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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一位艺术家畅游和绘画书写的欧洲
1991年夏秋冬,67岁的黄永玉在塞纳河畔、翡冷翠街头,支起画架专心作画。
本书收入的两辑文章《沿着塞纳河》《翡冷翠情怀》,是作者将自己旅居欧洲时写生作画的经历见闻写成的艺术游记散文,记述了作者在巴黎及意大利各地亲历伟大艺术遗存的感悟、惶惑以及自励。作者敏锐、细致、富于幽默感,将旅途中遇到的奇情趣事、与旅居地人们的有趣交往,描述得活泼生动、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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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黄永玉 土家族。画家、作家。
1924年生,湘西凤凰人。原名黄永裕。
自学美术、文学, 以木刻开始艺术创作,后拓展至油画、国画、雕塑、工艺设计等艺术门类,在中国当代美术界具有重要地位。
黄永玉将文学视为自己最倾心的行当,从事文学创作长达七十余年。诗歌、散文、杂文、小说诸种体裁均有佳作。先后出版《永玉六记》《吴世茫论坛》《老婆呀,不要哭》《这些忧郁的碎屑》《太阳下的风景》《比我老的老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等作品。
诗集《曾经有过那种时候》荣获第一届全国优秀新诗(诗集)奖(1982年)。
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荣获第五届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图书奖(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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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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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皮耶罗老兄(代新版序) 黄永玉
意大利文版序
彼得奥莫德奥
原版序
黄裳
沿着塞纳河
是画家的摇篮还是蜜罐
追索印象派之源
老子是巴黎铁塔
飞来与我们喝早茶的金丝雀
忆雕塑家郑可
可以原谅,不能忘记!
洛东达咖啡馆的客人
让人记挂的地方洛东达咖啡馆
梵高的故乡
巴黎桥的遐思
罗丹的巴尔扎克雕像
翡冷翠情怀
意大利的日子
每天的日子
也谈意大利人
菲埃索里山
高高的圣方济哥修院咸湿古和薄伽丘
纪念馆和薄伽丘
大师呀!大师
我的意大利朋友
没有娘的巨匠
杜鹃随我到天涯
教训的回顾
皮耶托、路易奇兄弟
了不起的父亲和儿子
但丁和圣三一样
牧童呀!牧童
司都第奥巷仔
婀娜河上的美丽项链
迷信和艺术的瓜葛
大浪淘沙
爱情传说
罗马,最初的黄昏
什么叫公园
好笑和不好笑
圣契米里亚诺米兰与霍大侠
离梦踯躅悼念风眠先生
西耶纳幻想曲
永远的窗口
原版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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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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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皮耶罗老兄(代新版序)
皮耶罗老兄:
你写的序真好,难以想象一位终生研究小虫(在我粗浅的知识范围内,把微生物、细菌这类眼睛看不见的东西都叫做虫)的伟大科学家能写出如此纵横潇洒的好文章。我读了又读,忘记了你的本行,几几乎错认你为文学界的同行。
对你的行当,我是很好奇的。眼睛看不见的那些虫,有心、肝、肺没有?稍微大一点的跳蚤,怎么一蹦那么高?按照比例,人如有这么大的能耐,接近地面之后岂不摔死?所以我认为上帝在生物造型设计上有非常聪明仁慈的安排;公式如下:动物的弹跳能力与其体重成反比。如大象,如胖男女。
虫这东西,我不懂的太多,一知半解的东西更多。比如半夜三更睡在床上看书,发现一颗细红点在书页上慢慢移动。它大约只有头发的直径二十分之一大。顺手指轻轻一抹,书页上留下一颗小小红点,红得抽象之极。我给它算过,三十秒走一英寸。它怎么到书上来的?爬?飞或跳?来干什么?
自从前几年在你西耶纳家中做客以后,凡是碰到虫这方面的事,马上就会想到你。
四十多年前,我在老家凤凰,一个下雨的晚上,飞进屋里一只大虫。我抓住之后把它钉在木板墙上。翻遍昆虫大辞典都找不着根据,现画上奉你一观(我清楚你不是研究这一类大虫的)。
世上有很多巧事。
你出生在西西里,我出生在湖南凤凰,各在地球的一端,两地民族性的强悍、气度那么相似!这是一。
我的女儿不远万里到意大利读书,遇到你的女儿玛利亚,成为好朋友,多年一起在湘西、贵州、四川做扶贫工作。这是二。
我凤凰几百年的老房子原在孔夫子文庙隔壁。多少代人做的是执教私塾和料理每年祭奠孔夫子的工作。没想到我在意大利翡冷翠找的住处却跟列奥纳多达芬奇一个镇子。每次进城都要从他老人家门口经过;阳台上隔着层林早晚看到老人家院子。我从小到老,居然有幸亲近东西方两大巨人。尤其有意思的是,我五六岁,妈妈就在院子乘凉的时候说过,世界上最伟大的画家名叫列奥纳多达芬奇,他是意大利人。
同时还发生一个我不太愿意讲的事情。(还是讲吧!)我家乡天主堂有个神父是意大利人,他研究医学,是个经常给老百姓看病的医生。他的研究室里放着许多玻璃罐,其中几个泡着逐渐成长的婴儿胚胎标本。不懂事的闲人以为他像泡腌萝卜似的泡小孩吃,赶跑了他。差点丢了性命。
蠢事代代都有,毫无办法。有的可以原谅,有的是认识水平问题,所以来来回回的历史片段相当精彩。
明朝万历时顾起元的《客座赘语》就写过以下这些话:
利玛窦,西洋欧罗巴国人也。面皙虬须,深目而睛黄如猫。通中国语。来南京,居正阳门西营中。自言其国以崇奉天主为道;天主者,制匠天地万物者也。所画天主,乃一小儿;一妇人抱之,曰天母。画以铜板为帧,而涂五彩于上,其貌如生。身与臂手,俨然隐起帧上。脸之凹凸处正视与生人不殊。人问画何以致此?答曰:中国画但画阳不画阴,故看之人面躯正平,无凹凸相。吾国画兼阴与阳写之,故面有高下,而手臂皆轮圆耳。凡人之面正迎阳,则皆明而白;若侧立则向明一边者白,其不向明一边者眼耳鼻口凹处,皆有暗相。吾国之写像者解此法用之,故能使画像与生人亡异也。
你大我五岁。听说你这个九十五岁的人还天天上班。这令我十分佩服。
我五年前开始写一部自传体的小说。在故乡的十二年生活,约八十万字。最近已经出版,共三册。
第二部从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至抗战胜利的一九四五年。约六十万字。
第三部写一九四六年至四人帮 垮台,大部分在北京的几十年生活。最少一百五十万字。
问题是我九十岁了。做过的事情不算;正在做的事就很难说了。上帝有多少时间给我呢?
中国一句老话: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想到你还每天上班下班。我的勇气就来了。老兄!不学你学谁呢?
前几天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黑妮:意大利的小孩穿不穿开裆裤?
黑妮大笑说:没有。
我们是兄弟,你大我五岁;那也就是说,我呱呱坠地之际,你若在中国,五岁的孩子,肯定是穿开裆裤的。
我这本书,多亏你的女儿玛利亚和我的好友陈宝顺先生费心费力地翻译成意大利文,衷心地感谢他们二位。这本书能让你和更多意大利朋友看到,是我多大的荣幸。
祝
快乐健康!
黄永玉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十一日于北京
《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精彩内容摘录:
是画家的摇篮还是蜜罐
巴黎是画家的摇篮、天堂。
巴黎又何尝不是画家精神的、肉体的公墓。
像战争中的将军一样,将军是成功的士兵。真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千百万战士,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中国一位非常聪明的画家住在巴黎,名叫常玉。50年代初期,中国文化艺术团来到巴黎,既访问了毕加索,也访问了常玉。常玉很老了,一个人住在一间很高的楼房的顶楼。一年卖三两张小画,勉强地维持着生活。他不认为这叫做苦和艰难,自然也并非快乐,他只是需要这种多年形成的无牵无挂运行的时光。他自由自在,仅此而已。代表团中一位画家对他说,欢迎他回去,仍然做他当年杭州美专的教授
我我早上起不来,我起床很晚,我做不了早操
早操?不一定都要做早操嘛!你可以不做早操,年纪大,没人强迫你的
嘻!我从收音机里听到,大家都要做的
和他辩论是没有用的。各人有各人心中的病根子。虽然旁边的人看起来是一件区区小事。
早操做不做概由己便,这是真的。如果常玉知道开会是非去不可,那理由就驳不倒了。常玉不知道开会是一种比早操可怕得多的东西,尤其是搞起运动来的时候。
60年代常玉死在巴黎自己的阁楼上。《世说新语》的一段故事中有句话说得好: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这就是常玉。
对于人来说,巴黎太好玩;对于画家来说,巴黎是艺术庙堂的极峰。
十多年前,儿子在选择去巴黎或罗马哪个地方学画举棋不定的时候,我让他去了罗马。理由仍然是巴黎太好玩,年轻人在那里容易花心。
有一天,斯诺夫人和阿瑟米勒的夫人英格尔在北京我家吃饭,谈到我儿子选择罗马读书的决定时,她们大笑地告诉我:罗马也是很好玩的地方啊!
儿子到底还是去了罗马。
我从历史的角度发现,巴黎和意大利诸城的艺术环境很像一个装蜜糖的大缸。收藏之丰富,艺术之浓稠,原是千百万蜜蜂自己酿出来的。但人们却常在大缸子里发现被自己的蜜糖淹死的上百只蜜蜂。
一般的观众和爱好者欣赏名作时,是无须担心给淹死的。从事艺术者却不然。他每天和艺术的实际性东西接近。年深月久,欣赏水平远远把自己的艺术实践水平抛在百里之后。眼光高了,先是看不起同辈的作品,评头品足;最后连自己的劳作也轻蔑起来,干脆什么也不做,粘住手脚,掉进缸里淹死完事。
艺术的蜜罐里,不知淹死过多少创造者。
蜜蜂原是在花间、在蜂房里工作的成员,固然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到蜂蜜缸边走走,欣赏历来劳动的成果,壮壮自己的声势;然而站在缸边活动的工作终究不是分内的事。艺术工作之可贵原就在一口一口地酿出蜜来,忘了这一口一口,忘了那来回奔忙的任务,已经不像是一只正常的蜜蜂了。
我有时还自觉不太像一只蜜蜂。虽然,不怕晒太阳,不怕走远路,经得起一坐七八个小时,忍得饥饿、干渴,虽然后腿窝囊里的花粉自己食用的粗粮采得满满的;至于高质量的蜜糖,却未必一定够格。这就是自己对自己和历代高手以及当代能人相比较而产生的思想。
走在塞纳河边,背着沉重的画具,一边走一边嘲笑自己,甚至更像一只蚂蚁。
不过蚂蚁比我好,集体观念和组织纪律性都比我强。
我是一只孤独的蚂蚁。世界上有独居的蚂蚁吗?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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