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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日本通过明治维新,“脱亚入欧”,国家实力大增,逐渐走上了侵略扩张的道路。而相应的此时的清朝通过洋务运动表面上“回光返照”,实际上却政治腐败,人民生活困苦,官场中各派系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国相争在当时已成为无可避免的走向。1876年,日本以武力打开朝鲜国门,强迫朝鲜政府签订《江华条约》,取得了领事裁判权等一系列特权。1894年,朝鲜爆发东学党起义,朝鲜政府军节节败退,被迫向宗主国清朝乞援,日本乘机也派兵到朝鲜,蓄意挑起战争。1894年7月25日丰岛海战爆发,甲午战争开始。由于日本蓄谋已久,而清朝仓皇迎战,这场战争以中国战败、北洋水师全军覆没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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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樱雪丸,日本史作家。曾赴日留学多年,擅长用独特的目光发现并挖掘历史,尤其是日本史长河中那些有趣的闪光点。自2010年起,出版有“日本明治维新”系列、“高清日本战国史”系列等共计25册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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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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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长崎事件001
第二章 日本特色的君主立宪017
第三章 东乡平八郎044
第四章 吉野号054
第五章 半岛风云再起071
第六章 开战前夜083
第七章 开战!高升号101
第八章 平壤之战119
第九章 决战黄海130
第十章 国殇147
第十一章 约和马关167
第十二章 胜与败183
第十三章 学医也救不了日本人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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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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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说来,距我出版本书至今,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我至今依然依稀记得,我十几年前给自己那本《强日本史》写序时,那可以用青春二字来形容的发际线。
十年了,别提它了。
一晃眼,我也已经到了要往可乐里泡枸杞的岁数了。
凭空增添了血糖和脂肪,也多出了几分披着梦想外套的彷徨。
早在出版本书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出版从头到尾一整套的日本史。只不过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终不断地处于一个折戟沉沙的状态。
毕竟这不是一件说干就能躺着干成的事儿。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站着把钱挣了。
我想躺着。
正所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尽管十多年来一直都在写着日本题材的内容,但我从来都没打算以专业自居——曾经一度琢磨过,但很快就放弃了。
毕竟这种让读者在含着眼泪的笑声中得到教育和启迪的事儿我也干不了啊。
我对于自己的文字所抱定的宗旨只有一个——好看。
历史确实是严肃的,但跟有趣以及人味儿并不冲突啊。
我写得开心,读者看得开心。
如果顺便还能让大家在看完之后增进些许对日本的了解,那便更好不过了。
我仍是如十年前那样,希望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对我们东边的那个邻居多一分了解,就如同他们了解我们那般。
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日本这一个题材,明明还有很多东西可写,还有很多看点可聊。
怎么说呢。
“如果你们用千百种味道来做出一个世界,那我就用一个味道来打造出千百个世界。”
长崎事件之后,无论是明治政府内部还是日本全国,都开始流行起了一股清国威胁论。大家都觉得大清搞那么强大的水师,肯定是为了扩张,而这扩张的目标,是日本。
这种危机感确实可以促人奋进,所以在一次政府高层会议上,日本初代首相伊藤博文提出要增加海军预算,而且是大幅度地增加。
这是一个很睿智的想法,但并不实际,因为没钱。
在此之前,明治政府曾经投了5952万日元,搞过一个八年扩军计划,其中,有4200万是专门投入到军舰方面的。凭良心讲以当时日本的身家,能丢那么多钱进去搞军舰,已经算是豁出本的买卖了,但伊藤博文仍然觉得不够。其实的确不够,如果算上平日里的维护费用跟军舰士兵日常所需,这点钱多只够装备十来条普通军舰,完全不足以跟北洋水师相提并论。
话虽是这么说,但现状摆在那儿,不够也就只能是不够了,想再多要钱,管经济的大藏省是不会再给一分了。
于是伊藤首相就想到了取之于民这一生财之道。
明治十九年(1886年),也就是长崎事件的当年,明治政府开始发行舰船公债,就是问老百姓借钱造船。鉴于清朝水师在长崎干的那些事儿,日本各地群众一听说是给军舰捐钱,各个踊跃不已。这个公债发行数年,总共募集到了一亿七千多万元,相当于八年扩军计划中全额预算的三倍有余。
有了钱,自然一切就好说了。明治二十年(1887年)三月,海军省拨出近750万日元,跑到横须贺船厂找到了一个叫白劳易的哥们儿,说这是钱,你给我们设计一款船来,然后一式造三样。
白劳易,法国人,时任横须贺船厂总监督,舰政本部特别少将,海军省顾问。
他出生在法国南希,早年学法律,后来学舰船设计,法国历史上艘防护巡洋舰施佛克斯号就是他的手笔。明治十八年(1885年)八月,被日本海军省以普通外国专家二十倍的薪水聘到横须贺,负责造船事宜。
白劳易在接受了海军省的要求之后,当场就提出建议:干脆造三艘6000吨级的一等海防舰,也就是跟定远、镇远一个级别的那种,打算旗鼓相当地和北洋水师一较高下。
但这个提案瞬间就被海军省的人给否决了,理由是750万日元不足以造三艘那么大的船。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造三艘4000吨级的二等海防舰。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二等护卫舰,而是白劳易以自己曾经设计过的法国“黄泉”级小型铁甲舰(排水量1690吨,装备一门275mm口径的加奈特式主炮)为蓝本,舰体结构则参考“施佛克斯”号防护巡洋舰(排水量4561吨,装备6门163mm炮、10门140mm炮)来建造的一款特殊海防舰。
这个特殊之处就在于,白劳易坦率地承认了定远、镇远两舰在防卫上的无懈可击,放弃了原先想在装甲防御上跟两舰一较高下的打算,转而是准备用强大的火力来压制定远和镇远,也就是在船上多加火炮,加强火力。
对此,海军省表示认可。
数日后,设计图被画了出来,然后被送到工厂付诸生产,当中的诸多过程我们略过,直接就来说一说这船造出来之后是怎个模样的吧。
因为这是日本次真正意义上拥有的比较强大的、至少在理论上能跟清国水师一决高下的海防舰,而且还是集全国人民共同血汗钱造出来的,所以海军省结合了各方面的意见,赋予了三艘船三个非常帅气的名字——松岛、严岛和桥立。
三个名字取自于日本三个名胜地——宫城县的松岛、广岛县的严岛和京都府的天桥立,故而合称三景舰。
三景舰系列军舰的排水量为4278吨,舰长99米,垂线间长90.68米,舰宽15.39米,平均吃水6.04米,吃水6.74米,设计马力5400匹,航速16节,续航力6000海里/10节,载煤量680吨。
以上是基本数据。在舰体设计上,该级舰采用了法式风格浓郁的舰壳内倾设计。这种独特的舰体形状可以减少摇摆,减少舰体上部的重量,在高海况时拥有更多的复原力矩;在相同海况下,与普通舰型相比,可以获得更高的航速。虽说听起来不错,但也伴随着一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会产生横倾。实际上当主炮转向左舷或右舷,舰体都会发生几度的倾斜。
在火力方面,三景舰都装备了全长近13米,口径32厘米的主炮,在这方面,确实超过了定远和镇远,但这绝非是什么好事,甚至可以认为这大炮才是三景舰的致命之处。
其实想想就明白了,本身吨位不过4000,居然配一门32厘米的超级大炮,这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身高一米五的家伙手里拿了一把三米的青龙刀,刀是很威风没错,可你也得使得动啊。
你可能要问这白劳易身为舰船设计大师为什么还知错犯错搞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其实完全不是人白大师的错,这超级大炮,乃是海军省的意思。
当时的日本人对于清国水师,确切说来是对定远、镇远两舰已经产生了一种病态的心理,就是不管怎样,自己的船哪怕有一个地方胜过他们那也是好的,只求表面上理论上先威风一把,至于实际效果,姑且不管。
所以在海军省开始给白劳易的设计意见里,这炮比现在的还要大,连着旋台跟扬弹装置总共将近200吨,后自己都觉得要真安这么个玩意儿估计开船都难,这才勉强改了一改。
此外,虽然白劳易刻意加强了重点部位的装甲,但防护巡洋舰舰型的先天不足仍然使三景舰的防御力显得弱不禁风,懂行的人一言以蔽之就是“赤身裸体”。
还有一个关于三景舰的问题就是主舰松岛号的主炮是后置的,那会儿的军舰一般都是主炮前置,事实上严岛跟桥立都是如此。之所以要把松岛的主炮放后头,这都是白劳易的安排,他原本是打算让松岛跟桥立或是严岛在作战的时候两舰配合,一前一后用强大的火力攻击定远或是镇远。说句心里话这个想法是很不错的,但当时日本海军根本就不具备这种编队作战的能力,也很少有这种训练,都是各自为战的单舰作战,这种战术只能是嘴巴里说过就当打过了。
不过总体而言,三艘船还是不错的,至少有资本跟大清水师纸上谈兵一番了,更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松岛跟严岛都是在法国制造的,但桥立却是出自横须贺船厂之手。
这是谁的功劳?当然是小栗忠顺。
就在日本海军正蓬勃发展的当儿,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日本初任总理大臣伊藤博文辞职了。
这话虽然说得够突然——本来还干得好好的,又是富国又是强兵,怎么就突然撒手不干了呢?
原因是天皇,明治天皇。
在日本,如果你的工作是天皇的话,那就恭喜你了,你获得的是一份全国轻松的工作。
当然肯定有人会说这是废话,在哪个国家当皇上不轻松呢?就说中国的皇帝,似乎每天也就是后宫佳丽三千里头混混,然后下个江南,微服私访一下,去大明湖畔避个雨之类。
这属于典型的光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揍。
在中国,做皇帝是很辛苦的,尤其是做到在国内有“明君”“圣君”“千古一帝”之类称号的皇帝,他的工作量是相当大的。
比如清朝的雍正,他除了上朝接见各大臣以及批复各类公文之外,每天还义务为国家拟定各种政策并且撰写政治类文章,一天至少8000字。
再比如雍正他爹康熙,其实也是个工作狂;再再比如跟明治天皇同时代的光绪皇帝,虽说长期以来一直被广大人民群众唾弃为懦弱孩子,但事实上人家是一个尽管各方面能力都不怎么尽如人意但工作却非常努力并且主观积极要求上进的新世纪好青年,每天处理政务往往要到凌晨三四点。
相比之下,明治天皇的日子那真是太好过了,这家伙的工作时间是固定的,为每天上午10点到中午12点。工作内容主要是和宫内省的人聊天唠嗑,也就是说,如无意外,天皇的一天是这么度过的:早上起床,刷牙洗脸打太极拳,吃过早饭之后消化一下,然后开始跟人扯淡,一直扯到饭点,余下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
这哪是人过的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皇是神不是人,《大日本帝国宪法》里这么规定过,我们待会儿会说。
所以话说到这里,我们也有必要阐明一个观点了,很多人都喜欢把明治天皇当成一代明君,说他是千百年来个从冷板凳上爬到首发阵容里掌握了实权的天皇。列出的证据也有不少,有力度的就是日本宪法,因为上面明确规定了天皇治世万世一系,是神而不是人。
其实并非如此。即便是被誉为千古神君的明治天皇,依然是一个没什么太大实权,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主儿。
仔细想想就该明白,谁见过一个掌握着国家实权的君王每天只上班两小时而且还是以聊天为主的?
当然,这样也有好处。天皇虽说不干活,但只要有了功劳,全都得算他的,是“我皇英明”的结果;可一旦出了娄子,那就得让内阁的老头子们共享了,引咎辞职的辞职,写检查的写检查,而天皇却是浑身干净,不会沾染上一丝麻烦。所以庚子国难之后,慈禧太后派五大臣出国考察各国宪政,去日本的那哥们儿回来后就对老太后说,大清必须要立宪,因为只要立宪,便能保我大清皇权永固。其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至于什么宪法规定天皇是神,那跟有没有实权完全没关系,美国硬币上还刻着我们信仰上帝呢,耶和华在大选的时候能参与投票吗?
不过,尽管天皇不怎么干活,但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存在意义了,至少他手里还有一个叫作玉玺的玩意儿,也就是图章。但凡内阁政令,不盖这个戳的话那就是废纸一张,发出去擦屁股都嫌硬。
所以,问题就来了。
要知道,天皇盖戳那属于他的工作,本着劳动法精神,这工作是只能在工作时间内干,不能占用工作外时间。事实上,天皇的这宝贵的两小时工作时间里,除去跟宫内省的人聊天之外,剩下真正用于工作的,所剩无几。再加上盖戳之前怎么着也得看一遍文件说的些什么,大致内容是啥,还得想一想到底盖不盖这个戳,不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是一戳,万一哪个腹黑的孙子写一份奏章说皇上我想娶娘娘咧?故而每天天皇能够处理的正经事儿其实真的是很少很少的。
于是伊藤博文就不爽了,换你你也不爽。
想想吧,每天你大清老早地跑到办公室里召开内阁会议,讨论了大半天才讨论出一个议案,然后第二天又跟一帮大员们唇枪舌剑地推敲,大热天的连空调都没有,吵架吵了一身汗,好不容易终于算是制定出了一条比较靠谱的政策。你也顾不上冲一把凉水澡,兴冲冲地就拿着文件跑去了皇宫,想让天皇终敲一个章,好把这道命令给颁下去,富国强兵一番。
结果你到了门口被拦住了:“天皇陛下正在进行重要谈话。”重要谈话指的是跟以一个叫元田永孚为首的一帮老学究讨论天道地道,忠孝仁义之类的道德话题。
元田永孚,日本著名学者。熊本藩(熊本县)人,自幼便以天才神童而闻名远近。明治维新之后担任了宫内省官员,随后又参与了《教育敕谕》之类重要政令的起草工作,并被天皇看上。1886年(明治十九年),已经68岁的他被任命为天皇御前顾问,但凡有国家大事,明治天皇总是个找他商量。
当然,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来,满口之乎者也、子曾经曰过的家伙,你问他海军建设工业发展,他能跟你说出靠谱的东西来吗?
可偏偏天皇就是爱跟他说话,你有什么办法?
所以伊藤博文没办法,他只能每天从10点一直等到11点三刻,然后等来一句:“天皇会见结束,伊藤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等进去之后,伊藤博文匆匆递过去几张文件纸,天皇的那个小戳子尚在掌玺大臣的手里,还没等到拿来盖,房间里的时钟就敲了12下,于是周围来了人:“伊藤大人,天皇要去用膳了。”
比起文件,皇上的龙体更为重要,万一饿出个好歹来谁也承担不了责任,故而伊藤博文也不敢阻拦说你待会儿再吃,只能表示恭送皇上,衷心祝福您今天能有好胃口。
几乎天天如此,白跑也就算了,很多重要的政令就此被这么耽搁了下来,论谁做首相,谁都要不爽。
让他不爽的,还是那几个老家伙。
比如元田永孚就不止一次地在明知伊藤博文候在外头的情况下,故意拖延跟天皇的唠嗑时间,本来10点半就能讲完的,到了10点25分的时候他偏偏要来一句皇上,其实你知道不?然后引着天皇问知道啥,从而把谈话一直给拖到11点50分。
开始的时候还能忍,但渐渐地他终于忍不住了,爆发了,亲自找到了元田永孚,说你们是啥意思?阻挠维新变法?
元田永孚连忙矢口否认,表示你别凭空污人清白,我们这几个做学问的已经非常克制了,尽可能地缩短跟天皇的交流时间,为的就是给你们这帮政客留出时间来汇报工作。你们不思感激倒也罢了,还倒打一耙说是我们的错,实在太过分了。
看着元田老先生滔滔不绝激动不已的样子,伊藤博文猛然回过神来。他知道,问题或许不光是出在这帮老头子身上,更大的问题,在于天皇本人。
所以,当下他就上了一道奏折,上面明确表示,皇上你每天10点上班12点下班,工作就是扯淡,不理政务不管国家,这样是不行的。其次,您看看跟您聊天的那都是什么人,元田永孚他们虽说是忠义的道德之士,这点毫无疑问,可治理国家光靠道德文章是不够的,他们对国家建设、世界大势几乎狗屁不懂。您若每天光是和这群家伙坐而论道,那皇国就危险了。
这封丝毫不留情面的奏章,让明治天皇龙颜大悦。他表示,伊藤卿忠心可嘉,着实该赏。
赏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赏完之后,天皇依然如此,每天两个小时工作,主要内容扯淡,扯到饭点就下班,下午时间则是骑马娱乐。毕竟,这种快乐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放弃的。
伊藤博文终于火了,但他没辙——总不能冲入皇宫给天皇两巴掌然后逼着他每天朝九晚五勤奋工作不许离开办公桌吧?
想来想去,既不能改变现状却又不愿意坐视不管,那就“罪在臣恭”呗。
于是,伊藤博文在明治二十一年(1888年)的四月底辞职了。接任的是黑田清隆,可黑田清隆干了一年不到也辞了,因为这哥们儿走得急,连下一任是谁都没个交代,所以临时拉来个消防队员顶缸,那就是当初跟伊藤博文争初代首相的三条实美。三条实美过渡了两个多月,天皇才终正式任命了同为松阴门下的山县有朋做首相。
山县有朋上任后的件事是赶紧搞宪法。
关于宪法的制定,虽说之前已经基本决定以德国为蓝本来办了,但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依然有着相当棘手的问题存在。那就是在明治十九年(1886年)起草宪法的时候,伊藤博文他们又犹豫了起来:难道真的以德国为蓝本照猫画虎就成了吗?
主要执笔人之一的井上毅表示:不成。虽说大家都是宪政国,但我们不能一味地照搬德国人的玩意儿,要走有日本特点的君主立宪道路。
伊藤博文对此表示赞赏,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井上同学你口中的那个日本特点,具体是什么玩意儿?
答案是两个字:天皇。
只有在宪法中高度突出天皇的地位,那才是真正的日本特色,因为天皇就是日本,日本就是天皇。
虽说看似相当偏激,但在当时日本人特别是井上毅的心中,就是这么认为的。对于井上毅的这个意见,宪法起草委员会全票通过,没有任何人反对或者质疑。
谁敢哪?
就这样,自打组建内阁之后,经过众宪法起草团成员们3年多的努力奋斗,终于在1889年(明治二十二年)的2月11日,发布了日本历史上的部宪法。该宪法总共有7大章,76条细则,也是当时亚洲的第二部宪法,部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于1876年发布的《奥斯曼帝国宪法》。不过,后者仅实行了两年就宣告结束,议会也随之被解散,而前者却一直实施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终结。
在这部被称为《大日本帝国宪法》的宪法中,无处不洋溢着井上毅说的“日本特点”,看了之后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们不是为了规范国家才起草了宪法,而是为了能够确保天皇的统治,以“法”的形式诠释皇权,才弄出了这么一部宪法来。
首先,在宪法的章条就明确表示了这个国家到底是谁的国家,宪法到底是谁的宪法:大日本帝国万世系由天皇统治。
这种类似亲亲我爱你一万年之类只有在情诗、情歌里才能看得到的句子居然出现在了国家的根本大法之中,不得不让人感到相当无语。
之后,宪法规定了国家权力的三个分支,也就是我们说的三权: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
其中,立法权方面设置上下两院:贵族院和众议院,共同决商国事;行政权则由内阁管,也就是各部的大臣;司法权则设立裁判所即法院,用来审判处理各种案件。
不过,日本的三权表面上是分立的,但实际并不算特别分立,之间还有着某种相连的关系。
首先,贵族院的各议员都是由天皇任命诞生的。众议院议员因为人数众多,天皇太忙任命不过来,所以由下面选举产生,但是,天皇拥有随时解散众议院的权力;其次,内阁大臣的任命权全部归天皇所有,但不管这些大臣做出怎样的事情,天皇都不必为自己作出的选择负任何责任,倒是在宪法的第55条里有这样的规定:国务大臣辅天皇,并向其负责。也就是说天皇万一喝高了干了什么出格缺德的事儿,大臣们得“罪在臣恭”一番然后写论讨的写检讨,辞职的辞职;再次,裁判所的长官即大法官的任命权,也在天皇手里,并且,在宪法中明文规定这帮公检法是以“天皇的名义”行使同法权,也不知道他们在把人关到牢里去的时候会不会挥舞着手里的锤子站在太阳底下说上句“我代表天皇消灭你!”之类的话。
此外,军队也归天皇所有,这是肯定的,皇家多少年没掌过兵了,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兵权怎肯轻易放手。
总之一句话,天皇就是宪法,宪法就是天皇。
然而,这部皇家宪法的新鲜出炉还是让广大爱国的日本群众着实振奋了一回,在其正式问世的当天,一批又一批的日本老百姓自发走上街头组织起游行,狂热地庆祝日本从此成为亚洲的立宪国,尽管这部根本大法跟他们自己的切身生活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了轻描淡写地表示日本公民有结党、言论、出版以及秘密通信的自由。
不过不管怎么说,宪法终究是给捏巴出来了,那么接下来,就得召开国会了。
然而就在此时,井上毅站了出来,说,等等,这个不急,缓俩月再说,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行处理。
1890年(明治二十三年)10月30日,井上毅起草,天皇颁诏,发表了《教育敕谕》。这东西跟之前的那个《军人敕谕》性质一样,就是对象不一样,它是给学生们看的,主要内容不外乎什么你们要好好学习,磨练人格,孝敬父母,友爱兄弟等,并且希望广大青少年朋友不管今后是留在日本建设祖国还是出国深造,都要记住自己祖先遗留下来的美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日本人。
敕谕颁布之后,社会各阶层反响热烈。文部省率先作出指示,要求每个学校在开学典礼和毕业典礼的时候,都必须得在主席台上宣读这玩意儿。伊藤博文也补充表示,要日本人拿出欧美人对《圣经》的那种热情来对待天皇的敕谕,要把天皇的权威当成民族的精神源泉。
这些都没啥,捧天皇那是做臣子的职责,而敕谕本身说到底其实也能算是天皇对祖国下一代的殷切希望和谆谆教诲罢了。值得注意的是这篇文章中的一段话:当国家发生非常事态的时候,必须要拿出真心,毫不犹豫地扑到国家和平以及守护国家的事业中去。
这话乍看之下非常普通寻常,就是教导学生要一心为了国家,属于爱国主义教育的范畴。
但是仔细想下,一个国家什么时候才算是发生了“非常事态”?应该除了天灾之外多半就是战争了。所以,在《教育敕谕》颁布的没几天之后,就有一群教育专家表示,这段话的意思其实是天皇教导学生们要在战争爆发的时候敢于抛下书本前去保卫祖国。
而到了昭和时代前二十年(1926—1945年)的时候,该段文字的解释已经被相当简单地归结为了一句话:要为了国家勇敢地去死。
至于到底国家为何要你去死,要你做什么去死的事儿,统统都没说,总之就是,当国家要你奉献生命的时候,你赶紧纳命来。
当时日本确实挺“非常”的,正在“非常”努力地搞侵略战争。这么一来,原本的谆谆教诲也好,殷切希望也罢,全都变了味,变成了军国主义教育。用40年前的圣旨来教育40年后的学生为国上战场侵略别人,我估计井上毅在初起草的时候铁定是没能想到还会有这茬儿。
说白了,加上那部大日本宪法,这三样东西其实就是把全日本国民团结或者说诓骗在以天皇为核心的朝廷周围的精神原子弹罢了。
《教育敕谕》弄完之后,众心期盼的国会制度终于登场了。
国会采用的是两会制度,刚才说过,即贵族院和众议院。其中,贵族院的部分都是贵族,仔细分来有三种:皇族、华族和敕任议员。所谓的敕任议员即天皇钦定的议员;而众议院的议员们,当然是“民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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