不给钱的那个地痞,不由嘟囔了一句:“这已经是下一次了……” 还有一个司机,他跑夜车。
一天半夜,他拉了一个妖艳的女孩。
那个女孩坐在他旁边,主动跟他搭话,言语放浪,表情风骚,话题直奔下三路。走出两条街之后,她已经把手伸过来,开始摩挲他的“根”了……
那一次,他当然没有赚到钱,只享受了一路抚摸。
张清兆很内向,是个老实人,他不愿意遭遇无赖,也不奢望碰上那种“艳福”。他只想每天多赚几张钞票,给老婆带回好生活。 这天是个阴天。
张清兆跑了一天,只拉了几十块钱,其中还有一张十元的假钞,他很沮丧。 天黑下来,大街上的人越来越少。
他在滨市第二医院门口趴了一会儿,看到风挡玻璃上落了几个雨滴,就打算回家了。
他刚刚把车开出不远,就看见路边有一个踽踽独行的人,他穿着雨衣,慢慢朝前走。 那是一件灰色的雨衣。
稀稀拉拉的雨只落了几滴,现在已经停了,这个人却穿着厚重的雨衣,看上去有些古怪,而且,他还戴着雨衣的大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张清兆把车慢下来,按了几下喇叭。 那个人理都不理,闷头朝前走。 显然,他不想坐车。 张清兆一看没戏,就踩下油门,走了。
没想到,他刚刚开过去,就从反光镜里看到那个人突然举起手来,朝他摆了一下,好像正在想什么,猛然意识到有出租车开过。
张清兆踩了一脚刹车,停下来,扭过脖子,透过后窗看他。 那个人低着头朝前走,步履依然那样缓慢,张清兆开始怀疑他刚才摆手并不是想要车。
终于,他走到了车旁,伸手拉开车门,低着头慢慢钻进来。
他坐在张清兆旁边的座位上,又慢慢抬起头,直视正前方,那个雨衣的大帽子挡住了他的脸。 “师傅,你去哪儿?”张清兆小心地问。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朝前指了指。 张清兆只好朝前开去。
在路上,这个古怪的乘客一直没有摘掉那雨衣的帽子,也一直没有转过头来,张清兆也始终没看到他的脸。 玻璃上的雨滴又多了几颗。
张清兆打开雨刮器,刮了几下,又关了。 他朝前开出了几条街,这个乘客始终不说话,也不指路。
张清兆有些不安,又问了一句:“师傅,还朝哪儿走?” 那个人又慢慢抬起胳膊朝前指了指。 张清兆没办法,只好一直朝前开。
渐渐地,路上没有人了。 渐渐地,两旁的路灯也没了,只有车灯的光惨白地照在路面上。 张清兆开始胡思乱想:这个家伙会不会是一个地痞呢?
也许,他的头发很长,而且满脸疙瘩,下车时他会突然转过脸来,低低地说:“大哥,下次一块儿给你啊。”
张清兆马上又想到,假如他仅仅是不给钱,那还不算什么大事,在东北,这种事多了。
他怕就怕,走到偏僻之地,这个家伙突然掏出一把刀来,一声不吭就扎进他的脖子,然后,搜走他身上的百八十块钱,把他扔到草丛里,开走他的夏利车……
张清兆有点后悔了。 这个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不正常,为什么还要拉他呢? 现在,他已经无法赶他下去了。
他一边开车一边紧张地朝两旁张望。这里是市郊,属于太平区,远离市中心,平时,他很少开车到这地方来。
两旁的楼房黑糊糊的,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亮着昏黄的灯光。 他想跟这个乘客说点什么,引他转过头来。 他必须看到他的脸。
“师傅……”张清兆转过头去,挺友好地叫了他一声。 这个人面朝前方,纹丝不动,好像没听见。
张清兆慢慢把头转回来,不尴不尬地住了口。他的心开始“怦怦怦”地狂跳。 他陡然想起了同行讲的一个鬼故事:半夜,一个乘客上了一辆出租车。
他说他要去郊区的某某村。 司机没多想,就拉他走了。 一路上,司机总闻到有一股纸灰的气味。 那个乘客很少说话,表情一直冷冷的,目视前方。
出了城之后,越走越荒凉。 终于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个乘客突然伸手示意司机停车。
司机停了车之后,四下看了看,脑袋“轰”的一声就大了:借着车灯的光,他看到路两旁都是荒地,杂乱的草丛中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坟,有的坟头上还飘动着白花花的纸幡。
他全身发冷,颤颤地问了一句:“你来这里……” 那个乘客冷冷地说:“烧纸。”
然后,他按照表上的价钱付了车费,打开车门走了。奇怪的是,他下了车就不见了踪影。 司机害怕了,赶忙调转车头,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车里的纸灰味更大了。 他转着身子找了找,车里没有明火也没有暗火。
最后,他把手伸进了口袋,发现刚才那个乘客给的钱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些纸灰…… 张清兆抓紧了方向盘。
他看不到这个乘客的脸,那么,这个乘客也同样看不到他的脸。他把头微微侧了侧,偷偷看了看对方的手。 手是他唯一暴露出来的地方。
那两只手太白了,平平地放在腿上,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好像没有血液,没有神经,是两只假肢。
张清兆收回视线,暗暗想,如果他要一直开出城的话,坚决不能去。
又走了一条街,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个乘客慢吞吞地抬起右手,食指朝下点了点。 张清兆急忙把车靠了边,停下来。
他依稀记得,这个地方叫王家十字。 乘客把左手伸进雨衣,抖抖地掏出一张百元人民币,递给张清兆。他依然梗着脖子,面朝前方。
现在,张清兆已经不想看他了——他怕看到一张血淋淋的脸。 他把钱接过来,捏了捏。这张钱很硬实,应该不是假钞。 他把它装进口袋,开始找钱。
计价器上显示着二十一元,他应该找给对方七十九元。
忽然,他产生了一个不道德的想法,于是,不动声色地把那张十元的假钞夹在了另几张票子里,递给了这个乘客。
一路上,他让张清兆忐忑不安,这是一种报复。
张清兆清楚地记得,他找给对方的钱是一张五十元的,两张十元的(其中一张是假钞),还有一张五元的,一张两元的,两张一元的。
那个人接过钱,没有看,也没有装进口袋,他抓着它,直僵僵地下了车。 他始终没说一句话。 因为那个鬼故事,张清兆紧紧盯着他。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他关上车门的一瞬间,人忽地就不见了。 张清兆大惊,在车上转着身子找了一圈,仍然不见他的影子! 这不是活见鬼了吗?
他想了想,横下一条心,打开车门走下去,四下张望。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起风了,地上的草屑和纸片像幽灵一样忽高忽低地乱舞着。
临街的房子没有一间亮着灯,也没有一间开着门。 王家十字很宽阔,这么短的时间,那个人不管朝哪个方向走,都不可能离开张清兆的视野。
他俯下身子,朝车底下看了看,除了四个轮子,什么都没有。 他赶紧钻回车里,探着脑袋朝后面看了看——他担心那个人藏在前后座之间的空当里。
那个空当里黑糊糊的,也没有人。 他挂挡轰油,想立即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他太紧张了,离合器松得太快,车一下就憋灭火了。
四周一片死寂。他一边紧张地望着外面,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火,却怎么都打不着。 他的手脚哆嗦得越来越厉害。
终于,车着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狂奔而去。 二 半夜的电话 张清兆直接回了家。 他住在安居小区,买的是二手房。
本来,他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前些年,他做大酱挣了一点钱,在别人的撺掇下,才到城里买了这辆夏利车,开始跑出租。
进了家门之后,张清兆的心还跳个不停。 他老婆王涓睡了,房子里一片漆黑。 她正怀着孕,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
过去,王涓一直待在农村老家,三年前张清兆才把她接到城里来。 张清兆走进卧室,靠在门板上平静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灯,把手伸进了口袋……
他要看看那张百元人民币是不是变成了纸灰。 没有,它还在,硬挺挺的。 张清兆把它掏出来,在灯光下仔细地看,没有一点毛病。
他松了一口气,又把它装进了口袋。 王涓醒了,她迷迷糊糊地说:“回来了?” “回来了。”
她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盯住张清兆,问道:“你怎么了?” 张清兆反问道:“我怎么了?” “你的脸色太难看了!”
张清兆走到镜子前看了看,果然,他脸色灰白,双眼猩红。 他转过身来,小声说:“没事儿,可能是缺觉。睡吧。”
他一边说一边关了灯,脱了衣服,在王涓身边躺下来。 王涓却精神了,她说:“刚才,我做了一个吓人的梦……”
张清兆打了个冷战,问:“什么梦?” “我梦见你回来了,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还戴着雨帽,靠着门板低头站着,我怎么叫你你都不抬头……”
张清兆陡然一惊。 静了一会儿,王涓说:“你怎么不说话?”
张清兆实在忍不住了,他转过身,在幽暗的夜色中望着王涓,说:“我,我今天也遇到了一件怪事……” 接着,他就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王涓的声音都变了:“今天怎么这么邪气?” “我也不知道。” 张清兆话音未落,电话突然响了。 他和王涓紧张地对视了一下,都没有动。
电话响了两声就断了。 王涓突然问:“你以前是不是……撞过人?”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明天,咱们得找个阴阳先生驱驱邪。” “没用。” “试试呗!你天天在外面开车,万一出点事……” 电话又响了。 这次,张清兆抖了一下。
为了方便用车,附近的邻居都有张清兆家的电话,因此,张清兆不能确定是不是来生意了。 他爬起来,一下就把话筒抓在手里:“喂?”
里面只有电流的“咝咝”声,没有人说话。 张清兆听了一会儿,怔怔地把电话放下了。 王涓小声问:“谁?” 张清兆说:“没有人说话。”
“闹鬼了!”王涓一边说一边费力地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你快想想办法啊!” “我想把这一百块钱……扔掉。”
王涓想了想,说:“那可不行,你跑了一天还没拉到一百块钱呢,扔掉的话,连油钱都搭进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
“挺过今夜,明天你到银行去换一张。” “……好吧。” 又等了一会儿,电话没有再响,两个人重新躺好,轻轻搂在一起,要睡了。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吹得窗户“啪啪”山响,好像什么东西急切地要进来,又好像什么东西急切地想出去。
“假如……”王涓刚想说什么,张清兆就掐了她一下,制止了她。 “你怎么不让我说话?”王涓小声说。
“别提这件事了。黑灯瞎火的,说什么招什么。” 王涓就不说了。 过了好长时间,张清兆突然转过头,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假如电话再响……” 她还没说完,电话果然又响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抖了一下。 王涓一下就住了口。
黑暗中,只有那电话在响:“铃……铃……铃……铃……铃……铃……” 张清兆猛地爬起来,伸手抓起了电话:“喂!”
等了一下,里面才缓缓传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似乎没有震动声带,只是靠气流发出来的:“火……葬……场……停……尸……房……”
张清兆一下就扔了电话。 三 火葬场 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 早晨,张清兆睁开眼,听到外面淅淅沥沥响成了一片。
这个夏天阴雨不断,松花江水不断上涨,防洪成了全市的头等大事。 张清兆爬起来,找到一件雨衣披在了身上。 “你去哪儿?”王涓问。
“火葬场!” 王涓愣了愣,轻声说:“你小心点啊……” 张清兆开门就走了出去。他没有吃早饭。
他不知道昨夜打电话的人是谁,他必须赶到火葬场整个明白。 火葬场在城南,八里路。
张清兆远远就看见了阴沉的天空中竖着一个高高的大烟筒,不过没有冒烟——这一带对死亡有另一种说法:爬大烟筒了。
火葬场大门口,有两辆等活儿的黑车停在雨中,都是面包。 张清兆把车停下来,披上雨衣,走进火葬场的大门。
那两辆面包车的玻璃上淌着雨水,隐约有两双眼睛在里面盯着他,充满敌意。 张清兆第一次到火葬场来。
大院里没什么人,很整洁,有大片大片的草坪,还种着美人蕉,那高大的花在雨水中鲜红鲜红的,有点像血。
张清兆走在水泥甬道上,不停地四下张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来找谁的。 雨衣的帽子太大了,他只能看到前方,却看不到两侧,更看不到后面。
这雨衣让他想起了昨夜那一幕,心又“扑腾扑腾”地乱跳起来。
突然,他听见雨中响起“咔咔咔咔”的声音,好像有人朝他走过来。这个人一定穿着皮鞋,而且皮鞋上还钉着铁掌。
他左右转了转身子,到处都是雨,没看见人。 他朝后转过身来,终于看见了这个人。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雨衣,帽子大大的,扣在脑袋上。他的脸很白,眼睛盯着张清兆。
张清兆不知道他是不是昨晚那个乘客,就那样愣愣地站着,看着他。 他一点点走近了,那双深深的眼睛一直盯着张清兆。
张清兆试探地叫了一声:“师傅……” 他停在了张清兆的面前,一言不发,等着张清兆的下文。
张清兆提了一口气,说:“师傅,我想找一下你们这儿管尸体的人。” 对方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要干什么?”
“我想……问他一些事。” “你跟我来吧。” “你是……” “我是。” 他说完,就继续朝前走了。
张清兆半信半疑地跟在他后面,不住地打量他的背影。 他的心越来越紧张,因为他怎么看这个人的背影怎么像昨夜那个乘客。
前面是一趟青砖平房。一排高高的窗子,安着铁栏杆。那些窗子都很小,黑洞洞的,更像透气孔。不过,现在这些窗子都关着。
平房的正面,除了窗子没有门。 看尸人带着张清兆来到平房的侧面,这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看尸人掏出一大串钥匙,摸出一枚,插进去,扭动了几下,“哐哐啷啷”地把铁门拉开,走了进去。 张清兆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是一个很小的外间,只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破旧的椅子,显得冷冷清清。桌子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练习本,已经卷边,估计是登记用的。
除此,什么都没有了。 正对着铁门还有一扇铁门,走进去应该就是停尸房了。 张清兆第一次走进这种地方,脊梁骨一阵阵发冷。
那个人在椅子上坐下来,没有脱掉雨衣,也没有摘掉帽子,说:“你问什么?”
张清兆不安地看了看他,说:“我是开出租的。昨晚,我拉了一个乘客,他下车就不见了……” “你找我干什么?”
“昨晚,我接到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的,他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火葬场停尸房……” 对方有些不耐烦了,说:“这跟我没有关系!”
“我想……” 突然,看尸人想起了什么,他盯住张清兆的眼睛,问:“那个乘客花了多少钱?” “二十一块。”
看尸人似乎吃了一惊:“他给你的是一百块,你给他找了七十九块,是吗?” “你怎么知道?” 看尸人呆呆地想了想,然后说:“你跟我来!”
他站起来,掏出钥匙打开停尸房里间那扇铁门,走进去。 张清兆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突然有点不敢进了。
看尸人走着走着,感觉到他没有跟上来,就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进来呀!” 张清兆低低地说:“师傅,我有点怕……”
看尸人突然笑了,说:“你要是不想看就算了。” 张清兆显然不甘心放弃,他左右打量着看尸人的两只眼睛,问道:“你到底让我看什么?”
看尸人说:“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张清兆咬咬牙,慢慢走了进去。当他的脚跨进停尸房里间的铁门时,打了个寒噤,“这里面怎么这么冷?”
“放冷气了。咱们这个火葬场没有尸体冷藏柜,有隔日大殓的尸体,就放在这儿。”
张清兆看到,这个停尸房中间,有一条长长的过道,两边是停放尸体的简易隔档,大约有三十个。隔档里是冰冷的铁架子床。
这个房子太空旷了,太寂静了,只有看尸人的皮鞋声:“咔,咔,咔,咔……” 外面是阴天,窗子又小,里面的光线很暗淡。
张清兆好像走进了某种不流动的时间里。 他朝两旁看去,多数的隔档都是空的,他只看到两三个尸床上蒙着白布,露出死尸的脚丫子。
他发现,那些脚丫子都显得比正常人的脚大许多。 他把头转过来,看了看前面看尸人的脚。
他的脚好像也比正常人的脚大许多。同时,张清兆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人好像越走越慢了。 张清兆感到更冷了,他也慢了下来。
他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这个穿雨衣的人接下来就会走进一个隔档,慢慢躺在一张高高的尸床上,用蒙尸布盖上自己…… 张清兆停住了。
他猛地转头看了看。 那扇铁门,那唯一的出口,已经离他很远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看尸人回过头来,说:“你怎么不走了?”
在这个阴森的停尸房里,张清兆感到这个看尸人的声音更嘶哑了。他直直地盯着他的双眼,突然说:“你为什么不脱掉雨衣?”
看尸人说:“你不是也没脱吗?” 张清兆这才意识到自己也穿着雨衣。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又朝前迈步了。 看尸人也转过身,继续走。
他果然走进了一个隔档。 那里面躺着一具死尸,脸蒙着,只露出两只棕色的尖头皮鞋,长长的。那无疑是一双新鞋,鞋底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尘土。
看尸人转过身,朝张清兆招了招手。 张清兆远远地站着,双腿好像灌了铅。 看尸人说:“你到跟前来。” 他吃力地朝前移了两步。
看尸人不再勉强他,慢慢掀开了那具死尸腰间的白布。 一只苍白的手露了出来。 它的血不流了,神经不通了,像一截僵直的木头。
张清兆看着这只手,头皮一下就炸了——它紧紧捏着几张钞票。
张清兆仔细查看这几张钱,惊怵到了极点——这些钱正是他昨夜找给那个乘客的钱,其中还有那张十元的假钞!
他的眼睛离开了死尸的手,慢慢朝上移,最后死死盯住了死尸脸上的白布…… 千真万确,就是这具死尸,昨夜坐了他的车!
他始终戴着宽大的雨衣帽子,没有说一句话。 张清兆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脸。 现在,这张脸蒙在白布下面,张清兆仍然看不见。
他紧张地对看尸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离开,然后,踉踉跄跄地退出隔档,跑到了外间。 看尸人跟着他走出来,返身把铁门关好,锁上。
外面响起了雷声,天更黑了,雨更大了。 张清兆惊惶地问:“这具尸体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昨天下午。”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手里这些钱的?”
“今天早上。我数过了,是七十九块。我还抽了几下,竟然抽不出来,就像夹在老虎钳里一样。我一直很纳闷,因为昨天晚上我离开时还检查了一遍尸体,并没有发现这些钱。”
“这个停尸房还有人能进来吗?” “只有我一个人有钥匙。” 张清兆不说话了,他盯上了看尸人的雨衣。
看尸人低头看了看,不解地问:“怎么了?” 刚才,张清兆清楚地看到了那具死尸的袖子,他身上穿的不是雨衣,而是一件深蓝色哔叽上衣。
张清兆低声问:“昨天夜里,你的雨衣放在哪儿了?” 看尸人指了指墙上的一个挂钩,说:“我就挂在这儿了。”
接着,他又补充说:“昨天早晨天很阴,我来上班时带了雨衣。晚上,我看雨没下来,回家时就没有穿。”
这件灰色的雨衣昨夜一直挂在这个阴森的停尸房里。 就是说,昨夜那具死尸穿的就是这件雨衣!
要不然,刚才张清兆怎么一见到这个看尸人就心里发冷呢。 “我能进去看看……他的脸吗?”张清兆突然说。 “为什么?”
“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直没见到他的脸,我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样子……” 看尸人摇了摇头:“他的脸已经没了。” “没了?”
“他死于车祸,脑袋撞碎了一半。今天,美容师要用石膏给他做一张假脸,要不然,他昨天下午就烧了。”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前天晚上,六月五号。” “是什么车撞的?” “好像是出租车。” “司机呢?” “跑了。” “他在哪里出的车祸?” “王家十字。”
张清兆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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