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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人是天堂坠落的断翅的小鸟吗?暴力之下的激情,人性中残酷与美好的交织。
被称为“女福克纳”的美国当代著名女作家欧茨新作《天堂里的小鸟》以一个私生活混乱的女歌手被杀为开端,讲述了一个迷雾重重的谋杀案,展示美国底层社会最真切的现实生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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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JoyceCarolOates,1938-)美国当代著名女作家。已三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
欧茨是一位多产作家,自1963年出版首部短篇小说集《北门边》(BytheNorthGate)以来,迄今为止已发表长篇小说四十余部,另著有多部短篇小说、诗歌、戏剧、随笔、文学评论等文集。1970年以长篇小说代表作《他们》(Them)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人间乐园》(AGardenofEarthlyDelights,1966)等5部小说曾得到图书奖提名奖,《漆黑的水》(BlackWater,1992)等3部作品曾获普利策提名奖,《大瀑布》(TheFalls,2004)荣获2005年度法国费米纳文学奖。
欧茨素以揭露美国社会的暴力行径和罪恶现象而闻名。题材涉及政治,法律,宗教及强奸、乱伦、谋杀、骚扰、食人、折磨和兽性等。作品整体上构成了一幅当代美国社会的全景图。作品大量运用心理分析、内心独白等意识流手法,尤其擅长营造神秘恐怖气氛,使用心理现实主义手法,注重用多样化的艺术形式刻画人物内心世界,因此被誉为“女福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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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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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心中的思念,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克丽丝塔,我不能陪你进去了。但我答应你,等你安全进去后我再走。”
11月的一个傍晚,我们沿着一条位于纽约州南金玛郡西斯巴塔市偏南方向的河流——黑河在雾中行驶。很长时间以来,蜿蜒流淌的黑河一直笼罩在雾中。
雨中,一股带着金属垃圾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们,斯巴塔的儿女们,永远的儿女们,无论什么年龄,都一直与这些气味相伴,陪伴着这些气味、烟味和酒精生活。我们已经不感觉这气味难闻,相反,这些熟悉的气味对我们具有高度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沿着河流开车送我回家的这个男人是我父亲爱德华-迪尔尼,也叫“爱迪-迪尔尼”,一个在斯巴塔声名狼藉的名字。直到那天夜晚,“爱迪-迪尔尼”还应该是我的父亲。就在那天晚上,地方执法官员临时组成的枪队在10秒钟内莫名其妙地对着他连射18发子弹,置他于死地。
爹地沙哑的嗓音总带着些许嘲弄味道。但假如你是女儿,你会喜欢这种嘲弄,因为你知道这是爱的表现。
“猫咪,就说堵车,莫要太认真了。”
我笑了。只要是爹地说的,我总会笑着说没问题。
即使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是爹地说的,你得立即反应。如果你不这么做,爹地会瞪着你,既不皱眉头也不对你笑,只会用肘捅捅你说“呃?对吗?”
当然,爹地送我回家的时间晚了点,他的漫不经心耽误了一些时间。没错,我是被带回家的,而不是坐校车回家的。
漫不经心是爱迪-迪尔尼的行事风格,他对这一点从来不加注意。
在那个11月的夜晚,爹地带我朝那个称之为家的屋舍开去。爹地被我母亲赶出家门,这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不久之后,他就被执法枪队打死了。
我们家住在河滨道的一座两层楼的白色木屋里,与这里其他楼房没有区别。这座木屋对我父亲来说颇为珍贵,或者说曾经颇为珍贵。这是一座爹地亲手参与建造的屋子,一座他亲自监督封顶和粉刷的屋子,北面裸露的一边油漆开始剥落,百叶窗和窗花需要维修了。几年前,赫金玛郡刑事法庭家庭事务部发布一纸文件,把爱德华-迪尔尼赶出了这个家(这个文件确实存在,但哥哥和我都没有看到,被母亲藏在她法律文档的某个地方了)。
母亲藏起此类文件的目的是担心我们看到。其实这个担心毫无道理,但按她典型的思维方式,怕我和哥哥中的一个,最有可能是我会有别的想法,会把文件撕掉。我不是母亲认为的那种乖乖女,至少我当时不是。此刻,我把自己交给了这个漫不经心的男人。猫咪,在你平安进门之前我不会开车走的。
从父亲的举动中,我不明白我的安全会遭受什么危险,爹地没有明说。
我太感动了,因为爹地叫我猫咪。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小姑娘时代的这个称呼了。
我知道父亲在看着我,所以也瞟了他一眼。两年前,我13岁,是八年级学生,比现在(15岁)矮一两寸,虽然还不能称做青春少女,但也不再是小姑娘,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年龄摆着呢。我和两个八年级的女生一路尖叫,一路大笑地跑着,穿过离学校几个街区的市中心街道。突然,一辆拖车故意冲向我们,(一个年轻男的)司机不停地追逐我们,戏弄我们。车开得很快,他(鲁莽地)贴近路边排水沟,冲起水花溅在我们的光腿上。踏上人行道之后,我们觉得安全了,就大笑起来,笑得几乎喘不过起来。戏谑的恐怖过去了,我偶然看到一个男的正准备爬上停在路牙子边上的轿车。他一直在盯着我们,盯着我们湿漉漉的光腿和衣服。从侧面看,这男的满头赭红色的浓发。我没有停下脚步,我们都没有停。刹那间,我感觉到那是爹地?
后来,我想不会的。那个人不是爹地,这辆车我并不熟悉。
我没有朝后看。当一个成年男子盯着你看时,一个13岁的孩子是不敢朝后看的。
两年前的那天下着雨。下雨是斯巴塔常有的事。从安大略湖到北部和西部(我是从地图上了解到的,我喜欢地图,喜欢按图思索。这些湖就像美妙的云团,一块一块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美轮美奂的名字:安大略湖、伊利湖、休伦湖、密歇根湖和苏必利湖。父亲曾经答应我,等有一天得空,就带本杰明也就是我的哥哥和我去做一次“游艇旅行”)。天空上布满雨云,大块的雷雨云就像坏孩子在变魔术,随时都可能出现。
如此景致,如此家庭。
那天晚上也在下雨。狭窄的呼隆派克路上,一片漆黑,能见度极低。薄雾宛若隔世的墙从爹地车前掠过,强烈的车头灯白色光束也被雾气吞没。在如此恶劣的驾驶条件下,你可能会不记得身处何地,路向何方,又是为何而行。路两边,稀疏的屋舍在雾中若隐若现。黑暗中,隐隐可见的邮筒像一只悄然探出的手臂。突然,我冒出一句话:“爹地,你看……?”父亲还没回过神来,碎石车道尽头雾中显现出了我们家的邮筒。爹地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我住在哪里。
爹地会转入我家车道吗?那条长长的积水车道一直通向黑暗之中,就像在讨厌的黑暗中通向我们家的一条隧道。这条车道到处是淡白反光的积水坑,在车上很难辨认。我看到家里客厅窗户里只有微弱的灯光,楼上漆黑一团。可能家里没人,但我知道母亲一定在后屋,在她最常待的厨房里。假如本在家,他会在后屋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在父亲搬出之前,在法庭的文书把他扫地出门之前,他把我们家阁楼漏水的斜木瓦顶重修了一遍,也把地下室的部分电缆线重新换了一遍,加固了通向房屋的阶梯。在生意场上,他是个木匠,是个优秀的技师,也曾经是斯巴塔建筑公司的工头。
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楼上楼下,到处都是爹地留下的木工活。事实会让你认定爱德华-迪尔尼对家庭的忠诚。
爹地没有驶进车道,他把车停在路边。
我隐约听到他嘟哝道,去他妈的,我才不呢。
假如他把车驶进私家车道,他会觉得太靠近令他羞辱之地,这个他被驱赶之处,这个他受到伤害之处,恼怒之处,他时不时有谋杀者感觉的恼怒。太危险了,因为法令使他从这片房产扫地出门。他的呼吸充满了威士忌味,涨红的脸上充满炽热的愤怒之火。
作为这个男人的女儿,一个自出生以来就生活在呼隆派克路的孩子,他呼出来的威士忌味儿没有令我不安,反而感到很舒服。你不觉得奇怪吗?(母亲一直不知道我的这种感受,也不必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舒服,但对我来说,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是爹地的味道。
爹地胡子拉碴的下巴靠过来,在我的嘴角深深地亲了一口,令我瘙痒难禁。爹地举止冲动而且笨拙。他就像那些常年形成习惯的男人一样,最终因为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从而再不敢相信自己的习惯。尽管爹地的吻有点粗暴,有点重,他专注的吻令我久久不能忘怀。爹地推开我,我俩都满脸通红。
“晚安,猫咪。”
不是说再见,而是说晚安,这令我不安。
雨好像下得不大,但当我爬下车朝家跑去的那一瞬间,冷风骤雨袭来,打湿的落叶疯狂地扑向我。我低着头笨拙地跑着,呼吸急促又很想笑。我手里抓着的背包打在腿上,几乎把我绊倒。笨!
我不敢想父亲是不是在看着我。半道上,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说不出理由,一直看着父亲红色的车尾灯消失在雾中。
“爹地!晚安……”
你一定会想到他的承诺,一直等到我安全进入家门。
你一定会想到我很失望,很受伤。但是,我就是不想感到惊讶,感到失望和感到受伤。你不要误解我。我从来不会以一个女儿的感觉去判断父亲的冲动和无情,不会像别人那样误判。我不想太零碎地记住那些微伤、误解以及这个男人身上某些粗心大意的举动。他脑子里有太多其他事要想了。这个男人已经加快沉沦,难以抗拒地进入了他死亡的轨道。他的沉沦超出了1987年那个雨夜水坑泛光的碎石车道的长度。当时,我15岁,渴望着我真正人生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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