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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失落的黄金国》内容简介:印第安人中一直流传着有关黄金国的古老传说,在那个神奇的国度,国王浑身涂满金粉,在圣湖中洗浴。西班牙人问怎么走,土著们五指张开,随手一指:从这儿,转那儿,再往那儿。路越指越多,混乱一团,错误不堪。贪婪的探险者们迷失了回程的路。 几百年来,为了寻找令人垂涎的黄金国,西班牙、英国、法国、荷兰陆续来到这里。然而,探险者的欲望注定只是一场疯狂无果的幻想。 而那些被遗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始终生活在岁月赋予的无法胜任的角色中,没有面孔,没有名字,彼此利用,彼此毁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任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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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V.S.奈保尔:英国著名作家。1932年生于特立尼达岛上一个印度移民家庭,50年代进入牛津大学攻读英国文学,毕业后开始出版文学作品。著有《米格尔街》、《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自由国度》、《大河湾》、印度三部曲、美洲三部曲等。2001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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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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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序 徒劳的征服者 第一部 第三块侯爵领地 一 水晶山 二 父与子 第二部 西班牙的投降 三 荒无人烟的殖民地 四 三次革命 第三部 拷问路易莎卡尔德隆 五 第四次革命 六 使用酷刑 七 刽子手的清单 八 受害者:Ⅰ 九 受害者:Ⅱ 十 继承者 尾声 雅凯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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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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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可说,无事可做:这是皇家沉默的惯例。然而,无事可做这也是事实。帝国横跨整个世界,它太辽阔了。费尔南多贝里奥与这些抱怨、焦虑的官员不同。他继承得来的职位是终身的,也从来不请求免职或是调任。他时而待在圭亚那,时而待在特立尼达,从不抱怨。他仍然代表官方寻找黄金国,但从未写过报告。不过其他人会写到他。费尔南多先生并没有尽忠职守。考虑到他现在所在之处,即使有五百年也找不到黄金国。我禀告陛下,他已经交易和卖掉了八千多个印第安人。他不是在寻找黄金国,他是在买卖印第安人,现在已经卖掉一万多个印第安人了。陛下您要知道,这个人在哪儿,黄金国就不可能在哪儿。
他像往常一样陷入麻烦,出于同样的理由:没有足够的牛或马。我本人认为整件事情很荒唐。士兵们感到厌烦,他们认为这一切是个笑话,觉得自己被骗了。有时候批评是含糊的。库马纳总督于一六○五年写信回复一个曾在一六○三年提醒他的人(现在每件事情的进度都变得更加缓慢了):我于一五九八年接到命令,调查寻找黄金国的事务。我派出公证员和少尉带着四名士兵去做秘密调查,没要求士兵带奴隶回来。我只要他们把那些因为正当理由被费尔南多贝里奥驱逐的印第安人带回来。
除了圣多马和特立尼达岛,各地的烟草作物都已被连根拔起。特立尼达有很多布匹交易,总有英国和法国的轮船在那里做这类生意。玛格丽塔岛的总督说,帕里亚湾和奥里诺科河就像一个贸易市场。寻找黄金国而经过的河流现在已成为公认的走私路线。所有走私的布匹都被运到那里,然后直接进入秘鲁,这对皇室国库非常不利。
这些以及其他罪行的领导者和发起者就是总督。他行事一点也不像基督徒,根本不顾及自己是陛下封臣的事实。他行事就像一位专制的君主,像个没有信仰的野蛮人,身上没有一点基督徒的特征。
我们很少听说这个人,也很少收到他的消息。但从我听到的一些信息来看,这并非一次了不起的征服,虽然它并不由陛下承担费用。但或许正因为不是由陛下承担费用,基督教才面临危险。妄想发现黄金国的追求必须付出代价,因为士兵生活不加节制又荒淫无度,既不遵守上帝的准则,也不遵守国家的法律,丝毫不约束自身恶习。所以,那个地方吸引并且欢迎不尽责的俗人和僧侣,以及叛教的修道士。那里通常是恶棍的发源地。除此之外,据说这位绅士的身体不太好,即便没有垮掉,实际上也很糟糕了。他身体不健康的原因众所周知。
费尔南多贝里奥和一个印第安女人住在一起。一个西班牙官员写道,她是他去黄金国的向导。费尔南多患上的很可能是梅毒。梅毒是印第安人的疾病。在哥伦布第二次航行后,它被带到欧洲,是新大陆对旧大陆的唯一报复。
费尔南多从来没有写到过他的疾病。他没有写过任何东西,他是一个精力日益衰退、对自己那毫无律法可言的王国感到满意的三十岁中年男人。不过,愚蠢而又腐败的费尔南多仍然是西班牙人,能像屋檐下的瘦黄蜂那样迅捷地蜇伤人。在特立尼达,瘦黄蜂至今还被叫作西班牙人杰克。按照西班牙人的习俗,他继承了堂兄罗德里戈的姓氏德拉奥斯。罗德里戈那天去了西班牙港码头会见罗利的人,被他们用酒引诱到旗舰上杀掉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费尔南多去报复。
这个地区越来越有知名度了,传言满天飞。塞缪尔珀切斯继承了哈克路特的《航海》文集,他问罗利的副手基米斯,脑袋长在肩膀下的人是否真的存在。基米斯说,他们只是没有脖子。印第安人被英国人与荷兰人利用来对付西班牙人,又被荷兰人利用来对付英国人。印第安人获得了枪支。一位英国到访者写道,他们已学会有条不紊地摆弄他们的枪支,其中有些人枪法很好。
罗利现在成了国王的囚犯,他对那个地区有属于自己的记忆。然而,在伦敦塔内,那些记忆正在变成幻象。他依旧派遣或资助船只。但比起探险,他更感兴趣的是与印第安人保持联系。那里仍然有记得他的印第安人。
一个叫罗伯特哈考特的英国人来到圭亚那,计划在那里建造殖民地和种植园。他对海边的印第安人谎称自己是罗利派来的。这个名字把一位印第安人酋长和几个酋长的追随者引出丛林。他们穿着罗利几年前送给他们的英国服装,但已破烂不堪。哈考特不得不解释罗利已有十四年没来的原因。罗利那位年事已高的印第安人翻译兼仆人伦纳德去过英国,他走了很远的路来与哈考特会面并招待他,不是用印第安人那种普通粗陋的礼仪,而是用更文明的方式。伦纳德希望英国人住下来,并且带他看了一块地,说适合盖房子。在南美丛林里出现房子这个英语单词,让哈考特感到震惊。当晚有月食,印第安人将火焰箭射向月亮。刚从英国回来的印第安人马丁对这一习俗做了解释,嘲笑他们的天真。
这就像罗利的南柯一梦,那里仍然流传着有关黄金以及金城马诺阿的古老传说。哈考特要向导带路去马诺阿。他们提供了一个向导。但当他们来到印第安人描述的地方时,发现什么也没有,我们的向导当时露出不知廉耻的无知的表情。哈考特一直认为在伦敦流传的矿山传说有点夸张,不过,他还是留下三十个人寻找大马诺阿,然后北上去了费尔南多贝里奥的烟草王国特立尼达。
三艘英国轮船停泊在帕里亚湾南部。这里有一些不能确定的信息:哈考特用了两星期才到达西班牙港。两天后,费尔南多贝里奥的副手和随从来到船上并接受款待。哈考特想要烟草,但西班牙人有其他难题。他们坦率地承认正被加勒比人严重袭扰,不知道怎样才能制服他们。在最近的一次加勒比人袭击中,八个西班牙人被杀,有许多人受伤。哈考特的外科医生治疗了一些伤员。
南部的三艘英国轮船跟随哈考特来到西班牙港。但西班牙人手里也没有优质烟草。这不正常。哈考特突然想起,缓兵之计和谄媚之语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发现,大约每天凌晨一点钟的时候,他们允许其他船来参加贸易,已经有七天了。
黛安娜号的主人是一个住在伦敦的荷兰人。珀涅罗珀号和奋进号的主人是一个叫霍尔的伦敦商人,他是罗利的朋友,罗利的一些下属就在那两艘船上。哈考特离开后不久,从珀涅罗珀号和奋进号上岸的三十六人被费尔南多贝里奥在西班牙港的副手抓住。他们被背靠背地捆绑在一起,割开了喉咙。贝里奥与罗利的恩怨算清了。哈考特非常幸运,他其实一直在使用罗利的名号。
当一位英国大臣兼外交官到来时,有关这场杀戮的记忆仍然鲜活。他也在一定程度上接受过罗利的资助,已经在亚马逊-奥里诺科河流域探险一年。后来他到达帕里亚湾,在西班牙港发现十五艘运输烟草的英国、法国与荷兰轮船。他与西班牙人就霍尔和罗利的下属被害一事发生争执,他们对待那些人比对待摩尔人还要残忍,但最终争吵平息下来。西班牙人行动很频繁。他们将牛和马集中在西班牙港,准备重新向圭亚那进发。但这一切都将消失,化作青烟。因为总督很懒散,不适宜做艰苦的事情。比起建立殖民地或带军前行,他更擅长种植和销售烟草。
记录这些的外交官是托马斯罗伊爵士。四年后,作为英国国王派往印度莫卧儿王朝的第一任大使,他从印度西部的苏拉特港出发去印度北部的阿格拉,进行了一次缓慢而又枯燥的旅程。那是一个更加绚丽夺目的帝国。不过它有着同样的弱点:国王只是国王,臣民只是一些雇佣兵,它不是一个民族。它对知识性的东西关注很少,因此它的衰落也会更迅速、更彻底。罗伊对阿格拉宽敞的大理石宫殿里不易相处、忧心忡忡的官员没什么印象,如同他对住在西班牙港草屋里忙碌的费尔南多贝里奥的西班牙人没什么印象一样。这里的西班牙人傲慢无礼,但又贫困软弱。他们的安全信念是:武力即名誉。即便是西班牙港的行动也有懦弱之处。罗伊发现,那只是因为他们每天都在期待国王的公平正义。
他们在等待国王的调查员。这需要一些时间。特立尼达每年对英国商人的烟草贸易价值六万英镑,对大陆商人同样如此,这已成为一桩丑闻,曾被大使写入报告。西班牙警告过费尔南多贝里奥:另外,该做的还是要做。如果威胁再直接,就不是王室的措辞了。即便决定调查,也还有不少抱怨。特立尼达的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一直在吹嘘自己有足够的走私布匹,足够他们使用十四年。在一艘捕获的英国轮船上发现了来自费尔南多贝里奥和他副手的信件,甚至还有来自一名圣方济会修道士的信件。费尔南多本人保持沉默,甚至没有编造借口。有传闻说他正在玛格丽塔岛接受某种医学治疗。
调查的准备工作用了两年时间。距离托马斯罗伊爵士的到访已有一年,他们每天都在期待的调查法官委内瑞拉的前总督,才终于离开玛格丽塔岛前往特立尼达。与他一起出发的有三艘汽艇和一艘双桅平底船。他带着三十名西班牙官员和士兵、一百多个印第安人和黑人,用了两个星期跨海航行到西班牙港。然后,法官又从西班牙港去仅有三十二座茅草屋和四十名成年男性的圣约瑟夫城。但费尔南多贝里奥没有住在那里,他住在帕里亚湾对面的圭亚那。
法官投宿在一间从未被记载过的小旅馆里,向地方理事会出示了他的委任书。然后他去听弥撒。圣约瑟夫城的所有市民,甚至重要的女人,都跟着法官回到旅馆。他们带了一份请愿书,如果法官同意,他们想让公证员宣读。法官表示同意。公证员一开始读,所有市民都跪了下来。请愿书的内容是恳求宽恕。市民们说,他们都有罪,无一例外。他们与外国人做交易已经很多年了。如果法官想施以绞刑,就不得不从孩子开始。法官被令人同情的场面感染了。他让男人、女人和小孩都站起来,尝试安慰他们。他说,他会建议国王进行一次大赦。
他用了一个月时间记下他们的忏悔,最后认为,费尔南多贝里奥罪行严重。不过费尔南多显然不打算去见法官,法官只好决定到费尔南多那里去。但就在那时,警报声响起,加勒比人又来袭击了。我现在身处一个一天二十四小时手里都要拿着武器,保护自己免受加勒比人攻击的城市。法官写道。他对当地的西班牙人深感同情,也同意他们的观点,认为加勒比人应该被消灭或者被奴役。
法官的人击退了加勒比人的攻击,然后法官去了西班牙港,准备从那里去圭亚那。他发现,即便当他在圣约瑟夫城收集非法贸易的证据时,外国船只也会来到西班牙港。法官将对费尔南多贝里奥的指控增加到三十八条。费尔南多在圭亚那接受调查时态度冷漠。他说他很贫穷,缺乏生活必需品,担任总督的十六年来一直都很贫穷,一直缺必需品。法官他从没有描述费尔南多或是相关背景的细节大发雷霆,他说费尔南多应该被判死刑。他禁止在圭亚那种植烟草。然后,他回到了特立尼达。
西班牙港的外国船只更多了。但佛兰芒人和英国人在这个港口进出自由,就像他们在英吉利海峡一样。这位法官写道,这里的西班牙人很少,敌人又很多,以至于它不是一个可以手握钢笔散步的地方,而更适合肩扛步枪四处巡逻。他伏击了一艘英国轮船,把船长囚禁起来。在我把他绞死之前,仅此而已,没有更多,我问了他许多问题。船长坦白还有其他的外国轮船正在路上。
轮船出现:战舰和整支无敌舰队。法官准备去迎接他们。但船是西班牙人的,属于无敌舰队的一部分。五十年来,虽然航行的线路与时间是固定和公开的,无敌舰队一直非常成功地保护运送珍宝的船队。西班牙的战争理事会已经决定,无敌舰队应该去特立尼达水域进行为期两天的扫荡。但现在经过多次通信之后,这一拜访看起来已无必要。特立尼达水域并没有外国船只。一个理由是,他们已被印第安人伙伴警告。有关这一警告的总体信息已在前段时间被送往西班牙,但还没有人读到相关文件。
西班牙的舰队司令赞成继续航行。时间很宝贵,运送珍宝的船队比外国贸易商船更加重要。法官迫使他停留六天。没有外国商船出现。这两人之间有过交谈。法官说,他只是急切地想要效忠国王,剿灭异端。无敌舰队离开之后,法官暂停了费尔南多贝里奥的特立尼达总督职位,任命了一位副总督,然后回到玛格丽塔岛写报告。
他并不着急,他提出一些惯常的建议:更多的居民,永久的驻防部队,更多的西班牙商船。他附加了一份有关黑人的备忘录,黑人一直被非法运到特立尼达用来交换烟草。在结尾时,他提到自己。我不是在抱怨自己调查期间每天只有六达克特的报酬。一名内政法官每天可以得到十达克特,我却不得不带领那些如果我不给他们就一无所有的士兵前行,不过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围有许多外国人,我很高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因为我知道自己乐于用这种方式为陛下效劳。
玛格丽塔岛的总督写了一封表示支持的信。两份文件一齐被送往马德里。九个月后,国王把总督的来信记录在案:把这封信和其他关于烟草的文件归纳在一起,直到做出决议为止。无须回复。
决议终于在两年后做出,这时费尔南多贝里奥去了西班牙,提出自己无事可做和被免职的问题。在这之前,他一直住在圭亚那。没有他的特立尼达比往常更糟糕。副总督精力太充沛。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十二名西班牙士兵和一些阿瓦克斯弓箭手去寻找并捣毁圭亚那的一个荷兰人烟草种植园。荷兰人有大炮。西班牙人吃了苦头,直到弓箭手向荷兰人用茅草覆盖的堡垒发射火焰箭。六个荷兰人被烧死,他们用来交换的所有货物都在大火中被毁,烟草种植园被夷为平地。这场胜利招惹来荷兰人同盟加勒比人的报复性袭击。有一艘海盗船威胁要攻占圣约瑟夫城,圣约瑟夫城的西班牙人发动起义反抗副总督,因为他带来了苦恼和麻烦。
此时,就像一个人应避免陷入那些没必要被煽动起来的不愉快情势一样,费尔南多贝里奥去了西班牙,在莱尔马公爵面前提出了他的正当理由。公爵以国王的名义治理西班牙,他的恩惠是有代价的。费尔南多被免去了黄金国和特立尼达总督职位,但他得到一些补偿。他得到一笔两千达克特的借款(最终成为礼物)、新格拉纳达的一块土地以及分配而来的一些无主的印第安人。因此,六年后,对费尔南多贝里奥的指控终于结束。那位法官没有得到报酬,不久后去世。
西印度群岛战争理事会认为,圭亚那和特立尼达的新总督应该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军人,在西印度群岛的事务方面富有经验。有三个人值得考虑,最后被选中的是迭戈帕洛梅克德阿库纳。此人对西印度群岛一无所知,但他出身高贵,是西班牙驻伦敦大使的亲戚。他和费尔南多乘同一艘船离开西班牙,后者要去他在新格拉纳达的庄园。
帕洛梅克有高高的个头和胖胖的身材,在圣约瑟夫城和西班牙港那些瘦弱的西班牙人中非常显眼。他很严肃,从波多黎各带来士兵听他差遣。他严禁违法交易,检查他所怀疑的人的账目,对任何欺骗性的行为都给予罚款。如果有人声称付不起,他就让他们写借条。两年之后,那里的西班牙人开始密谋杀了他,或者把他放到小船上送离岛屿。
就在此时,在多个传言之后,西班牙传来消息,沃尔特罗利爵士要来了。
这是一场疯狂的举动。西班牙人已经不再寻找黄金国。荷兰人什么都没找到,法国人也什么都没找到。罗伯特哈考特曾嘲笑寻找黄金国的设想。托马斯罗伊爵士什么都没找到。对许多商人来说,圭亚那已经褪去那些关于烟草和印第安人敌对部落的神秘感。罗利本人不再提及黄金国和大马诺阿,但他在伦敦塔里不断地梦见矿山和水晶山。
二十年前,在奥里诺科河上的那个星期,他相信自己曾见过这样一座山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矿山。然而他没有更公开地彻底追究探险的事。六十四岁时,他被从伦敦塔释放出来。十三年之后,他寻找黄金的信念变得非常强烈,找到圭亚那的黄金就像从餐厅去卧室不会迷路一样,他接受自由的前提是荒谬的,就像在玩室内游戏。矿山在西班牙的属地,西班牙人会知道他的行动。他必须在不惊动西班牙人的情况下找到矿山,失败的惩罚是死亡。
刚被释放,他寻找矿山的信念就减弱了,行动的意愿也消失了。他把寻找矿山的所有责任都抛给那位宣称见过矿山的老朋友基米斯。后者的想法和一半行动计划都是狂热的:圭亚那,东印度群岛,西印度群岛,法国的工作,海盗。经过伦敦塔的调解与和平,以及对死亡的审视之后,罗利已准备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这是违背自我的行为。从他轻易对儿子、曾经一起做生意的乡下人,甚至后来的印第安人(世外桃源的居民)动怒,可以推断出他的自我怀疑、灰心丧气与无能为力。他就像一个全心全意投入一连串事情的人,现在被这些事情挟制着。走霉运:很多时候都是如此。但不管运气好坏,当事人常常会有一种精神暗示,但现在罗利并没有试图控制事情进展的精神暗示。他生性孤僻,事情总围绕着他发生。
这就像一出开篇即错的喜剧,罗利一方和那些亦步亦趋的西班牙人都有错,双方都像外行的探险者,也都对失败感到焦虑,而且一直担心钱的问题。一六一六年三月,罗利被从伦敦塔释放。十一月,有关他计划的第一条消息传到马德里。罗利知道西班牙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他告诉一个朋友自己什么都不怕。十二月,他的船命运号出发。那些还没有准备好的西班牙人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一月份,西印度群岛战争理事会才决定,他们什么也不做。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而且来自伦敦的消息或许需要再核实。以现有的力量,玛格丽塔岛、特立尼达和委内瑞拉的总督能做的不多,但他们应该警惕。
两个月后,西班牙驻伦敦大使给马德里写了一封更加紧急的信。西班牙向玛格丽塔岛、委内瑞拉和特立尼达再次发送警告,别的什么都没说。三个星期后,伦敦又发来两封信。又过了三个星期,他们准备了一份行动计划书:增援远洋舰队,强化牙买加岛防御工事。再两个月后,即一六一七年六月,在收到新消息之后,他们决定没有必要强化牙买加岛的防御工事,也没有必要召集舰队去追赶罗利,因为他已经离开了,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新的警告被送往特立尼达、委内瑞拉和玛格丽塔岛,一式两份,是五个月里的第三轮。
几天之内再次开始。西班牙大使从伦敦写信说罗利在普利茅斯推迟了行程。他给养不足,缺少资金,陷入了绝望。最后,罗利出发了。但他总碰上恶劣的天气,不得不靠岸,先在法尔茅斯,又在科克郡。船上的人不停地争吵和打斗,很多人受了重伤。罗利用了八个星期才进入公海。
他给朋友基米斯写信,我知道,除了几个绅士之外,你的人都是人渣。他的愤怒被写进他开始记录的航海日志里。日志简短、有大量空白、语言粗俗、句子松散不连贯,记录着英里数、罗盘方向以及恶劣天气。在加那利群岛,他遇到西班牙人的阻挠。他的一位船长弃船逃回英国。在佛得角群岛,他损失了一艘中型舰。所有人都睡着了,没有人值班,这艘中型舰驶入罗利所在船只的船首斜桅下,沉没了。不过上面的人获救了,虽然他们更应该被绞死。之后便是疾病。死亡情况最初只是记录在航海日志的页边空白处,后来便成了航海日志的主要内容,和记录恶劣天气的内容混在一起。
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一,米迦勒节,我们的军士长鲁巴尔先生死了,这是我们的重大损失。修帆工也死了,我们还有六十个病人,我所有的仆人都病了。除了我的男侍,没有仆人服侍我了。十月一日我们遇到飓风暴雨的袭击十月二日星期五,一个号手和一个厨师死了十月六日。从星期天的十二点到星期一的十二点我们航行了二十八里格。这个星期一早上,约翰哈奥德先生死了。从海军少尉到船长:诺斯、海军上尉佩顿和霍斯先生病倒了。我们重要的炼制工富勒先生死了,我们深感悲痛。十月十二日,从星期六的十二点到星期天的十二点,一直风平浪静我们航行了不到六里格这个星期天早上,霍斯先生死了,他是一位正直又有教养的绅士,才病了六天十月十三日。从星期天中午到星期一中午,我们航行了不到十二里格。由于天色很暗,我们什么都看不见,这是非常不幸的二十四小时,我们失去了我的副手约翰皮戈特船长,他来自大陆。我忠诚的朋友约翰塔尔博特先生,他跟我在伦敦塔里生活过十一年,是一位优秀的学者,一个可靠的、正直的人。我们也失去了加德纳先生和莫登特先生,他们两位都是非常健壮的绅士,我自己的厨师弗朗西斯也死了
天气还是很糟糕。我今天观察到,当然以前也观察到,早上出现彩虹并不能保证有个好天气,这跟英国不一样。十月的最后一天,罗利自己也病倒了,然后有两个星期没写航海日志。除了偶尔吃点炖梅子,二十天来,他几乎什么都没吃。他不停地出汗,不得不昼夜各换三次衣服。到达圭亚那海岸时,他仍在病中,不能动弹,但他一到那里就派人去打听我的老仆人伦纳德,一个陪我在英国待了三四年的印第安人。他在连笔都无法正常握住的情况下,不无妒意地在航海日志里写下九年前伦纳德在圭亚那给予罗伯特哈考特的帮助。当时罗伯特哈考特以罗利的名义行事。伦纳德没有出现。
船上有很多病人,不能动弹,发出污秽的恶臭,快熏死我们了,让人厌烦。就这样,伴着因毒箭而化脓的人,他终于看到了新大陆。他让人把自己抬到岸上,派人去找他的另一个印第安仆人哈里。哈里派来了他的兄弟和两位酋长,他们整晚都和罗利待在一起。第二天罗利给妻子写信:在我处于逆境时,上帝给了我强壮的心脏,现在它要在地狱之火中经受锤炼。疾病夺走了他四十二个人的生命。告诉你我是这里的印第安人之王或许有些虚夸,但我的名字在他们当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力。在这里,他们供给我新鲜的肉类和所有田地里盛产的食物。所有人都为我提供服务。
但伦纳德还是没有出现。当哈里来见罗利时,他的英语几乎已经忘光了。这是罗利印第安王国之梦的结束。他在圭亚那海岸待了两个多星期,但没有写到印第安人。当他在特立尼达再次写到他们时,写的却是一场没有特色的土著弥撒。二十二年里,圭亚那和特立尼达都发生了改变。印第安人已经被西班牙人、英国人和荷兰人的分分合合折磨得疲惫不堪。就在罗利给妻子写信的时候,正有一位叫詹森的船长从邻近海岸的弗拉辛向圭亚那航进。他已经与圭亚那有十二年的贸易往来。
罗利埋葬了死者:死于五周前的皮戈特船长,死于十天前的黑斯廷斯船长。船上鸣炮致敬,岸上齐发三枪。
多年探险之后,如今不了解黄金国、马诺阿、水晶山或者矿山会更好。基米斯知道矿山的位置。他计划带五艘船和四百人去寻找。罗利的儿子与基米斯同行。
罗利本人和其他人去特立尼达等候。早上的彩虹并未带来晴朗的一天。他来到岛屿的南部海岸,发现了可怕的征兆:一天中已出现十五次彩虹,一条彩虹的两端在船尾相接,形成一个完美的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船上的人也都没有见过相似的情景。他将船停在岛屿的西南端,二十二年前,他曾在这里举起伊丽莎白女王的武器,建了一座堡垒,向印第安人致辞,聆听贝里奥的探险故事。
而现在,没有印第安人来到他的船边。如果上岸的话,罗利会很危险。虽然西班牙人数量少,也感到不安,但他们已做好准备。总督迭戈帕洛梅克在圭亚那。但他在特立尼达的副手已砍倒大树,阻断了从西班牙港去圣约瑟夫城的陆上通道。这条通道是罗利和他的印第安人支持者在一五九五年的行军路线,现在这些支持者都被对手征服了。
有两个星期,罗利待在原地,没在航海日志上记录任何东西。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向北朝Conquerabo行驶,Conquerabo就是西班牙港。他将船停泊在沥青湖。第二天,他在航海日志上做了记录。他看着湖,所有的沥青都像小喷泉一样从地面涌出,流淌一段距离之后,在空气中硬化,覆盖了所有平地。这里还有许多条小溪,里面有淡水鱼。他们吃鱼,也吃了许多当地菜肉的脂肪很多,菜很精致。
接下来的十九天里,他什么都没有记录。基米斯带领的去奥里诺科河的队伍已经离开六个星期。罗利变得急躁起来。他船上的一位传教士说,罗利不怎么谈论矿山的事,当他谈起时,也远不如以前那么自信了。他说要走,要离开奥里诺科河的队伍。他说不管他们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因为他们除了吃以外什么都不会,被派出海也是因为朋友都想摆脱他们。他说特立尼达有许多烟草,甚至开玩笑说要在西班牙港登陆,然后朝圣约瑟夫城进军,就像他在一五九五年做的那样。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派了一艘船去西班牙港买烟草。西班牙人等到船上的小艇与岸边有大约四十步距离时,二十支步枪一齐开火。在小艇掉头逃回时,西班牙人破口大骂。没有人受伤。但罗利再也没提及烟草贸易或者在西班牙港登陆的事情。他派了一艘船回岛屿的西南端等候基米斯的消息。几天之后,有三个人和一个小男孩在沥青湖上岸,受到枪击时,他们在沥青里打滚。一人被杀,一人游到了船上,一人跑到树林里藏了起来。小男孩被抓。船上拉响警报,小艇被放下。西班牙人逃跑了,丢下了他们的小船、斗篷和其他装备。沥青湖并不安全,罗利回到了岛屿的西南端。
第二天,警戒船看到一只独木舟从南边划来,上面有几个西班牙士兵和划桨的印第安人。西班牙人逃跑了,但有七个印第安人被抓。他们不会说西班牙语。通过手势,罗利明白他们来自特立尼达的一个小村庄,那里距离东部十六英里,大概一天的路程。罗利把其中三人带上船,派十二个人和剩下的四个印第安人去看看他们的城市,和他们做买卖。他们正在路上前行时,罗利的一个人感觉他认识其中一个印第安人。两年前,他们在奥里诺科河见过,罗利的人记得这个印第安人会说西班牙语。他扭住印第安人的胳膊。印第安人坦承罗利船上的一个印第安人也会讲西班牙语。他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罗利。
罗利船上会说西班牙语的印第安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回答了问题。他说,他从去过他村庄的圭亚那印第安人那里听说,英国人和西班牙人在奥里诺科河上发生了纠纷。英国人占领了圣多马镇。总督迭戈德帕米塔与两位船长都被杀,其他的西班牙人逃跑了。英国一方也有两位船长被杀。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这就是结局。罗利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会为这种海盗行为付出代价。除非基米斯找到矿山,除非基米斯能带回哪怕一两篮子矿石以证明有关矿山的故事不是杜撰的。至于这两位被杀的英国船长:罗利已经有六天没在航海日志上做任何记录了。
从印第安人村庄回来的人带回一个印第安人,他讲述了有关圣多马的同样的故事,还增加了其他种种细节。这种含糊不清现在是罗利唯一的戏法。他看到岸上有营火,但派去侦察的船没有发现任何人。两天后,他派了一艘小船去奥里诺科河上游打探消息,由一个被抓获的印第安人做引航员。
一天,一艘中型艇从怀特岛来到帕里亚湾。这次会面让罗利感到振奋。他写了航海日志,但把月份弄错了。当时是二月中旬,他错写成一月。他一遍又一遍地审问船上的两名印第安人。他们的回答变了。有一个说战斗发生时他正在圣多马。罗利心烦意乱。他派了十六名步兵到印第安人村庄去抓更多会讲西班牙语的印第安人。步兵没有带回一个印第安人,相反,他们抓获的印第安人全跑了。
罗利允许两个印第安人中的一个上岸,与岛屿东部的一个部落做交易,用小刀换取食物。如果他四天之内还没有回来,船上的印第安人就会被绞死,和那个担任奥里诺科河引航员的印第安人一样,留下的印第安人对这一安排表示默许。
四天过去了,去换食物的印第安人没有回来。我带着那个印第安人上岸,把他牢牢地和我们中的一个人连在一起,就这样领着他。他指给我看一些树,上面结着香树脂,我弄到了一点。它闻起来有当归的味道,是很珍稀的。十点后,天气非常炎热,树林里到处都是蚊子,我回来把印第安人交给一位大副和其他三人看管。但我刚一离开,他们就把绳子解开,印第安人很快跑进了树林。尽管我告诉过他们,如果印第安人没有被绑起来的话,就算中间只隔着一棵树,舰队里所有的英国人加起来都不能把他带回来。除了被派去奥里诺科河的那个印第安人,我现在一个印第安人都没有。我很担心,由于水手的疏忽,他也会跑掉。这些水手(我指的是普通水手)除了掠夺和偷窃对什么都不上心。
对罕见香脂树的兴趣,身体上很快出现的不适,对特别派去考验他的普通水手的愤怒:这就好像到了最后关头,他要改变自己去适应倒霉的事情,准备马上采取行动从新大陆撤退,恢复精力。
第二天,他与来自怀特岛的中型舰的船长达成协议,这艘中型舰可以跟随他六个月。下午,他派了三位绅士和六十个人到印第安人村庄,看看能否抓回逃跑的人。当天晚些时候,出现了一艘来自奥里诺科河的小艇,上面有位印第安人乘客,穿着华丽的西班牙服装。他刚从西班牙总督家的囚室里被释放。英国人用有些夸张的敬意对待他。这些人都受了惊吓,行为古怪:他们带来了消息。
印第安人说的都是事实。六个星期前,圣多马受到攻击,西班牙总督被杀。印第安人清晰地记得他的名字。总督叫迭戈帕洛梅克,他们叫他迭戈德帕米塔。他们甚至还知道一同被杀的两位西班牙船长的名字:他们把阿里亚斯涅托叫作阿里那塔,把胡安鲁伊斯蒙赫叫作胡安鲁埃斯。他们还提供了其他种种细节:贝德福德伯爵夫人的亲戚哈林顿先生受了伤,还有两位英国船长也死了。一位是曾率领敢死队的科兹摩船长,另一位是罗利的儿子沃特。
有一个印第安人见证了罗利听到消息的这一时刻。他是阿瓦卡人,基督徒,叫弗朗西斯科。他当时可能在罗利的船上,也有可能在刚刚到达的小艇上。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一位西班牙官员。六个月后,这位官员在调查时复述了他的话:这个印第安人告诉证人,他在瓜塔拉尔将军的船上被囚禁时,曾看到一艘小艇带来沃特被害的消息,那位将军听完之后,为儿子的死哭了起来。
罗利的航海日志里没有提到那艘小艇。日志被封存,再也没有新的记录。
本来不需要有人牺牲。如果矿山存在,如果在发现和开采矿山前能够占领被士兵守卫的圣多马要塞,就可以在不发生冲突的前提下达成目标。西班牙的守卫和居民本来准备不打仗直接投降。他们想除掉帕洛梅克,收回借条和抵押品(包括多娜安德里亚玛利亚德贝里奥的大量银制盘子),它们是被强行拿走用来代替罚金的,正保管在帕洛梅克家的皇家保险箱里。基米斯的队伍一来,西班牙人便看到了制造意外事件的完美时机。六天前,曾有人想刺杀帕洛梅克。后来,有些西班牙人认为,帕洛梅克在英国人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杀害。
进攻在午夜后开始。第二天早上,人们发现帕洛梅克的尸体被赤裸裸地放在广场上的一棵木棉树下。头部左侧被剑从上到下一直劈至牙齿部位。西班牙人的目光坦诚,印第安人的目光或许同样如此:看到总督尸体的印第安人妇女说她们为他放声大哭。但这一点不确定。随后,圭亚那官员与特立尼达官员之间发生了冲突,后者想使前者名声扫地。可以确定的是,卫兵早就逃跑了,英国人在夜晚攻击的是一处被遗弃的定居点,守卫的人不超过三个:总督,可能还有他不久前从特立尼达带来的两位上尉。
罗利的儿子参与了这次行动。他离开长矛队,向前猛冲,不幸被一颗子弹击中,一名英国目击者写道,他甚至没来得及请求天父宽恕自己罪孽深重的一生。之后,英国人与西班牙人之间再无交流。英国人进行掠夺并且放火。西班牙人撤到了一座岛上,在那里他们发现自身人数以七比一占据优势,因此决定围攻。
当时,和每一个去黄金国的印第安人向导一样,基米斯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他不了解黄金,也不了解矿山。他或许一直在期待另一座圣约瑟夫城,以及被解放的印第安人的狂喜。他发现的几乎是一座空城:一个跛子牧师,两个被主人释放的黑人,帕洛梅克家被链子拴住的印第安人,帕洛梅克的印第安仆人,一个葡萄牙年轻人,以及第二天早上发现的三个印第安妇女。妇女们都被带进帕洛梅克的卧室,基米斯在那里设立了临时办公室。他们发现一个六十岁的男人,高高瘦瘦,一只眼睛轻微斜视,拿着一根大约一码长的磨得发亮的木制指挥棒。基米斯告诉他们不用怕,只要给他的人做饭就好了。稍后他让他们把死掉的西班牙人找出来埋掉。妇女们说不知道怎样埋人。于是基米斯的人把尸体绑在一起,放进总督在前一天准备防御工事时挖的坑里面。第二天,他们埋葬了英国死者。裹尸布包着的尸体被放在厚木板上,由一队人将木板扛在肩上,队伍环绕广场行进两圈,降旗致哀。
黑人可以在定居点自由走动,但帕洛梅克的仆人侥幸逃脱了。他说,因为某些原因,他有一半西班牙人血统。如果黑人们没有指出他的谎言,说出他是来自新格拉纳达的纯正印第安人的事实,他也许早被英国士兵绞死了。帕洛梅克家里被链子拴住的印第安人因为公然辱骂西班牙人,并且说自己很欢迎英国人的到来而陷入麻烦。现在英国人很尊敬他。他们称呼他为森纳唐佩德罗先生,给他穿漂亮的西班牙服装是已去世总督的特大号服装吗?并且邀请他一起进餐。他们让葡萄牙年轻人游街示众,并鞭笞他。在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并不了解有关黄金的情况之后,英国人也允许他自由走动。
没有黄金,这就是麻烦所在。看来基米斯并不比他手下的人知道得更多。一天晚上,他出去拿回一小块矿石。结果发现没有价值,于是他再也不谈论这件事了。占领圣多马六天之后,他写了一封信给罗利,并派出一艘小艇把信送过去。小艇上还载有帕洛梅克家的两个印第安人,一份从国库带来的文件,一卷烟草,一只乌龟,一些橘子和柠檬。他沿河的上游继续探险,结果中了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埋伏,六人被杀。然后他又逆流而上航行了两百多英里。罗利和他都没有在这条河的这一段航行过,他的无知与茫然现在已显露无遗。
帕克船长给罗利从海岸派回英国的那人写信:艾利船长,你从我们这里离开实在太幸运了,你无须经历无法形容的痛苦我们占领那个镇后,基米斯船长带了很多人陪他找金矿,来回折腾了大约二十天,一直要我们对找到金矿抱有希望。但最后我们发现,他的延期只是幻觉,他就像马基雅维利,因为他欺骗了所有人我再也不愿对上帝和人类说起这个可恶的家伙了。
没有基米斯的消息。他的探险几乎以饿死收场。他已无法掌控局面。对敌视西班牙人的那些印第安人开放的小镇,已被洗劫一空,然后付之一炬。与罗利在帕里亚湾会面的时候到了,他的船上挂着两面白旗。
他让那个异教徒的呼喊在地狱得到了回应。八年之后,弗雷西蒙在自己出版的历史书里这么描述罗利儿子之死。这也是发布信息的时刻:但因为将军儿子之死,每艘船上即刻开始的哭泣声马上把他们的快乐冲刷得一干二净。这是失败者必须忍受的残忍行为。这是罗利二十二年前就已经做过的残忍行为。当时他这样记录寻找黄金国的西班牙人:他们(那些印第安人)杀了西班牙人,把他们埋在难以找到的地方,以这种方式给予西班牙人一处完整的领地。这是罗利至今依然可以做出的残忍行为。但现在目标不是西班牙人,而是基米斯,他终生的朋友。一六○三年,基米斯因与罗利关系亲密而遭受拷问。他在二十一年前曾宣誓:我将自己和剩余的岁月,全部交给罗利,我所有的思想都只有在行动中才能存活。
在罗利心里,责任都应该由基米斯承担。写完信件三个星期后,基米斯到达帕里亚湾。那时,罗利心里对基米斯的指控已经成型并且非常坚定,其中的一些内容,罗利可以假装相信,也可以添油加醋。自从被释放以来,他一直缺乏行动能力,怀疑行动的价值。他离群索居,唯一做的事情就是为死亡做好准备。他对矿山存在的信任已转化为虚无,再无其他。
有黄金,有矿山,两座、三座、七座、八座。这就是西班牙人为之战斗的原因。基米斯一直很顽固,他拒绝听从指示(他后来在伦敦塔里将这些指示写出来,当时他是安全的)。如果基米斯再多待两天,他很可能得到罗利的老朋友印第安人酋长的帮助。(但伦纳德没有来,哈里也不会说英语了。)他曾扬言要自己去矿山,但他的船有些破旧,士兵也有反抗心理。他再次建议在西班牙港登陆,然后步行去圣约瑟夫城,但只是说说而已。基米斯毁了一切。罗利在国王面前的信誉消失了,财富都浪费了,儿子死了,他的健康状况也很糟糕。
他讽刺基米斯,迫使他采取行动。关于基米斯的死,他写了三份详细的报告。他当时告诉我,要等我一会儿,会给我更满意的答案。但我刚从他那里回到我的船舱,就听到一颗子弹从我头顶飞过的声音。我派人去问是谁开的枪,他们回答是基米斯擦枪时从船舱的窗户射出的。他的男仆走进船舱,发现他躺在床上,周围全是血,再看他的脸,发现他已经死了。这是一把小型手枪,子弹只击碎了肋骨。但男仆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发现他身上插着一把长刀,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罗利的报告骇人听闻。自杀者通常蒙受谴责,而罗利这个诡辩家知道如何利用理论偏见。他欺骗所有人,最可憎的是他也欺骗自己。帕克船长这样写基米斯,对于许多心中没有上帝的人来说,他们杀死自己,不想继续活下去,是因为他们已经做了非常多的坏事,我不愿再次对上帝和人类说起这个可憎的人。
在他们驶离帕里亚湾时,探险正在一天天走向终结,罗利请求人们离开他,然后又抱怨他们的离开。基米斯的顽固在罗利心里滋长,也在他的信里蔓延。顽固变成执拗,无法言说。帕洛梅克的仆人对事业有益,他要随罗利回英国。他要告诉人们罗利一直是他的翻译圣多马有金矿。他没告诉基米斯,因为基米斯没有问起这件事。
故事的内容越来越离奇,曾有西班牙人在夜晚叛变并发起进攻(西班牙在人数上以七比一占优势)。罗利从一开始就被国王出卖给西班牙人。圭亚那不再属于西班牙了。他一直记得当时自己病得很厉害,视力减退,胸膜炎复发,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他坚持认为圭亚那有黄金,甚至杜撰了黄金矿主的名字:佩德罗罗德里戈德巴拉那南美的一个地名、埃尔马诺弗吕蒂诺(埃尔马诺的意思是兄弟,弗吕蒂诺是他从基米斯发过来的圣多马财政部门的文件上挑选出来的名字)、弗朗西斯科法哈多(弗朗西斯科德维多斯是一五九五年打败罗利的库马纳总督的名字。法哈多是一个西班牙人的名字,罗利曾和他一起在库马纳吃饭,谈论那些脑袋长在肩膀下的人)。
罗利从来没有忘记帕洛梅克的仆人,他现在是去黄金国的唯一向导。告诉你我可能成为这里的印第安人之王是虚荣心作祟。这个印第安人和罗利在伦敦塔一直待到最后,是印第安国王以及他们的漂亮女人纵酒狂欢的残梦。罗利希望他能为英国贵族效劳。
罗利也从来没有忘记基米斯。在他被处决的那一天,他谴责基米斯,说出了短笺上的内容:他认识矿山首领,却没有找到矿山。他看到我儿子被杀,却自己跑掉。
这就是探险的终结。它从一开始就像一个梦,和新大陆一样辽阔无边的梦。它在这次搜寻矿山的行动中结束,并且是从未有人见过的矿山。这是一次业余的行动,所有的大人物,以及少数几个小人物,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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