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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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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探讨女性身心逐步独立、摆脱男性情感束缚的蜕变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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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事业有成的五十三岁男人秋叶,结识了淳朴而羞涩的乡下姑娘雾子。他教她高雅的着装与谈吐,使她学会享受生活和情爱的愉悦,甚至帮她拥有了独立的事业。雾子在秋叶的精心雕琢下,渐渐蜕变为风情万种的魅力女性。然而,觉醒了的金丝雀还愿意待在笼子中吗?最终,羽翼丰满的小鸟,飞入了自由的天空;而曾经的养鸟人,在一番挣扎之后,也终于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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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渡边淳一(1933-2014)
日本著名文学大师、国民作家。1933年出生于北海道。毕业于札幌医科大学,一度曾任骨科医生,后弃医从文,从事专业文学创作。以小说《光和影》获直木文学奖,以《遥远的落日》获吉川英治文学奖。2003年获日本政府紫绶褒章奖。2014年4月30日,渡边淳一因癌症逝世,享年80岁。
一生共发表130多部作品,代表作为《失乐园》。其中描写的不伦性爱,引发巨大反响,并相继被拍成电视连续剧和电影,在日本掀起了失乐园热。其他代表作包括将现代情爱观融入日本古典美的《化妆》,爱与性的主题的《红城堡》,临终遗作、最后一部自传体小说《我永远的家》等。
作为网友评选出的排名第一的日本对华友好人士,渡边淳一对日本政府不肯反省侵略战争予以严厉批判,显示了一位伟大文学家对历史应有的自觉与责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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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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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 001
初夏 051
仲夏 104
云海 135
秋夜 198
阳春 237
白夜 293
秋果 323
冬萌 399
春愁 457
余花 486
短夜 530
峰云 567
病叶 616
秋色 655
译后记 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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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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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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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干线越过多摩川桥进入东京都内时,暮色将临。
秋叶大三郎喜欢黄昏时刻的东京。将近6时,高楼大厦和商店街已华灯初上,马路上行驶的汽车,大多只亮着小灯。此刻大都会的白天正向黑夜转变。
虽已到4月初,因云彩覆盖着上空,天黑得较早。不久,西边刮起了微风,吹散了云彩,只有那一带染成了红色。
下午,从京都启程时已开始下雨,不过雨层云越过箱根来到东京尚需一段时间。
秋叶一个月两次去京都的大学讲课。回来途经品川市中心,两边的高楼大厦令人感到压抑。回到东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常听人说东京人没有故乡。看到屹立在夕暮中高楼大厦的雄姿,令人觉得这都会也是值得怀念的故乡。
用玻璃幕墙覆盖的大楼的一角映照着暗红色的夕阳,眺望着这黑色和红色相交的景色,秋叶考虑抵达东京站后该做些什么。
径直回到位于涩谷的家未免有点遗憾,匆匆越过这充满春意的大街也太可惜了。难得走过东京的市中心,先找个地方吃点饭、喝点酒再回家。
然而一个人独饮又太乏味,常去的酒店中不能说没有可以谈话的厨师,如果人家正忙着,会添乱的。
秋叶眺望车窗外,住在东京站附近的朋友的面孔一个个从他脑海里闪过,他们尽是些五十岁左右的壮年人,都忙于工作。抵达东京站后给他们打电话,不知在不在公司。即使在也不一定有时间。
想到这里,秋叶后悔离开京都时没有给他们打个电话。他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忽然坐立不安起来。
他看着有乐町的霓虹灯,脑海里浮现出能村平太的脸庞。
能村是秋叶高中时代的同班同学,现在在一家家电大公司任广告科长。对专搞文艺评论、在大学兼课的秋叶来说,能村是其他领域里的人,但两人比较合得来,常常在一起喝一杯。
虽是大忙人,能村可能在。秋叶自言自语地说,一边回想着能村身后的那个女子的面孔。
名字忘了,但那女人柔弱的样子给他留下鲜明的印象。
列车6时18分正点到达东京站。秋叶身穿茶色套装,肩头搭着围巾,右手提着小型的旅行包踏上站台。
4月正值新学期开始,新入学的大学生和陪他们来的母亲们格外引人注目。在站台的中段,一群欢送调动工作的同事的人们围成一圈,互相道别。
秋叶从这些人群中穿过,下了台阶,在检票口左侧的电话亭前停下脚。
他查询了能村平太公司的电话号码,拨通电话,能村正好在。
此刻我在东京站,今晚你有空吗?
因为是心血来潮,不知道对方的情况,秋叶不得不采取低姿态说话。
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位客户的招待宴,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不想这样乏味地回家去。
过了8点,我就有空了,你能等一等吗?
8点,还有两小时,得找个地方打发时间。
行,我等你,在银座如何?
当然可以,我就在附近。
那孩子那儿怎么样?就是有点乡下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的那位。
弱不禁风的样子?
想吃酱鲐鱼的那一位。
啊,明白了,你说的是里美。她怎么啦?
在她上班的魔吞等你,可以吗?
秋叶突然说出俱乐部的名字,能村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对里美有意思吗?
不,只是上一回你说的事倒挺有趣的。
秋叶指的是上一回能村请里美吃饭的事。那天能村没有特意请她,只是随便说了一声,里美马上就说想吃酱鲐鱼。
除了车站后面,或大学附近的小饭馆,银座一带根本找不到吃酱鲐鱼的地方。
能村对里美不由得尴尬一笑。
秋叶听了能村的叙述,稍有触动。
在时髦女性云集的银座,很少有女子说想吃酱鲐鱼的。秋叶当时对里美的朴实颇为欣赏,事情到此为止。
在银座林阴大街一角,有一家专售外国高级名牌商品的商店。魔吞就在这家商店的六楼。
魔吞的出典是Manon Lescaut,取谐音魔吞,意为可以吞食任何东西的魔怪,这块招牌符合银座的气氛。这儿的女老板是位圆脸、富态的人,酷似主演《情妇玛侬》的影星赛西里奥布里。
秋叶从电梯出来,站在魔吞跟前,将视线移向右边的小小的文字牌。
魔吞实行会员制,来店的客人要按文字牌的暗语。
临风飘摇的羽毛秋叶嘟囔道。
临风飘摇的羽毛这暗语出自威尔第的女人的心像风中的羽毛般善变按下这几个字,门就开了。换句话说,明知女人的心善变,也要进来。
魔吞虽叫俱乐部,里边只有两间雅座。中央设S形的长吧台,客人坐在两侧,中间用柱子和酒瓶架隔开,互不干扰,较为隐蔽。
夜间俱乐部虽是男人们游玩的场所,但一进门有些紧张。侍应生见客人进门,就过来行礼欢迎光临!先来的客人回过头来看,这时往里进的人们的表情是各种各样的。
有的人似乎有点羞涩,耷拉下眼皮;有的人自以为是这里的常客,挺直腰板堂堂而进,一边搜索大厅里有没有自己的熟人。
秋叶尽量作出自然的姿势走进去。
能村带他来过两次,不能说是熟客,秋叶有点紧张。
您自己吗?
待会儿能村也来。
一听到能村的名字,侍应生会意,带秋叶去S形吧台的最里边的座位。
酒水算在能村先生名下,可以吗?
说着,侍应生准备了冰块和矿泉水。还不到8点,店堂里十分热闹,或许是因为这儿雇佣了许多年轻的女子。
客人坐下后,在服务小姐未来之前是沉不住气的,特别一个人更无所事事。这时,许多人掏出香烟来打发时间。秋叶刚衔上香烟,听到后面有人喊道:
对不起,您来了!
回过头一看,女老板掏出打火机给秋叶点燃了烟。
稀罕,您自己来的吗?
不,和能村约好,他8点钟来。
谢谢,您是秋叶先生吧!
只和能村一起来过两次,就记住了他的名字,真不愧为老板。
秋叶从西服口袋掏出名片递上。
今天由我付账。
能村先生不会怪罪吗?反正他每晚必到。
不,今天是我约他来的。
女老板笑了笑,点点头。
女老板看上去三十刚出头,在众多的年轻女子中,只有她穿着和服,显得沉着、大方。脸庞不算太美,但从丰富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的精明来。
承您特意光临,真叫人高兴,您有没有特定喜欢的女孩子?
那倒没有
秋叶慢吞吞地衔上香烟,若无其事地说,
上次是一个名叫里美的女孩子。
女老板向侍应生招招手,吩咐里美到这儿来。
秋叶先生是大学老师,是不?
算是吧。
名片上印的是大学教师,而本职工作是文艺评论家,在这样场合就不必多解释了。
可是,大学教师是不到这儿来的。
那倒不见得。
女老板口头上虽然否定了,但内心确实这样想的。
里美,在这儿呢!
被侍应生带来的女孩子显得有点困惑,低下了头。没错,就是上回的陪酒女郎。
请慢慢用,我失陪了。
女老板站起来走了,只剩下秋叶和里美两人。为了掩饰自己指名让里美来陪酒的羞涩,秋叶干咳了一声,再度注视里美。
今天里美穿着一件有白色胸饰的黄、茶色相间方格连衣裙。
上次来时,里美穿的是灰色连衣裙,此刻变得漂亮大方多了,或许是老板要她好好打扮一番。
然而方格连衣裙显得有点土气,白色胸饰乍一看像孩子的围嘴。秋叶跟她还不熟,不好意思随便表示自己的看法。里美个子不高,这副打扮在街上行走,多么像刚从乡下来的女大学生。
秋叶内心苦笑一声,这孩子只配吃酱鲐鱼。
上次我和能村一起来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坐在那边。里美指了指身后包厢。
那次秋叶坐在里美身旁。
乍一看,很不起眼,看着看着,发现里美五官端正,鼻子和嘴都很小,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秋叶最喜欢的是里美肌肤白净,她那没化妆的脸庞和端着酒杯的手指白里透亮。
你是不是贫血?秋叶半开玩笑地说。里美认真地摇摇头。
里美肌肤白净,小巧玲珑,和上一次印象相同。
你是新来的吗?
才一个月。
那么上一次是你来这儿的第二十天?
秋叶和能村上次来的时间是在十天前。
初次来银座吗?
是的。
出生地?
北海道。
秋叶会意地点点头。皮肤白净、说话不俗气是北海道女子的特点。
喝点儿什么?
里美伸手拿起桌上的酒瓶。这时,秋叶窥见她从耳朵到脖子的线条,发现她的耳朵特别白,头颈上的汗毛像枝形吊灯那样透亮。
秋叶边看边在脑海里描绘,白净的耳朵染成红色的情景。里美自然不会想到秋叶在考虑什么。
威士忌兑上水后,里美便无所事事地坐在那儿。秋叶想这高额的消费,应该从女人那里得到更多的服务,但此刻要求里美,似乎太残酷了。
你住在北海道什么地方?
秋叶为了掩饰无聊,衔上香烟。里美擦火柴,一连擦了三根也没擦着,看来她还没学会。
在函馆。
函馆?那儿净出美人。
秋叶曾听说,从函馆、松前到江差这一带是北海道美人最多的地方。他曾去过函馆,一下火车,在车站前卖蟹的女孩子的脸蛋个个都很漂亮,令人吃惊。
你从那儿直接来东京的吗?
不,在千叶待了一段日子。
现在住在哪儿?
胜閧①桥前面。
在银座打工的姑娘大多住在青山或四谷,靠银座最近。房租比较便宜的下町一带住的人也多起来了。
是公寓吗?那房租相当高咯。
是店里的房子。
对,现在很多店都提供住宿。
两人说着话,秋叶考虑如何与里美单独会面。这事儿不用跟能村打招呼,选择他不在这儿时最容易成功,但一想张口就有点紧张。
和俱乐部、酒吧的女孩子约会,一旦遭到拒绝该怎么办?因为里美才来东京一个月,是没有经验的姑娘。
秋叶自己也发愣,因为对方太年轻,不能不有所顾虑。
上次来时,里美说她二十三岁,自己已四十九岁,像父女俩。同这样年轻的姑娘打交道,秋叶还是第一次。
胜閧桥?上班得二十分钟?秋叶心不在焉地问道。
夜里马路不挤时,十分钟就可到家。
你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吗?
是的。
里美干这一行还不久,回答简洁,接不下话茬。秋叶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问道:
有没有男朋友?
里美摇摇头,这样认真地否定,应该认为她回答是真实的。
三顿饭都在外面吃吗?
不,大多数自己做。
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
说到这里,里美似乎不想再回答了。
再来一杯,怎么样?
秋叶把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递过去,里美接过酒杯,倒上威士忌,兑上水和冰块,用玻璃棍搅匀。
秋叶欣赏她那搅酒的动作,似乎在说别人的事,问道:
下回我们一起吃顿饭如何?
里美顿时停下手来,不解地看了秋叶一眼。
请你吃你喜欢的酱鲐鱼好吗?
真的?
当然真的。星期六或星期天,即使平日也行。
里美依然不可思议地瞅着秋叶,在灯光反射下,从近处看,里美的脑门有点突出。
怎么啦?
太突然了,我连想也没想过。
可笑吗?我是认真的,本星期六如何?你有事吗?
不,没事儿
那好,星期六下午6点钟,在你最熟悉的地方见面。
我只熟悉这一片地方。
N大饭店总该知道吧?6点钟在那里的咖啡厅见面。
正当秋叶叮嘱时,能村出现在门口。
能村个子并不高,挺着大肚子,给人印象是个彪形大汉。他迈着八字步走过来,朝秋叶挥挥手。
秋叶已经看惯了,并不觉得异样。陌生人一见到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至少不会把他看作是家电公司的广告科长。其实仔细一看,能村长着娃娃脸。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好管闲事,业内人士对他颇有好感,上司也十分赏识他。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你那边的招待会结束了吗?
我只是露了一下脸,就溜出来了。散了会,人们或许会来银座喝一杯,但不会到这儿来的,放心吧。
来一杯兑水的威士忌怎么样?里美问道。能村这才发现里美在秋叶身旁。
嗬,来得正巧。
里美不知他指的什么,默默地给能村的酒杯里倒上水。
好久不见了。能村举起了酒杯,改口道。
十天前还见过面来着。
今天我乘新干线从京都回来,见到黄昏的东京街头,觉得立即回家太可惜了。
秋叶说罢,里美抽身想坐到两人中间。
不,不,不用了,你就坐在那儿得了。
能村挥挥手制止了她。
凡是两个客人,陪酒女郎得坐在他们中间。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能村制止她,不让她挪动,为的是让里美一直坐在秋叶身旁。别看能村是个大汉,却十分细心。
能村先生,在哪儿玩够了,跑到这儿来歇歇脚。
女老板一阵风过来,坐在他们中间。
今天秋叶说要来这儿,我来陪陪他。
原来如此。女老板故作惊讶,看了秋叶一眼。
能村一到,秋叶就沉住气了,他不必介意周围的人,可以轻松地喝酒。总之,一个人独饮和两个人对饮,气氛不一样。
能村故意和女老板大声说话,好让秋叶和里美亲近亲近。待女老板一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那儿怎么啦?
没怎么
算什么事啊?
能村好像很扫兴,回过头来和另一吧女搭讪起来。
和能村一起喝酒有一个好处,说话可以随便些,不拘束。跟他说话,不必用敬语,无须小心翼翼。
秋叶发觉自己喝酒的速度比平时快。自从看到黄昏的东京后想喝酒以来,总算如愿以偿了。
秋叶又要了一杯威士忌,这时领班过来,让里美到另一桌去陪客。
对不起
里美站起身来,在邻桌和吧女说着话的能村回过头来。
怎么啦?要走吗?再待一会儿不行吗?
里美一愣,不知所措。秋叶见状道:
走吧,没事儿。
可是能村放心不下。
秋叶轻轻地挥挥手道:
没事儿,我已经和她约好了。
真的吗?什么时候?
刚才你没来之前,我已和她约好星期六晚上见面。
能村愣了一下,瞅了瞅秋叶笑道:
你不愧为情场老手,真快!
哪里,我很久没和这种人约会了。
真的吗?随你的便。
能村随意地说,拿着酒杯伸过手去。
来,干杯!
这又为什么?
为秋叶大三郎新的恋爱干杯!
别那么夸张好不好。
对里美与其说恋爱,不如说关心。换言之,就像上山偶然碰到了梅花或樱花,仅此而已。这话即使说给能村听,他也未必能理解。
你说你独自上这儿来,我就觉得奇怪。
三十分钟后,两人离开魔吞。下午从京都出发时下的雨,到了晚上10点,渐渐地蔓延到东京。
秋叶和能村撑起从魔吞借的雨伞,向银座大街走去。径直来到在大楼地下室的茧酒吧。茧酒吧面积仅仅13平方米,由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板和一位学话剧的女研究生两人经营。秋叶早就和她们熟识了。
能村坐在靠近入口处的吧台前,要了一杯威士忌,急不可待地问道:
你真的和那女孩子约好了吗?
当然真的,你觉得可笑吗?
我并不觉得可笑,可是那孩子
你想说她土气、不机灵,对不对?
平时你对女人很挑剔,这回怎么啦?
听了这话,秋叶便不反驳了。
你说的是实话,这孩子在店里不起眼,可是脸盘长得不错,皮肤细嫩,才从乡下来的只能是这样。让我打磨打磨她,肯定会非常出色的。
你想把她打磨成金刚钻,是不是?
能不能成为金刚钻,目前很难说,至少不会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能村不由得一怔,叹了口气说道:
你打算做打磨的工人咯。
话不能这样说
实际上此刻秋叶对里美还没有多大热情。
那孩子很瘦弱,正是你所喜欢的。
秋叶一向喜欢身子瘦削、个子不太高的女子,能村则喜欢体态丰满、处世精明的女人。各有所好,互相承认这种差别,绝不对对方喜爱的女子动情,是两人长期保持友谊的原因之一。
不过你已经到摆弄盆花的年龄了。
盆花?
是啊,你这把年纪了,还想去打磨乡下来的姑娘。
两人脸对脸谈论着,女老板觉得奇怪,从吧台里面走过来:
两位如此认真,谈论工作吗?
不,不,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一位近来喜欢上一个女人。
能村说罢,女老板呃?了一声,发狂似的喊了起来:
秋叶先生,这是真的吗?是哪儿的女人?
刚从她那儿来,已经和她约好了。
喂!别多嘴!
秋叶制止他,能村不予理睬继续说:
老板,长得和你一样,很瘦弱,胸部平平的。
讨厌!
喜欢吃酱鲐鱼。
什么?那是位什么样的人?
很年轻,才二十三岁。
呃!秋叶先生,您快当爷爷了。
秋叶看了看周围的客人,女老板没理会他,换了一只烟灰缸继续说道:
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喜欢年轻女人,哪怕握握手也就满足了。
他可不想光握握手。
那就搞大了。
啊,真厉害。今年专搞这个女人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逗着秋叶。
那好,为了新恋爱的成功,干杯!
女老板给自己的酒杯倒上白兰地,和秋叶、能村干杯。
还是做男人好,不管多大岁数都能谈恋爱。
别这样说,说不定嫌她太土气,只是请她吃顿饭而已。秋叶道。
请她吃酱鲐鱼吗?
对方喜欢,那有什么办法。
你得小心点,下一回不知道她又会说吃这个吃那个的,让你招架不住。
秋叶以前曾听说过和银座的吧女打交道,最后倒了大霉的故事。可里美不像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
你请里美吃饭,那么过去的那些女人会怎么想?
过去的女人?
秋叶先生的女人还少吗?
光是吃顿饭,不至于出问题吧!
秋叶想起了田部史子,和她交往已近四年了,秋叶和其他女人吃顿饭,她不至于吃醋吧。
离开地下酒吧已经11点了。入夜下了雨,客人都提前走了。以往11点半以后才打烊,今天乘出租汽车的客人特别多,排起了长队。
能村问再去转一家如何?秋叶拒绝了他,上了出租车。如果自己求他,能村一定会答应奉陪的。明天能村因工作关系还得去打高尔夫球,秋叶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倚在车窗旁,秋叶眺望银座灯光下的雨景,不由得叹了口气。
早晨离开京都的旅馆,到泉涌寺附近的窑厂转了转。在大学讲完课后,立刻乘上新干线,黄昏时刻到达东京,忽然想喝酒,约能村去了魔吞。在那里和里美定好约会,又转了一家酒吧。
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这漫长的一天打发过去了,秋叶感慨不已。
为什么感慨?难道是从京都至东京的移动过程中情绪不稳定,还是因为要和年轻的女子约会?
简直是
秋叶眺望雨中的霓虹灯,嘟囔了一声。
此刻冷静地考虑,感到有点惭愧,为什么会对这样年轻的姑娘感兴趣?能村感到愕然是有道理的。
难道突然着魔了?为什么要想去魔吞?银座一带熟悉的酒吧有的是,为什么单单去了仅去过两次的魔吞?这事非同一般。
这么说来,还是一开始就想到了里美。
喂,喂
秋叶嘭、嘭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你真的喜欢那姑娘吗?
这是自己的事,可是自己也说不明白。说喜欢有点夸张,但也不只是想和年轻姑娘玩玩,弄到跟前好好看看,摆弄摆弄。
这样的话,就像是摆弄盆花了
秋叶在昏暗的车里自言自语,觉得自己突然变老了。
秋叶家在涩谷南口,跨过246号线的南平台。离车站步行约有十二三分钟的距离,稍感不便。这一带是幽静的住宅区。
最近周围楼房逐渐增多,秋叶家的西侧建起了一座八层的公寓。
他家地处东京都的中心,拥有三百平方米土地的住宅,得天独厚,要出让的话,可卖二三亿日元。
这样高价的土地,秋叶自然买不起,是战前在外务省工作的父亲置下的家产。秋叶只是继承遗产而已。
秋叶本来就没挣钱的才能,也不想拼命地去挣钱。托父亲的福,在继承遗产时卖掉在大矶的土地,才交了遗产税。
其实,这所住宅是秋叶最大的负担。固定资产税很高,庭园太大,得花一大笔钱来收拾。他想搬进交通方便、舒适的高级公寓。
然而,七十七岁的母亲还健在,她坚决不愿离开这个家。
你要搬的话,你就搬,反正我一个人留在这儿。母亲说。
秋叶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
现在母亲、秋叶加上一个女佣人,一共三口人。这住宅实在太大了。在这住房困难的东京,无疑是奢侈的烦恼。
四年前秋叶和妻子、两个女儿住在这儿时,并不觉得太大。离婚后妻子带着孩子走了。这宽大的空间难以保持平衡。
离了婚,突然觉得这家宽大了好几倍。
瞧着这宽敞的住宅,秋叶这才感到妻子出走残酷的事实。
然而秋叶对离婚并不感到后悔。
婆媳不和是事实,但根本原因在于秋叶和妻子合不来。
妻子是有钱人家出身,爱排场,个性强。她的想法正确与否另当别论,单单个性强也令秋叶望而却步。
离婚的直接原因是妻子有了外遇,这不过是种种分歧的一项而已。
事到如今,秋叶再宽容,也不能恢复过去那样的生活了。
回家晚了,秋叶必定从后门进,从前门进要开两道锁,太麻烦。
从后门进去,拴在后门边的猎狗珂罗凑过来摇摇尾巴。珂罗这爱称是女儿杏子起的。当时它还是个小狗仔,现在已是五岁的大狗了。
得啦,得啦!秋叶轻轻招呼一声,继续往里进。母亲11点休息已成习惯。五十多岁的女佣人12点以前也睡了。
主仆二人住在楼下,现已进入梦乡。秋叶穿过她二人的房前,上了二楼的书房。书房朝南,白天可以望见庭园,也可看到珂罗。此刻支柱上只亮了一盏生了锈的水银灯。
秋叶脱掉西服,解去领带。看到桌上的留言条。
下午3时:文英社村山先生来电话征稿。
下午4时半:武井教授来电话,说明天再来电话。
下午5时:东京电台来电话,要求采访,明天再来电话。
下午7时:田部女士来电话。
下午离开京都时,秋叶给家里打过电话。这是女佣人中村昌代所接的电话记录。圆圆的字,写得很工整。最后一行,只写田部女士,指的是田部史子。
为什么昌代只写田部女士,内容没记,让秋叶去猜。
秋叶和史子加深关系是在与妻子分手后一年。史子原来是家大出版社的编辑,来秋叶家取稿时认识的。
当时史子三十七岁,现在已四十岁了,比秋叶小九岁,史子也是离婚的,有一个上初中的孩子。
因工作关系和这位女编辑相爱,秋叶内心稍有负疚感。好在不久,史子辞职,成了自由撰稿人。
史子说当自由撰稿人收入多些,也比较自由,工作好干些,秋叶却不以为然。
说不定史子和自己的私情暴露了,在出版社待不下去了。但这样的话,不会从史子嘴里说出来的。
秋叶穿上睡袍,横卧在沙发上。
书房相当宽敞,有二十多平方米,在书桌对面靠墙处有一套待客用的沙发,左边屏风后安了一张床。书房、起居室兼卧室,是男子汉的城堡。
秋叶拿起放在书架旁的白兰地倒进酒杯里。
和能村见面后,似乎喝得不少,但尚嫌不足。二十多岁时,经常从上午一直喝到下午三四点钟。最近酒量差多了,然而夜晚喝到12点到凌晨1点也没事,因为第二天用不着上班。真可谓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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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没什么事儿,可以马上休息,但毫无睡意,一个人喝着,情绪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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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自然而然想起了里美的容貌。这么一把年纪,怎么还有这样的闲心?
喂,喂,不见得当真吧?
秋叶瞅着杯子中琥珀色的白兰地,自言自语道。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当真?
不管它,怎么都行。
先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秋叶觉得自己至今还有年轻人那样的心情,感到满足。正在倒第二杯白兰地时,秋叶忽然想起田部史子曾经来过电话,便拿起了话筒。
已经12点了,以前曾比这时间还晚给史子打过电话。有一次打过去,史子说深更半夜的把女儿吵醒了,但口吻却比较温和,并没有责难的意思。
秋叶按了电话号码,对方电话铃响了,传来了史子的声音。
今天你打电话来了?
您又喝醉了,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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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从京都回来后,和能村一起喝了一杯。
我明天去福冈,那位先生忽然约我去采访。
每次出发,不管时间长短,史子总是事先告诉秋叶。
本来我想让女佣人转达给您,没有想到是您母亲接的电话。
母亲很少接电话,也许昌代听说后记在留言条上。
你跟母亲说也没关系。
母亲对秋叶的男女关系从来不过问,和前妻离婚时,母亲只说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考虑好后再作决定。
可是我只说旅行的日程,您妈妈不觉得奇怪吗?
史子以前来取稿子时,母亲曾见过她两三次。电话里也听说过她的名字。母亲已隐约地知道他俩的关系,但母亲从不过问,也没有表示过意见。
母亲的生活方式是自己管自己,儿子归儿子,互不干涉。偶尔也表现出自己较强的个性,但说过拉倒,从不往心里去。
在福冈过夜吗?
是这样打算的,休息一天就是星期六了,难得来九州,我想顺道去长崎看看。
你自己?
和女儿一起。
秋叶想起了史子那上初二的女儿。她上小学时曾见过几次,长得很像史子,眉清目秀,很聪明。
秋叶对那孩子只是微微点点头,那孩子也不主动亲近他。
天气可能要冷了。
秋叶想象史子和女儿去福冈、长崎旅行的情景。光母女俩似乎太冷清了。
您怎么啦?
不,没什么。秋叶突然想起了离婚的妻子和女儿,若无其事地说道,偶尔出去玩玩也很好嘛。
您一直在东京?
当然咯。
史子不再吱声了。四十岁女人轻轻的叹息打破深夜的沉寂,但史子不是随便表达自己感情的女人。
春夜的微寒和夜晚的寂静似乎从话筒里传来。外面下着雨,却听不到雨声,或许被庭园里黑土吸收了。
你已经休息了吧?
唔,刚躺下。
秋叶脑海想象着躺在床上的史子的身姿。
史子外表较为冷静,但她的放荡不像她的外表,特别近一两年来,更为主动积极,也许到了四十岁的缘故吧。
我也躺在沙发上呀!
别那样,会感冒的。
没什么,这样很舒服
刚喝了酒,身上并不觉得冷。一个月前还是漫长的冬天,令人觉得腻味,现在春天终于来到了人间。
已经12点了
如果此刻提出要见她,史子或许会答应的。家里都有人,只能在外面幽会。实际上迄今为止两人都在外面找地方幽会,不过现在实在太晚了。
明天几天钟启程?
我定的是中午的票。
这样的话,一直到星期天你都不在东京咯?说到这儿,秋叶忽然想起星期六已约好了里美,你不是去过九州好几次了吗?
福冈去过两次,长崎还是第一次去。
那边的樱花已开败了。秋叶说。
史子没有作答,在短暂的沉默中,秋叶隐约地感到史子的感情在燃烧,于是沉重地说:
好吧,祝你一路平安!
秋叶此刻没有欲望,或许喝多了,太累了。今夜就此休息吧。
那好,星期天以前回来行吗?
当然行秋叶嘟囔了一声。这样说也许显得有点冷淡。
从一开始秋叶就不限制史子的行动。身体虽已结合,但史子的人身是自由的,去外地旅行只给秋叶打个招呼。秋叶也了解史子为人处世颇有分寸。有时忘了打招呼,秋叶也表示理解。
祝你晚安
秋叶似乎没有更多话要说,向史子道了别,放下话筒。
星期六下午6时,秋叶来到银座某大饭店。推着旋转门进去,迎面是总服务台,右边是咖啡厅。
这家饭店地处银座酒吧街的中心,常有客人和吧女在此约会,今天是星期六,来喝咖啡的不多。
秋叶坐在靠窗户的座位,眺望着银座大街,要了一杯咖啡。在这个位置可以望见走过来的人。
她能来吗?秋叶半信半疑。
虽然约好,那天晚上里美只在能村到来之前应了一声。如果当真的话,应该事后再叮嘱一次,或在昨天打个电话。
秋叶不想过分强迫她,约好了又不来,只能表示遗憾,别无他法。
秋叶为什么不执拗地一再叮嘱她,一来因为里美太年轻,二来才当吧女不久。如果是个老手,年龄稍大些,那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对她讲了。
如果能村知道了,一定会说这不像你的为人。约一位小自己二十多岁的人吃饭,连他自己也感到磨不开。
以前有一位老前辈曾说过:喜欢女人,首先要考虑年龄,年龄相差太大,像父女俩似的,自己就气短。现在想起来,很能理解他的心境。
年龄相差大些,或许能和平相处。
秋叶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朝四周扫了一眼。
平时,这里的客人吧女居多,今夜只有两位年轻的女职员在交头接耳。
可仔细一看,里面有几对酒客和吧女。吧女离开了酒吧打扮得朴素些,然而一看便知男方的年龄比她们大得多。
除了这里以外,还有别的咖啡厅吗?
秋叶安详地喝着咖啡,没想到里美出现在眼前。
对不起,您等了很久了吧?
一看手表,正好6点,秋叶欣赏里美守信用。
您不说6点钟吗?
坐下吧!
今天里美穿着一件蓝色连衣裙,胸前照例围着一个围嘴,脱不了土气。
刚才秋叶瞧着这一对对幽会的男女,展开想象的翅膀。
一位非常潇洒的大款跟着一位颇为洒脱的女子。与此相反,一位看来不起眼,却很纯真的姑娘,身旁却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
这种组合极为奇妙、可笑。
现在,不知人们会如何看待自己和里美的组合
女的确实比男的年轻得多。可是里美不像是银座的吧女,但又不像父女俩,或许被认为叔叔来看望从乡下来的侄女。
秋叶从沉思中醒来,问道:
现在就去吃酱鲐鱼如何?
我不一定非吃不可啊!
你既然喜欢,我特地找了一家特别好的饭馆。
刚刚听说里美喜欢酱鲐鱼时,不由得吃了一惊,那是因为在银座的酒吧。在其他地方讲这话却非常自然。
比起那些装腔作势要吃西洋大菜、生鱼片的女子来,老老实实地说想吃酱鲐鱼的里美坦率多了。
在赤坂,坐车去。
秋叶站起来付了账,离开了大饭店。
刚过6点,银座的夜景真美,令人神往。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大厦的间隙、路旁的花坛到处飘着花香,沁人心脾。
你有没有和别的客人到外面吃过饭?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上了出租汽车,里美挺着腰板,显得很不自然,好像沉不住气。
我也喜欢酱鲐鱼。
真的吗?
那是家母的拿手菜。
我妈妈也做得很好吃。
你妈妈身体好吗?
还好,在千叶。
爸爸呢?
里美不作回答,轻轻地摇摇头。
赤坂的那家小饭馆在一木大街通往东京广播电台的小胡同口,是一幢木结构的二层楼房。楼下是吧台,楼上有两间小巧玲珑的雅座,很幽静。
秋叶不太信任大饭店的日本菜,客人一多,参差不齐的厨师一起下手,菜就变味了。日本菜讲究新鲜,大量生产是歪门邪道。
特别是鲐鱼,新鲜程度容易下降。新鲜的鲐鱼背一定要青光闪闪才行。
秋叶的父亲长期生活在国外,但他老人家爱吃日本菜。托父亲的福,秋叶打小就跟随父亲吃遍了东京有名的日本饭馆。偶尔还到筑地的鱼行去买新鲜鱼。
分了手的妻子不讲究做菜,购物就知道上超市买现成的。鱼是否新鲜,光凭目测难以判断,一定要用手去按按鱼肚子,看看有没有弹性,这是买鱼的起码常识。超市里包装好的鱼是无法判断的。
秋叶不知叮嘱过多少遍,妻子嘴上答应,就是不实行。
虽然是区区小事,但不能不说是两人分手的原因之一。
赤坂这家饭馆一切可以放心,店主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厨师,至今仍亲自操刀掌勺。
两天前,秋叶就预约好今夜来吃酱鲐鱼。
秋叶没说要特别上等的,只说:请准备两份上等的酱鲐鱼就可以了。
遵命。
或许也有其他客人来吃。目前,水温较低,鱼的脂肪不会损失。秋叶说。
您放心好了。老板说。
老板没想到,陪秋叶来吃鱼的是一位小姑娘,多少有点儿失望。
还要点别的吗?
这孩子最喜欢吃酱鲐鱼了,赶紧上菜!
不知里美以前吃的酱鲐鱼用的什么酱,秋叶喜欢稍带甜味的酱,再放上一大把生姜末。
好久没有做这道菜了,请二位品尝,近来很少有人点这道菜。老板端上了酱鲐鱼。
为什么现在人们不吃这样美味的鱼?
秋叶这样说道,倒并不是为了讨好里美,而是出自内心。
这道菜既便宜又方便,请用吧。老板说。
里美没有在这样的饭馆吃过饭,待秋叶动筷夹鱼时,她才敢下手搛。她似乎在怀疑,这真是鲐鱼吗?
怎么样?秋叶问道。里美缩起了脖子答道:
太好吃了。
以前总以为里美的脸上缺乏表情,此刻看到她的笑容,多么天真无邪。也许出了魔吞,里美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和你母亲做的相比,哪个好吃?
都好吃
以为在饭馆问这句话,里美会说这儿的好吃,可她却说都好吃。这说明她难以舍弃母亲的手艺。秋叶喜欢里美的纯真和朴实。
你是不是经常回千叶吃母亲做的酱鲐鱼?
里美不作回答,暧昧地一笑。
秋叶开始犹豫了。如此深入地对女孩子问这问那,不知合适与否?结果还是继续问道:
你母亲多大岁数了?
四十九岁。
和自己同岁秋叶听了不禁一怔。
父亲呢?
五十三岁。说罢里美赶紧补充了一句,可他不是我的生父。
秋叶点点头,给自己的杯子里斟上啤酒。
看来,里美的母亲和另一男人生活在一起。里美的生父死了呢,还是在里美小时候离了婚?反正家庭比较复杂。
再喝一点儿吧!
唔,我可以吃点米饭吗?
酱鲐鱼就点米饭最合适。
秋叶同时又要了鱼汤和咸菜。
里美无论说话、吃饭都是慢条斯理的。此刻吃着米饭,搛起一小块酱鲐鱼,细嚼慢咽,仔细品味。
秋叶瞧着里美吃得如此香甜,也想吃米饭了。
先生,您也吃一点儿米饭吗?
老板知道秋叶从来只吃菜,不吃饭,不由得一惊。
秋叶不知不觉也随和了里美的习惯。
味道怎么样?快吃完时,老板问道。
好吃。偶尔吃一回真不错,要是老吃这个,你的买卖要亏本了。
不,没事儿,说实话,酱鲐鱼就是好吃。
老板为人正直,这家店开在赤坂高楼大厦的夹缝中,没有点韧劲是开不下去的。
过些日子,门口挂盏灯笼,写上一膳饭馆①如何?
秋叶和他开了句玩笑,走出店门。
店门前就是小胡同,来往行人摩肩接踵。
走了一会儿,里美郑重其事道了谢。
让您破费了。
没什么
秋叶一时不知所措,只请她吃了一顿酱鲐鱼就郑重其事道谢。对她更有好感了。
再喝一点吧?
还不到8点,星期六的赤坂,夜市才开始。
你还有哪家熟识的酒吧?
没有。
里美诧异地朝四周扫了一眼,紧紧跟在秋叶身后。
以前银座有很多客人跑到赤坂或六本木来,最近减少了。
这一带还是挺热闹的。
渐渐成为年轻人的天下。
秋叶又回到一木大街,走进一座镶着茶色瓷砖的大楼地下酒吧。
这儿也是赤坂一带的艺伎们常来的去处,日本风味挺浓。秋叶最喜欢这样的氛围。
秋叶选择最里边的座位,和里美肩并肩坐下。
你喜欢不喜欢迪斯科那样热闹的场所?
我不喜欢那样的喧闹,我受不了。
这家酒吧用纸拉门隔开,墙角挂着灯笼,对这古色古香的灯饰,从乡下来的里美或许有些不习惯。
今天是星期六,女老板还没露面,只有一对客人。年轻人一般不喜欢这种风格的酒吧。来这儿都是些上班族的中年人,所以星期六晚上生意一般比较清淡。
喝点儿什么?
里美想了一下,朝四周扫了一眼说道:
这儿有日本酒吗?
清酒如何?
我不会喝威士忌。
那么刚才你也不必勉强喝威士忌,喝日本酒好了。
可我不好意思张口。
那何必呢?按理说,日本酒最可口。
秋叶喜欢喝清酒,喝多了,第二天也醒不了酒。喝威士忌或白兰地,容易醒酒,但不如清酒可口。
用酒壶还是玻璃杯?
用玻璃杯吧。
女招待听了里美的吩咐,轻轻一笑走了。
用玻璃杯喝日本清酒是很罕见的。
秋叶就是喜欢里美的纯真和朴实。
酒量比以前大了吧?
不行,一喝就脸红。
里美双手摸摸脸颊,问道:
您经常来这样的地方吗?
里美所见到的秋叶,除了吃就是喝,所以会有这样的印象,其实秋叶并不那么游手好闲的。
每晚来喝,那得花多少钱?
秋叶嘴上虽这么说,而本心则是到死时花光用光。想归想,生活费、付给前妻的赡养费,每月的支出相当可观。幸好,除了工作的收入外,还有父亲留下的遗产,生活没有困难。他是吃遗产的公子哥儿。
秋叶对此感到内疚,但并不觉得羞愧,反正钱就是花的东西,早晚会花完。在继承父亲遗产时,秋叶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能玩得动的时候得尽情地玩。
里美或许不理解这话的含义,但这确实是秋叶的真心话。
这儿多幽静啊!里美说。
或许酒起了作用,里美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里美的脸庞在这日本风味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妩媚大方。在魔吞那样的地方,灯光反射在镜面上,魅力减去了一半。
此刻在店堂右端的高高的灯笼映照下,里美的侧面轮廓分明。或许有点醉了,稍有倦意。里美把酒杯凑到嘴唇边,一只手轻轻地捋了捋头发,那动作优雅极了。
不多时,从脖子到耳朵根全都红了。
里美闭上眼睛,还是一口一口地喝,她那乌黑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睑,模样美极了。当她放下酒杯的同时,睁开了眼睛。
里美自己对这些动作是无意识的。秋叶觉得里美像浮世绘①的仕女。她那天真无邪的脸庞上泛起了红晕,那缓慢地喝酒的动作增添了几分妩媚。
秋叶瞅着里美疲倦的表情,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该说的话都说了,再也想不出新的话题。实际上秋叶和里美年龄相差悬殊,能有多少话说呢?
往后,秋叶所希望的就是里美的身体。
不过现在还不到火候,即使提出来,里美也未必答应。通常银座的吧女只跟客人吃一顿饭就轻率地同意上床,那是不多见的。
秋叶并不焦急,不像年轻人那样急不可待地马上就想弄到手,克制不了自己的情欲。
此刻他已发现乡土气很浓的里美,还有妖艳的一面。
当秋叶约里美时,能村还取笑他,现在他发现自己的眼力没错。
如果谈到情欲,他和里美还需要更多接触。不仅在酒吧会面,请她吃顿饭,还必须在她心灵里留下更深的印象。
再换一家如何?
秋叶掐灭烟头,考虑下一步的去向。
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加深关系,选定恰当的场所是十分困难的。
首先想到的是情侣旅馆,但突然带她去那种地方,目的很明确。过去有过关系的女人另当别论,初次交往就提这样要求肯定会被拒绝。假如一提情侣旅馆,立刻爽快地跟着去,那男的也扫兴了。
再喝多一点,东倒西歪假装醉了,硬拽她去,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做太唐突了,也不一定能成功。给对方留下坏印象,落得讨人嫌的下场。
找一个高雅一点、不使对方讨厌的地方最合适了。推托工作忙,在市中心找一套高级公寓,或许能诱惑对方上钩。当然女方也会提高警惕,但比突然带她去情侣旅馆强多了。
最近时兴一室的高级公寓,或许是供男女幽会用的。
听能村说,他的两个朋友合资租了一套一室的高级公寓。两人各有一把房门钥匙。在门的邮箱上设立1、2、3三块牌子。1表示屋里无人;2表示有人先来了;3表示和女人一起在屋里。如果出示3,另一个即使带着女人来也不能进屋。这时先来的人有优先权。
用数字作暗号,调整得体不会出问题。如果带着女人来了,一马虎没有出示3而出示了1,一小时后,另一个带着女人来,以为屋里没人,开锁进去,发现先来的男女躺在床上,那就乱了套。
秋叶想起此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里美当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苦笑。
对不起,请给点儿水
里美要了威士忌后,倦容满面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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