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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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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时花事》与 2022年出版的《岁时香事》是姊妹篇，虽然主体是花，但主题其实是人文，是花的人文语言。对花事而言，中国传统瓶花、清供、花卉的绘画作品，离开了天心与人文，则失去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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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簡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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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知名专栏作家岳强的最新花木随笔集，是文汇出版社的“文化传家”系列丛书之一。本书是作者2015年在新闻晨报物候日志专栏连载的“节气花木”系列文章基础上增补修改的，关于中华传统岁时节序中花木月令与人文的归纳与整理。全书共24篇，每篇以一个节气与其相对应的花木品种介绍作为内容，从物候、花木特征、古籍记载、诗文歌咏等各个角度来理解传统花木文化与节气的关系，既可作为大众了解中华传统花木文化的普及读物，也可供专业插花爱好者研习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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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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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强，字子淳，笔名谦益。上海新闻晨报物候日志专栏作者，民盟盟员、中华职业教育社社员，上海非学历教育传统文化类节气课程培训师，师从李永正先生学习折枝瓶花，吴清先生研习香席插花，著有《岁时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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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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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总序 生活?生命 沈国麟1
自序 花木知时令 岳 强 1
立春：迎春，江南春来花先知1
雨水：杏花，雨水诗成杏花天13
惊蛰：桃花，满眼桃花皆礼乐19
春分：玉兰，冰清玉洁望春花25
清明：桐花，凤栖梧桐心清明35
谷雨：牡丹，国色天香富贵花41
立夏：蔷薇，结屏野客穿篱开49
小满：杜鹃，映山红开情意浓55
芒种：石榴，多子多福用心培61
夏至：芍药，金带绮丽系浓情67
小暑：莲花，不染不妖夏日荷73
大暑：茉莉，素洁清香消暑湿79
立秋：凌霄，攀缘藤萝知感恩87
处暑：紫薇，知痛知痒百日红93
白露：木樨，丹桂熏得露华香101
秋分：秋海棠，悲秋时节相思红 107
寒露：秋菊，东篱黄花心思源 113
霜降：雁来红，霜冷叶红老少年 121
立冬：芙蓉，宜霜自妍赛牡丹 127
小雪：南天竹，鸿运当头迎雪来 133
大雪：水仙，赏雪漫品千家诗 139
冬至：茶花，围炉消寒品山茶 145
小寒：蜡梅，一缕寒香素心开 151
大寒：兰花，历寒方显王者香 159
附录 171
参考文献 185
后记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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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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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
生活?生命
20世纪 30年代，林语堂先生在撰写他的代表作《生活的艺术》时，曾给中国读者写了一封信。信中说，中国人之生活艺术久为西方人士所见称，而向无专书，苦不知内容，到底中国人如何艺术法子，如何品茗，如何行酒令，如何观山，如何玩水，如何看云，如何鉴石，如何养花、蓄鸟、赏雪、听雨、吟风、弄月……我小的时候读《生活的艺术》时便有困惑：我们中国人的生活果真如此惬意吗？林先生是五四新文化那一批人中讲好中国故事的代表，作为“两脚踏中西方文化”的他，对东西方文化有着深刻的领悟，我长大了才慢慢懂得，林先生是写出了中国人生活的精髓。观山玩水、看云鉴石，不只是生活中的游戏，也是在困苦中找到生活的快乐。
《论语》开篇，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头两句就是讲快乐的，而第三句的“不愠”，指的是不生气，其实讲的也是快乐。中华民族历经几千年历史，可谓磨难重重，危难兴邦，可是中国人对生活的态度是：再苦难的生活，依然要在痛苦中寻找快乐，在苦难中看到光明，在绝望中看到希望。
我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扶贫考察活动。当时我们去了陕西最贫困的县，看到最贫困的老百姓住的是窑洞。走进窑洞，环顾四周，可谓家徒四壁，非常简陋。但我忽然瞧见在窗户上还贴着红灿灿的窗花，感觉到即使在那么贫困的环境中依然能够看到生活的希望。这大概就是我们中华民族历经劫难，依然能够在艰难困苦中崛起富强的原因吧！
明代才子金圣叹的《不亦快哉三十三则》，细细品味，都是讲生活日常。第一快是讲炎炎夏日，鸟都不敢在天上飞，大汗淋漓，吃不下饭，地上潮湿，苍蝇乱飞。无可奈何之际，忽然大雨倾盆，苍蝇也不见了，终于可以安心吃饭，这难道不是让人快乐的事吗？第二快是讲十年不见的老友，忽然前来拜访，赶紧问妻子有没有酒钱，妻子把簪子取下交给自己，让去买酒，这难道不是让人快乐的事吗？夏天炎热吃不下饭，可见住房条件不怎么好；朋友来访，拿不出酒钱，只能用妻子的簪子去换，可见生活捉襟见肘，看上去金大才子的生活似乎并不如意。三十三则不亦快哉，大都是讲在不怎么快乐的场景中品味快乐。“自古才命两相妨”，才华横溢往往也命运多舛。宋代大才子苏东坡一生沉浮，屡经挫折，他提出了人生十六件赏心乐事：清溪浅水行舟，微雨竹窗夜话，暑至临溪濯足，雨后登楼看山，柳阴堤畔闲行，花坞樽前微笑，隔江山寺闻钟，月下东邻吹箫，晨兴半炷茗香，午倦一方藤枕，开瓮勿逢陶谢，接客不着衣冠，乞得名花盛开，飞来家禽自语，客至汲泉烹茶，抚琴听者知音。这十六件乐事与文章无关，与官场无关，与功名无关，与荣辱无关。被官场泼了一身脏水后，苏学士依然能够在平常生活中找到人生的乐事，不由得不让人佩服。
历经艰难乐境多。生活给了我们磨难，我们要从磨难中找到快乐。中国历史上不乏那些热爱生活、享受生活的“生活家”，比如孔子。孔子不仅好学，而且主张乐以忘忧——“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他最快乐的事是带着学生去春游，去沂河里洗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然后，一路吟唱着回家。“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 咏而归。”他是个美食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他收学生不要昂贵的学费，只要十条腊肉就可以——“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这可能只是他的一句玩笑，也许他最爱吃腊肉；他“温良恭俭让”，有时也会训斥学生，比如，骂宰予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我以为理想的生活也许是这样的：不过分乐观，也不过分悲观，而是达观地看待生活中的一切；可以追求功名利禄，但不为功名利禄所困；懂得世事多变，却也抱着美好生活的希望；看尽世态炎凉，仍然热情地生活着；经历人情冷暖，照旧与人为善；了解人生艰难，依然能在生活中找到快乐。
然而，有快乐就会有痛苦，有痛苦而后有反思，有反思而后有求索，有求索而后有觉醒，有觉醒而后有通达，有通达而后有悲悯。
悲悯，悲的是天，悯的是人。天和人是一体的。中国传统文化讲究天人合一。所谓天人合一是本来为一，绝非意识想象而合。宇宙是大生命，生命是小宇宙。在中国古代的传统农业社会里，春耕秋收，离不开天地的蕴化，因此，古人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皆自观天象来定。人事与天地自然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古代中国的天文气象之发达，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完备的知识系统。例如，节气就是古人在干支历表中根据一年中天文气象的变化确立的特定节令。二十四节气周行不息，循环往复，揭示了气候变化的规律，并将天文、气候、自然变化和人事更替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中国人对时间的表达方式。古人睹花木生灭之序，顺阴阳气机之变，成人事繁盛之业。天人合一，意味着天地宇宙和人事心意是一体的。“体上合一，用以分别。”这是中国人的生命观。
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重要的呢？生命是人从生到死的一段旅程。在这段旅程中，人要经历时间上的延续和空间上的转换。生命是悲喜，是荣辱，是舍得，是浮沉，是聚散，是成败，是离合，是生死。在时空变化中，人的这一段生命要经历种种高低起伏和春夏秋冬。但凡拥有灿烂文化的文明，对生命一定有独到的看法。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老子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庄子最是活泼可爱，逍遥自在。庄子的妻子去世，他非但没有哭，反而在一旁敲着瓦盆唱歌。他说，妻子没来到这人世间之时，本来就没有生命，没有形体，如今又从活着走向死亡，这就和春夏秋冬四季交替运行一样，死去的她安然地躺在天地之间，这本就是生命的常理。轮到庄子自己要死的时候，他的弟子想要厚葬他，他制止说：我要以天地做我的棺材，以日月做我的连璧，以星辰作我的珠玑。万物都为我送葬，我的葬仪是十分完备了。弟子说：我们恐怕老鹰会吃掉老师的身体。庄子说，在天上被老鹰吃，在地上被蝼蚁吃，夺取老鹰的食物送给蝼蚁，为什么这样偏心呢！
庄子说，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生命中有许多无可奈何，面对生命中的事与愿违求而不得，安心接受它，就仿佛是命运的安排一样。庄子认为这是德的极致。庄子的生命观为我们提供了某种超越性。接受它，是要超越它。超越生命中的成败得失，超越生命中的荣辱起伏，乃至超越生命中的旦夕祸福。
生命有数宜体会，时光无长莫怠荒。中国传统文化里有着许多对生活和生命的体会及领悟。例如香事，蕴含着中国人对于生活的品味，对于生命的体察；花道，意在静观花木，领悟人生；书法，是汉字的艺术，每一个汉字 都仿佛是一个生命；太极，是内在生命的外化；中医，是中国人的生活之道，是生命能量的调节和调整……
文化的力量是无穷的，而且绵延不绝。学习传统文化绝不仅仅背背诗、读读经，而需要系统地学习和理解数千年来中国人的观察方式与思维方式，再通过自己的实践来理解和体会，这才是真正知行合一地学习传统文化。日用而不知，传统文化只有跟日常生活结合在一起，才能有经久不衰的生命力。
这套书聚焦传统文化，旨在写出中国人日常生活中的文化精神，取名文化传家，意在让传统文化通过中国人的核心单位——家，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
家国于心，人月两圆。家国情怀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朴素也是最深切的情感。生命在家庭中繁衍，生活在家庭中美满。从孝亲敬老、兴家乐业，走向济世救民、匡扶天下——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精神。家国同构，心怀天下。愿传统文化能够不断滋养我们的生活和生命，愿传统文化能够维系家国，惠及天下。
沈国麟
二〇二一年中秋于复旦燕园
【立春】
通常在立春节气时，恰逢一岁中最冷时节之尾，所以从感官上来说，立春时节并没有春风拂面之暖。夏历是以立春为岁首，如果按生肖年来说，这一天也算是新一轮生肖年之始（另有一说，以正月初一算起）。《礼记·月令》篇是以一节一气为纪，立春、雨水二气为一月。“是月也，天气下降，地气上腾，天地和同，草木萌动。”
最早完整记载物候与节气变化的《逸周书·时训解》成书约在公元前 2世纪，书中将岁时物候变化以五日为一候，三候为一气，六气为一时，四时为一岁，一岁计二十四气七十二候，对应观测地点以中原地区为基准，每候均与一自然或动植物物候现象相应，称为候应。这套物候规律的形成以五行生克的哲学思想为基础，五日一候即一个木火土金水能量顺生周期，三候一气即月日星的空间磁场影响周期。
古人认为，禽鸟得气之先，故能觉察自然气机变化而顺时往返。因此，物候观测法也成为测定节气的三个重要手段之一。在立春三候中，“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这三候所描述的皆是自然之中天、地、水中的生机。我们看汉字中最早的“生”字即是破土而出的苗芽，这也象征着生机之意。
一候东风解冻，为天时之生机。东方在五行中属木，木生火，为火之母，而火之气温而燥，所以，东方暖风吹来，冬寒被逐，冰冻可解。立春之后的中原地区，往往五日内必有东风，缘此，一候东风解冻即天之生机使然。
二候蛰虫始振，是地气之生机所致。立春节气五日后至十日内，蛰伏于地下的冬眠虫兽，感受到身下地温的变化，醒梦之际，翻身调整姿势即“始振”的本义，也是象征地气生机勃发之意。
三候鱼陟负冰，则是在立春节气后十日至十五日之冰，江河中潜于水底的游鱼也感受到水底的水温变化不适，而浮至水面，似背负冰凌一般。唐代诗人元稹《咏廿四气诗》的开篇《立春正月节》一诗中就写了立春三候的鱼陟负冰之景象：“春冬移律吕，天地换星霜。冰泮游鱼跃，和风待柳芳。早梅迎雨水，残雪怯朝阳。万物含新意，同欢圣日长。”此时，真正到东方风来万物生的大地回春之相了。
《道德经·第三十九章》所言：“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也可视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很多人皆认为这个“一”为道体，但在我看来，此“一”也可视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具象之“阳”，即是生机。
北宋诗人苏轼一句“春江水暖鸭先知”传诵至今，南宋诗人张栻的“春到人间草木知”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立春一候迎春、二候樱桃、三候望春。在北京的节气公园里所立的二十四节气柱，立春节气的代表花木也是迎春。这种花序的观察与选择，实际上是古人从自然、民生、医学、治世等领域总结出的秩序之喻，在节气花木的选取上除了依据自然法则，更赋予其人文价值，将其用于人伦社会的秩序统摄与教化，其核心思想是“天人合一”，这一点从《礼记·月令》中可窥一斑。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其《代迎春花招刘郎中》云：“幸与松筠相近栽，不随桃李一时开。杏园岂敢妨君去，未有花时且看来。”按照岁时花序来说，迎春花开花最早，它虽与梅花、水仙、山茶花并称“雪中四友”，又以其不择水土，适应性强，淡雅朴素，药用广泛的特点而广受贵族文人、山野隐士、草民百姓喜爱。北宋诗人韩琦赞美迎春花道：“覆阑纤弱绿条长带雪冲寒折嫩黄。迎得春来非自足，百花千卉共芬芳。”
很多人分不清迎春花与报春花，甚至误以为它们是同一种花。实际上报春花为草本，花心有伞形印记；迎春花为灌木，花瓣五至六片且呈长圆形，在地面匍匐生长。最易混淆的却是迎春与连翘，迎春和连翘同属木樨科落叶灌木，形态也很相似，只是连翘花瓣四片，花瓣较宽，枝条蓬勃向上，通常约晚于迎春花一周开放。
立春是节气中的“四立”之首。旧时春节即为立春之节。农历正月初一旧称“元日”“岁朝”或“元旦”。假如恰好农历正月初一与节气立春相合，则称“岁朝春”。光绪庚辰进士李慈铭诗《云门再叠前韵见诒八叠韵酬之》云：“暂息鸣琴手，商量过早春。画中山作障，花里镜窥人。翠墨眉奁活，青编粉指新。岁朝清供满，不使玉台贫。”诗中“岁朝清供满”指的是旧时新春习俗，即以清雅的花果时蔬以谐音梗的方式组合而成的一件传统的装置艺术作品作为节庆供养陈设。所谓“图必有意，意必吉祥”，清供所用花瓶，通常会选择玉壶春、玉堂春、鱼尾瓶、观音瓶等，取其寓意平安如意、招财进宝、年年有余，等等。瓶中插花以南天竹表示鸿运当头，梅花表示梅开五福，松枝表示长寿，佛手、香橼表示福气圆满，葫芦表示福禄，灵芝寓意长寿，石榴、花生，表示多子多福等等。
作为春节礼俗之一的岁朝清供插花在择器、配花上讲究颇多，但宗旨只有一个：祈吉祥。所以也会有些避忌，比如插花时不用枯木，择花不选垂头、衰朽的花木，颜色上一般取暖色调的器皿与花果，通常不见黑白二色。摆放则以玄关或正堂为主，不能背靠厕所、厨房。
明代金润《瓶花谱》序言中道：“古云，插花挂画，清士之所能，岂腐儒俗叟之所与知哉……予之所爱，可以观时序之流行，格物理之开落，故凡草木之清者，质必素；色之艳者，短于香；发之早者，还先萎；耐其寒者，必后凋，斯则理之自然。予得以此静观，提其生仁，同其所爱，而乐亦无穷焉。”这里所概括插花之理与清供瓶花无二无别。在中华传统花事之中，无论是清供插花，还是书斋、厅堂日常瓶花陈设，除了通常所言审美，最重要的是花寓其理。
明代高濂著《遵生八笺》中录有《瓶花三说》，这是中式传统插花所遵循的基本原则。其一“瓶花之宜”道：瓶花之具有二用，如堂中插花，乃以铜之汉壶、太古尊罍，或官哥大瓶如弓耳壶、直口敞瓶，或龙泉蓍草大方瓶，高架两旁，或置几上，与堂相宜。
折花须择大枝，或上茸下瘦，或左高右低、右高左低，或两蟠台接，偃亚偏曲，或挺露一干中出，上簇下蕃、铺盖瓶口，令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得画家写生折枝之妙，方有天趣。若直枝蓬头花朵，不入清供。
花取或一种两种，蔷薇时，即多种亦不为俗。
冬时插梅，必须龙泉大瓶、象窑敞瓶、厚铜汉壶，高三四尺以上，投以硫黄五六钱，砍大枝梅花插供，方快人意。近有饶窑白瓷花尊，高三二尺者，有细花大瓶，俱可供插花之具，制亦不恶。
若书斋插花，瓶宜短小，以官哥胆瓶、纸槌瓶、鹅颈瓶、花觚、高低二种八卦方瓶、茄袋瓶、各制小瓶、定窑花尊、花囊、四耳小定壶、细口扁肚壶、青东磁小蓍草瓶、方汉壶、圆瓶、古龙泉蒲槌瓶、各窑壁瓶；次则古铜花觚、铜觯、小尊罍、方壶、素温壶、匾壶，俱可插花。又如饶窑宣德年烧制花觚、花尊、蜜食罐、成窑娇青蒜蒲小瓶、胆瓶、细花一枝瓶、方汉壶式者，亦可文房充玩。但小瓶插花，折宜瘦巧，不宜繁杂。宜一种，多则二种，须分高下合插，俨若一枝天生二色方美。或先凑簇象生，即以麻丝根下缚定插之。若彼此各向，则不佳矣。
大率插花须要花与瓶称，花高于瓶四五寸则可。假若瓶高二尺、肚大下实者，花出瓶口二尺六七寸，须折斜冗花枝，铺散左右，覆瓶两旁之半则雅；若瓶高瘦，却宜一高一低双枝，或屈曲斜袅，较瓶身少短数寸似佳。最忌花瘦于瓶，又忌繁杂。如缚成把，殊无雅趣。
若小瓶插花，令花出瓶，须较瓶身短少二寸，如八寸长瓶，花只六七寸方妙。若瓶矮者，花高于瓶二三寸亦可。
插花有态，可供清赏。故插花、挂画二事，是诚好事者本身执役，岂可托之僮仆为哉？
客曰：“汝论僻矣！人无古瓶，必如所论，则花不可插耶？”不然，余所论者，收藏鉴家，积集既广，须用合宜，使器得雅称云耳。若以无所有者，则手执一枝，或采满把，即插之水钵、壁缝，谓非爱花人欤？何俟论瓶之美恶，又何分于堂室二用乎哉？吾惧客嘲熟矣，具此以解。
“瓶花之宜”主要论述插花择器的讲究与不同器物中的插花原则，还包括了不同场景陈设的花器搭配。其要点是“得画家写生折枝之妙，方有天趣。若直枝蓬头花朵，不入清供”。所以，插制传统瓶花，需要多看古画，比较方便的捷径就是遍览古代画谱，如明代胡正言辑选《十竹斋画谱》、清代李渔编《芥子园画谱》、清代九思斋主编选《三希堂画宝》中花卉、竹石等内容，专题类画谱如宋代宋伯仁编绘《梅花喜神谱》、明代黄凤池辑《梅竹兰菊四谱》等。从中找出折枝花卉插瓶的审美规律，再结合时花花语，如此，一瓶应时瓶花就很容易创作出来了。
其二，“瓶花之忌”道：“瓶忌有环，忌放成对，忌用小口瓮肚、瘦足药坛，忌用葫芦瓶。凡瓶忌雕花妆彩花架，忌置当空几上，致有颠覆之患。故官哥古瓶，下有二方眼者，为穿皮条缚于几足，不令失损。忌香烟、灯煤熏触，忌猫鼠伤残，忌油手拈弄，忌藏密室，夜则须见天日。忌用井水贮瓶，味咸，花多不茂，用河水并天落水始佳。忌以插花之水入口，凡插花水有毒，惟梅花、秋海棠二种毒甚，须防严密。”
这是传统瓶花创作时的技术性避忌，更多如忌插枯枝等讲究则是从趋吉避凶的民俗寓意中产生的。
其三，“瓶花之法”道：
牡丹花：贮滚汤于小口瓶中，插花一二枝，紧紧塞口，则花叶俱荣，三四日可玩。芍药同法。一云：以蜜作水，插牡丹不悴，蜜亦不坏。 戎葵、凤仙花、芙蓉花（凡柔枝花），以上皆滚汤贮瓶，插下塞口，则不憔悴，可观数日。栀子花，将折枝根捶碎，擦盐，入水插之，则花不黄。其结成栀子，初冬折枝插瓶，其子赤色，俨若花蕊，可观。 荷花，采将乱发缠缚折处，用以泥封其窍；先入瓶中至底，后灌以水，不令入窍。窍中进水则易败。 海棠花，以薄荷叶包枝根，水养，多有数日不谢。 竹枝（瓶底加泥一撮）、松枝、灵芝同吉祥草，俱可插瓶。 后录《四时花纪》，俱堪入瓶，但以意巧取裁。花性宜水宜汤，俱照前法。
幽人雅趣，虽野草闲花，无不采插几案，以供清玩。但取自家生意，原无一定成规，不必拘泥。灵芝，仙品也，山中采归，以箩盛置饭甑上，蒸熟、晒干，藏之不坏。用锡作管套根，插水瓶中，伴以竹叶、吉祥草，则根不朽，上盆亦用此法。
冬月插花，须用锡管，不坏瓷瓶，即铜瓶亦畏冰冻，瓶质厚者尚可，否则破裂。如瑞香、梅花、水仙、粉红山茶、腊梅，皆冬月妙品。插瓶之法，虽曰硫黄投之不冻，恐亦难敌。惟近日色南窗下置之，夜近卧榻，庶可多玩数日。
一法，用肉汁去浮油，入瓶插梅花，则萼尽开而更结实。
以上都是插花者的经验之谈，其目的就是延长赏花期，很多技巧一直沿用至今。也有些新的工具与材料的创新，比如瓶花固定花枝，前人用稻束或者泥与青苔塞紧瓶口，现在则常用剑山、浮石或做撒绑缚固定。俗言，“花开堪折直须折”，从延长赏花期的角度而言，插花人才是惜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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