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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记录了阿勒泰草原上日常生活的点滴,包括人与事的记忆。作者在解忧牧场这个方寸之地,以饱含深情的笔触,呈现出草原游牧民族精神世界的一角。她对这里的生活既熟悉又充满了爱意,她不是作为旁观者,而是用亲历者的柔软,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写出了温情。作品风格清新、明快,质地纯粹,原生态地再现了边境风物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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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阿瑟穆·小七,新疆布尔津县人。作家,国家中级美术师。环保主义者,旧物寻找者,动物爱好者。自2010年至今,一直居住在阿勒泰乡间牧场,致力于抢救、传承游牧生产生活非物质文化遗产。已出版散文集《遇见阿勒泰》《从前啊,有一只猫小宝》《我的小羊驼蜜糖》等。曾获丰子恺中外散文奖、2020年度中国散文年会精锐奖等多项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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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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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毛 毡 里 的 马 槽 子
哈 萨 克 牧 民 慢 生 活 的 智 慧
在 牧 场 , 路 权 马 牛 羊 说 了 算
交 际 羊
老 皮 匠 努 尔 旦
母 牛 吃 了 塑 料 袋
修 水 管 的 托 鲁 斯 先 生
开 货 车 的 努 尔 兰
第二部分
野 生 植 物 的 神 秘 魅 力
从 绿 色 中 获 取 生 命 能 量
夏 日 生 灵
维 修 老 居 所
新 炉 子 的 第 一 次 烘 烤
手 工 集 市
孤 独 的 幸 福
下 雪 的 季 节
第三部分
老 努 尔 旦 和 玛 依 拉
两 个 老 伙 计 喝 酒 聊 人 生
扎 特 里 拜 满 山 坡 找 马
暴 躁 的 阔 孜
突 然 的 访 客
哈 江 医 生
捡 鸡 蛋
热 心 过 了 头 的 库 齐 肯 奶 奶
第四部分
了 不 起 的 母 牛
踢 人 的 羊 驼
土 拨 鼠
小 山 羊 和 古 丽 娜 妈 妈
新 马 甲 和 红 皮 鞋
小 别 克 和 小 野 鸭
库 其 肯 奶 奶 和 小 黑 狗
玻 璃 窗 后 面 的 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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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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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际羊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小羊驼来到我家。
和我们待在一起时,它常做的动作是冲过来闻你的脚,心情 大好时它还会绕到我们身后用牙齿轻咬我们的脚后跟,实在是一 个奇怪又惹人爱的家伙。它还喜欢跟我们出门散步。在路边发现 一丛蒲公英时,它会啃啊啃的,直到把最后一片叶子卷入舌根, 才会罢休。大家都很疼爱它,给它取名糖糖。
如果我懒得拔草,就把它带进院里野草遍生的地方,它的嘴 像是除草机般,将杂草啃得一干二净。冬季,没有青草时,会给 它喂苜蓿颗粒,它吃起来会发出嗑豆子的声音,咯,咯嘣,咯嘣嘣, 真是可爱极了。
羊驼都有定点排泄的好习惯。糖糖也在院子里选定三处厕所, 一处靠近睡觉的棚圈,一处靠近食槽,另一处在我们居所的侧墙边。 到了春天,厕所上发出一堆堆苜蓿草,上面开满紫色小花。
虽说小羊驼糖糖是个吃货,做过嚼碎我的资料书、啃坏家具、 偷吃鸡饲料之类的坏事,但它喜欢参与牧场各项社交活动的个性, 给我们带来了无数谈资和欢笑。
最初发现它有这个奇特个性,是在去年春季的某个下午。我 从城里回家,发现妈妈站在院门外,搓着手,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看着她的脸。
“是糖糖,跑丢了……我忘记关院门……” 我一头雾水。妈妈指着右面的小径:“它就甩开蹄子,朝那个方向跑了。我越追,它越来劲,一眨眼就不见影了。” 我直瞪着她:“不会丢的,我知道它喜欢四处转转……那个,它跑多久了?”
“早上你去城里之后,我想去门口商店转转,出门一摸口袋,忘记带钱,转身回来,它就跑了。”
我抬头望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一天了,它该不是找不到家了吧?”话音未落,便看到老努尔旦双腿纠缠着从院墙拐弯 处慢腾腾走过来。在他身后,是脸上看不出任何内疚表情的糖糖。
老努尔旦扬起他那顶帽檐开花的帆布帽子,弹掉上面的灰尘, 脸上挂起谜一般的微笑,缓慢说道:“怎么样,把你的羊驼送回来了吧。”
他张口说话时,随风飘过一股很浓的马奶酒味儿。
“太感谢了!”我感激地握着他的手,“您在哪里发现它的?”
“嗝——”老努尔旦甩开我的手,低下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我哪有时间发现它呀……”
“啊?”他说的话和呼出的口气都让我发晕。 “唔……事实上是它找到我。”神秘的微笑重回老努尔旦脸上。
“怎么回事?”
他双手插进外衣口袋里,耸起两肩,闭起了眼睛,身子前后晃动着,过了好久才猛地睁开眼睛,“我们几个老伙计在山坡上 放羊,天热口渴,聚在一起喝了点。”老努尔旦和他的老伙计们 喜好牧羊,却更喜欢马奶酒。事实上,他们几个对马奶酒根本是“以身相许”。他们常常在放牧间隙聚到一起喝点,解解闷。
“我的羊驼也参加了?”
“对——”喝了点之后,老努尔旦变得幽默了许多,“老天爷,它可真是一只快乐的小羊驼,热情地把脸凑到每个人身边,挨个 打招呼……嗯……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把它当人了。你们猜猜看, 我都对它做了些什么?”他话说完,大概想到自己滑稽得要命的 做法就想大笑,忍得肩膀抽抽。结果,我们还蒙着呢,他就憋不 住了,“我差点把酒壶塞进它嘴里,哇哈哈哈……哈哈……”他 把自己给逗乐了,弯下腰,拍着膝盖爆出一阵大笑,浑身抖个不停。
老努尔旦笑了半天,突然停了下来,搓着下巴略有不安地望 向天边,“哦……天都快黑了……我的阿任、白脸、圆肚……还有, 那什么……它们还在山坡上等我呢……”老努尔旦只有十几只羊, 每只羊都有自己的名字。在这年头,你很难见着有名有姓的羊了。
他转身离开时,又四顾寻找起帽子,最后在自己头上找到了, 便摘下,有仪式感地又弹了下不存在的灰尘,戴上,冲我们点点头, 背起手,摇晃着离开了。
为什么糖糖会跑去一公里以外的后山坡? 它的出走是一个谜。不过它对我们的热情没有任何改变,所以我们也不会揪住它的这点黑历史不放。
快要进入秋季,我和妈妈商量着维修一下房子的屋顶,以免冬季积雪把屋顶压塌。
拉水泥的小货车卸完水泥,没关院门就走了。我和妈妈把防雨布盖到水泥上之后,发现糖糖又跑了。这回,我和妈妈远征到 后山坡和那附近的小径。可是几个钟头以后,我们还是沮丧地回 家了。我们决定先吃点东西,安慰一下疲惫的身体,再去寻找。
可是,院门响了。
是糖糖。
“这是你家糖糖,没错吧?”带它回来的阿依旦大姐说。
“是啊,阿依旦大姐,您在哪里发现它的?” 她抹去脸上的汗:“说也奇怪,我在集市上卖奶疙瘩,发现它在人群中。”
“人群中?”
“对,它就像人一样,东张西望,观察着说话人的脸,竖起耳朵认真听,好像能听懂似的。”
我听到这里,大气都不敢喘了!一只羊驼,跑到人来人往的集市里头,那里还有许许多多拉货的车!
“天呐,就看那些女人和孩子吧,他们见到糖糖都围过去拍照!还有,摊子的主人、维护秩序的保安,所有人,都在拍照! 街道也堵塞了,汽车的喇叭叫得不可开交。”
“有人给它一个干枣时,它还露出最迷人的微笑。我觉得该 亲自把它带回来。”
“太谢谢了,阿依旦大姐。”我看着糖糖,它依然是无所谓 的态度,“我妈妈还在难过呢,她以为糖糖跑丢了。”
夜 里,我翻来覆去睡不 着。这两次幸好被送了回 来, 万一……我不敢想了。
果然,糖糖没有给我更多的思考时间。很快—大概一周之后, 它又跑了。这回,我和妈妈没有出去寻找 —我们各自忙着手中 的活,竖起耳朵听院墙外的动静。
这次它很快回来了。十二点左右,我们听到说话的声音,跑 过去,打开院门。还是老努尔旦!他的身后站着有点得意的糖糖。
这回,老努尔旦是清醒的。他叼着一根烟卷,回身透过阳光和烟雾,用欣赏的眼光看着糖糖走进院子。“它太棒了,我很高 兴它参加我们的活动。我知道它是一只羊驼,但我很好奇它怎么 那么懂得交朋友。”
“请问,这次在哪里?”
“哦,就在草场那边。我们几个老伙计聚到一起弹冬不拉,它就来了,直到刚才我们打算把羊群赶去后山坡。”
“啊?对了,努尔旦大叔,你们弹冬不拉时它在做什么?” 老努尔旦将烟卷安顿到一侧的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家伙,它和我们打成一片,还歪着脑袋听节奏 —就像听懂了那 样。”他活动起脖子,“看,就这么着,它还跟着节奏甩脖子。 左晃一下,右晃一下,啧啧,可真叫人喜欢呐。”
紧接着, 三天后, 还是一个清晨, 糖糖硬生生挤开院门, 跑了。
我们忙着自己的事,等它回家。 中午的时候,我去院子提水,看到糖糖挤开院门回来了,就像放学回家的小男孩。看到我,它奔跑过来,把脸凑近我,用额 头一点一点地蹭我。
冬天来了。雪团悄然无声落在屋顶、墙头,并一点点铺满山谷、 草场,把平日里熟悉的景色变成一片白茫茫的陌生新世界。
糖糖身上的毛,也厚得足以抵抗寒冬。它在雪地里溜达的时候, 像是披着一件白皮袄,看着就很暖和。
白昼越来越短。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里,为了尽量把日子过 得快乐一些,牧场的孩子们总是聚集起来,变着花样举办各种小 型或者大型与雪有关的娱乐活动。糖糖依然不甘寂寞,常常跑出去参与孩子们的社交活动。
一次,我还亲眼看到糖糖参与孩子们的滑雪活动。我看见它 冷静地跟在孩子们后面,脸上露出略显急切的表情。轮到它时, 它以从容的脚步登上雪阶梯,然后沿着雪坡溜跑下来。落地后, 它还会挂着扬扬得意的笑容,重新回去排队。
后来,在和邻里的交谈中,我得知糖糖还参与了牧场孩子们 的打雪仗、堆雪人、雪中赛马……简直处处都能见到它的身影。
不过,大家都非常欢迎它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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