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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加缪传

書城自編碼: 2003314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傳記文学家
作者: 何艳芬
國際書號(ISBN): 9787538739015
出版社: 时代文艺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3-01-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179/140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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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伯纳传: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英国 现代杰出的现实主义戏剧作家》
編輯推薦:
●法国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传奇人生。 ●讲述了与萨特的友谊及断交的经历。
●因车祸去世的加缪,其死亡本身就是荒诞的,令后人感慨不已。
內容簡介:
这是一部关于法国著名作家加缪的传记作品。本书的重要卖点是:体例上的创新,作品包括传主年表、传主获奖当年大事记、诺贝尔奖获奖辞、授奖辞、获奖时代背景等。从少年时代起,贫穷与死亡的阴影就与加缪长相伴,这使加缪更能深切地体会人生的荒谬与荒诞,在他的一生中,他都在与荒诞作斗争。
目錄
序言
Preface
第一章 苦难的童年
Chapter 1 Childhood
1.战争受害人
The Victims of War
2.在贫困中成长
Growth in Poverty
3.路易日耳曼先生
Mr Louis Germanic
4.白衬衫
White Shirt
017
第二章 追寻
Chapter 2 on the Road
018 1.西蒙娜伊爱
Simone Ira
2.大学写作探索期
Writing Exploration Period in the Collage
3.劳工剧团
Labor Theatre
4.“性嫉妒”
“Jealousy”
5.翡虚院
Dormitory
6.1937年的夏天
Summer in 1937
第三章 阳光与阴影
Chapter 3 Both Sides of the Life
1.“阿尔及利亚政坛上的一千零一夜”
Algeria''s Political Fairy Tale
2.队友剧团
Teammates Theatre
3.“真实的财富”书店
The Real Wealth Bookstore
4.第二任妻子
His Second Wife
5.进入《阿尔及尔共和报》工作
Work in the “Algiers Republic”
6.局外人
Outsider
7.世界缩小了比例
Reduced the Proportion of the World
8.回到奥兰
Back to Orange
9.荒诞三部曲面世
Absurd Trilogy
10.创作《鼠疫》
Cretion of Plague
第四章 反抗
Chapter 4 Reaist
1.动荡的日子
Turbulent Days
2. 进入伽利玛出版社
Work in the Press
3.与萨特建立友谊
Build Friendships with Sartre
4.参与地下报纸《战斗报》
Join in the Secret Papers Fighting
5.“不可能之戏剧”
The Impossible Drama
6.笔战
Written Polemics
7.战后生活
The Life after the War
8.家庭与孩子
Families with Children
第五章 隐秘的绝望
Chapter 5 Faint Despair
1.纽约之行
Trip to New York
2.《战斗报》的命运
The Fate of Fighting Reported
3.“如果有人偷我的车,那是因为他们需要它”
If some one stoled my car,they needs it than me
4.苦果
Bad Result
5.巴利亚里群岛的灯光
The Light of Balialy Islands
6.病情加重
Disease Progression
7.与萨特断交
Break off the Friendship of Saatre
8.最近的海
The Nearest Sea
第六章 真实的荒谬
Chapter 6 Real Absurd
1.“夭折的大奖”
Lose the Awards
2.“我站着回来了”
I Stood back
3.一部自白式作品
One Confessions Work
4.《修女安魂曲》的成功
Sister Requiem is succeed
5.“我被阉了”
I was castrated
6.去斯德哥尔摩领奖
Go to Stockholm to Accept the Award
第七章 冲向死亡
Chapter 7 Toward the Death
1.沉默的“病兽”
Silent Patient
2.归宿之地
The end Land
3.最后的时光
Last Time
4.车祸
Traffic Accident
5.葬礼
Funeral
附录
Appendix
加缪生平
Albert Camus''s life
获奖辞
Award-winning Remarks
获奖时代背景
Award-winning Background
加缪年表
Albert Camus Chronology
获奖当年世界大事记
World Events in the Year of Award-winning
內容試閱
1.战争受害人
所有伟大的事迹和伟大的思想,都有荒谬的开头。
——《局外人》
1906年的一天,一个长着一双迷人蓝眼睛,满头褐色头发,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俊朗年轻人,应征入伍,兵役为期两年。这个年轻人叫吕西安·奥古斯特,在他入伍后,马上就被编入了一个远征团。奥古斯特入伍的第二年,正好是法国侵略摩洛哥时期。
在20世纪初期,法国想进一步扩大殖民地范围,然而在摩洛哥,马上就遭到了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极力反对,后者一直支持执政的苏丹。
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二等兵,吕西安·奥古斯特被派往了朱阿夫第一团,1906年8月,奥古斯特接受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就直接参加了1907年2月在卡萨布兰卡的军事行动。
后来,奥古斯特不知道何种原因,离开了登陆部队。不过,他离开时获得了一张品行优秀的证书。奥古斯特被评为了“优秀射手”。朱阿夫兵团的士兵,总是穿着灯笼裤,戴一顶小圆帽,让人联想到北非人的服饰。这个兵团,是法国军队中一支十分优秀的部队。
两年的兵役结束后,吕西安·奥古斯特成了一名后备役军人,在国家需要时,随时要回到战场。(当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奥古斯特再一次被召回军队)。当这次战争结束后,他决定不回老家谢拉卡谋生,而是在卡特莉娜·桑代斯和她的家人的帮助下找到一份工作。
1909年11月13日,奥古斯特和卡特莉娜·桑代斯结了婚。
在里可姆公司里工作,奥古斯特学会了书写和阅读。里可姆公司是家大型的葡萄酒出口公司,公司在全国进行葡萄酒收购,然后进行出口。1912年年初,奥古斯特作为公司的代表,在葡萄酒酿造期间,去全国各地酿造商那里进行巡视,然后严格监督装船。
我们可以从奥古斯特写给雇主的报告中,发现较为造作、又显得高雅的书面措辞,可以看出奥古斯特由于找到了书面表达的方式,表现出一种无法抑制的快乐。他的妻子卡特莉娜不识字,因此无法在结婚证上签名。
1910年1月20日,奥古斯特和卡特莉娜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取名吕西安。他们搬到了邻近的里昂大街。1913年,葡萄收获的季节刚刚过去后,里可姆公司的老板将奥古斯特一家——奥古斯特、再次怀孕的妻子以及他们的大儿子吕西安,派往一个名叫宪兵帽的葡萄园,在波尼地区的孟多维附近,这是一个富裕的城市,同时,波尼也是法属阿尔及利亚最重要的一个港口。
波尼今天被称为安那巴,它位于阿尔及利亚的东部,临近突尼斯边境。孟多维市位于波尼以南的13公里。为了纪念拿破仑1796年在意大利皮埃蒙特地区打败皮埃蒙特人而命名为孟多维市。
奥古斯特一家人来到这个新地方不久,在1913年11月7日的深夜两点,妻子卡特莉娜便生下第二个孩子,取名阿尔贝·加缪。
第二天一大早,加缪的父亲奥古斯特便在孟多维市的政府报了孩子的出生。根据填写的表格的资料可以得知,奥古斯特当时的年龄为28岁,职业为管酒窨。他的妻子卡特莉娜,31岁,职业那一栏填的是“家庭主妇”。
报出生时,证人有两人:萨尔瓦多·佛朗多(办公室职员)和让·皮罗(管酒窖工)。出生地那一栏填的是圣·保尔农庄。这个农庄在圣·保尔村里,它地处孟多维市南部8公里处。按当时那一片地区大多数房子的样式,加缪是出生在一幢低矮的长房子里,外墙涂了石灰,屋顶盖着瓦片。
1914年7月4日,当时加缪还不满7个月。奥古斯特突然接到了通知,政府要求他回到朱阿夫军团,继续服役17天。尽管马上就到了秋天葡萄收获的季节,但是形势不容奥古斯特延误。
眼看大战临近,这颗毁掉法国一代人的重磅炸弹,很快就要引爆。6月28日,就是在奥古斯特给他老板写信告知重新入伍的前一星期,在萨拉热窝,弗朗茨·斐迪南大公遇刺身亡。7月28日,奥匈帝国正式向塞尔维亚宣战。
到了8月3日,德国在向俄国宣战后,也对法国宣战。从8月份,德国开始大肆入侵比利时和法国北部。这样,战争离加缪的一家更加近了。
奥古斯特回到战场,他被分到了朱阿夫第一团54连。其时,妻子卡特莉娜不得不带着两个幼小的儿子,回到阿尔及尔。
法国需要朱阿夫军团这支精良的部队,因为德国军队的猛烈推进,已经使得法国处于极大的危难之中。此时,巴黎告急,奥古斯特在1914年9月4日,给妻子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信上告诉她,自己正在孟特勒伊。
但是,此时形势十分恶劣,德国军队步步进逼,离巴黎只有几公里了。
一天深夜,法国军队总司令霞飞元帅下令,在次日上午对德军进行反击,以阻止德军向首都逼近。8月24日马恩河战役打响。法国大军大举反击,巴黎的所有出租车,马上被动员起来,源源不断地向前线运送士兵与精良的装备。
这时,奥古斯特头上中了炮弹片,受了重伤,被紧急送往后方医院。
此时,妻子卡特莉娜和两个儿子住在里昂大街母亲的家里。在丈夫受伤住院期间,她收到过丈夫从圣·比尤克医院寄来的明信片。
这张明信片上后来由加缪保存,是一所世俗女子学校(圣·比尤克医院战前的前身),人们可以看到女孩子穿着“美好时期”的裙子,无忧无虑地在院子里玩。奥古斯特在他住院的病房窗口,打了一个叉。在信中,他说他好多了,并询问了两个儿子的情况。
然而,不久后,妻子卡特莉娜就收到了丈夫的死讯,在1914年l0月11日,奥古斯特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当局从医院寄来了一小块从丈夫头颅中取出的炮弹片,请遗孀保留。
丈夫的死讯还有这块从丈夫头颅中取出的炮弹片,对妻子卡特莉娜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她的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接着患上了脑膜炎。此后,她的口头表达能力受到了损害,甚至有些失聪。她能用正常的语速说话,但她的语音常常不自觉地震颤并且走调,她的心变得无比脆弱,面对生人时非常胆怯,因此,她常常沉默不语,而她的两个儿子正在慢慢长大。
卡特莉娜把丈夫的十字军奖章,小心翼翼地装进金边的镜框里,并一直挂在里昂大街的房间里。她从来没有机会去看一下丈夫的墓地,丈夫被埋葬在圣·比尤克市圣米歇尔军人墓地的第一排,这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2.在贫困中成长
“对我来说,贫困从来不是一种不幸:光明在那里散播着瑰宝。连我的反叛也被照耀得光辉灿烂。”
——《反与正》
阿尔及尔整个城市,坐落在半圆形的港湾边上,道路依坡而建,盘旋着通往山上,人们居住的白色房子,就修建在道路两旁。
人们到达阿尔及尔后,就会居高临下,把城市和它的港口,比作古罗马或古希腊的露天剧场。而阿尔贝·加缪的大半生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当人们远眺时,从海上向左看,是喧闹、拥挤不堪的工人居住区,那里就是孕育着加缪成长的贝尔库。从海的右边看去,是人口密集的卡斯巴街区。再过去,就是乌埃侨民居住区。加缪上的中学,就在乌埃侨民区的边上。
在阿尔及尔城市的中央,就是总督府(后来加缪作为业余导演,经常使用里面的一个大礼堂)。加缪上的大学,以及经常变换的多个临时住处,都是基本上围绕在米歇勒大街及米歇勒大街附近。
再由中央往上看,是山顶的一片住宅区,那儿住着加缪的老师和他那些家境富裕的同学与朋友。加缪曾和第一任妻子在那住过几年。也是在那儿,他与许多好朋友一起进行了各种文化活动。再往上,就是可以俯视整个城市的山顶,加缪曾经希望在他事业达到顶峰时,在那儿隐居。
是贝尔库培育了他,这是个贫民区。在这里居住的,多数是一些靠给港口附近小工厂打工的工人,他们以很少的工资艰难度日。里面还住着一些靠小作坊谋生,或自立门户的手艺人。同时,一些地位低下的公务员、小商贩、小职员也都住在那里。
城市的里昂大街,把贝尔库区与另一个外族人聚居区分开。据说,在贝尔库的大部分欧洲人都是来自法国,而城市另一头的乌埃侨民居住区,则以西班牙人、意大利人、犹太人居多。若真是如此,那么,桑代斯一家(加缪母亲的娘家,西班牙人)住在贝尔库区,就成了一个特例。不过,在当时贝尔库学校的学生中,他们的原籍绝大多数都不是法国。
加缪童年时,与母亲、哥哥、外祖母及舅舅埃迪纳住在一起。对他来说,贫穷是他生命里程中一个让人容易知道的部分,因为贫穷在当时是一种十分普遍的情景。
自从卡特莉娜带着两个儿子,投靠自己在阿尔及尔的母亲,家庭的悲剧,就这样开始上演了。当时的卡特莉娜,身无分文,说话表达又有些困难,缺乏自我保护能力,而她的母亲,又是一个粗暴、严厉、专横的女人。因此,卡特莉娜常常表现出低眉顺首,沉默寡言,并且只能屈从于一个比她厉害的女人。加上卡特莉娜的两个弟弟(埃迪纳和约瑟夫),至此,他们家里就一共有了6口人。
6个人挤在一套带厨房的三居室里。其中一间当饭厅,同时又是埃迪纳和约瑟夫的卧室,这间屋子,有一个朝着里昂大街的小阳台。卡特莉娜的母亲占独立的一间。卡特莉娜和两个儿子住另一间。晚上,他们三人就挤在一张床上。母子三人和外祖母的房间一样,都朝着院子。
厕所在楼道里,和另外两户人家合用,设有浴室。楼下有一家理发店,一家饭店,还有一家针织用品商店。
一直到1930年,在加缪搬出这里前,这里既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在他们的餐桌上方,总是挂着一盏可以升降的油灯,人们把它称作吊灯。
当时,他们的这个六口之家,由加缪的外祖母掌管着,她十分严厉,不能容忍两个外孙和自己唱反调。因此,经常使劲地用牛筋鞭子打孩子,而孩子的母亲,卡特莉娜十分害怕自己的母亲,还因口齿不清,只能木讷地看着他们挨骂受打。她只能恳求母亲,尽量不要打孩子的脑袋,而埃迪纳舅舅也怕他的母亲。埃迪纳在家附近的一家木桶厂当工人,他的工资很大程度上维系了一家人的开销。
在13岁以前,埃迪纳是一个完全不会说话的哑巴。后来,接受了一次外科手术后,他勉强可以说话,但是仍有些困难。战争期间,卡特莉娜在一家弹药制造厂分拣弹头,一直干到她风湿病发作,迫使她不得不把工作停下来。于是,她又开始替人去做帮佣。劳累,使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在加缪的家庭里,不要说是书了,甚至连做作业的桌子都没有。他头上吊着那盏明明灭灭的油灯,在餐桌上做作业。做完作业后,他必须把书和作业本整齐地放回书包里,桌上什么都不允许留下。在家里,平常要做一些沉重的家务活,比如,到离里昂大街大概100米远的蓄水池里,用埃迪纳舅舅在木桶厂里做的小木桶,把水拎回家。
后来,加缪把这些苦难的生活,作为了他作品里的素材,他曾这样写道:
有这样一位妇女,她丈夫的去世,使得她和两个孩子生活在贫困中。她住在母亲的家里,那里也是贫穷的,还有一个当工人的残疾兄弟。她做家务,她要工作,把两个孩子的教育,托付给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粗暴、傲慢、专横,对(她的)儿子们十分严厉。一个儿子结婚了。
我们要说的是另一个儿子。他先是上公立小学,随后进入中学,他平常在学校吃午饭,每次回到家中,他就回到了一个贫穷、肮脏、令人极其厌恶的地方,外祖母不够善良,而温柔的好母亲,却不知道怎样去爱抚自己的孩子,结果,也是导致了麻木不仁……
战争夺取了丈夫的生命,让寡妇卡特莉娜·桑代斯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度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这4年中,她没有收到过国家哪怕一点的补助。只是在战争即将结束前的几个月,她才收到了一些抚恤金。
那时,卡特莉娜只能求助住在隔壁的一位会计邻居,帮助填写了抚恤金的申请表,因为,她家里没人能填写。此后,她从政府那儿得到了一笔小小的款项,使她能够为孩子添置一些必要的学习用品,同时还可以享受免费医疗。
3.路易·日耳曼先生
有人说过,伟大的思想是附在鸽子脚上来到世间的。
——《西西弗斯的神话》
在贝尔库奥梅拉街的一所公立小学,自然成为了孩子们眼中最大的建筑,小学分为男子部和女子部。加缪平常上学,只须从里昂大街穿过一条马路,然后向左拐,就到学校了。他在那里,开始了学习生涯。
学校是一幢三层楼的房子,教室十分宽敞,设备也齐全,同时,还有一个供孩子们午间玩耍的场地。在加缪眼中,这里成了一个天然的庇护所,一个充满快乐的天堂。虽然学校有各种各样的规定,及一些不算重的体罚,上课的时间从上午8点至11点,下午l点至5点,另外还有一个小时的自习。
就是在这里,加缪开始了他人生重要的历程,并且逐渐施展他天才般的禀赋。他的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种对他人的影响力,这种力量,并非源自于他强壮的体能,而是他聪明的天赋。
从小学起,加缪就喜欢有听众,而其他同学,甚至其他班级的,也来听他讲。有时,加缪还独自一人去阿尔斯纳的海滩,口中含着小石子,然后在那里大声地朗读诗歌,就像他听说的那样,因为他曾听说古代狄摩西尼就是这么做的。有一天,一些好奇的同学跟踪他,竟发现了他的秘密。后来,加缪又被其他好奇的同学跟踪了几次,并且对他进行窥视。然而,加缪对这些窥视他的人置之不理,继续他自己的行动。
加缪很少请他的同学去自己的家里,也许因为贫穷与敏感的自尊。他的家里,是一个封闭的世界,没有纸张和笔,没有一份杂志、一张报纸、一本书。加缪的同学,路易·吉约也是一个穷孩子,他说加缪从没想过要隐瞒自己母亲的职业。加缪的哥哥吕西安说,他们虽然是贫穷的,但是与生俱来是自豪的,因为贝尔库的太阳和大海是免费的,这里给他们提供了人生最大的快乐。
在学校里,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每周可以借一次书,外祖母为加缪和吕西安在区的图书馆也办了一张借书卡。他们的老师,也经常把个人的书籍借给学生,以便让一些贫穷的学生有书可读。
在10岁时,加缪来到了路易·日尔曼执教的班级。这位睿智的老师,马上就察觉到加缪是个天资聪颖的学生,他暗自想助推他一下,确实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后来在阿尔贝·加缪获得诺贝尔奖时,他从未忘记这个昔日对他影响至深的人,他把诺贝尔奖传统仪式演说词,献给了自己的这位老师。题词时,加缪恭恭敬敬地写上“路易·日尔曼先生”。
路易·日尔曼是个优秀的特级教师,学校里的其他老师,都很尊重他。他的专业是法国语言。他身材高大,一双蓝色睿智的眼睛,眼神十分严厉,皮肤白皙。其他学生甚至用冷酷的暴君来形容他,而在加缪的眼中,这位老师显得宽容多了。
据同学伊夫·杜瓦永的回忆,一直到小学五年级,加缪的法语在班里始终是第一,而伊夫·杜瓦永则是算术第一。他说,加缪具有极好的语言天赋,在阅读、背诵、演讲和口头回答问题方面,他的能力总是非常突出。
路易·日尔曼保存着一本那时学生的成绩手册。因而,读者们可以知道,在1923学年第一个月,阿尔贝在班上排名第二(他在品行栏上被扣掉两分),维勒纳夫第三。到了12月,加缪又获得了第一,次年1月也是第一。在这所学校里,同学们学习的科目还有历史、地理、公民教育、自然常识。这本成绩手册上学生的姓,充分反映了这一地区居民的原籍,证明他们来自很多不同的地方。
日尔曼意识到了他班上这个孩子异常出众的能力,然而,对贫穷的家庭环境来说,加缪很可能与贝尔库的绝大多数孩子走一样的路子,当义务教育阶段一结束,就去当地的工厂或企业找一份谋生的工作。加缪的哥哥吕西安,就是为了每月100法郎的工资,早早出去工作,因为家里需要这份钱来生活。
然而,作为一个老师,他又能做什么呢?有一天,日尔曼来到里昂大街93号,与加缪的母亲和外祖母进行了一次谈话。他语重心长地强调,一定要让有如此天赋的加缪,继续完成学业,并且按其能力,能学多远就多远。至于学费,他作为老师,可以帮他申请奖学金。
毫无意外,外祖母提出了反对,她说,人人都要干活,人人都得吃饭,她表示反对。不过,这次,加缪的母亲不再沉默,她说,既然现在大儿子已经出去工作了,能够缓解家里的经济,那么,让小儿子继续读书,也未尝不可。
后来,外祖母还是让步了。接着,加缪就全身心投入到升学考试中去。考试的时间为1924年6月。
日尔曼一定在迎考的阶段,对自己欣赏的学生进行了用心指导。有一次,日耳曼在课堂上声情并茂地朗读罗兰·多热莱斯的《木十字架》(这本书在大战结束后出版,是描写第一次世界大战战壕生活的通俗小说,出版后一直都很畅销)。
当老师声情并茂地读到普通士兵日夜受到的煎熬,并在战斗中突然死亡,加缪便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的父亲。加缪在他后来的作品《第一人》中,详细讲到了日尔曼的这一次朗读对他产生的巨大影响。
路易·日尔曼自己也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人,因此,这些战争的孤儿,他觉得有责任替代他们的父亲,至少在学校里是这样的。日尔曼同时还鼓励加缪与外祖母重归于好,并且让他懂得爱自己的母亲。
经过最后阶段的努力学习,加缪和班上另一位优秀的同学维勒纳夫被格朗中学录取了,接下来,他将迎接一段崭新的中学生活。
4.白衬衫
“我很想去一个外国城市,一个人,什么也没有,我将过着简陋甚至凄凉的生活。最重要的,我将保密。”
——让·格勒尼埃
几年的中学生活,加缪在同学们的眼里,是一个活跃、潇洒、非常有个性的学生,他的各科成绩平平,但是法语特别棒。加缪很少换外套,因为他没有大衣,在他外套的口袋里零钱少得可怜,不过,这种境况,在当时的学生中很普遍。
自从1924年10月进入学校以后,他就成了半寄宿生,他选择了主修法语和拉丁文为主的课程。班上共有34名学生,上课的时间为:上午8点至12点,午间休息2小时,下午2点至4点。这期间他还学习了英语,利用课余时间还学了一些西班牙语。
对这时的加缪来说,除了学习外,另一个爱好才是令他真正着迷的事情,那就是足球运动。他在这段时期结识的朋友,几乎都是在球场上认识的,据他回忆,只有一个朋友是球场外认识的。
然而,在球场上,和他的同龄人相比,他的个头小了一点,一个好朋友亲切地对他如此描述:
一个三角小脸蛋,两只大眼睛像杏仁似的,笑起来还现出两个调皮的小酒窝,那张爱说的嘴巴总是喜欢开玩笑。
是足球俘虏了加缪,他是队里的守门员,有时也踢中锋的位置,队里常常由他组织进攻,因为他还是队长,一个球友回忆起他的球技:
加缪球踢得很好,他带球十分灵活,人又勇猛,具有超强的爆发力,他经常可以在对手的脚下成功铲球,因此也常常负伤。毫无疑问,他常是队里的主力。
有一次,他们在雨中进行了一场球赛,加缪奋勇地迎向前锋,用胸部堵对方的射门,结果晕倒在球门前。
这之后不久,家里人就开始发现加缪经常咳嗽,并且常常一咳起来满脸通红,有一天,他又突然晕了过去。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加缪的外祖母匆匆赶到阿库家(加缪的姨父),他家位于阿尔及尔市的市中心,阿库家开了家肉店,只出售最好的进口产品,这使阿库家一直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
“咳出血了!”当外祖母惊恐地告诉他们后,阿库马上去为加缪请来了医生,医生看过加缪的病情后,告诉他们加缪得的是肺结核,而且直接对阿库说:“只有你才能救活这个孩子。”
因为阿库家富裕,可以给加缪提供足够的营养,医生建议他多吃一些肉。事实上,肺结核这个病绝不可能是因为着凉或激烈的足球运动而染上的,不过,也可能由它们引发。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生活条件差,吃不好,营养不良而导致的。
阿库家的房子,坐落在朗格多克路3号,这是一栋外形像别墅的楼房,他们一家住在二楼的套房里,里面很宽敞,有四个房间,房子后面还有个花园。加缪占了一间临街的房间,平常还可以到花园里的柠檬树下看书。加缪在这里住了几年。
在加缪突然生病后,他的中学老师让·格勒尼埃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调皮鬼”没来上课。于是,格勒尼埃决定去探望加缪,这在当时,老师做出这样的举动是非常少见的。然而,这次探视给老师的感觉不是很好,年轻的病人似乎拒绝了他的好意。加缪在后来的解释是,当时他年纪太小,还不懂得表达内心的情感。
在阿库夫妇的用心照顾下,加缪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不久,他又可以回到学校了,可是他在高二留了一级,这可能是一件好事情,因为这么一来,加缪可以跟让·格勒尼埃多相处一年。这位对他影响至深的老师,在加缪往后的人生中,两人亦师亦友,一直持续到加缪生命结束。
加缪回到学校后,想重新回到驰骋奔放的足球场已经没希望。尽管这样,他对足球这项运动还是非常热爱,他成了一名忠实的足球观众。另外,到了青春期,加缪开始注重自己的外表,尤其在意自己的衣着,在阿库家养病的这些日子,他受到了姨父的影响,成了对穿着讲究的人。
加缪的同学富歇是个地道的法国人,他说,从加缪身上,我们可以看到“最时髦的阿尔及尔”。后来,富歇把他的朋友让·德·迈松瑟勒介绍给加缪时,发现加缪有点傲气,接着富歇带有嫉妒又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要知道,他是个成绩优秀的学生。”
尽管如此,迈松瑟勒还是被加缪的魅力吸引住了。那时,加缪最喜欢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白袜子,头上戴着一顶宽边的毡帽,那时的加缪年纪在18岁左右,年轻、优雅、自信,还时不时对事物或人,表露出智慧的嘲讽。
1931年9月的一天,加缪的同学路易·帕热斯在路上偶然遇到加缪,发现加缪穿了一身白,白衬衫、白领带。据加缪说,那时是为了向意大利的作家邓南遮表示由衷的敬意。
1932年6月的一天,加缪和老师格勒尼埃在邮电局附近的一条路上偶遇。加缪迎了上去,和老师攀谈,并且问老师他是否具备写作的能力。老师很快就来考验这位聪明的年轻人了,那时,加缪威严的外祖母刚逝世,加缪就用朴实的语言,来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感情,他这样描述道:
装病,家里人都是能感觉到的,外祖母一直到死的那天,都在装病,她的死没能对外孙产生什么强烈的影响。不过,在葬礼的那天,因为大家都在哭,于是,他也跟着泪如雨下,与此同时,他问自己的心,仿佛害怕自己不是真诚的。
格勒尼埃经常邀请一些学生到自己的家里,和他们平等交流,也借书给他们,当然,加缪也是其中的一员。当加缪读完了纪德的《论文集》,他能够将其中的《爱的妄想》整段整段地背诵出来。他告诉自己的老师,他感到在纪德的《日记》里,充满着一种浓浓的“人情味”。接着,加缪很快就把纪德的全部作品读完了,于是,格勒尼埃又把自己的《追忆流逝的年华》借给了他。
从那之后,加缪开始不断练习写作。因受到老师的影响,加缪从17岁起,也开始阅读《新法兰西杂志》,并且在老师的鼓励下,加缪开始积极向一些刊物进行投稿,在他中学的最后一年,他已经开始发表作品了。
1932年3月,《南方》杂志发表了加缪的第一篇随笔,题为《一个新魏尔兰》。他用动人的笔触,阐述了这个富于幻想的诗人应该得到更高的艺术评价。
同年6月,在《南方》杂志上,加缪的名字再次出现。他发表了一篇题为《世纪哲学》的文章,表达了自己对亨利·柏格森的新书《道德和宗教的两个来源》的失望。又在同一期杂志里,加缪运用尼采和叔本华的思想,写了一篇《音乐随想》,从中可以看出加缪的抱负。
雅各布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画家、诗人,在当时,他已经很出名。雅各布和加缪的老师格勒尼埃其时已通信许久,这位老师在信中提到了他的这位天资异禀的学生,信中写道:
我感觉到加缪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学生,他处处显示了对文学艺术的热爱,而这种热爱,完全可以转变成对其他任何东西的热爱。
自1932年夏天起,加缪和雅各布也开始了通信往来,自那以后,他与法国近代文学作家的距离已拉近了。
1.西蒙娜·伊爱
我将牵着女孩的小手,让她坐在我的身边。坐下后,静静地看着我。随着她的眼神,我们将慢慢驶入陌生的大海,驶入辛巴达经过的大海。
——加缪
加缪的同学富歇,一次在朋友家的阳台上,与一帮朋友观看街上的百年庆祝游行,很快身边一个标致的女子便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位女子此时还未满16岁,她叫西蒙娜·伊爱,出生于1914年9月10日,是阿尔及尔人。她容貌非常标致,轮廓分明,颧骨稍突出,下巴厚实,散发着一种青春迷人的气息。
西蒙娜的母亲索格雷是市内有名的眼科医生,西蒙娜的父亲阿希勒,很早就已经去世。富歇自从这天与西蒙娜认识之后,就几乎与她形影不离。这种关系很快就被西蒙娜的继父知道了,而且,对此他感到极为恼火,还做出跟踪这对年轻情侣的举动来,显然他对他们的这种关系非常妒忌。虽然富歇对她继父的举动感到非常震惊,但是西蒙娜的母亲倒想促成这件美事。
于是不久后,富歇与西蒙娜非正式地订了婚,他们准备在富歇服完兵役后,再举行婚礼。
而此时,富歇总是很忙,一方面他是个学生,功课不能落下;另一方面,他作为领导者,创立了阿尔及尔社会主义青年会,他常常离开阿尔及尔,去别的城市,帮助青年会建立支部。在他离开时,加缪经常去看望西蒙娜。加缪非凡的魅力和浪漫主义气息,很快就吸引了西蒙娜。同样,西蒙娜舞蹈演员般灵巧的体形,棕色的头发,顾盼生辉的目光,很快就使加缪坠入爱河。
他们相爱了。
当富歇想与西蒙娜约会时,再也等不到这个美丽的姑娘,因为对方已另有所爱。有一天加缪约了富歇,说想和他谈谈。于是,两人约定在埃塞花园碰头。谈及西蒙娜时,富歇说他感到十分痛苦。加缪说:“她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她作出了选择。”
富歇听后,感觉变得很奇怪,既痛苦又高兴。痛苦的是,美人的离去;高兴的是,情敌不是别人,而是才华横溢的朋友,富歇一直很敬佩加缪。接着富歇推心置腹地说道:“你若真有才华,那就证明给我们看看。”
就这样,两个原本的好朋友,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不欢而散了。
这件事情后,意味着富歇和加缪的友谊结束了,至少,暂时是这样,彼此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愈合。1933年,加缪通过中学考试,顺利考入了阿尔及尔大学,攻读哲学。
1934年,西蒙娜和加缪结婚了,而此时,富歇患上了肺结核,需要去别的城市疗养。加缪给他所在的杜威大学生疗养院写信:
我们作为社会中的普通人,唯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能对现实生活作证。人们曾经在一起说说笑笑,然后离去,这就是人们所谓的淳朴,如蒂巴萨旅馆的老板说:人总会死去,但不能不让活着的人谈论。悲观失望是错误的。艺术、爱情、宗教是永存的,我还能对你说些什么呢?在我看来,你的友谊对我来说是重要的,你是我的挚友。
加缪的姨父对这桩婚姻,一开始就持反对意见,阅人无数的阿库,似乎一下就看到,加缪和西蒙娜的结合并不相称。
他认为,自己的这个外甥,前途无可限量,以后的路还很长。现在,学业才刚开始,不应该耽搁于婚姻的家庭事务,特别是像这样头脑一时发热的婚姻。他对加缪说,西蒙娜不可能是一个安静干活的好妻子,况且,一个贝尔库出来的穷小伙子,与这样一位不同社会阶层的姑娘结合,这本身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但年轻的加缪还不能看到这些。
据西蒙娜的母亲说,西蒙娜为了减轻每个月痛经的苦楚,自14岁起,就开始注射吗啡,最终她不能自拔,陷入了毒品之中。她对毒品产生了深深的依赖,一些苛刻的人说她是爱说谎的尤物。
另一方面,西蒙娜的生活放荡任性。据说,西蒙娜用完了母亲在医院为她开的吗啡后,为了获得更多的毒品,常常去市里勾引一些青年医生。
但此时,爱情冲昏了头脑,加缪认为自己能够拯救她。他认为,也许结婚后,彼此爱的力量,可以治愈她的这种毒瘾。至于西蒙娜的母亲,她也很信任加缪,因此,她很爽快就答应把女儿嫁给这个年轻人。
6月,加缪和西蒙娜举行了一场世俗的婚礼,结婚证书由加缪的母亲签字,表示同意,因为此时的加缪还未满21岁。当母亲问他要什么礼物时,加缪说要12双白袜子,因为在那个时期,加缪只穿白色的袜子。结婚的当天晚上,新婚夫妻仿佛为了蔑视世俗的礼节,他们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西蒙娜回到母亲家过夜,加缪也回到母亲家过夜。
有一天,加缪当时最好的朋友让·迈松瑟勒陪西蒙娜去采购家当,他发现这位新婚妻子连锅用来干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习惯和性格令让·迈松瑟勒大为困惑。后来她干脆托这位经商的让·迈松瑟勒帮她置办嫁妆,包括:16条床单、6个枕套、4个长枕头、1块桌布、6件长睡衣、1件床上看书时穿的宽松睡衣。
西蒙娜的母亲为他们在一个高档住宅区内租了一栋别墅,当时的房租是450法郎。就当时的生活水平来说,这个租金是很高的。他们的房子外表虽不怎么样,但是里面很宽敞,大客厅外有个大阳台,望出去是一片山丘。加缪的中学老师兼朋友格勒尼埃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地方。
加缪的姨父阿库,让这对新婚夫妻在貂皮大衣和雪铁龙轿车两样礼物中选一件,西蒙娜选了轿车。但是阿库之前说好了,加缪的姨妈每周要用一天车。但西蒙娜显然不喜欢这个主张。有一天阿库接到警察局传来的消息,说一辆雪铁龙被扔在警察局门口,警察从车内找到了阿库的证件。
虽然西蒙娜不是大学生,但她聪明好学,理解能力很强。有空时,她会和加缪一起去教室听课,然而,她与当时学校学生淳朴的气质相差实在太大了,有时,她披着一件昂贵的狐皮长披肩,头上戴着帽檐很宽的帽子,显得十分夸张,脚上穿着鲜艳的高跟鞋,嘴里叼着香烟,她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教室。
在大学教室里,西蒙娜显示了一种中产阶级的优越感,虽然因此惹来不少羡慕的目光,然而,她与加缪的小团体分明是格格不入的。
2.大学写作探索期
不,确有可以骄傲的东西:这阳光,这大海,我的洋溢着青春的心,我的满是盐味儿的身体,还有那温情和光荣在黄色和蓝色中相会的广阔的背景。我必须运用我的力量和才能来获取的,正是这一切。
——《蒂巴萨的婚礼》
全新的生活,促使加缪要尽快让自己在经济上获得独立,因为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靠着姨父的赞助生活。他决定兼职挣生活费,所以,大学时期对加缪来说是忙碌的。他一边忙于自己的学业,一边辅导高中生,他还给富歇写信,让他帮忙找一些文字编写的工作。
加缪所在的阿尔及尔大学,位于米雪勒大街的北边,大学的建筑风格属于新古典式,在那时,里面大概只有几百名大学生,几乎都是欧洲人,他们认为那里的气氛更加自由平等。
在此时,加缪亦师亦友的中学老师让·格勒尼埃也来到了阿尔及尔大学当助教。格勒尼埃在大学的课堂上引入了一些新的内容,他制订自己的教学计划,涉及到诸如道教等一些边缘题材。为此,加缪读了印度哲学,老师还引导他了解了柏拉图。他和老师都读了笛卡儿、克尔凯郭尔、斯宾诺莎等人的著作。
在大学生活的初期,加缪对一些意外事件的反应是典型的斯多葛主义态度。例如,有一次他们要考心理学,加缪的同学德施泽尔记错了时间,他通知加缪,考试在下午进行,然而,等加缪下午匆忙赶到考场,发现已经考完了。理所当然,加缪应该很生气,因为这次考试,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下一次考试,就要等到六个月之后了。然而加缪并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那好吧,我们下次再来考。”
那时的大学里,左派和右派的学生关系十分紧张,德施泽尔是积极的社会党分子,对这类政治活动,加缪表现出冷淡的态度,德施泽尔认为加缪因为自身有病,或姨父的反对所以对这些不感兴趣。在学校里,加缪是个刻苦学习的学生,上课的老师都对他刮目相看。在校外,加缪积极参加活动,让他在此时已经有了名气。他在校外参加了“唯美主义”圈子,他在向着作家的方向而努力。
他写了一首名为《地中海》的诗,尽情地表达了地中海人文的思想,在后来的作品中,这种思想一直贯穿其中,很显然与当时本土作家所表达的极其不同。这种思想与他周围的好友、老师及那里的居民,是密切相关的。加缪和朋友们平常散步时,常常谈及这个具有北非风土人情的地方,在北欧人的眼中,地中海人热情奔放,说话滔滔不绝,性情率直,但缺乏自我克制能力,有时欠客观。加缪希望自己笔下描述的和真实的地中海能够融为一体。
他在诗中描述道:
地中海!一个适宜于我们的世界。
……
信念在金色、蓝色的摇篮里摆动。
……
拉丁人的土地没有震动。
……
在你身上,人们通情达理,更加文明。
……
地中海,哦!一望无垠的地中海!
你的儿子们孤单地裸露着身子,没有秘密,在等待着死亡。
他们死后纯净地、最终干干净净地归还于你。
加缪这个时期写的诗歌,及一些激情洋溢的散文,都在他死后作为遗作一起发表。他还写了一篇题为《在女尸前》的心理悲剧短文,文中描述了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站在尸体前的各种复杂的心理状况及其变化,丈夫一下子从迷糊中变得出奇地清醒起来,他变得无所顾忌,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另一篇《失去爱人》的写作探索中,他描述了无法接近和得到所爱之人的爱时的一种惆怅与失落感。1933年,他还写就了一篇极其出色的思考短文,题为《上帝与其灵魂的对话》,从这篇带着希望性质的文章,可以看出他对人自身渴求认知的思想轨迹。
诸如以上这些诗歌和短文,是加缪自身对写作的一种摸索,他渐渐掌握了如何运用词语,无疑,文章里显露了许多雕琢的痕迹或一些过分的理智与自我沉湎。这是初学写作者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写多了,慢慢就会懂得如何删繁就简。对此,加缪学得很快。他很快就结束了这个为写作而写作的阶段。因为在他的心中,逐渐积累起一些迫使他不得不表达的事物,一种类似信念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这之后,加缪尝试对自己童年精神创伤的题材进行挖掘,为此,他写了一篇题为《穷街区的医院》的小说,小说里描述了在医院里,一群患有肺结核的病人在花园里晒太阳,他们相互打趣,开着同病相怜的玩笑:
一个剃头匠跑到路中,想撞上一辆汽车自杀,然而一下被司机从车底下拉了出来,他的屁股挨了一脚。另一个人,因为与性欲强烈的妻子不停做爱,直到最后丢了性命。结核病是能够治愈的疾病,但是需要时间和耐心……
这一时期,加缪对西蒙娜的迷恋是很认真的,他像完成格勒尼埃布置的议论文一样用心,人们从他写给西蒙娜的信中可以看出:
山茶花压垮我们的桌子,它提醒我们,梦幻中的春天与我们恐惧的死亡,是相当的……因而,我们发出这样的赞美,我们泛神论的观念,将渐渐趋于多元的统一。
另外,我们得到唯一的答案,那就是:沉着的缄默。我们用这种缄默,去对抗至高的上帝,对抗世界万物,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怜悯才能战胜上帝……
湿润的天空过后,在清晨的草地的反面,花朵芬芳之后,是否还有其他什么东西?此时,我在讲述这些,讲述这些引人入胜的奥秘,我又是谁?相信这一切的人是否就是我自己?但我相信的,不是花朵芬芳之后的那种东西,我相信的,是芬芳和花朵本身……
1934年1月25日,加缪开始为《阿尔及尔大学报》的艺术评论栏写一些相关的评论。他的第一篇专栏评论,是一次以地中海为主题的画展,他一个搞雕塑的朋友路易·贝尼斯蒂有三幅画参展,不过加缪没把他的画重点评论。专栏末尾许诺在下期对此画展作个整体的评述。
他从描述贝尼斯蒂的画室作为开头:
充满海水味道的房间里,在两把椅子中间,生着炭火。墙上,挂着德斯皮尤和马尤尔的速写作品。在墙角,放着一件未完成的雕塑品。静极了。
接着,他评述了在这次参展中,好作品确实太少了,并表示遗憾。在加缪看来,这次东方画展,显得有些单调和乏味,种类和风格不够丰富。他的好朋友迈松瑟勒,不会忘记他的朋友对展厅作了这样的描述:
在一个灰蒙蒙的清晨,从大厅的深处往外观看,透过大块的玻璃幕墙,后面就是港口,雾气中,隐约可见模糊的船桅,声声汽笛,如刀子般划破了浓浓的雾气……这才是一幅最美的画。
结尾,已俨然是一位真正评论家的评论人,用谦逊的口吻,声称自己并不是绝对的真理,但他表示,自己表达了最真诚的观点。
3.劳工剧团
我想知道人们在接受了义无反顾的生活之后,是否也能同样义无反顾地劳动和创造,以及通向这些自由的道路是什么。
——加缪
1934年2月6日,在法国巴黎的协和广场,右派反政府游行正在大规模上演。当时的议会,正准备对激进社会党政府进行一次信任案投票。而这批游行者,就是为了来阻止这次投票的,游行者的口号,全都是关于法西斯主义的。在这次对抗的骚乱中,死了17人,2329人受伤。结果,直接导致了政府垮台。
对加缪不熟悉的人,他们觉得加缪可以避开这些动乱。然而,这时的加缪,由于身边朋友的影响,他已开始关注眼下的政治。并且,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冷静地决定加入到政治舞台。
经过朋友介绍,他认识了艾米勒·巴杜拉。这是一名积极的共产党分子,他当时的身份是和平与自由组织的副总书记。
按照巴杜拉和加缪商量的工作计划,加缪接下来将负责贝尔库工人区的支部工作。这时,他偶然又遇到了贝尔库的小学同学路易·帕热斯。帕热斯从海军退役后,进入了一家海运公司工作,出于信任,加缪要求他一起加入组织。
1935年7月,巴黎成立了反法西斯知识分子委员会。局势一下子令人兴奋,阿尔及尔大学西班牙语教授马尔塞·巴达,亲自担任反法西斯知识分子委员会阿尔及尔分部的书记。他以这个身份,诚挚邀请了左翼知识分子的名人安德烈·马尔罗,希望他能来阿尔及尔作一次集会的发言。
这次会议进行得很顺利,在马尔罗演说时,他没有穿外套,嘴上叼着香烟,不停地在台上来回走动。马尔罗离开阿尔及尔时,当地的反法西斯积极分子都去码头欢送他,并举起拳头向他深深致敬。
因为受到了鼓舞,加缪决定秘密加入共产党,纵观加缪的一生,当他作出重大行动时,总是这样小心谨慎。他加入共产党,没几个人知道,除了几个与他一起加入的朋友以及他亦师亦友的老师格勒尼埃。
不过,很多关于共产党的活动却是公开进行的,人人都可以参加,由于受到作家马尔罗演讲的影响,这时,文学艺术活动尤为活跃。因为马尔罗建议大家以文学艺术为信仰服务,这使得加缪对马尔罗更加钦佩。
因而,加缪仿佛受到了启发,他开始把身边的朋友聚在一起排练剧目。很快,剧团就成了政治行动的秘密方式。他们一致决定,把剧团取名为劳工剧团。
劳工剧团的第一部戏,就是加缪改编自马尔罗的小说《轻蔑的时代》。与此同时,他们还秘密领导着一个地下的共产党组织,这是一个教育机构,得到左翼工会的支持,名字叫“劳工学校”。接着,他们继建立劳工剧团和劳工学校后,又迅速成立了劳工影院。
在这些活动中,加缪做了一系列的工作,他亲自改编剧本,组织散发剧本,对剧目亲自导演,甚至自己当演员。
加缪运用旁白的方法,把《轻蔑的时代》改编成适合舞台演出的戏剧,他利用台前台后的幻灯机,对舞台背景快速切换,每一场戏都不长。
为了排好这部戏,他发动了身边所有的朋友,其中有路易·帕热斯、路易·米凯尔、保罗·拉菲、玛格丽特·多布朗、伊夫·布尔乔瓦、罗贝尔·纳米亚、让娜·西卡尔及阿尔非·普瓦尼昂。
在改编这部小说前,他给作者马尔罗发去电报征求意见。马尔罗很快就发回电报:“你演吧。”
加缪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非常高兴,因为马尔罗在电报上用“你”称呼他,这种亲切代表了一种信任在里面。
1936年1月25日,《轻蔑的时代》首场演出公映,《共产党》杂志欢呼道:
这不是试演,简直是大师的杰作。
评论家热内·雅农在《阿尔及尔回声报》上写道:
他们令人惊讶的戏剧觉醒意识,他们营造的剧院气氛,这在阿尔及尔是非常少见的。
这次演出,在由社会各个阶层人士组成的观众团体中,获得了成功。
加缪有一种天生的不怒自威的气质。他不会和演员争争吵吵,因为几乎都是他说了算,而演员对他的建议又十分信服。
在接下来的新剧中,剧目由加缪提出,然后大家进行自由讨论。选择的重点放在由他的共产党朋友决定的政治路线上。蓬塞写道:
加缪具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过人天赋,他总是在适当的时间里,出现在现场,并用恰到好处的语言,激起人们的热情,自然而然就产生一种信任的和谐气氛,他对语言分寸的把握很好,总是善于说服别人,还能不时友好地与他人开玩笑,以调节气氛。
继《轻蔑的时代》大获成功后,劳工剧团的同志们,又开始投入到了第二部政治戏剧的创作中去。这部剧取名为《阿斯图里亚斯起义》,他们在贝尔库一个业余乐队的库房里进行排练。
经过漫长的排练后,《共产党》的半月刊《社会斗争》宣布这部戏剧将在4月2日进行首场演出。然而,计划落空了。
演出前,市政府派人把加缪叫去。而剧团里的剧友,都以为这部剧早就获得省政府的同意,所以,他们仍然坚持不懈地排练。加缪被告知,阿尔及尔市长没有作任何解释,就单方面宣布禁止此剧上演。
加缪获得这个消息后,马上给市长写了一封公开信,信中,他严正地抗议这次禁演的决定。然而政府一点也没有宣布解禁的意思。剧团三个月的努力排练,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禁令化为乌有了。
不过,加缪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发表剧本,于是,剧本很快就由一个21岁的小伙子夏洛进行秘密出版,印刷厂的老板很照顾这个年轻的出版人,给他印了500册,只收了500法郎。剧本每本售价5法郎,两周之内,该书就一售而空。
4.“性嫉妒”
肉体的判断并不亚于精神的判断,而肉体在毁灭面前是要后退的。
——《西西弗斯的神话》
一个学期结束了,学校里的同学、周围的朋友,回家的回家,度假的度假。看起来,在开学之前,加缪不能组织任何活动了。于是,加缪想把这段清闲的时光,全都用来看书。这时他读的作家作品有点出人意料,包括戈比诺公爵、塞利纳等。
恰好在这段闲暇的时光,加缪与伊夫·布尔乔瓦接触比较频繁,他们经常一起去看电影、去听音乐会,或在海边闲逛。
有一天,布尔乔瓦提出了一个建议,趁这段时间大家出去游览一番,于是建议加缪夫妇和他一起结伴而游。在布尔乔瓦的眼中,坐着独木舟穿越整个中欧,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加缪和西蒙娜觉得这个建议不错,马上就答应了。
于是三个人来到了港口,布尔乔瓦向朋友借了一条两人座的划艇自己用,另外,他又租了一条给加缪和西蒙娜使用。
第一次泛舟,布尔乔瓦建议从因斯布鲁克沿着风景迷人的莱因河谷顺流而下,大约65公里,最后到达德国边境不远的库夫施泰因。
7月19日,三个人一起出发了,他们顺着急速的河水,一路划下去。这一天,一切都顺风顺水,三人的心情,也因沿途美丽的风景,感到很愉悦。到了晚上,他们靠了岸,在岸边支起帐篷过夜。因为三个人同住一个帐篷,大家在这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加缪在岸边散步时,突然感觉身体疼痛不已,这时他们才想起,加缪因为结核病不能做像划艇这样的剧烈运动。加缪一下子就感觉到十分沮丧,因为他发现自己比不上正常人。于是,他们花了一个上午讨论解决方案。
最后,加缪只能自己先坐火车去库夫施泰因,在那里等他们,布尔乔瓦和西蒙娜一起继续走水路。
当他们跳上划艇继续顺流而下时,加缪站在岸边,目送着他们远去,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
布尔乔瓦和西蒙娜到达和加缪约定的库夫施泰因时,比预计的时间晚了24个小时,加缪曾在日记中描述在岸边等待他们时的凄凉心情:
烟雨茫茫,因河沿岸的教堂和田野,笼罩着挥之不去的孤独感。
见到他们,终于让加缪松了一口气。加缪告诉他们,因过了约定时间还不见他们,便去报了警。
接下来的旅程,是古老的宗教圣地贝希特斯加登城,坐落在风景如画的山区,海拔高度为2700米的瓦茂曼山峰,与起伏连绵的山脉构成了如画的背景。
三个游伴辗转多时,才找到了下榻的小旅馆,拖着疲惫的身躯,显然大家对这次旅程都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致。
在到达下一个旅游点柯尼斯湖时,布尔乔瓦和西蒙娜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加缪在这之后和西蒙娜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后来人们在加缪的日记中发现,他写下了火车沿途观察到的一切,以及大街小巷里可以描述的新奇事物,都详细记录下来。文字中流露出渴望与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外出旅游的念头。
随后,三人又一起去了萨尔茨堡,他们驻足在广场,欣赏露天的一出神秘剧。快乐仿佛又回到了三个人的身边,路上新奇的事物,总能给他们带来旅游的兴奋。忧愁暂时散去了。
旅游的途中,他们可以收到一些朋友寄来的信件。因为,早在他们出发前,就向朋友们通报过旅游计划的站点。
7月26日,加缪自己去邮局取信,他自己收到了几封信,西蒙娜也有一封,加缪跟工作人员费了一番口舌才取出来。他拆开信,发现是一个和妻子超出了正常关系的医生的信。
加缪回到旅馆,跟妻子对证,他们在房间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第二天,他们表面上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加缪决定旅行继续下去,他不想中途返回。然而,有一天,加缪绷着脸对布尔乔瓦说:“我已决定和妻子分手,这一切与您无关。”
三个人按计划,完成他们的旅程,他们一起穿越了萨尔茨卡梅库的群山和湖泊。他们时而步行,时而坐蒸汽船欣赏两岸风光,有时,还会因为下雨迫不得已停下来。随着共同经历旅程上的际遇,三人间的气氛好像缓和了一些,加缪有时甚至还会说出幽默的话。当他们抵达林茨时,加缪离开了他们,独自去医院做常规的气胸治疗,而这时,布尔乔瓦便设法把一条多余的划艇托运回法国。
由于旅途中所有的现实问题都落在布尔乔瓦一个人的肩上,有时他不免会大发脾气,而加缪也会不客气地扯开嗓子回敬。布尔乔瓦执意要坐划艇穿越波希米亚,他决定让西蒙娜与他同行,而加缪只能又在约定的地点与他们会合。由于之前加缪向他作过声明,加缪考虑到自己的面子,只能同意了。
不管怎样,布尔乔瓦达到了目的,他对这个安排感到非常高兴。特别是当他与西蒙娜划行到上维塔伐时,路段突然变得艰险,而此时的西蒙娜,表现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顽强,他说,这是因为西蒙娜的身上,流动着奥地利人顽强的血液。他们缓慢地朝着北面一直漂流下去,到了夜晚,他们在岸边搭起帐篷宿营。
就这样,当他们遇到水路时,就暂时分开。加缪在另一个约定的地点,与他们继续会合。一路分分合合,来到了西里西亚、摩拉维亚,最后,辗转到意大利的北部地区。
三个人旅程的最后一站是从马赛直接回到阿尔及尔,因为接近暑假的尾声,归途变得拥挤不堪。回到阿尔及尔,加缪暂时住进了哥哥吕西安在市中心的房子里。而西蒙娜也回到了娘家住。
当加缪的好朋友遇到他时,发现他变得郁郁寡欢,他们都隐隐感到,这次出游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不过,加缪并没有对谁提起这次旅程的心情。只不过,这次旅游回来后,他和西蒙娜便不再一起共同生活了。
事实上,这次旅行回来之后,加缪和西蒙娜分居了。
5.翡虚院
大海,原野,寂静,土地的芬芳,我周身充满了香气四溢的生命,我咬住了世界的这枚金色的果子,心潮澎湃,感到它那甜而浓的汁液顺着嘴唇流淌。
——《蒂巴萨的婚礼》
无疑,这次失败的婚姻,给加缪带来了严重的精神打击。他甚至伤心地对当初反对这次婚姻的姨父说,西蒙娜是他爱情的试验品。他忽然感到孤独的人生无情地袭他而来,因为此时的他,不再有姨父给他带来舒适的住所作为庇护,不再有高档住宅里的二人世界。他必须重新面对一无所有的生活。
正因为如此,他开始逐渐显露出自我本真的那种异乎寻常的傲慢,一种过分的敏感天性。他的老师格勒尼埃说,这是“非洲人脾气”。反正这种性格放纵地一直贯穿着他接下来的生活。
同时,他也培养了自己“地中海式的”的个性,这种个性表现在他对待女人的态度上:对母亲或妻子表现出敬重,对俘获的女人,表现出一种近乎任性、放肆、豪迈的爱。仿佛,这是为了报复西蒙娜的不忠,让自己找到一种平衡。
这种创伤,让他对爱情始终拒绝保持唯一和持久的关系。他更愿意和喜欢的女孩,保持一种暧昧的安全关系。一种发自本性的自卫,他想要获得更多女人的爱,以弥补这些伤痛,可以说这是一种自我惩罚,也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格勒尼埃对加缪描述道:
一个对美的永恒的追随者,是莫扎特的唐璜的化身;作为有强烈的统治欲望,又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他还是一个生活在大海中的人,他处在一种极端的幸福,或一种极端的痛苦中,时刻感觉受到威胁的人;这是一个对爱异乎任性、头脑异常清醒,爱着女性同时又蔑视女性的薄情郎。
1936年的春天,有一天加缪和两个同窗走在阿尔及尔的希迪普拉伊姆小道上时,偶然看到了“出租房子”的招牌,这马上引起了他们的兴趣。因为那栋出租的房子,能够俯瞰港湾、码头的全景,延绵起伏的群山也在脚下。他们马上找到了房主,房主说自己一家住底层,想把上层出租,这正合三个年轻人的心意。房租是300法郎,三个大学生将平分房租,他们平常想用这个地方来写作,并且与友人会面。
与加缪搭伙的两个姑娘,都来自奥兰。她们分别是让娜·西卡尔和玛格丽特·多布朗,她们在阿尔及尔大学就读。让娜是一个真诚且神情有些严肃的人;玛格丽特则是一个对同伴非常忠心的女孩。加缪常常和她们一起,从事各种文化艺术活动,甚至政治活动。两个姑娘都表现出十分出色的个人能力。
从这一天起,几位志同道合的大学生朋友,便有了一个自由交流和活动的场所。当地的居民把这座翡虚院称为“三个大学生的公寓”。
人们沿着一条从头至尾,完完全全笼罩在橄榄树丛中的蜿蜒小路,一直攀登而上。最终,当你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爬到山顶时,首先呈现在你眼前的是,一扇矮小的蓝色栅栏门,接着,又是一段狭窄又陡直的山梯。这时你抬级而上,继续攀爬,一定要十分留意,不要被两旁叶子花的枝丫划破你的手脚和皮肤。
房子的上层,基本是方形的。一个卧室和厨房在后面,前面是另一间较大的卧室,带阳台。站在这个阳台上,城市、大海、港湾、码头一一尽收眼底。阳台同时与大厅相连,通过大厅的窗户,景色同样一览无遗。
当你站在窗前放眼望去,感觉到自己犹如一叶小舟,仿佛航行在闪闪发光的海面上。当你把远眺的目光,穿过散乱的晾衣绳,越过层峦叠嶂的红色屋顶,再落到了广阔的海湾,一直让目光延伸到远处绵延起伏的紫色群山上,这时你会发现,你所在的正是一所“面对世界的房子”。
无疑,这所房子在加缪的身上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诱惑力。尽管没有精致高档的家具,家具基本上都是从二手市场购来的,然而,这似乎代表了如同一个孩子秘密的藏身之地,成为他躲避纷扰的世界的世外桃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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