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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所谓的使馆,只有一间茅屋、一个人、一条狗和一面国旗。 全书以条件为背景展现中国外交官的忠诚、智慧和奉献精神,同时以细腻的笔触和情感描绘,彰显出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情境的生命相互拥抱与缠斗时迸溅出的人性光辉。 无论是选定只有水电供应的茅草屋当使馆、四处凑齐旗杆材料准备升国旗,还是在吉多遭遇生命威胁,钟良始终记得自己来吉多的使命,他的步伐如目标一般明确,如信念一样坚定。 作者利用职业外交官和职业作家得天独厚的优势,以洗练的语言、丰富的故事情节,揭示鲜为人知的外交领域之一角,展示出大国的外交风范。本书是国内反映外交领域的文学作品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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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蹦极》是一部以外交官生活为背景,讲述我国驻外工作人员临危不惧、出色完成国家任务的外交小说。 蹦极是吉多岛上一年一度的传统盛会,青年男子均踊跃参加。主人公钟良生病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去蹦极,像鸟儿一样展翅在空中,结果重重摔在地上。书名《蹦极》是一个隐喻,既展现了外交工作的跌宕与艰险,也是人在环境中濒临崩溃的写照。 资深外交官钟良,孤身一人,奉命来到大洋深处的热带小岛国吉多出任代办,要以一己之力,建起驻吉多大使馆。吉多环境封闭,人烟稀少,民风粗犷,小说以这样一个虚构的独特环境为背景,以人称的形式展开。钟良在吉多开展工作的过程中,既有来自两国关系在敌对方干扰下不停摇摆、需要同吉多方斗智斗勇的挑战,又要无数次面对来自海上、空中和陆地的险情,还要克服身体的病痛和心理上的巨大孤独感。在初心和信念的支持下,钟良克服了重重困难,圆满完成任务,成功建起大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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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卢山,前驻外大使。曾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学院和英国剑桥大学,获剑桥大学哲学硕士学位。从事国际交往交流工作30余年,常驻过欧洲、北美、拉美和非洲诸国,两度出任大使。热爱写作,相继创作散文作品数十篇,散见于《人民日报》“大地副刊”、《文汇报》“笔会”栏目和文学杂志。目前致力于该领域小说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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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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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一边等着鲍尔斯的消息,一边加紧整理院子。过几天,我要在使馆请达鲁总统夫妇吃饭。在这之前,我要把院子里所有的事都做完。篱笆翻新了,菜地开出来了,院子里的小路也修好了。小路,我设计做成贝壳和鹅卵石路。贝壳和鹅卵石是我带着黄毛在海边捡回来的,请人先铺上水泥,再把贝壳和鹅卵石镶嵌进去。
现在院子里只剩下最后一项大工程,竖旗杆。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事情。从建馆一开始,我就想要一根像模像样的标准旗杆。在使馆,有三样代表性的东西必不可少,一是国旗,二是国徽,三是刻有使馆名字的铜牌。这三样东西,是一个国家的象征,缺少哪样都不完整。乔治岛的使馆没有旗杆,我只能临时在门边插上一面小国旗。搬到新馆址后,我把国徽和铜牌挂好了,国旗还是只能插在门边。
我对旗杆的研究也持续了一段时间。开始我想买一根现成的,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布莱恩说帮我从国外定制,结果没人愿意接这样的活。这样一来,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决定自己做。从此之后,我每次出门办事,只要见到旗杆,就会多看上几眼。以前,旗杆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模样,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现在,我眼里的旗杆变得不一样了,材料不同,长短、粗细、颜色各异,底座有方有圆,方的尺寸,圆的直径都不一致,高度也有区别,甚至姿态也有美丑之分。在吉多见到的旗杆当中,我最喜欢的有两根,一根竖在总统府门前,一根立在基比驻吉多使馆院里。两根旗杆都是金属杆身,也都分成三节,下面粗上面细,一看就是焊接起来的。总统府的要粗些,也高一些,我目测了一下,应该超过十米,刷的是灰漆。基比使馆的高不超过八米,白色。总统府采用的是方形底座,看着敦实,基比使馆的是圆形底座,显得秀气。我知道,总统府的我学不了,基比使馆的我还是可以试试。
我还曾专门为此讨教过伦杰。
“对不起,钟代办,我还真不知道旗杆是怎么做的,”伦杰不无遗憾地对我说,“你知道,我来的时候,这根旗杆就已经在这里了。”
“那你有没有设计图纸?”我问。
“图纸?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留下来。”伦杰有点为难地说。
“那没有关系。”我说。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失望。
“这样吧,我帮你找找看,但你得给我点时间。”伦杰大概看出了我的失望。
“那太感谢了,”我感激地说,“你慢慢找,不急。”
我没有指望伦杰真能找到旗杆图纸。旗杆竖好了,谁还会在乎旗杆的图纸。但没过两天,伦杰出人意料地打电话给我,说他找到了我要的旗杆图纸。我听了很兴奋,立即开车跑了一趟,取回图纸。我如获至宝,对旗杆图纸认真研究了一番,然后照葫芦画瓢,花几个晚上,画画改改,画出一个大致的图纸。我不是完全照搬照抄,而是对原来的图纸有所修改。最大的修改是把圆形底座改成方形底座。我觉得方形更显得庄重。
图纸我在乔治岛的时候就画好了,也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找材料。吉多物资供应短缺,日常生活用品都买不全,做旗杆的材料更难找。我走遍了贝卡斯为数不多的几家商店,别说是钢管,就连类似钢管的东西也没有找到。店里买不到,我只能想别的办法。我想起来,伦杰说过他那儿有一节剩下的旗杆。我去拉了过来。
“黄毛,我们现在至少有了一节,”我对黄毛,也是对自己说,“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端。现在还差两节,找找看,或许能找到。”
搬到新馆之后,我更是满世界找金属管。有一段时间,只要看到长得长长圆圆的东西,我的两只眼睛就会放光,以为就是我要找的旗杆材料。直到有一次,我经过一个破败的院子,惊喜地看见里面有一根旗杆。
“黄毛,也许我们今天找到宝贝了,”我欣喜若狂,赶紧停车。黄毛也跳下车,跟着我去看。
这是一处废弃的教堂。院门关着,里面没有人。透过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往里看,里面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旗杆就立在杂草丛中。旗杆只有两节,底座隐在杂草里,看不见。
“不错,不错,这应该就是我要找的旗杆。”我对黄毛说,“走,我们去找布莱恩,让他帮忙问问,能不能帮我们买下来。”
布莱恩听说我找到了旗杆,一口答应替我去找院子的主人。
“我可以出钱买。”我说。
“我去问问,说不定不要钱。”布莱恩笑着说。
两天之后,布莱恩拉着那根旗杆来了。旗杆在布莱恩小白车的后备厢里伸出好长一截。吉多路上颠簸,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过来的。
“老板,我把旗杆给您拉来了。”布莱恩说。
“太好了,”我说,“这可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你知道,他们要了多少钱?”布莱恩神秘地问我。
“多少钱?”我反问。只要拉来了,出多少钱都可以。
“没要一分钱。”布莱恩得意地说。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放在那里也是烂掉,还不如送给你,还可以有用。”布莱恩说。
“那多谢了。”我说。
我和布莱恩把旗杆从车里取出来,抬到院子里,和从伦杰那里拿来的一节放在一起。我一看,伦杰给的那节粗一些,可以用作最下面的一节,其他两节正好可以接在上面。我又拿卷尺量了量,正好八米多一点。
“完美。”布莱恩高兴地说,同我击掌相庆。
“现在需要刷一下漆,还要焊接一下,”我说。
“你是要先刷漆还是先焊接?”布莱恩问。
“我想,应该先焊接,再刷漆。”我想了想说。
“没有问题,老板,我给您先找一个电焊工,再找一个油漆工。”布莱恩说。
“别忘了,让他拿一个水平仪。”我说。把旗杆焊接起来一定要直,不能弯,要做到这一点,水平仪必不可少。
第二天,来了一个电焊工。电焊工身穿防护衣,头戴防护面罩,带了焊枪,也带了水平仪,但他没有带焊条。我原来担心水平仪会是个问题,现在出问题的不是水平仪,而是焊条。
“你忘了带焊条?”我问。
“不是……不是忘了。”电焊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是什么?”我问。
“是没有,都用完了,这里也买不到。”电焊工摊摊手说。
我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还好,我来吉多的时候鬼使神差带了几根焊条来。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来吉多之前,我在基比商店里采购一些必需品,偶然看见有焊条,就买了几根。我当时想,这几条小东西也不占多少地方,说不准会有用。想不到现在真的可以用上了。
“你等等,我一会儿就来。”我对电焊工说。
我进到屋里,把焊条找出来。我把焊条交给电焊工的时候,他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后来,我把这段花絮讲给布莱恩听,布莱恩听了笑得喘不过气来。据说,这之后布莱恩只要提到我,就会讲这个段子,说我有多么神奇。
焊工活做好之后,油漆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就自己刷。还好,油漆能在当地买到。我用底漆把旗杆从上到下刷了三遍,最后刷成银灰色。滑轮我也新换了一个,还配上新旗绳。这样一来,旗杆马上变了样,看上去崭新如初。
旗杆准备好了,剩下就是做底座。我原本想把旗杆直接浇注进水泥底座,那样可以省好多事。但有一好必有一坏,好处是结实,坏处是万一旗绳断了,需要爬上去修,不方便。于是我把原有的设计改了,改成旗杆和底座可以分开。
我把改好的设计图纸给布莱恩看,让他给我找一个施工队。布莱恩看了设计,挠了挠头说,“我觉得这个设计有点复杂。”
“这个设计是有点复杂,”我说。按照我的设计,底座一米见方,66厘米高,一半露出地面 ,一半埋在地底,底座中间留出一个洞,洞口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插进旗杆。洞口两侧竖两片5毫米厚,40毫米宽的铁板。铁板有一半露在外面,上面打三个小孔。旗杆竖起来,插进底座的洞里,正好夹在两块铁板之间,旗杆底部相应的地方也打上三个小孔,旗杆竖起来后,在三个小孔子里插进螺栓,拧紧固定,旗杆就不再晃动。这样,万一旗杆上面的滑轮坏了,或者绳子断了,我就可以把旗杆放倒,修起来就方便多了。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做。”布莱恩为难地说。
“这你不用管,你只要把他们叫来,我来解释。他们应该可以明白。”我说。
“那好,老板,要他们做不了,你别怪我。”布莱恩说。
“不会怪你,有我在呢。”我说。
结果,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布莱恩叫来的包工头说明白。包工头带了几个工人,试了几次,才按照我的设计把水泥底座砌好。水泥在吉多也是紧缺物资。我未雨绸缪,早早囤了一批水泥,有些用来铺路,剩下的用来竖旗杆。
水泥底座做好后,就剩最后一道工序,把旗杆竖起来。我选了一个好日子,让布莱恩找来吊车。
我把旗杆的位置选在院子正中,左边是大王棕,右边是椰子树。
我指挥吊车开进院子,停好位置,把吊钩放下来。我跑过去,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滑轮和旗绳。随后,我让工人把绳子拴在旗杆顶端,挂上挂钩。一切就绪,我朝吊车司机做了一个手势,吊车司机开始起吊。与此同时,工人扶着旗杆下半部分。当旗杆顶端缓缓提升起来,到了一定位置,我指挥工人迅速把旗杆插进底座洞口。
旗杆插进底座洞口后,我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指挥工人把旗杆扶直,也让布莱恩帮我看了看。
“直了,老板。”布莱恩向我伸出大拇指。
“好,就这样。现在赶紧把螺帽拧上。”我高声喊着。工人们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螺栓塞进三个小孔里,再用螺帽拧紧。
我走过去,推了推旗杆,旗杆纹丝不动。
“成了,老板,太捧了。”布莱恩带头鼓起掌来。包工头和他的工人,还有驾驶吊车的司机和他的助手也都鼓起掌来。
“谢谢大家。”我没有鼓掌,而是双手抱拳,向大家表示感谢。然后,我转过身,回到屋里。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面国旗。这是我事先准备好的。我双手举起那面鲜红的国旗,转身朝院子里走。我有点激动,手有点抖,脚步竟然有点打飘。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我双手举着鲜红的国旗,默默地,慢慢地走到旗杆前。不知什么时候,黄毛跟在了我身后。
我把国旗挂进事先在绳子上做好的钩子里。我的手还在抖,挂了几次没有挂进去。布莱恩走过来,想伸手帮我。我冲他笑了笑,制止了他。
我终于挂好了挂钩。现在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国歌声响起。我突然想起上小学的时候曾当过学校的升旗手。老师一宣布,“现在唱国歌,升国旗”,全校的同学都会齐声唱国歌。我会在歌声中,按照节奏把国旗升起来。
现在没有老师,没有同学,只有我一个人。对,只有我一个人。现场还有布莱恩,还有当地的包工头和他的工人,还有吊车司机和他的助手,但只有我一个人与这面国旗有关。
我双手紧攥旗绳,深吸了口气,低声唱起国歌,双手跟着节奏交替拉着旗绳,国旗慢慢往上升。
我唱着国歌,升着国旗,眼睛注视着国旗,头越抬越高,国旗升到了旗杆的最顶端,在海风中飘扬起来,我的眼里是一片红色,眼泪顺着眼角,一直往下流。
就在使馆旗杆竖起来那天,我第一次破戒,在吉多下海游泳。
这一天,我异常兴奋。竖完旗杆,收拾完院子,已经是傍晚。像往常一样,我带着黄毛去海边散步。说是像往常一样,其实刚走出使馆,我就有一种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走出使馆大门不远,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回转身去看使馆。使馆已经变了样,原来使馆的标志是两棵树,一棵大王棕,一棵椰子树。现在,两棵树之间多了一根旗杆,上面飘扬着鲜艳的国旗。旗杆和国旗就成了使馆最新的标志。
“黄毛,你看,那面国旗多漂亮,”我对黄毛说。“有大王棕和椰子树的衬托,像绿叶衬托红花,更漂亮了,是吧?”
黄毛已经走出去很远,听见我叫它,跑了回来。
“黄毛,你看,漂亮吧,那旗杆,那国旗,对吧?”我又对黄毛说了一遍。
黄毛朝着我手指的使馆方向看了看,回过头看看我,又转过头去望着海边。
“你不懂,是吧!那是我自己设计的,你知道吧?”我伸手摸了摸黄毛的脑袋。
黄毛呜呜了两声,又朝海边看了看。
“好吧,你是要去海边,你就知道去海边。那我们走吧!”
走出去没有多远,我又停下脚步,又回转身去看使馆。现在离使馆远一些了,大王棕、椰子树和旗杆几乎要聚拢到一起了。与两棵树相比,旗杆要高出一头,国旗在树顶上飘扬,远远看去,就像两团绿色簇拥着一小片红色。
“黄毛,黄毛,你知道吧,以后只要看见那片红色,就是我们使馆了。”
黄毛又走出去很远,听见我叫他,又跑回来。
“黄毛,你知道吧,现在我不用再羡慕别人了。他们几家使馆,院子里都有旗杆,都有国旗飘着,现在我们也有了。”
黄毛朝着我手指的使馆方向看了看,回过头看看我,又转过头去望着海边。
“你肯定不懂,你不知道这面国旗对我的意义。”我说。
我对黄毛说,也是对自己说。我这次来吉多,居华大使交给我两个任务,一个是建馆,还有一个他没有说。在今天之前,我说建馆的事我已经办成,说的时候,其实心里一直缺点底气。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缺这点底气,是因为旗杆还没有竖起来。旗杆没有竖起来,国旗还没有飘扬起来,怎么能说使馆已经建起来了呢?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可以说了。我想象着再次见到居华的时候,我就可以对他说:“大使阁下,您交给我的建馆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这么想着,我感觉眼睛有点湿润。我用手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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