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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一、作者傅菲是活跃在中国散文界*前沿的作家。他的作品关注自然,体察人情,构思精巧,语言诗性,字里行间充满了爱与慈悲的力量。
二、书中每篇散文可作为学生阅读写作的范文,多篇文章入选各省市中考、高考模式试卷,是家长和孩子可以共同精彩阅读的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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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辑傅菲作品共分三册,分别为《亲近自然卷:万物柔肠》《回望故乡卷:瓦屋顶下》《感恩生活卷:通往时间的上游》。本卷《瓦屋顶下》作者把绕北河、枫林村作为自己的写作原乡,对这里的山河草木、人情器物精心描摹。充满温度的文字抒发的是作者*动人的乡愁以及对故土的无限眷恋。文前提炼精句,页末留白,便于读者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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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傅菲:本名傅斐,一九七〇年代生于江西上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常见于《人民文学》《天涯》《花城》等刊,收入百余种各类选本。
出版作品:《屋顶上的河流》《星空肖像》《炭灰里的镇》《生活简史》《南方的忧郁》《饥饿的身体》《在黑夜中耗尽一生》《大地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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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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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瓦屋顶下
瓦压着瓦,像鱼的鳞片。每一间屋舍,就是一条深海鱼。
013门里门外
门,就是要把一个空间密闭起来,也是要把一个密闭空
间打开。
025我的前后院
埋着最亲的人,种出吃不厌的菜蔬,这样的土,就是故土。
033窑语
我多么熟悉这样的模样,朴素、仁爱,有泥的慈悲,有水的绕指柔。
038土屋
远看土屋就像一粒空谷壳,幽暗、封闭。
042送你一双鞋
母亲说,十岁是一个大生日,是人一生的第二个起点,应该穿一双新布鞋。
054摇向远方
摇篮,是人来到这个世界上乘坐的第一艘船,母亲是舵手。
059故物情深
每一件故物,其实,里面都有一个浓缩了的故乡。
063村口杂货店
别人打电话,表姨就戴着老花眼镜,手腕对着太阳光,看手表。
072游过饶北河
桃花汛后,鄱阳湖的鱼群经信江,游到了饶北河。
083曾经渡口
没有到过渡口的人,不足以谈论生离死别。
092水库养鸭人
这个水鸭佬,半壶醉意一腔热情,迎日送月,另有一番滋味。
098后山人家
它只是一个简单的山头,但我看起来,它像一张床,最终,村里的人都在那儿安睡。
109炊烟散处
柴火是炊烟的前生。炊烟是对山林的回望,以消逝的方式。
119盛开的手
一个人的手就是这个人的碑,上面写着各自的碑文。
134乡间美味
吃这样的好东西,最好的方式是蹲在门口的廊檐下,晒着太阳,眯着眼睛,慢慢品。
141豆子,豆腐
豆腐娇嫩,是一种心肠柔软的食物,像一个心灵温润的人。
147藏在水里的糖
糖不仅是我们的过去史,也是我们的未来史。
158有关葡萄
霜冻后的葡萄藤,有些发白、遒劲,像书法中的枯笔。
166阿微的蜂蜜
我常念着这个老人,我没见过他。他的蜜,成了绝版书。
172年味浓浓腊酒香
浓郁的年味,细密的雨珠一样,洒满了我的屋顶、我的院子。
178寻一处安放之地
房子庇佑了一代又一代的人,但最终被所庇佑的人遗弃。
187纸上的故乡
在没有乡音的城市里,我沿薄薄的纸张返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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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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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渡口
渡口,一棵老洋槐树作为标识。
我们总以为,树有多老,渡口也有多老。树是洋槐树,皲裂的树皮把我们带入时间深深的皱褶里。事实上,那是一个荒滩,一条砂石路直通下去,是石埠。石埠上,妇人在洗衣,淘洗豆子白米。小孩在石埠下的河水里,摸螺蛳,捉虾,光着身子,嘻嘻哈哈地傻闹。一条竹筏,被一根绳子系在洋槐树下。老毛竹煻了火,黝黑,两头翘,六根毛竹用老藤扎起来,一头一尾,中间再扎两绑,便成了竹筏。河水并不深,大人卷起裤腿,可以水过河,小孩翘起屁股,手举衣服,也可以游到对岸,竹筏也仅仅是渡口的一个象征。清晨网的人,竹篙撑起竹筏,往水深的上游放鸬鹚、撒网,捕一篓子鱼虾。虾是白虾,蚕茧一样,白白胖胖。鱼是石斑、鲅鱼、翘嘴、阔嘴、鲫鱼,也有鲇鱼、鲤鱼、皖鱼。捕鱼的人戴一顶斗笠,穿蓑衣,腰上挎一个圆肚子的鱼篓,清晨的霞光披在他身上,似乎他是渔歌的一部分。
河是饶北河。年少时,记得有一个艄公。竹筏上摆着几个矮板凳。艄公也是戴尖帽的斗笠,穿一件棕黑色蓑衣,光着脚板。他撑第一竹篙的时候,会嘿呀吼地吆喝一声。竹篙插入水底,竹筏慢慢滑动,竹篙斜起来,再拔出水面,插入水底。竹筏在水面嘶嘶嘶嘶地滑翔,青山在飞。在冬春之季,我们去对岸,都由艄公撑竹筏渡河。
对岸是另一个村子。两个村子隔一条河。对岸有很多沙地,种西瓜,种花生,种荸荠。这是我们村没有的。我们村有柴火,有茶油,是对岸村子没有的。两岸因此有了很多的偷盗和争夺;也因此有了婚配姻缘,随便入哪家的门,开口便是亲戚。艄公把嫁妆送到对岸去,把送亲的人接过来。外出读书的人,被一支竹筏,送到小镇的车站,坐上去县城的客车。送别的母亲和姐姐,站在渡口,一直在挥手,不停地挥手,直到竹筏没入河湾的柳树林,像一片树叶,漂在水面。母亲哗啦啦的泪水流了下来。据说,这个渡口,在很早以前,很繁忙,有木船,密密麻麻地排在河岸。河滩宽阔,秋季开满了白蓼花,米白米白的,一大片。
岸边是麻白麻黄的芦苇。芦苇从秋风里抽出摇曳的花束,空茫。这些景致,也一直都在不曾离去的东西,会紧紧扼住我们的咽喉,不会松开它们的手。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从这个渡口出发,挑一担箩筐,去浙江海边挑海盐。木船顺河而下,入信江,逆流而上,入衢州。也把夏布,蚕丝,带去浙江。木船,一个码头一个码头地停靠,夜一日一日地凉。我并没有看过河里的木船。不深的河水,和宽阔的河面,形成了不恰当的比例。雨季来临,河水暴涨,渡口已被淹没,竹筏被拖上岸。这里却是晨读的好地方。石埠由一块石灰石大石板铺设。我们坐在石板上,听着湍湍而流的河水,背诵课文。苍老的洋槐,在暮春,散发一种黏稠的青味,一串串垂挂下来的洋槐花,一直垂到我们额头。被嘴唇磕碰出来的汉语,有了水的韵味和植物的气息。有一个练声的人,每天会来到这个渡口,咪、咪、咪、嘛、嘛、嘛,把镜子悬在树上,对着口型,练声。有一阵子,他喜欢唱: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他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一直记不起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艺考生,考了几年也没考上,后来去深圳,村里也几乎没有他的音讯。
从这个渡口出去的人,有好几个没有音讯,有出海打鱼的,有偷盗的,也有客死他乡的。我外出生活之后,每次回家,我在父母身边坐几分钟,说说话,便会去渡口走走,站站。我说不清为什么。有一年,下大雪,我站在渡口,看着茫茫大雪,追逐着,落在河面上,落在稀稀落落的树梢上,我突然想起了那个练声的人。他的面容已经模糊,但歌声还在飘荡,萦绕着,夹裹着,沙沙沙。茫茫的河面,炽热的白雪,翻滚的河水,我心里很空落。
木船是哪年消失的呢?是有了公路。那个放鸭的女孩子,去哪儿了呢?不知道。放鸭的女孩子叫美南。她扎两条长辫子,甩在胸前。她一直放鸭。她自小随她父亲放鸭,把胡鸭从鸭舍里赶出来,沿一条田埂路,从渡口,赶进河里。鸭子摇摆着身子,嘎嘎嘎,浮在河面。她没读过书。她游泳比大人厉害。在十来岁的时候,我就想,我长大了,要娶这个放鸭人为妻。我觉得她美,美得像初春的柳丝。她有乌溜溜的眼睛,有黝黑的皮肤。她端一根竹梢赶鸭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养心眼。她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嫁人了,嫁到灵溪一个小山村里。我再也没见过她。前几年,听人说她在市区一个农贸市场卖包子,卖了二十几年了。她的父亲九十多岁了,一个
人住在村子里,我也没见过。算算,也三十多年了。渡口还是哭丧的地方。炮仗啪的一声,零星地炸开。哭丧的子女,跪在埠头上,哭得全身瘫痪。
渡口,是去另一个世界出发的地方。河流,或许是人世间最长的路。活着的时候,没走完;死了,接着走,渺渺茫茫地走,不分白日黑夜,风雨兼程。身上不需要长物,不需要口粮,不需要牵挂和被牵挂,一个人走,再长的路,再艰难的路,也不觉得孤独寂寞,也不凄冷忧欢。我们需要另一个世界来打开现世的世界,放下恩怨,放下爱恨,驱除内心的黑暗。没有死,我们无法理解生。没有死的永恒,我们无法理解生的短暂。死是对生的救赎。死是生的皈依。
没有到过渡口的人,不足以谈论生离死别。我是这样以为的。公路开通之后,渡口迅速被人遗忘。石埠两边,长满了荒草。早年拴木船缆绳的石桩,黝黝的,全是苔藓。作为时间的标记,石桩多了一份轮回的沧桑。石桩上面,搭了一块长条形的石板,石板连通石埠侧边台阶。溽热的夏天,我们躺在石板午睡,歇凉。洋槐的树荫浓密地盖在赤裸的小身子上。河水清幽的凉风,从水面卷上来,我很快进入梦乡。除了山中的岩洞,我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凉爽的地方。事实上,我们几乎不午睡,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从石板上,一个纵身跃入河中,青蛙一
样游泳。清澈见底的河水里,一群群游鱼梭子一样,来来回回。我们常常玩得忘乎所以,不记得上课。老师给游泳迟到的孩子罚站。我们一排,站在祠堂的廊檐下,光着脚,头发嘀嗒淋出水,天井的阳光照射得我们脸部发胀通红。我们也知道,村里有投河自尽的人,也是从石板上,
跳下去的,身上绑一个麻袋,麻袋里塞满石子,沉到水里。三两年,村里都会发生一次投河事件。我不知道,人为什么会投河。
河是路的尽头,路走不了,走进了河。我们每次游泳,站在石板上,会哈哈大叫几声:鬼呀,不要抱我的腿。也有小孩,被鬼拖下水,溺水而死。我
父亲说,哪有鬼这个东西呢?世上没有鬼,拖走小孩的,是水獭。饶北河多水獭,水獭凶猛,会溺毙小孩。我是不信的,因为我没见过水獭。也有人说,不是水獭,是大鲶鱼,大鲶鱼也食人。大人便给小孩戴一个红肚兜。水鬼怕红,鱼也怕红。我学了生物学之后,才知道,鱼其实是色盲,哪能分辨色彩呢,是大人的心理安慰罢了。现在的渡口,完全荒落了。石柱和石板,被人连夜偷走,卖给浙江人。和对岸村子相连接的,是一座石桥。石桥也无人走,因为下游几百米的河面上,有了一座公路桥。
这里已成为一个完全无人踏足的荒滩,被蒿草和白蓼占领。洋槐依然散发蓬勃的生命,郁郁葱葱,即使冬天落尽了叶子,也苍劲,宛如深远岁月的写意。我几次带小孩去渡口,要他看看那种荒凉。小孩看了一次,再也不去,说,没什么好看的,都是草,还有很多垃圾。这是一个时间的渡口,每一个人,都是它的客人。人,只是渡口的不系之舟,终有一天,会离开渡口,在河面上飘,直至不知所终。
当我想起这些,我对生命,保持敬畏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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