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一
法律的国际统一化进程与全球化的进程紧密相连,而商法的国际统一与经济全球化的关系更是如影随形。在全球化的浪潮中,经济全球化无疑是始终位于潮头潮尖,相应地在商法领域的国际统一化的收获亦始终居领先地位。1980年在奥地利维也纳外交会议上所通过的由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主持制定的《联合国国际货物销售合同公约》(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Contracts for the International Sale of Goods,CISG1980)则是该等收获的杰出代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CISG1980是商法国际统一在合同法领域的重要、有影响的成果。该公约从1980年通过时62个国家参与,到2021年达到94个缔约国,影响80%以上的国际贸易。从2020年的统计数据来看,已经有不少于4600个诉讼或仲裁案件适用了这一公约。CISG1980已经成为商法国际统一的标杆。
需要指出的是,商法的国际统一能够在合同法领域首先取得进展,固然是基于全球化背景下商人在商事交易中对统一法的强烈需求,也得益于合同法作为市场经济的共同规则具有天然的共通性,其受政治制度、文化传统以及所有制形式的影响较之于物权、亲属等制度并不突出。这种需求与客观基础,是国际统一法能够在合同法领域取得进展的必要前提。当然,对于国际统一合同法的形成,也不能忽视成就统一法的其他因素,该等因素不仅包括国际组织(如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国际统一私法协会、国际商会等)的积极推动,也包括比较法学者系统的理论准备,以及各主权国家对于统一法的参与、确认与批准,而商事仲裁与诉讼对统一法的适用实践则成为统一法发挥实践效能的关键因素。
回顾合同法国际统一的进程,我们发现前述影响商法国际统一的因素仍然不足以迅速促成法律的国际统一,即使是在具有共通性的合同法领域都是如此艰难与漫长,更不用说受政治、文化影响的公法领域。因此,实现规则的国际统一并不容易,而在规则的统一与裁判的统一之间,仍然存在诸多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CISG1980通过四十余年之际,文竹的专著以CISG1980的形成与适用的实践作为研究对象,秉承“理、律、例”的法学研究路线,客观、理性地检视国际货物买卖合同法统一化存在的问题。该专著独辟蹊径,立足中国,放眼全球,运用大数据分析方法和案例分析法,尤其利用律商网数据库目前公布的我国法院截至2015年涉及CISG的45个二审案件进行全样本分析,同时与其他国家关于CISG的解释和适用情况进行比较研究,并结合当下国际货物贸易的新特点进行反思。在论证过程中,作者尝试引入交易成本理论与民主商谈理论,创新性地从“国际组织做法 各国做法 中国方案”三个维度聚焦于“规则、解释和适用”,提出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的指引下,结合“一带一路”的伟大实践,实现国际法治创新,提出在规则统一的基础上实现适用统一、裁判统一的基本对策,该等对策切实可行,对于进一步提升CISG1980的实践效能,推动商事合同法在数字经济时代的国际统一,为国家高质量发展、全面高水平开放提供国际法治保障,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本人在2017年有幸与文竹相识并担任其博士研究生导师,全面了解其撰写这本专著的艰辛,在巨量的信息处理与理、律、例深入研究的同时,文竹也出色地践行了在校教书育人、在家行孝高堂、相夫教子的传统责任,她充满智慧的谈吐、豁达的处世风范、严谨的治学风格、周到的待人接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她的专著付梓之际,特缀数语表达我的祝贺并向学界同好郑重推荐这本研究CISG1980的著作。
翁国民
壬寅年元宵于羽之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