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预:九种批判模式
457厄运降临到语言头上,这不仅仅涉及它的一个个语词和它的句法构造。在领先于并违背所有含义的情况下,许多语词就在交流的气息中黏糊成团了。卡尔·克劳斯卡尔·克劳斯(Karl Kraus, 1874—1936),奥地利作家、评论家,热衷于拔擢支持年轻作家,常在语言、文化与媒体等方面展开批评。其代表作有戏剧《人类的最后时日》(Die letzten Tage der Menschheit, 1918年)。他从1899年直至逝世前常年主编《火炬》(Die Fackel)杂志。本书若无特别注明,页下注均为译者所加。了解这一点,几乎是温情脉脉地遵循“扩大和深化”原文为“ausgebaut und vertieft”,这是德语中的一种常见的手法,即通过意思相近的几个词的连用而强化文意,比如“in Grund und Boden”便是如此。阿多诺强调的是,这些词组在被人们有意识地区别开来之前,就混成一团,作为一个整体被使用了,类似于口头禅,主要用来表达一种情绪,其字面意思已经不重要了。这类写法。
这团东西也属于被禁用的那类干预,它惯于与过往并非无关痛痒的那种关系格局打交道。语言的误用也许太根深蒂固了,客观精神已无法戒除它。但过去发生于这些语词身上的事情,却很可以在语词上加以领会。倘若由这干预已经联想到了禁令,那么想要伸手干预的种种盘算据说至少会在隐喻的意义上令人想起这一点,至少会损害禁忌和共识。
从主题上看,有关所谓伟大哲学课题的各篇论文触及政治上的一些动机,进而触及一些相当短暂的动机;从职业—学院的经验到极不具有学院色彩的复合论题,应有尽有。叙述方式也是依此定向的;叙述的结合度和紧密度每次都依照所叙述东西的改变而改变。违背不断变幻的事情的要求而固步自封的语言绝不算什么风格。然而只要现实事物得到探讨,讨论就总是冲着一切个别事物都仰赖,同时却也只能在个别事物中显现的那同一个非本质(Unwesen)去的这个说法与阿多诺主张非同一性的思想有关。。
由此自然产生一个关键词,该关键词无意中在多篇文章里重现:物化的意识;各篇论文试图干预这种意识,无论它们针对的是精神科学的本书中“精神科学”(Geisteswissenschaft)亦可译作“人文科学”,鉴于阿多诺往往将精神科学与精神(Geist)关联起来讨论,我们直译为“精神科学”。运行还是教师对哲学的态度,是关于“20年代”的陈腔滥调还是性禁忌的糟糕遗存,是电视里预制好的世界还是被放开不管的意见。这种统一同时也划定了边界:当意识成为它所担负的实在的反映时,意识便遭到批判。
458实践的远景被限制在这附近。一般而言谁提出建议,谁就很容易陷入共谋。关于人们厕身其间的“我们”的论说,已经包含了与丑恶事物的复杂牵连,也包含了一种错觉,即有善良的意志和共同行动的决心仿佛就能做成什么事了,其实那个意志是无力的,而与善意之人(hommes de bonne volonté)法语常用语,这里语带讽刺,指看似光鲜实则陈腐的“好人”形象。的同化也是恶的某种伪装形态。然而拒绝干预的那种纯粹的信念,在它吓得后退时同样也增强了。矛盾的平息并不取决于反思;现实事物的形制操纵着矛盾。但在那种似乎与整体相关的实践处处遭到封锁的历史时刻,即便一些蹩脚的改革,也比它们原本具备的多出几分道理来。
1962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