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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初识房昊,就是因为他在微博上以独有的方式进行通俗讲史。那些博文随着时间的流动而数据蓬发,从几十互动慢慢增长为几百、几千。他的文风和笔触也日渐成熟。当我觉得这些内容足够成书时,便做了之前的那本《从前有个书生:魏晋篇》。相比于魏晋,北宋的写作难度更大,北宋书生的知名度更大,这对房昊来说是一个挑战。但他仍然以极高的水准完成了这部分的写作。把那些曾经闪耀于北宋文坛上的一个个巨擘以独特的方式讲述出来。这些“书生”一下子与现代人拉近了距离,仿佛不再是史书上的文学偶像,而是成为了大家身边的朋友。是可以跨越千年的时间,与各位干杯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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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著名作者房昊继《从前有个书生:魏晋篇》之后创作的“北宋篇”。当你拿到这本书时,并不知道它讲述的是谁的故事。几乎每一个故事,都是以“从前有个书生”开头。当这些“书生”的人生轨迹随着作者的笔触缓缓浮现在纸面上时,你才忽然发觉,原来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和这些“书生”如此熟悉。甚至,他们曾在某一个时刻给你带来深刻的影响。少年时代课本上的“背诵并默写全文”之后,是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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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房昊,上海金孵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签约作家。微博知名博主,知乎高赞答主,参与电影《悟空传》主题曲《齐天》作词,曾是《今古传奇武侠版》常驻作家。著有《世事如刀,我来领教》《那年,我拔自己成刀》《从前有个书生:魏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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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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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 画风清奇的宋初名臣
一 风骨刚直003
二 人生赢家,狂吃不病016
三 桀骜乖张,狂士本色022
四 仙饮029
第二部分 那些年的磊落与晦涩
一 醉翁回首,向来萧瑟039
二 天下忧乐,不能忘怀051
三 孤独一生的包黑子064
四 岳阳楼背后的酸楚070
五 庙堂远比疆场更荒唐075
六 那个深情的负心汉086
第三部分 人间风波恶,处处行路难
一 六朝旧事如流水093
二 负尽恩友是为侠103
三 长得好看又喜欢钱是我的错咯113
四 一生功过,梦溪长流118
五 繁华一梦,终究成空124
六 背守孤城的战狼131
七 到一场闹剧截止136
第四部分 千古苏东坡
一 楔子147
一 童子何知149
二 少年心性155
三 京城166
四 差点落第的苏东坡173
五 那些年的爱情179
六 弟弟的戏份185
七 我在凤翔那些年192
八 而立之年的苏轼200
九 山雨欲来207
十 风已满楼213
十一 出刀220
十二 酒食地狱231
十三 密州出猎237
十四 徐州日记245
十五 乌台诗案253
十六 东坡居士265
十七 苏大学士282
十八 离京在知交零落后290
十九 暴风雨前的惬意298
二十 兴尽归去308
第五部分 从后宫到江湖
一 宋仁宗的一天317
二 “白莲花”的逆袭322
三 那个捧臭脚的人背后的一生333
四 江湖儿女的恩仇意气339
五 那树摇曳的桃花343
六 白首故人归354
七 春风吹动南北天359
第六部分 足以佐酒,趣闻野史
一 白羊座的宋太祖367
二 我吹的牛都能实现370
三 说话的艺术372
四 专业拆台马知节373
五 此心安处是吾乡377
六 红粉陷阱381
七 值得一死384
八 看杀桃花385
九 梁上君子387
十 神仙写词388
十一 双苏的彩蛋3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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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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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 画风清奇的宋初名臣
一 风骨刚直
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
随着南唐后主的诗词遍传天下,残唐五代之后的烽火狼烟也渐渐隐没,文华富贵的大宋时代来临了。
这位少年书生,就在这样的时代里出场。
那会儿天子刚刚即位不久,纳降吴越,又率队亲征,大败辽国援军,灭了北汉,随后兵锋所向,直指燕京。
这位天子北伐的气象还是很大的,直到他的屁股中了一箭。
没错,这位天子就是宋太宗赵光义。
老赵围攻辽国燕京的时候意气风发,亲临战场,然后就被一箭射中,灰溜溜儿地跑回了开封城。
从此这片江山上的割据纷争,终于告一段落。
为了励精图治,为了稳固江山,反正出于种种目的,宋太宗开始广开科举,回到京城后的第二年就又去亲自选取进士。
这年书生才十九岁,就已经考中了进士。
书生出身名门,自小就天资聪颖,而且还勤奋好学,十四岁下笔成诗,十五岁精习《春秋》,完全就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要是那会儿有爆款文章,标题就会是:《比你有天赋的人比你还努力,你的同龄人正在抛弃你》。
所以十九岁的书生,就已经鱼跃龙门,走到了金殿里。
京城里风声大,小道消息也多,有朋友告诉书生,从这两年的用人方略里可以看出来,当今天子还是喜欢年纪大些的。固然你是年少有为,但不妨把年纪说大两岁,或许录你为官时能多给你点机会。
那时书生正端坐窗前读书,闻言头都不抬道:“为人臣者,当以直事君,焉能欺瞒?”
朋友没再说话,心里不免冷笑,像你这样求官做官,迟早不得寸进。
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人物,他们会觉得这个世界上重要的只有潜规则,你有没有才能、有没有意志都是虚的,你有没有关系、会不会逢迎才是重要的。
十九岁的书生不信这个,天日昭昭,他觉得世间事是什么样子,就要是什么样子。
那天宋太宗登台选官,书生不卑不亢,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籍贯,还有十九岁的年龄。
宋太宗的目光在书生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笑了一下,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气度比许多年长的人更从容。
宋太宗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
后来书生历任知县、盐铁判官,又赶上宋太宗号召百官议事,书生站出来发言掷地有声,令宋太宗忍不住再次注视。
回到后宫的宋太宗不由觉得这书生不错,有那么点名臣风范。
再一想,既然自己手底下有名臣,那自己显然就是明君,宋太宗咧开嘴就是一笑。
只是宋太宗没想到,他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书生实在是太有名臣风范了,那会儿书生在吏部干活,正在朝中议事呢,宋太宗对相关工作有了点想法,书生死活不同意。
宋太宗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眼熟。
但当时宋太宗没多想,只是把脸沉下来,今儿就非要乾纲独断一回了。
奈何书生就站在那儿,还是不退,说陛下非要行此事,只能先免了臣的官。
宋太宗恼了,当场就要罢朝回宫,然而起身回头,没走出三步,上过战场的宋太宗就听到身后有风声与脚步声快速传来。
宋太宗陡然回首,只见到一个肃然的年轻人,还有他那只刚劲的手。
书生一把抓住了宋太宗的袖子,断然道:“陛下,事情尚未决断,如何就能退朝?”
满殿文武噤若寒蝉,不由齐齐咽了一口唾沫。
宋太宗看了看书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想往回抽两下,嘿,发现这书生手劲儿还不小。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尴尬之中,宋太宗终于想起刚才殿上那一幕为什么眼熟了,活脱脱是大唐魏征在怼李世民啊!
想到这里,宋太宗忽然就开心起来,眼前有个“魏征”,那自己就是“唐太宗”啊!
于是满朝文武就见到阴沉着脸的天子展颜一笑,又按着书生的手坐了回去,并对群臣笑着说:“朕得寇卿,如唐文皇之得魏征。”
百官纷纷朝书生投去羡慕的目光。
当然书生也不只是怼天子,还会怼大臣,那年朝中出了一起受贿案,同案的两人,一人受贿更多,情节更严重,反而只是杖责免官,不久官复原职,而犯罪情节较轻的直接被处死。
其中的原因,书生不用查都知道,因为那受贿更多的罪犯,乃是副宰相的弟弟。
由于书生此时还在吏部,弹劾官员是御史台的职责,他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那一年副宰相上朝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道幽幽的目光盯着自己,回头瞅瞅,就见书生那张方正的脸朝自己嘿嘿一笑。
次年,天下大旱,宋太宗叫人来分析怎么应对。
宋太宗又顺口问了两句,旱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这年头天人感应,不会跟朕有关吧?
那自然是大家都说没关系,只有书生又跳了出来,说虽然跟陛下没关系,但天道人道互相感应是没错的,旱灾,多半是由于刑罚不公。
宋太宗就瞪书生,心中一万匹马来回践踏,心想你都是朝廷能臣了,脑子有病吗?
书生梗着脖子站在那,目光丝毫不退,也瞪着宋太宗,心想我话都说到这分上了,你就不能再问问我怎么刑罚不公吗?
宋太宗没问,宋太宗想你竟然还敢瞪我?
宋太宗一甩袖子,一溜小跑跑回后宫了,估计心里还想,哈哈,我跑这么快你没想到吧,这次抓不到了吧!
书生一脸茫然,心想你怎么就跑了啊!
当然,回到后宫的宋太宗很快就反应过来书生的潜台词,但自己要是回去显然就很尴尬,所以宋太宗叫人把书生召进宫里来了。
宋太宗很严肃,说怎么个刑罚不公啊?
书生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脑子跑得果然没你腿快,但这话肯定不能说。书生也恭恭敬敬地卖了个关子,说:“陛下要是不把两府大臣都叫来,臣没法说。”
宋太宗就又瞪他,心说你又要搞什么?
书生就瞪回去,心想你倒是快点叫人啊。
这一次眼神交锋,终是宋太宗怂了,分分钟把人给叫齐,书生便把去年的受贿案给揭了出来。反正是天子要求分析天象的,书生想,我就是把一种可能性说出来而已,我又没直接下定论,不算越权奏事。
无论如何,两府官员都知道了,宋太宗也知道了。
副宰相扑通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大汗淋漓,口呼知罪。
宋太宗没有立刻理会他,反而先深深地望了书生一眼,书生站得笔直,觉得自己贼拉帅。
宋太宗暗暗笑了笑,自今日起,书生开始得到重用,被提拔为枢密副使,参与军国大政。
那些年里书生也被贬过,因为他的喜恶实在太明显,而且事事都要分个对错,揪住别人的错误不放更是常事。
宋太宗也不是没给过他机会,跟他说过,你这个地位的大臣当庭争执,实在是有失体统。
书生不听,书生还问宋太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
完事拿着奏折跟太宗争辩不止。
宋太宗实在是听得太烦,只能把书生给丢出去。
当然宋太宗还是很喜欢书生的,丢出书生后天天想书生,想书生又不能直接说,就问太监:“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
太监没反应过来,说:“他不是在青州吗,青州是个好地方啊,他应该过得挺好的。”
宋太宗盯着他,太监被盯得有点发毛又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直到过了几天,宋太宗又问太监,说:“那书生现在过得还好吗?”
这话就很有那种“王妃被挂在城头上三天了,现在她知错了吗”的味道。
缓了几天的太监终于反应过来了,跟太宗说:“那书生在青州过得可惨啦,天天纵酒伤怀,想来他也很思念陛下吧。”
太宗点了点头,一拍大腿道:“那就传他回来!”
就这样,书生几次被贬,大多很快回朝,回朝之后继续发挥他刚直的风骨。
其实书生这个人吧,别的都还好,喷也不至于喷太多,只有一点能被人喷死——这书生地域黑,极其看不惯南方人。
连南方人中了状元,他都要劝天子把第二名的北方人提成状元。
回头还美滋滋跟同僚说,又为中原谋一状元也。
大名鼎鼎的晏殊,后来仁宗朝的宰相,都差点在书生的地域黑下吃亏。晏殊小小年纪就中了神童考试,天子都觉得这孩子不错,书生急了,说:“不太好吧?”
天子很茫然,说:“怎么了呢?”
书生低声说:“他是南方人,南方人啊!”
天子就更茫然,说:“南方人怎么了,唐朝名相张九龄也是啊。”
书生就无能狂怒,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总觉得南方人都土,都是蛮夷,要么就都是商贾,要么就都是只懂吟诗作赋的呆子。
地域黑嘛,总有一款理由适合他。
那些年是书生快活的时光之一,宋太宗看好他,还叫他进宫通宵喝过酒,只是宋太宗总有逝去的那一天。
宋太宗病逝后,大宋的后开国时代也随之离去了,契丹趁新旧交替之际大举南下,前线几次兵败,辽兵纵横在这片江山上,俨然有灭国之战的气势。
同僚向新任天子宋真宗举荐书生,说:“寇准忘身殉国,慷慨有大节,北方未服,正该以寇准为相,方可保得社稷。”
这一年,书生拜相。
此时朝廷之中议论纷纷,面对浩荡南下的契丹兵马,多的是劝宋真宗迁都的大臣,其中金陵的劝天子下江南,成都的劝天子取天府之地。
书生站出来,一声断喝,说:“言迁都者,其罪当诛!”
随后洋洋洒洒,说:“前日太祖、太宗南下灭诸国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如今南迁又有何用?人心一失,社稷何存?”
这番话掷地有声,宋真宗额上也涌上热血,像他父亲那样瞪着书生说:“那该当如何?”
书生的目光仍旧如刀,一眨不眨回望着还算年轻的天子,他一字字道:“率军亲征,必能退敌!”
这句话推着宋真宗渡过黄河,一举破敌。
这便是澶州之战。
只是当辽国大将被当场射杀,已难再继的时候,辽国派人来议和了。
书生上蹿下跳,说:“此时辽国锐气已失,二十万兵马远道而来,正是疲惫之师。我军新胜,当能乘胜追击,收复失地。”
奈何宋真宗不是他父亲,更不是他大伯,次上战场的天子还有些后怕,满朝文武更是不愿动摇如今局面,议和的大势终究不可抵挡。
宋真宗派使臣议和时,也不知该说他头脑清晰还是脑袋混沌,他十分笃定地说:“契丹南来不图地,肯定就是图财。割地就算了,但大汉以金玉送匈奴,是有这典故的。”
使臣说:“那多少财货可以给?”
宋真宗想了想,说:“一百万以下,都可以答应。”
这消息传开,书生勃然色变,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大骂。但书生人在军中,议和派已经开始散播流言,说书生要拥兵自重。
此时此刻,书生便什么都不能多做,他只能守在营门口,等着使臣出来。
当使臣出来的那一瞬间,书生劈手抓住他的袖子,目光森然,说:“我知道陛下许了你一百万,但如果你跟契丹和谈,许给他们的银钱超过三十万,你就不必回来了。”
书生顿了顿,又道:“超过三十万,我必杀你。”
使臣哆哆嗦嗦溜了,终以岁币三十万与契丹达成和谈,这便是澶渊之盟。
书生正是寇准。
回朝之后,寇准功盖一时,然而多的是人想扳倒他。那位劝天子去江南的金陵人王钦若,充分发挥了大宋士大夫的特色。
干啥啥不行,党争名。
王钦若对宋真宗进言,说:“澶渊之盟,其实就是城下之盟,对大宋并不是什么美事,寇准的功劳也没有多大。更何况寇准这人,行事如同赌徒,带陛下去亲征,便是把陛下当成了赌注,所谓孤注一掷,搏的不过是他一人的名声罢了。”
这话就诛心了。
自此以后,寇准就开始渐渐被排挤,再加上寇准这个人确实把自己的喜怒看得太重,凡事都要以自己的是非为准,喜欢叫厌恶自己的人敬畏自己,叫受过自己恩惠的人一直记得自己……这些事,都不该是他这么大功劳的人该做的。
于是他一路被贬到了永兴军。
其实朋友也问过寇准:“你这是图什么呢?你就不能学聪明点吗?”
寇准说:“我还真看不惯立了功就要夹着尾巴做人的,我是立了功,我嘚瑟一点有错吗?”
朋友就没话说了,只说:“你这样迟早会吃亏的。”
寇准哈哈大笑,说:“我固然会吃亏,但也因了我这性子才对社稷有大功,不是吗?”
寇准像是一把刀,有事的时候能挥出去斩断不公与敌人,没事的时候看到他的锋芒,就会觉得碍眼,更何况这把刀还经常乱动,朝廷里多的是他的政敌。
像一位文武双全,就是爱吃的宰相张齐贤,就跟寇准有矛盾。
以寇准的性子,谁不依着他的是非观来,那总是很容易起冲突的。
所以他既然是这样一把刀,那就总有用到的时候。
很多年前,寇准极力举荐过一个天才,这天才过目不忘,诗文双绝,而且关键的是能办实事。当初皇宫被大火烧了,要重修皇宫,必定会兴师动众。
这位天才在城里挖了诸多沟渠,运土去修皇宫,引入黄河水进沟渠,于是各种木料就可以顺水运来,皇宫很快修成。
天才无论是水利,还是边境对敌,又或者只身说服蜀中的叛军放下刀枪,都是一等一的名臣风范。
只可惜天才人到中年,发现做名臣反而是升官慢的,是树敌多的。
要想权倾一时,好的办法是交好陛下。
当天才想通了这件事,他身上的所有才干,便都成了为天子准备的,天子想修宫殿,我为你出主意,天子想修道,我给你写青词,天子想要祥瑞,我也能给你弄来。
至于是不是劳民伤财,那就不重要了。
寇准举荐天才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天才后来会变成这样,这位天才就是北宋著名奸臣,丁谓丁公言。
如今的丁谓,已经成为副相,要想再往上爬,他的对手不多,只剩下一位王钦若。
而怎么对付王钦若的,莫过于把寇准叫回来,推举寇准再次拜相。
当丁谓把寇准拉回朝中,并且乐呵呵地给寇准举办宴会时,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件事臭名远扬,乃至留名千古。
那场宴会上,寇准的胡子沾上了汤汁,丁谓眼尖,凑上前去帮寇准抚须。
寇准眉头一皱,低喝道:“身为副相,为上司溜须,成何体统?”
从此溜须拍马,就成了小人的标配,而丁谓给寇准溜须的手还僵在半空,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周遭宾客心底的笑。
寇准这次回朝,就像是他很多年前次踏入京城一样,岁月里的风刀霜剑没能打磨掉他半点的棱角,他还是那样不讨人喜欢。
他讽刺丁谓,当宋真宗病后,又指责刘皇后秉政,大大小小的人都被他得罪光了。
于是很快,丁谓等人顺顺利利地把寇准又给贬出了京城。
这次贬得远些,去雷州赴任,当地连个正经宅子都没有,不过寇准的名声还是四海之内无人不知的。
无论是反对天子劳民伤财建宫殿,还是澶渊之盟救社稷,都值得当地百姓士绅爱戴,替他修建房屋。
生命的后几年,寇准开始读书练字,曾经的脾气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当有客来访时,他总是笑呵呵的。
过往的事我都已尽力了,虽然还有壮志难酬,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想酬也难。
六十三岁那年,寇准病逝雷州,一生功过荣辱,且留后人评说吧。
二 人生赢家,狂吃不病
从前有个叫张齐贤的书生,年轻时贼帅,贼能吃,还颇有豪侠之风。
某次酒馆里来了盗匪,佩刀负剑,还都是沾血的那种,吓得座中酒客四散而逃,唯有张齐贤安然不动。
须臾,店家战战兢兢,给大爷们上好酒好菜。
张齐贤看着自己面前的花生米、残渣酒,不能忍了,当场就拍案而起。
盗匪一脸古怪地瞅着他。
张齐贤一袭青衫,旁若无人走到盗匪桌前,施了一礼。
盗匪更惊恐,那年头读书人给盗匪施礼,可是天大的面子。
张齐贤哈哈一笑,说:“诸位干吗这个表情,江湖绿林,刀头舔血,还能心中存着规矩,吃饭都不赊账,个个都是好汉。书生不才,家贫吃不起肉,想在好汉这边求一醉饱。”
盗匪面面相觑,还是书生洒脱不羁,连干三大碗酒,喊一声痛快,径直坐下吃肉。
人称:势若狼虎。
那群好汉们服了,觉着书生气量恢弘,不拘小节,不是宰相之才,也有李太白遗风。
张齐贤是前者,宰相之才。
那年宋太祖赵匡胤出巡,书生一介布衣,就突然拦在太祖马前,险些被人捅死。
书生坦然自若,说:“我有治国大策,爱听不听。”
赵匡胤一脸“这哪蹦出来的小子不怕死吗”的诡异表情。
缓了缓,赵匡胤觉得这小子这么狂,大抵有点本事,姑且一听。
书生来了精神,讲出治国十策,颇有见地。宋太祖一个黑胖汉子,马上得天下,显然没有全听懂。
赵匡胤沉吟片刻说:“你这十策里面,有四条还是不错的。”
张齐贤皱眉:“你说啥?”
赵匡胤也皱眉:“你这是什么态度?”
书生说:“不是啊陛下,我这十策都很强啊,什么叫有四条还不错啊!”
宋太祖急了,说:“就四条,朕说四条就四条。”
张齐贤也急,说:“这明明都很强啊,陛下你怕是没搞清楚状况,我再跟你说说。”
宋太祖觉得自己智商要暴露了,遂骂道:“滚。”
张齐贤滔滔不绝的演讲还没开始就戛然而止,被武士拖拽而出,张齐贤当然不服,但又能怎么办呢?
大概那画面也就是他的两只脚拖在地上,口中还嗷嗷喊着自己的治国大策吧……
宋太祖也不服,认为这小子过于张狂,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但明知书生有大才,他又不能不用。
宋太祖只能告诉他弟弟,说:“有个叫张齐贤的,嗯……还有点小才干,等你继位,可以用他当个宰相什么的。”
弟弟心里一惊,想我怎么就继位了,继啥位啊,哥我对你的皇位一点想法都没有的啊!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赵匡胤死后,他的孩子们始终没能继位,当上皇帝的还是他的弟弟赵匡义。
太宗继位以后,把他哥这句话记在了心里,开始历练书生,让他去通判衡州。
其间,书生断案如神,把被冤判的盗贼给放了。
还推动法制进步,上疏让朝廷下令,说:“以后有冤判错案者,当即问罪审判官员。”
十年历练,功业有成,太宗又调他回了京城。
那年,正赶上太宗北伐辽国,可惜一场大败,杨家将一门忠烈随杨业战死沙场。
太宗有点■。
太宗就准备带个文臣当参谋,觉着这能反败为胜……我也不知道他脑子什么时候被驴踢的,反正他非要这么觉得。
那会儿张齐贤正在朝中,他那么跳,当然就举手响应,说:“我去我去。”
太宗说:“你打过仗吗?”
张齐贤:“没有哇。”
太宗说:“好!就你了!”
我也被太宗诡异的用人思路震惊了。
反正就这么着,张齐贤去了战场,刚去战场就遇上前锋败退,领兵大将■得像狗,还不敢出兵救援。
张齐贤:“好,你不去,我去。”
他点了两千兵马,校场上猎猎风过,书生目光如铁,遥望北方。
那天,书生慷慨激昂,与众士卒誓死出征,人人以一当百,绕到辽兵右侧,迎头痛击。
血雨腥风过后,辽兵暂时退却。
书生身上染血,披头散发,仰天高呼。
这一战过后,书生名望大涨,又是皇上钦点的参谋,将军都不敢不从。
那会儿除了书生所在的大营,还有另一路兵马,是个叫潘美的将军领兵。
两路人马相约一起出兵,结果派出去的信使被辽兵抓到,辽兵为防备腹背受敌,对准书生大营就是猛攻。而潘美又传信过来,说自己一场败仗,近不敢露头。
领兵的将军很哆嗦,很迷茫,问张齐贤,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书生眼睛贼亮,说:“打啊!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打啊!”
将军没反应过来。
书生说:“你看,现在辽兵只知道我们约了潘美,但不知道潘美不会来。我们连夜出兵,让人高举火把假装潘美大军杀来,辽军必退,事先在他们退路设伏,还不杀他们个丢盔弃甲?”
将军竖起了大拇指:“这操作妙啊!”
那一战,书生追亡逐北,杀了辽国北院大王的儿子,斩首数百,获良马上千。
事了拂衣去,书生还都把功劳算在将军头上。
将军说:“我,我,我受之有愧。”
书生笑:“没事,你这么听话就挺好的。”
那几年间,书生打了很多硬仗,还提点刑狱,洗冤案,杀豪强,回朝之后,完成了绝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成就。
出将入相。
书生拜相了。
只可惜这个时候,书生已经不帅了。张齐贤那么能吃,势若虎狼,早变成了个大胖子。后世有关于他的传言,他从中午开始吃饭,在院子门前摆了个大木桶,等吃到晚上,木桶里的食物残渣都溢了出来。
张齐贤嘿嘿一笑,活像个沙场里的弥勒佛。
而书生被罢相,一次是因为娶寡妇的风流韵事,还有一次则是因为冬日朝会,喝酒太多,殿前失仪,醉成了李太白的样子。
或许是书生这辈子已经了却心愿,或许出将入相只是他的个人兴趣。
几年后,书生彻底隐居山野,有池榭松林,天天跟亲朋故旧喝酒吟诗。
某日某夜,这位连疾病都没得过的书生闭上眼,呼噜还震天响呢,就笑着离开了世间。
三 桀骜乖张,狂士本色
从前有个游侠,性子很急,逮谁怼谁,还怼过自己的头巾。
那会儿游侠在蜀中,常吃馄饨,头巾长长垂下来,落在碗里。
游侠抬手,把头巾丢回头顶。
低头吃饭,头巾又垂落下来。
来来回回,丢了三四次,头巾还是会掉碗里。
游侠恼了,霍然起身,一把拽下头巾,用力按进碗里:“你吃!都给你吃,吃不死你!”
头巾静静地躺在馄饨碗里,生无可恋。
游侠长出一口气:“爽!”
凭他这小暴脾气,年轻那会儿仗剑江湖,着实干了不少事。
比如有个官员贪贿,被仆人拿住把柄,要逼官员把女儿嫁给自己。
官员很无奈,只能同意,半夜里暗自垂泣。
那会儿官员正和仆人出行在外,游侠恰巧住在官员隔壁,被他哭得很不耐烦,敲墙问他发生何事。
官员显然不能说啊!
游侠显然继续问啊!
来回三四次,游侠恼了,拔剑敲墙,说:“再不讲现在就弄死你!”
官员这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游侠眉头一皱,说:“老子烦这种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狗东西。”
次日,游侠大大咧咧地揽着官员仆从,说:“请仆从指点下附近风光。”
仆从一脸茫然,被游侠拉进了密林里。
游侠挑眉笑着,说:“山野之间,风水大好,葬你小子,亏了。”
仆从心跳陡快,望着游侠下意识就后退三步,说:“你什么意思?”
只是已经晚了,游侠笑了笑,邪魅狂狷,剑光一闪,仆从的话音戛然而止,鲜血飞溅林梢。
回客栈,把长剑往桌上一拍,游侠抬头朝官员道:“汝无忧矣!”
官员喜出望外,感恩戴德,游侠又瞄他一眼,如数九寒天,霜雪千年。
游侠指他道:“若再有贪贿,你的下场,就跟他一样,懂?”
官员汗出如浆,连连点头。
游侠又笑,挥手道:“趁我还不太烦你,赶紧滚吧,万一过会儿我又想砍你……”
话没说完,官员屁滚尿流地跑了。
游侠哈哈大笑,痛饮烈酒。
那些天里,游侠还曾遭遇黑店,夜半推门,想置他于死地。
这位仁兄一柄长剑,杀光店内老小,随后纵火离去,头也不回。
多年行走江湖,游侠慢慢发现,仅凭一柄长剑,是荡不了多少奸佞的。
遂折节读书,十年寒窗,金榜题名。
几年后,恰逢四川民不聊生,王小波起义,兵祸绵延千里,朝廷派游侠去平。
游侠到任后,正赶上当地的军队哗变,跑了一批。
领兵的将军战战兢兢,既不敢去追,更不敢动兵平叛,生怕动兵越多,跑得越多。
游侠等了几天,把将军喊来身边,掏出州府牌印给他。
将军有点蒙,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游侠:“你这么多天不动弹,不就等着本官亲自平叛吗?行,本官这就去,你暂代本官,掌管益州。”
将军大惊失色,这朝廷刚派来的文官,倘若死在沙场,自己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砍。
将军忙说:“大人且慢,下官立刻动身平叛。”
游侠问:“哦,立刻是哪一刻?”
将军答:“便是此刻。”
游侠笑着掏出杯酒:“好,既然如此,本官为你饯行,你这就领兵出征吧。”
将军的身子僵了片刻,满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咬牙道:“好!下官只有一个要求,请大人备好军粮,万莫有差池!”
游侠笑道:“这是自然,本官也只有一个要求。”
将军说:“大人但讲无妨。”
游侠笑眯眯道:“你若无功而返,必断头于此楼之下!”
将军打了个冷战,领命而去。不久遭遇贼兵,将军不敌,眼看就要溃败。
将军且战且走,退了十几里,越想越怕,又把弟兄们召集起来,哭诉说:“此公真会砍我,求诸位救我一命,回头再战!”
遂复战,奋不顾死,大破贼兵。
那段时间,朝廷还派来个太监监军,王小波、李顺之乱平定后,太监的手下很是猖狂。
所作所为,又逼起民乱,太监抓了一伙乱民,扔给游侠让他秋后处斩。
游侠都给放了。
太监又蒙又怒,气冲冲跑来找游侠。
游侠瞅着他,笑道:“从前有人逼民为贼,如今本官化贼为民,你有什么意见吗?”
太监是有意见的,但没敢当场说,他只是笑眯眯地说:“张大人好大的官威。”
随后悄悄示意手下的士卒,去找百姓泄愤,准备看游侠怎么处置,结果那些士卒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游侠当场就给砍了。
游侠还来找太监喝酒,说:“我这个人呢,读书读得晚,没能洗掉一身江湖气,如果杀伐果断的时候冲撞了谁,未必是我自己能控制的。”
太监想摔了酒杯,起身大骂一句:“你敢威胁我?”
但太监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了,谁知道这个半路出家的读书人会不会真的砍人……
游侠治蜀期间,推发纸币,恩威并施,经年战乱之后终于迎来大治。
其间游侠还断了不少案子,古人大多都是这样,你能得民心,大家都会觉得你断案如神,能窥见善恶阴阳。
当然游侠能断案,多少凭的都是江湖经验。
比如有天他走在街上,忽然听到路边院子里有姑娘的哭声,这哭声很大,但总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回头一问,发现是姑娘刚死了丈夫。
游侠想了想,不对,那哭声里边少了太多悲伤,又多了太多不知所措下的恐惧。
随后查出来,是这个姑娘谋害亲夫。
还比如游侠在江宁当知府的时候,正巧碰见一个过路僧人,那僧人把验牒给他看,完事准备离开江宁府。
游侠忽然一声断喝,出手把僧人给擒了下来,叫人押入牢中,回头再审。
旁边的下属面面相觑,心说大人这怎么又莽了啊?
游侠拿着验牒甩给他们,说这上面言明此人已经出家七年,脑袋上却还顶着头巾的勒痕,无缘无故,冒名顶替,必有嫌疑。
经审,这假和尚身上背了条人命,杀了曾经跟他同行的真和尚,一路招摇撞骗。
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游侠平生击剑饮酒,乖张不羁,调往京城后,仍旧毫无收敛。
那会儿有个一直跳来跳去的奸臣,这个奸臣的出场率极高,名叫丁谓,这奸臣劝宋真宗大兴土木,造玉清宫。
游侠年纪不小,站出来说:“一座宫殿,竭天下之财,伤百姓之命,愿斩丁谓以谢天下!”
宋真宗沉默半晌,一阵头疼。
宋真宗能怎么办,宫殿是他要建的,总不能真砍人吧,只能节俭点,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游侠连上数封奏折,说如果陛下觉着对丁谓有愧,就斩丁谓以谢天下,再斩我以谢朝廷。
宋真宗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操作也过于莽了吧,极限一换一啊。
他终于明白,这人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连忙把游侠派到陈州当地方大吏了。
游侠翻个白眼,继续饮酒高歌,七十岁那年病逝任上,与世长辞。
这位游侠叫作张咏,张咏的名字或许不是很熟悉,但有个从他口中出现的成语,想必所有人都知道,叫水滴石穿。
那年张咏刚开始当官,做崇阳县令,有个小吏偷走一枚铜钱,被抓还猖狂得很。
张咏下令杖责,小吏更是恼怒,说:“屁大点事至于吗?你也就能打我几棍,有种杀了老子啊!”
天地有刹那静寂,须臾,张咏朝小吏一笑,写下段留名青史的批文:一日一钱,千日一千,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继而提剑下堂,小吏惴惴不安,说:“你要干吗,天下间可没有一钱致死的道理!”
剑光一闪,飞起颗好大的头颅!
张咏收剑,睥睨四周,公堂上鸦雀无声。
这就是水滴石穿的典故,这就是水滴石穿背后的人物。
张颐说他,英声骏烈,人人知之。
纪晓岚说他,有岩岩不可犯之节。
简而言之,对这位乖张的游侠,洒脱不羁,千载之下犹有共识:惹不起,谁都惹不起。
这位社会大哥常年出没于《涑水记闻》《鹤林玉露》《玉壶野史》等等文人笔记里,跳脱得很。
四 仙饮
石曼卿很小的时候,去自家后院偷酒喝,被他爹发现,拎起来就要打。
石曼卿灵机一动,说:“爹,我是心中不平,不得不喝。”
他爹瞪着他,说:“你小小年纪,有什么不平?”
石曼卿说:“往日我总在后山玩,现在后山被隔壁的王大头给占了,我心中不平,只能喝酒。”
他爹就骂他,说:“你有本事你自己抢回来,喝什么酒啊。”
骂还不解恨,还啪啪一顿揍,揍得石曼卿哇哇大哭,说:“爹你骗人,爹你自己喝酒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他爹一头雾水。
石曼卿指着北边,说:“爹你那天喝醉了,非要拉着我,说我们老家在幽州,祖宗坟墓都在幽州。现在幽州被割给了契丹人,你心中不平,就只能喝酒。”
石曼卿说:“爹,你为什么不去抢回来?”
他爹不打了,神色苍凉。
那天晚上爷俩儿打了一壶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喝到天亮,石爹都吐了三回,石曼卿也没趴下。
石爹两眼通红,说:“儿子,你这是七岁?”
石曼卿说:“是啊,爹,我七岁。”
石爹叹了口气,说:“儿子,看来你是喝不醉了,你这辈子真惨。”
石曼卿考了三次科举,都没考上。倒不是他才学不行,是因为他爱喝酒,所以记不住细节。
他的老师评价他,这孩子其实很聪明,就是没用在正途,平时下课,别的同学都在商量怎么样才能考中进士,他还在旁边看兵法。
寻章摘句的作业石曼卿也不是没交过,但到了考试还是记不住。
石曼卿说:“我一想到考试考这个我就头疼,我一头疼就想喝酒,我一喝酒就都忘了。”
这时的石曼卿已经可以喝下三坛酒,他第三次落第之后喝了五坛酒,在京城的大街上大声喧哗,说:“就这么考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回家?”
过路的人问他,怎么考试跟你回不回家有什么关系?
石曼卿说:“你不懂,我家在幽州。”
很多年以后,王安石正在家里坐着呢,天外突然飘过来一个人。这人提着酒坛,说:“自己是芙蓉城主,乃是仙人,过来找你喝酒。”
王安石说:“我事还没忙完呢,没空跟你喝酒。”
那人说:“行,那我自己喝。”
边喝边告诉王安石,说:“我叫石延年,字曼卿,你科举改的很好,什么狗屁声韵明经,哪有经义策论有用?”
喝完几十坛酒,石延年又大骂起来,说:“你为什么不早生几十年?”
骂完便化作青烟散去,王安石不为所动,全程都在写他的新法奏折。
其实石曼卿后一次科举,还是中了进士的,不过他运气太差,那一科有人舞弊,连带取消了他的功名。
牵连的人很多,大家都垂头丧气的。
石曼卿哈哈大笑,拎着坛酒三大口下肚,说:“仰天大笑出门去,独对春风舞一场。”
酒醒之后,石曼卿已经准备来年再考,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天子隆恩,要将你们这批人赐予官职。
石曼卿问:“什么官?”
那人说:“是三班奉职。”
石曼卿气乐了,说:“这是武职啊,还是倒数第二等的小官,连上个折子的资格都没有吧?”
那人又说:“你还是去当吧,这官前几年刚涨了工资,你娘都一把年纪了,你再考几年还考不中,你娘就会饿死了。”
石曼卿不说话,他突然想起自己次喝酒的那天晚上,老爹默然不语,满目苍凉。
为什么不自己打过去抢回来?
妈的,因为我娘老了。
那天晚上石曼卿又一个人喝酒,他想我怎么就喝不醉呢,我换着法喝,就不信喝不醉。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石曼卿喝酒,那是一绝。
石曼卿找个席子把自己裹起来,伸出脑袋,喝一口酒,立马再缩回去,这叫鳖饮。给自己戴上枷锁,披头散发,赤足狂喝,这叫囚饮。
那天有人去找石曼卿喝酒,喝完一杯,石曼卿突然张开双臂,像飞一样迅速爬到了树上。
东张西望一番,石曼卿又落下来,再喝一杯。
朋友说:“你干吗呢?”
石曼卿说:“这是鹤饮,我觉得我快要一飞冲天了。”
又有人半夜找他喝酒,想寒暄几句,石曼卿把食指竖在唇边:“嘘……”
大半夜的,也不点灯,也不说话,就干巴巴喝酒,喝得朋友毛骨悚然,实在没忍住,说:“石曼卿你干什么呢?”
石曼卿说:“我是鬼。”
朋友差点没被吓死。
好歹石曼卿还有后半句话,说:“我这是鬼饮,哈哈哈哈。”
后来石曼卿得到当县令的机会,终于喝得少了点,处理公务井井有条,颇得民心。
闲来去百姓家串门,骗几壶酒喝,就是他得意的事。
还有行走四方的布衣豪侠,石曼卿也喜欢结交,两人喝着酒,天南地北地侃。石曼卿说京城里都是傻子,豪侠说四方都是■人。
俩人哈哈一笑,就喝酒。
后石曼卿总会问他,说:“你去过幽州吗,幽州什么样?”
有的豪侠去过,有的豪侠没去过,石曼卿跟去过的豪侠喝酒更多,有天晚上酒都喝没了,俩人从船上找来一坛醋,硬是喝了一夜的醋。
石曼卿想,有时谈兴比酒浓。
经历过地方上的这些政绩,石曼卿回京之后总算升了官,能干点实事,出门在外也会有人叫他一声石学士。
石学士上了折子,说:“我朝好些年没有过正经的军备,容易被揍,该小心点。”
没人理他。
石曼卿不急,跟朋友喝着酒,准备一点点开拓自己的事业。
他的朋友叫范讽,有天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口干舌燥,先讨了石曼卿三杯酒喝。石曼卿说:“你慢点,出什么事了?”
范讽说:“我跟朝里的人有争论,没争过他们,要离开京城了。”
石曼卿说:“那你走呗,来找我干吗?”
范讽说:“我们是朋友,你肯定也会被他们赶出京城的。”
石曼卿说:“这是人干的事?”
范讽说:“这就是朝廷啊。”
不久后,石曼卿果然被派去外地,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京城里少了很多年的酒香。
那年石曼卿还是回来了,因为边关起了战事,一如他曾经的预言,朝廷终于又想起他。
石曼卿一直在喝酒,回京喝,被派去外地公干也喝,同事说:“你少喝点吧,喝多了容易出事。”
石曼卿哈哈大笑,把公干的任务层次分明条理清晰地讲解了一遍,还顺便对边关的地形和用兵也给讲解了一遍。
同事叹为观止。
石曼卿说:“出不出事跟你喝不喝酒有什么关系,我哪次出事是因为喝酒喝的?”
显然朝廷不这样认为,皇帝终于也发现石曼卿是十分的有才干,边关烽火狼烟的光景,需要这样的人才。
皇帝说:“这样吧,你要是能戒酒,我就重用你。”
石曼卿想了想,还是准备去戒酒。
奈何世间不平事太多,积压在心里,又没有酒喝,石曼卿就这么待了几个月,抑郁成疾,被压死了。
石曼卿死后,大家还是经常能看见他,他自称已经成了神,是天外的芙蓉城主。
天天拎着酒坛,问自己的这个朋友那个朋友,说:“你们要不要跟我走啊,去跟我喝点酒不比在这里强?”
朋友纷纷说:“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儿子,不能跟你喝酒。”
只有范讽,哈哈一笑,说:“走走走,想跟你喝酒很多年了,你怎么才来呀。”
石曼卿也笑,说:“没办法,我得想想什么是仙饮,想出来才好意思找故人喝酒。”
范讽说:“那你想出来了吗?”
石曼卿说:“身无挂碍,得以纵情,便是仙饮。”
几日后,范讽病逝,半空中有芙蓉花香和隐隐的酒气传来,人们知道,这是被石曼卿拉走了。
人们想,仙饮啊,真想尝一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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