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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该书为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院长宋靖针对众多摄影学子只知道外国摄影家而不知中国摄影家,且对靠摄影谋生缺乏信心等现实问题而策划制作的访谈类图书。书中,作者带领学生通过与摄影家面对面的聊天,发掘他们每个人不同的成长经历、故事等,以及他们对于摄影的坚定信念。这本书将近距离告诉大家摄影界的老法师们是如何成长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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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本书是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院长宋靖带领学生完成的《中国纪实摄影家成长实录》的上卷,书中汇集了陈海汶、邓维、贺延光、黑明、姜健、李舸、李前光、刘香成、刘英毅、王福春、王文澜、王瑶、王玉文、王悦、徐勇、雍和、于德水、张国田、张桐胜、朱宪民等国中新闻纪实摄影领域的名家老手,通过访谈和讲评的形式,将他们的成长经历、机遇把握、摄影理念等作为典范,鼓励广大热爱摄影的青年学子立志摄影事业,全力充实自己,勤于思考,审慎选择,勇于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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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宋 靖
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院长、教授,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中国女摄影家协会理事,中国摄影著作权协会理事,中国摄影教育委员会委员,
金驹杯世界大学生摄影展组委会秘书长。从事摄影专业教育27 年,并在教学与教学管理、科研与艺术创作中,获得诸多成绩。代表作品有《行走中国宋靖摄影作品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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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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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陈海汶:用摄影很好地解决生存问题 6
邓 维:中国摄影教育的良师益友 28
贺延光:用热爱去坚持,用学识去预判 46
黑 明:摄影对我来说,算是投对了胎 66
姜 健:用纪实摄影立此存档 84
李 舸:热爱 用心 一直不断地学习 106
李前光:坚守信念的行业领军者 130
刘香成:为自己不断创造机会 142
刘英毅:胡同里走来的交通摄影家 162
王福春:奔跑在铁路上的东北摄影人 184
王文澜:矢志半个世纪拍摄中国 212
王 瑶:摄影是那么的重要 234
王玉文:率马以骥的中国工业记录者 254
王 悦:守住阵地 沉下心来 268
徐 勇:从摄影本身去创造更多的可能 284
雍 和:铁肩担道义 摄影录历史 304
于德水:中原厚土 历久弥坚 326
张国田:找到自己的位置,拼命做下去 350
张桐胜:他从部队中走来 372
朱宪民:黄河的儿子,摄影界的朱公 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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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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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摄影很好地解决生存问题
陈海汶
上海市政协第十、第十一届委员会委员
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艺术摄影委员会委员
中国艺术摄影学会常务理事
上海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
第八、第九届中国摄影金像奖获得者
上海三亚文化传播事业体艺术总监
● 20032007 年参加拍摄或策划台湾24 小时、香港24 小时、澳门24 小时、西藏24 小时、贵州24 小时、浙江24 小时、
成都24 小时、上海24 小时等主题。
● 2004 年陈海汶摄影展先后在上海美术馆、中国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故宫博物院展出。
● 2005 年发起组织成立上海瞬间摄影有限公司,接管《上海摄影》杂志,担任杂志执行副总编。
● 20062009 年策划举办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摄影活动、尼康在中国2006、2007、2009 等全国摄影活动。
● 2008 年策划、主编《512 中国汶川大地震》大型摄影画册,同年荣获中国新闻摄影学会颁发的2008 汶川地震抗震救灾报道优秀新闻摄
影工作者荣誉称号和中国摄影家协会授予的2008 抗震救灾优秀摄影家光荣称号。
● 20082009 年,主拍、策划、主编大型图文出版物《和谐中华中国56 个民族剪影》。
● 2009 年10 月,中华全家福摄影展于国庆60 周年之际在北京王府井大街展出 。
● 2009 年11 月,受北约部队邀请,进入北约驻阿富汗的坎大哈军事基地,对美国驻外军旅生活进行拍摄采访。
● 2010 年春节期间,由国务院侨办主办的中国56 个民族全家福摄影展在美国、法国、澳大利亚等25 个国家同时展出。
● 2010 年收藏海鸥双反相机的生产装配流水线及成套配件,组织12 位原海鸥相机制造厂的资深技师进行改装,10 月产品面市,广受媒体关注。
● 2012 年6 月,创办上海老相机制造博物馆。
● 1958 年出生,学摄影前爱好画画。
● 1982 年进入上海育人摄影学校学习,接触到郎静山、陈复礼的作品,次年开始摄影创作。
● 1984 年从上海辞职,应聘到黄山任摄影干事,后辞职回上海,边拍上海市井生活边靠摄影谋生,最终下海创业。
● 1992 年创办上海三亚文化传播展示有限公司,专业从事摄影作品的创作和展览。
● 1997 年、1999 年先后参与《香港回归》、《澳门回归》大型画册的摄影创作。
● 2000 年策划组织夜上海、传媒时代的影像、中国当代摄影展、法国阿杰150年摄影作品展等论坛、展览。
讲评:
陈海汶作为一位摄影家,从摄影入手,以摄影这样一种艺术手段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这么好,是特别值得学习的。每个人进入社会的时候,总要有一块敲门砖。我们这本书就是教大家怎么用摄影这块敲门砖把社会的门敲开,以及敲开社会大门以后又如何能够实现一个比
较完整、比较理想的人生。
首先,陈海汶特别值得学习的一点是,他的团队精神特别好,当他初学摄影时,实际上是一群人在学习,包括顾铮、陆元敏等上海知名的影像工作者。他跟哥哥借钱买了相机,自己去拍,同时还上班,上班时他就拍自己办公室里的人,下班了走在路上也拍。这就是他梦想刚开始时的状态,他搞摄影是出于兴趣,然后就堂堂正正地干事。他有朋友,有志同道合的群体,还有目标,有理想,所以陈海汶在这一段时期寻到了梦想与事业的方向,这是很关键的,至于以后他怎样用摄影敲开社会的大门,并且让别人认可他,给他更多机会,这就是情商的问题了。
所以,我觉得学校的学生应该多跟同学们一起交流,既然选择了摄影就要坚定信念。陈海汶对摄影的热爱,保持了一种特别的纯粹。陈海汶自己说的一点特别好,就是如果要让更多的人热爱你的艺术,你个人必须找到一个让人热爱的理由。就像他拍的56 个民族,他做到了一个摄影家要做的事情,他把那个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服饰、工具等文化符号以及那个民族的人的精神面貌,都给梳理并记录下来了。现在有很多人每天在屋里发微博,说说人家这个那个,不如真的到生活里去拍一拍。他反复为社会做这样的事情,社会必然认可他。
这就是人与社会的关系,你首先要服务社会,社会才能认可你,这是一个学生最应该做到的事,不要认为我不要付出,我就应该索取,除了索取父母,别人没有义务让你索取。我就觉得应该从陈海汶身上学习那种精神,一个人的才华、智慧和手艺,都要奉献给社会,社会自然会
给予回报,这是我觉得陈海汶老师最棒的一点。
我们梳理的艺术家都是奉献社会的典型,但从生存的角度来说,陈海汶的例子证明靠摄影可以生存得很好。当然,因为他在经济上的成功,有人可能会觉得,他不是一个艺术家,而是一个商人。但艺术家不一定非要受穷,摄影家也一样。陈海汶首先是一个非常严肃的艺术家,其次他非常善于用摄影来服务社会,这就够了。我就告诫有些学生,不要以艺术的名义说我不愿意做这做那,我可以流浪,可以不负责任,这其实是逃避社会的一个借口。
结合我们的摄影教育,说到怎么能够注重团队协作,以及如何提高服务社会的意识,我觉得这两件事都是特别难教的,但也是一定要足够重视、稳步开展的。
陈海汶访谈
用艺术创作介入乃至引领主流需求
宋 靖:陈老师,您最近有什么新的创作计划吗?
陈海汶:前段时间我们在做思南公馆。那是上海真正传统意义上的一个老建筑别墅区,有一百年的历史,建设单位改建完成后要做宣传就找到了我。去看了之后,我就知道做出来会很像商业楼书,没意思。后来的一个多月,我一直在思南公馆附近转,从早上到晚上,他们的咖啡厅、餐厅,我每家都吃过去,每天都观察。思南公馆是思南路上一个聚居区,比较有代表性。思南路虽然有一百年的历史,但在上海大家都不在意百年的思南路,正好我可以回顾从租界到今天的历史建筑背景下的上海,太有意思了。
30年来我一直在拍上海人的表情,类似思南路上的上海人的生活我也一直在拍。
通过拍摄思南路我找到了法国的一份资料,原来思南路的建筑样式、文化模式、生活习惯都受到了法国比亚里茨的影响。传说,当年上海的梧桐树就是分两批从比亚里茨运过来的。事情就是这样,你只要努力地挖掘下去,总会有所发现。
我到了比亚里茨,一看,就是法国思南路。我走进很多家庭,发现其中一家墙上挂着女主人曾祖父的照片,他曾经是1905年在上海的法国副总理事,她家的建筑也有百年历史。她的家人现在都在上海,她家里全是上海文化和中国文化的东西。回来后我再拍她住在思南路的老公,我进屋一看,全是比亚里茨法国腔调,比较洋气的腔调。然后我走进比亚里茨,从他们的贵族开始,再到艺术家、平民生活,我全看见了。然后我再看思南路,中法文化在这里是相互交融的。所以有的时候蛮有趣的,你真的进去之后,会发现摄影本身存在的意义,所以我做了一本画册《与梧桐交织的风景》。这本画册从思南路、比亚里茨,讲到历史与当今的关联,包括当今上海怎么把未来的概念做进去,包括受法国影响的因素,全部淋漓尽致地阐述出来,用主流的、客观的语言表述出来。
我对客户的需求基本就这样,我同意接了,价格我定,你不要催我稿件,因为创作过程中,我有变化,我可能有新的灵感,他们全同意。最后,我一般就是给客户一本完整的样稿,像出版物一样,这时候我说你可以修改。没想到的是,他们把这本样书交给了上海市委书记韩正,他看完之后说:序我来写。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不写序。所以有的时候做摄影,不一定说主流的东西不能介入,艺术带有评判性。二十几年来,在社会主流摄影的呈现上我真的有种感觉,这一块我们努力得太少,其实我们政府是能接受创新观点的,但问题是你做了没有,你花精力了吗?你做一个东西,能否成为历史中一个切片样的东西,能否成为史料,或者能否作为文化样式进行传播,这在于你努力的程度。
我最近在做外滩,也是这样。但外滩跟思南路形态不一样,思南路比较精致,家庭、街坊、邻居式,外滩是一个大空间,但大空间跟小资联合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上海腔调的缩影。外滩在一百多年前也是英租界,所以我在做外滩的时候也是站在历史空间的背景下。我想看看今天上海人的面孔是怎样的,这个面孔是中国面孔,还是世界面孔,因为外滩太特别,它在中国好像是离世界最近的地方,那它跟世界有什么关系?我要走进他们的内心,所以我前段时间到英国去,接下来我会再去几次,我的创作地主要就是上海外滩、伦敦、利物浦。现在我始终在做专题,过去有可能我们对摄影的期望太偏重艺术了。
宋 靖:其实您这也是艺术创作。
陈海汶:我不想先自己定义是艺术,我的作品有两个特点:很实用、为自己拍。在创作整个画册的同时,很多片子我没编进去而是先放着,但多少年之后,我把它们拿出来编了一个自己的《幸福生存》。
上海是个带有很重殖民痕迹的城市,我总感觉摄影应该去发现,去看见,去记录下来。上海的面容在旷日持久的拍摄中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是怀揣着某种直取目标式的目的性拍摄。模糊的时候是因为忽然间发现上海的街角与万里之外的某个异域城市角落竟然如此相似,甚至于穿过镶嵌在墙上的玻璃窗投入室内的光线,令置身其间的人产生一种恍惚感。空间的力量如此强大。只有把历史和当今叠在一起,才能看到上海今日的面容。做这样的专题,因为喜欢,所以会用自己的状态去拍,当然我不是新闻记者,我也不是纯粹的艺术家,我用我的方式去表达,只要坚持拍就可以。有一种现象,年轻时我们很想去报社等单位工作,因为买不起相机,到那种单位可以有相机摸,但进单位之后发现拍的照片都是领导需要的,无法发自内心地去创作。我感觉,如果拿起相机的时候,能够很坦然,很自信,那就是最好的状态。后来我发觉摄影还可以解决生存问题,而且可以解决得很好。
宋 靖:从您现在的状态来看,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而且您在为其他摄影者甚至摄影家提供有力的帮助。
陈海汶:我拍了《中国56个民族全家福》、《思南路》等等,包括上海的老工业、老房子,我把我们的保护性建筑,2800多栋,80%都拍完了。我这20年当中把上海主观的、客观的场景都扫描完了。这些图片有自己的特点。因为我下海的时候,曾经有一本东西对我影响很深,那就是《中国》大画册,是我在上海摄影家雍和那里看到的,它摄影语言的风格是写实的,涉及哈尔滨、天津、沈阳、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还有四川、新疆等地。每个城市有46页,拍摄者的手法今天我们看了依然感觉入木三分。图片表现的表情与生存环境极具艺术张力,每张片子的语言真的是很精彩。那个时候能有这种摄影手法,能拍《中国》这本画册,真是不简单。
宋 靖:您还记得是什么人在那个年代就有这样的意识了吗?
陈海汶:这就要说到关键了,画册翻到最后,单位出现了壳牌关注中国事业的发展。壳牌在打入中国市场之前找了世界上著名的四位摄影师在中国拍了一两年,拍他们了解的中国。整本画册里面没有一个壳牌的标志和广告。我后来就想我们的企业、政府在做宣传时可以借鉴这种方式。这本画册对我的影响很大,后来我就想成为中国这样的摄影呈现者。所以我与企业合作的时候往往希望题材跟人文结合,与政府
合作的时候希望跟地脉文化和人的生存现状客观结合,因为在传播上你的作品如果缺少了客观、真实、真情,你的宣传就是没有力量的。
这种摄影是我擅长的,所以下海以后,我没有做影楼,觉得没意义,就想从事摄影外宣这条路,做大家没有看见过的好的平面宣传品。在这个理念支持下我一直在做这类摄影,走得很顺。而且我在摄影从商的过程中根本不可能有商业背后的利益或者回扣问题,我靠的就是我的手艺,靠我的观点去做,做完了交任务,人家付我钱。
经过锻炼以后突然发觉自己潜力很大
宋 靖:不夸张地说,您可能是中国摄影界里能够把自己的创作融入为社会服务,并且被社会认可结果最好的一位。
我现在在做的这本《中国纪实摄影家成长实录》很少涉及纪实摄影的美学相关批评等这种理论性的东西,几乎没有。这种东西在很多文章报道里包括学术论著里都有。我想写的书是要指导学生怎么用纪实摄影的方式找到生存的空间,这也是我特别来访谈您的最重要的动力。因为我知道您有很多作品,不管是艺术创作还是服务社会,全是跟人、跟环境、跟这个地方的人文气息有关系的。实际上通过对您的访谈了解您的成长经历、创业经历、为社会做的贡献,等等,都给学生提供了示范的样本,学生们看完您的所做所思就会去想:如果我在上海我是不是也能找这样的机会去做?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事情做,但是用什么方法做是要有启发的,可以少走很多弯路。您刚刚谈到您的创作是受一本画册的启发,这本画册的编辑到今天可能也不知道曾启迪了您的人生。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我看到博物馆里的作品,还有您的《中国56个民族全家福》,以及所有的这些,如果没有经济做基础什么事情都是空想。
陈海汶:对的。我还有几件事情是跟经济有关系的。一个是我们的《上海摄影》杂志,它是一面旗帜,对当地的摄影是起到引领作用的。一年要投入多少钱你知道吗?
120万,5个人的编辑部。我已经做了10年了。但在这本杂志上不会用我自己的照片,因为情结。我们当初学习摄影的时候,看不到很多关于摄影的书,走了不少的弯路。而且我真的希望将我多年来认识并喜欢的摄影家告诉给今天的年轻人。所以我与中国摄影家协会商定由我初编、推荐、出品,中国摄影家协会终审,中国摄影出版社出版中国最具影响力的摄影家系列大型画册。其中有王文澜、朱宪民、贺延光、解海龙、雍和、陆元敏、胡武功、于德水、王苗、黑明、王庆松等,已经出版了15位摄影家的册子。还有,我用的第一台相机是海鸥,而且我们这一代摄影人大部分对国产相机有着深厚的情感联系,该相机品牌自20世纪50年代兴起,到90年代末却轰然倒下了,多年来我一直有心收藏这份历史,2012年我在上海创办了上海老照相机制造博物馆。
宋 靖:这是一个摄影家的文化自觉。您说说您是如何开始摄影之路的?您在年轻的时候选择摄影肯定是很坚定的,如今您从事摄影已经有30年了,您的成功是双向的成功,一个是创作上的,另一个是创造了和摄影有关的个人的帝国,从收藏到博物馆,我觉得是非常全面的。接着就再谈谈您的经历吧。
陈海汶:我以前在家就爱画画,后来发现相机能够瞬间把人的造型定格,就喜欢上了。1983年自己有点钱,又借了60元,最后凑了120元买了一台海鸥双反相机开始去拍。那时候拍照不是为了留影,就是想要创作。1982年我进入的上海育人摄影学校是当时上海民间开办的第一所专科学校,上海摄影界现在的半壁江山都是从这所学校出来的。那时候有个老师叫陈怀德,和郎静山有点关系,他喜欢摄影,就教我们怎么去拍,并带我们欣赏了郎静山、陈复礼的照片,感觉前人做得这么好,很喜欢。1984年我把上海的工作辞了,不久因为会照相而阴差阳错被调到了黄山。在黄山我受到风光摄影的影响,加上单位也挺好,给了DF相机,后来自己也买了DF,两台相机,有三十几斤,三天一个流程,没索道,爬上去拍摄,再下来。当时主要拍留影照片,留影照片不用24小时拍,所以我有大量空闲时间创作,尽管拍了不少却总找不到感觉。后来有一次我在玉屏楼和服务台的朋友聊天,正好来了一对年轻的蜜月中的夫妇。当时玉屏楼已经没有房间了,我就和工作人员说帮帮人家,那时候结婚是大事呢,工作人员说好,后来有一个老外订了房间却不来了,就让给他们了,他们很开心,一问价格 20元,两人面露难色,说我们考虑一下。当天晚上两点多,我起来看看大家睡得怎么样,我经过玉屏楼宾馆客厅的时候,发现这一对年轻夫妇在一条长板凳上相拥而眠。很简单,一条长板凳、一对相拥而眠的男女、一根拐杖、一个水壶,上面有黄山的风景。就因为住不起房间他们在客厅的板凳上过夜,那时候我内心有一种冲动,
回到房间拿了相机出来就按了两张。
这张照片我特喜欢,遂给媒体投了稿。没过几个月,上海有个发行量很大的《家庭》杂志在它的摄影作品欣赏版用整版文图发表了这张照片,版面标题就叫蜜月的梦。文章我非常喜欢,觉得他们都看明白我当时的心情了!我那时候就知道了图片的视觉语言。这张照片发表后在上海引起了很多争议,老传统和新的表现方式之间产生了争论。总之,这张照片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也让我知道照片一定来源于情感联系的地方。
后来我不在黄山干了,就回上海,开始拍自己熟悉的弄堂生活,和陆元敏两人背着相机在马路边扫街。我很多的照片就是在那个时代拍的,陆元敏也是。那时我们很单纯,就拍自己内心有感觉的,或者有生活经历的、有感情联系的照片。那段时间大家还在拍摄风花雪月的风光。而我们都没那么多钱,辞了工作就在马路上拍自己喜欢的照片。以后养家糊口就是靠每个月帮别人拍10块钱一张的照片,一个星期搞定,把一个月的钱挣足了,再创作。但毕竟还没有钱,胶卷都买不起,和陆元敏两人买一盘胶卷,两个人分。当时在上海,除了杨元昌、雍和外,还有几个人在拍城市,那就是我和陆元敏。我们拍了一段时间以后,顾铮、王耀东等一起进来混了,就这样混了几年,大家混得还是蛮开心的。拍的时候我们想做个展览、画册,都谈好了,公家免费,但是缺3000块钱的照片制作费。后来失散就因为这3000块,大家也无奈。陆元
敏老实还待在原单位,王耀东去深圳,顾铮去日本,我想半天决定下海挣3000块去。就为了挣3000块我下海了,在下海过程中我在雍和家里看到了《中国》画册,我就发誓要用摄影打开这个市场,就这样走到今天。经历就这么简单,其实真的是因为喜欢纪实摄影的方式,今天回忆起来真是一个很好的决策。冥冥之中老天逼你一下,开发你的潜力,让你眼睛看到更多的社会。经历过很多事情后,你心里有积累的话,拍片的时候就明白哪张片子是和你有关系的,哪张是重要的,哪张是不重要的,你会很明确。经历过以后回头再看,真的挺好的,经过锻炼后突然发觉自己潜力很大,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宋 靖:您现在拍的画册区别于他人的一点就是您能拍到别人心里想要的,而不是表面的,您拍到了人文气息和老百姓的事,而且我觉得很多官员的判断力是不比摄影师差的。
陈海汶:我碰到的这些领导,他们的阅历和视觉的判断力绝对比我强而且懂我。我产生市场效益的第一本画册,也是我第一次用商业眼光去拍的画册,叫《今日卢湾卢湾人的一天》。那时上海卢湾区区长韩正是从团市委出来的年轻干部,他太明白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民营机构要去竞争政府项目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次有七家单位竞标卢湾区这本宣传画册,其中六家是体制内的国家单位,只有我们一家是民间摄影公司。你知道当时政府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十几万。当时十几万算蛮多的,但我的竞标材料准备得很用心,我们策划文案的观点就是真实客观地真情表现人文精神。韩正区长一看就明白,第一轮竞稿比完,区政府办公室通知我们,说区长要和我们见面聊10分钟,结果没想到一谈就两小时,然后我表达了摄影人文价值在画册中的呈现样式,并报了我的价格60万。当时还真没有60万做样宣画册的先例,但我强调,在样书拍出前可以先不付款,认定样书以后再付。几个月后,我报告他们可以汇报了,他们定了时间我去了。到现场,办公室主任说:我们领导在外面开会忙,你让
我先看看。他流露出担心的神情。我说:好,我明白。然后幻灯片架子一摆,结果十张照片没打到,他就说:你等等,我去看看领导回来了没有。然后韩正区长出来了,他说:好,我相信你们。我说:看看我们拍的是你要的东西吗?一本册子样稿推给他,谈了两个多小时。
那天韩正区长说:我就要这样的画册。册子印刷交货后,正好韩正区长陪市长徐匡迪到美国去搞上海一周推广活动,市委宣传部带了很多样式的印刷宣传品,准备到美国去发,但到了美国没有一项能拿得出来。韩正区长就说:徐市长,我带了这个您看看后来一周发的都是《今日卢湾卢湾人的一天》这本宣传画册。
我知道这本册子带到美国去招商了,后来我就关注电视新闻,看到我们上海代表在美国受到隆重欢迎,电视放一分多钟的新闻,很多镜头拍到我的画册。后来卢湾的招商引资相当成功。接下来我在上海就有了静安区、黄浦区、长宁区等十几个区县的拍摄任务。我们上海有98个街道,还有各委办大专院校等,我赶上了好时机,拍摄业务忙不过来,全国各地的摄影大家都来帮忙。当时我年轻,睡在公司阁楼,敢打敢拼。
这二十几年来,从市场角度原先我们是被动的,主要靠竞标拿拍摄项目,后来我们慢慢变为主动,原因就是学习。我担任了两届政协委员,十年间不断学习政府工作报告,从字里行间看明白政府的主张和要做的事情,遂结合摄影专题,主动出击。
然后有了《中国上海》、《映像上海》、《航拍上海》、《上海老工业》、《数字上海》、《上海老房子》等。上海的领导给了我很多创作的机会和舞台。
宋 靖: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实际上您个人或者您的公司积累了很多影像,这是您在未来还可以继续发酵的。
陈海汶:是。
宋 靖:所以卢湾区所有前30年的照片,您这儿全有了。
陈海汶:是,不单单卢湾,全上海我们二十几年从空中到地面(都进行了拍摄),小到居委会,我们拍的时候已经是很精准的。我们记录了上海近30年的发展变化。
拍摄56个民族是一个冒风险的大制作
宋 靖:您再聊聊56个民族吧,是什么事情启发了您,让您有特别强烈的自觉去做这么大一个工程?
陈海汶:实际上中国每位摄影家的内心深处都有这样的触动,都有自己的愿望,但是要看有没有机会,这个机会不是随便一个机会,但我能把握机会。那是2008年的时候,上海市委宣传部王仲伟部长平时一般不叫我名字,叫我刺刀,原因是我们能征善战,不叫苦不怕累,就是在平面外宣上要上刺刀的时候,他会找我。就那天他跟我说:两件事情你自己看。一个就是56个民族,这个项目是向国庆60周年献礼,时间紧,有难度;还有就是世博会,现在世博会有五本画册,但是两者是冲突的,你选哪一个?那我肯定选56个民族。
一个民族你真的拍一生都拍不完,但是今天一年就要完成那个工作,这需要专业和实战经验。拍摄前我去了两次黔东南千户苗寨,没找到感觉和思路。从建筑、服饰、饮食、音乐、宗教的角度,等等,如果把每个都作为一个专题去拍的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但我明白,每个民族必须有一张到两张的主题照片,作为主线贯穿起来。
宋 靖:否则传播有问题。
陈海汶:对,传播有问题。120多张,从美国到英国、法国,再牛的地方,也没有这么大的展厅,必须是一个民族一张。文章长的好写短的难写,去两次没想明白,最后我回到家里看到墙上挂的全家福,便来了灵感。全家福对一个家庭是很重要的。对我来说,今天我父母亲走了,但一代一代这样相传,就是全家福的亲情意义所在。大家知道摄影,知道照片,就是从自己家的全家福开始的。体现照片最本色、最简单的东西,OK,一个民族一张全家福,一个主题照片的想法就出来了。在一个民族的全家福里面,把他们的支系、他们文化遗产的传承老人、代表文化样式的一些人,以及支系服装(体现出来),三代和四代人结合好,这些人你得先找准确,这有难度。还有这种照片拍摄的地点,一定要选址准确,这个地方起码是这个民族最具象征性的地方。因为有的民族有很多支系,你选的这个地方怎么能代表他们整个民族,这也是一个困难。我们翻开新中国成立时这个民族的背景材料发现,在这个民族成立的时候,如果这个地方第一个被任命为民族州、镇、乡,那这个地方肯定是这个民族最重要最有象征意义的地方,最后我们把每个民族的这些州镇乡的地方前后一排查,拍摄的线路跟点就基本有了。分清楚之后,到了那个地方的州,我就问当地的朋友,哪里原汁原味,哪里肯定是有这个民族风气的。他把照片都给我传过来,我看好选定后,把全线路图画好,就明确了什么季节去哪里拍。
宋 靖:那您这个调研用了多长时间?
陈海汶:很快,我只要想明白,行动起来很快的。资料多,我分两个团队,一个团队跟着我,另一个团队留在上海。到9月份的时候,我就将想清楚的线路图全画好了。比如在拍前一站的时候,下一站的任务就已经安排留在上海的团队帮我完成。我先把前一站拍好,干完了回来交给他们梳理材料,然后他们把后面一站的全部材料再给我,繁琐的资料我用关键词方式来整理。我要找的就比如说一个民族最具象征性的道具,这个道具是跟整个民族的历史、民间典故或传说、宗教、音乐、服饰、饮食等相关联。比如他们吃的粮食是稻谷,那他们劳作的工具肯定与稻谷有关,从中就能找出道具。他们做好功课,准备好关键词,到那个地方我就知道了哪是最根本的东西,我到老百姓家里一搜就全清楚了。有的时候这个少数民族跟那个少数民族很相近,很难区别,但是你要把他们区别好,你选用的道具才能准确,才有代表性。
拍出来的任何道具、符号,象征的意义都不一样,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张全家福。另外我想,60年,我们中国很多摄影家都梦想着去拍,没拍成,那你去拍的时候是不是能拍成,你要拍的话,完不完美,所以你要去思考。而且时间只有一年,一年啊,加上路上的时间,很紧张,压力很大,而且拍全家福的时候,我承担了风险。拍了一段时间后,王仲伟部长问我:你拍了多少照片了?我就把拍的全家福给他看,他说:啊?就这些内容啊!我把辅助的材料都给他看,他有点担心。万一哪个少数民族的全家福你拍不到呢?我说这是有点风险的,拍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告诉我,很多少数民族都同化了。比如我去沈阳拍锡伯族,我去那一看,整个建筑样式、生活用具都同化了,表情什么都不对了,我在那拍完当天晚上就发烧,急的,拍不到,真的拍不到,你要的什么条件都没有,真的就没有。好在后来我在当地了解到,锡伯族曾有3000人左右西迁到了新疆伊犁,我又赶到伊犁。幸好伊犁的这些族人把祖宗传下来的建筑、服装等保留了下来,我这才拍到了,运气很好,老天帮我啊!后来就这样一张一张,很多人说已经没有的,全被我拍到了,这个过程风险很大啊。后来照片出来,国庆60周年期间,中国文联和中国摄影家协会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结合老摄影家的照片和我的56个民族的全家福大幅主图搞了一个大展,吸引了300多万人次参观,各大网站头条刊出56张民族全家福。期间,国务院侨办把《中国56个民族全家福》在世界25个国家和地区同时展出。事情传到王仲伟部长那里,他才跟我说,你这个搞对了啊!实际上我知道,他的压力比我还大。
宋 靖:您这个得捐给中国国家博物馆一份,这是给中华民族建立了一个很好的图本文件,文本文件相对容易一些,因为有县志啊、地区的记录存在,但您这个图本的东
西太难了。
陈海汶:对,算是一个民族底片档案,当然过程中也翻阅了很多相关的文字材料。比较欣慰的是中央民族歌舞团艺术团长看到我的照片后千方百计找到了我的电话,和我联系,一是感谢我作为一个摄影师做了这么一件事情,说他看了我的照片后,把他们原本的很多服装改过来了,因为他们原来对这些民族的服装并不是真正了解,我这组作品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蓝本,让他们对这些民族服装非常清楚;二是周总理曾经指示过一个民族要拍一个大戏,他们说他们想用我的东西,会支付我一些费用,但肯定不会太多。我说没费用都没问题,我这个作品的价值能这样得到体现我就非常感谢了。
从这件事里面我就感觉我能帮助到这些专业的工作者,这让我很欣慰。
教学生通过摄影活得体面很重要
宋 靖:对,您这实在是干了一件大好事。
陈海汶:这么多年喜欢摄影,也自以为自己的摄影是不弱的,但社会上的观念,是觉得你是个商人,是跟钱打交道的,感觉你是有铜臭的,因此会有很多对你的攻击和贬低,所以说有的时候我也是很痛苦的,而这种痛苦是没有人理解的,因为在中国当下别人没有过我这样的经历。
宋 靖:这其实反映了一部分人观念的保守,有无意的也有恶意的。
陈海汶:他们内心对钱的理解比我肮脏,但今天还是有这样的观点,别人一说摄影家,就觉得和陈海汶没关系,因为他是商人。
宋 靖:其实我觉得就像您以前说过,不管谁说什么,20年后,就看到底谁为这个国家的摄影做了点事。而且个人认为您对摄影的本质理解是非常透彻的,就用摄影这个手段,既服务了社会,也体现了它的审美价值,我觉得这些您都做到了,非常好。
陈海汶:有一次活动,我很有共鸣,加深了我的自信。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一位摄影师,叫史蒂夫麦柯里,就是用玛米亚67拍《阿富汗少女》的那位,有一次故宫搞了一个最有成就的摄影家进故宫的活动,我是其中之一,他也是,我们一起聊天。
我们中国的摄影家们热衷于大放厥词地说艺术,他听了半天没明白,觉得摄影和艺术有啥关系啊,你翻看他的经历,所获的奖项要写四五页,但他还这样说。凤凰台、中央台要采访他,要是我们中国的摄影家早就求之不得地去了,但是史蒂夫说没空,说要赶飞机,很自信。凤凰台很明白,做访谈是给稿费的,实际这是给了一份尊重,这么牛的摄影家。
其实中国摄影家的机会真的很多,我去过很多有名的摄影家的工作室,就觉得我选摄影这条路相当正确。像萨尔加多,相当牛的摄影家,里根遇刺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扎实的基本功,27张照片卖了6张,就在法国巴黎买了一栋房子。摄影的价值如何体现?不用说那些没用的。
宋 靖:对,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敢讲这样的话。我之前没有太多参与摄影圈的事,最近我老开会什么的,就很关注这些问题。
陈海汶:对,有一次世界上几个摄影大佬来上海喝酒的时候牛得不得了,我敬酒他不站起来,我说不行,必须站起来,上海人的习惯,你站起来才能表示尊重我,你可能名气比我大一点,但大家一样都是靠摄影活着。当然我很尊敬他,很尊敬他的经历,但还没有崇拜到像有些人那样看到老外就全是爷的那种程度,这个我不会,在我眼里大家都是兄弟。
宋 靖:所以我觉得实际上各个高校都存在这个问题,尤其是电影学院这样的艺术学院,就是到最后培养了4年,这个学生能不能用摄影去吃饭,去混社会,去活得有尊严,活得体面,这很重要,否则电影学院存在的价值在哪呢?我一直也在呼吁我们的学生,在培养了他们4年之后,最后能不能用摄影养活自己,哪怕不是拍片,而是做和摄影有关的事。我觉得要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都不去干摄影,那中国摄影会越来越萎缩。像陈老师您这批人,没有经历过摄影教育,不是因为您个人的选择,而是这个民族当时没有摄影教育,现在有摄影教育了,那主流就应该从学校里推出来。业余地学几天,就能和在这里学了4年、7年的学生比了吗?不可能。不管知识结构、技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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