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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她只是一位平凡的女子,没受过多少教育,却嫁给了一位具有新思想的诗人——徐志摩。两人的差距注定这场婚姻是一出悲剧。离婚后的她未向命运屈服,而是不屈不挠的完成了人生的华丽蜕变,为人们留下了一段民国女性传奇。她就是张幼仪,一段隐藏在民国角落的传奇。
她(张幼仪)沉默地、坚强地过她的岁月,她尽了她的责任,对丈夫的责任,对夫家的责任,对儿子的责任——凡是尽了责任的人,都值得尊重。
——梁实秋
C(张幼仪)可是一个有志气有胆量的女子,她这两年来进步不少,独立的步子已经站得稳,思想确有通道……她现在真是‘什么都不怕’,将来准备丢几个炸弹,惊惊中国鼠胆的社会,你们看着吧!
——徐志摩
我同情那个如鼹鼠般躲在婚姻地洞,惶恐不可终日的沙士顿主妇;我更喜欢那个“一无所惧”的张幼仪。人生的风雨劈头打过来,她笑出了强者的风采。
——陈家萍
其人(张幼仪)线条甚美,雅爱淡妆, 沉默寡言,举止端庄,秀外慧中,亲故多乐于亲近之。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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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此本传记以史实为基础,以全新的角度和风格写就,全面概括了民国传奇女性张幼仪的不平凡的一生。书中介绍了张幼仪的五个人生阶段:一、从小时候至就读苏州女校,在此期间她受到父母的严格传统教育,养成了端庄、谨慎、不敢反抗的性格,这也为她与徐志摩的婚姻破裂埋下了伏笔;二、嫁给徐志摩。三、离婚后在法、德的三年生活。这一段国外的生活却让张幼仪脱胎换骨,她变得自立、坚强,这为她回国后事业的成功打下了基础。四、回国后的生活。张幼仪回国后,先后在大学教书,然后到上海女子商业银行担任副总裁,又创办云裳服装店,事业顺风顺水。同时,她仍以“义女”的身份继续照顾徐志摩的父母,直至他们去世。五、再次遇见爱情,缔结美好婚姻。儿子阿欢结婚后定居美国,张幼仪在香港居住时遇见了苏医生,并结婚。在苏医生去世后,她于1972年定居纽约,1988年因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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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朱云乔,著名的畅销书作家、企业高管,代表作品:《撒哈拉的眼泪:三毛传》、《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传》、《情暖三生——林徽因和梁思成的爱情往事》、《最忆当初相遇时——钱钟书和杨绛的围城人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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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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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底色·乱世将年华涂抹
画卷里流淌出一段老旧时光2
童话在现实里换了面庞7
传承审美的信仰13
轿子背后的门第光环18
第二章 成长·书香墨色里的缘分
当繁华被探底26
奔赴一段墨色年华31
一声长叹,一段凄凉36
命运被姻缘捆绑41
第三章 情缘·谁在命书上涂了一笔哀伤
封建发酵的婚姻50
风流倜傥的翩翩才子55
火车开往未来61
一场盛大的喜宴66
第四章 婚姻·沉默锁住一个新娘
生活里的细枝末节74
欢喜结成冰霜79
一转身的距离85
等一次重生的希望90
第五章 距离·遇见最陌生的爱人
猜不透的爱人,看不懂的心98
刀锋般冷漠的眼光104
静默酝酿的悲凉109
撕心裂肺的痛有多长114
第六章 离恨·悲伤结出新生的果实
理发店的秘密122
他微笑的嘴角127
沙士顿的小路上尘土飞扬133
小脚与西方永隔着高墙138
第七章 重生·痛苦为命运插上翅膀
一朝离去,各自飞翔146
命运里的起承转合151
他的浪漫,那么多157
饮尽苦难,孕育坚强163
第八章 坚韧·生命绽放一段新的辉煌
新的灵魂在脊背中生长170
病魔勾起一串深殇175
故人新相识181
归去,恍如隔世186
第九章 释怀·失去是另一种拥有
挥不去永恒的哀伤194
云想衣裳花想容199
在尘埃里绽放206
失去,是另一种拥有210
第十章 尾音·岁月静好 收获幸福
爱,到底是什么218
默数一段静好时光222
轻轻地与尘世道别227
什么样的人生才算完美234
后记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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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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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底色·乱世将年华涂抹
画卷里流淌出一段老旧时光
那些镌刻着成长足迹而远去的每一寸光阴,被人们称为老去的时光。光阴如水般静静流淌,从无一刻停息,渐渐勾画出一幅老旧泛黄的画卷。画卷中的人与事,看似浮现于眼前,却隔着一道岁月的距离。
他们的话语已经无处去倾听,只得放置于脑海中。在夜深人静时慢慢苏醒,让当年那些还未开花结果的藤蔓,在记忆中不停滋长,再将所有的记忆装帧成册,翻开扉页时,欣赏那些笔墨勾勒出的人物,从画卷中缓缓走来。
画卷中的那个人,带着最初的痛楚回忆,带着看透沧海桑田的淡然,随微风轻拂的裙裾下,是曾经被封建礼教尝试摧毁,却有幸保存完好的身体。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悲伤已经淡淡忘却,眉心的一抹坚毅与眼神中的一抹淡定,仿佛在向世人娓娓道来那不俗的经历,以及令人惋惜,却也为之庆幸的一生。
这位从画卷中缓缓走来的女子,叫张幼仪。也许,人们无论从记忆的深处如何仔细搜寻,也找不出这位女子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但如果提到那个让她被迫从深锁的庭院中远赴重洋的男人,也许人们的记忆会豁然开朗。
那个男人就是徐志摩,多少崇尚诗情画意的懵懂女子的梦中偶像。张幼仪,是徐志摩的第一任妻子,一个在隐忍中守望、在悲壮中目送自己的丈夫从婚姻的围城中逃离的女人。
张幼仪的人生画卷,也许从第一次落笔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1900年,张幼仪在宝山县的一个村庄里,第一次向这个世界睁开了懵懂的双眼。呱呱坠地的她还不知道,在那时的中国,女人是很卑微的。
但是很快,这个观念将会由她的家人,由整个社会,深深地根植在她的脑海中。仿佛打下了一个烙印,更像是上了一道枷锁,让她的人生从此背负着沉重,谨慎地前行。
家人唤她幼仪,幼仪也就成了她的小名。如果说一个人的名字决定了一生的命运,未免有些迷信。然而,“幼仪”这两个字,却几乎在叫出口的那一刻起,就为她的人生彻底地定了性。
家人之所以唤她为“幼仪”,是因为“幼”代表着善良,而“仪”则代表着正直与端庄。背负着名字的含义,无论是在娘家,还是成年以后嫁到婆家,张幼仪总是努力让自己保持着一副谦恭的形象。她甚至以为,这就是她应该有的样子,甚至从未想过,自己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那个年代,稍微有些书香氛围的人家,都会为子女取两个名字,一个小名,一个学名。张家也不例外。身为医生的父亲,在迎娶张幼仪的母亲进门后不久,为张家吟诵出一个对句,其中一句带有“嘉国邦明”四个字,寓意“国家美好,国土光明”。
出于对国家的热爱,张父决定,句中的每一个字,都将用作后辈的排辈用字。张幼仪的这一辈,就以“嘉”字取名;再下一辈,就用“国”字;再下一辈,则用“邦”字。如此循环,直到所有的字用完,再从头用起。
张父为子女取名时十分用心,第一个“嘉”字已经确定,第二个字则需要精挑细选。长子出生时,张父为儿子选择了“保”字,代表“保护”与“安全”。轮到次子,他则选择了“森”字,代表“庄严”与“高贵”。第三个儿子排行老四,张父为他选择了“璈”字,代表一种乐器。
当张幼仪出生时,父亲为她选择了“玢”。这是一种玉的名称,代表“精美”与“昂贵”。而在张父的心中,“玢”却有着另一层含义,那就是人类至高无上的美德。
晶莹剔透的玢玉是稀奇的物件。父亲在一次旅行归来时,特意为张幼仪一个人带回了一枚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的玢玉别针。可见,父亲并未因为她身为女子,而对她的爱减少半分。只是,对于女儿,父亲的爱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他似乎已经为女儿的一生定制了一副框架,每一个女儿都要在这个框架中,循规蹈矩地成长。
期许下一世绚烂,却只能无奈地将婉转的思绪沉落水底。无论心事如何蹁跹,也终将注定不会在漫漫红尘中恣意飞舞。
张幼仪是家中的第二个女儿。虽然在为她取名字时,父母花费了不少心思,但是,女孩在家中的地位,却低微到几近隐形。
她的母亲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八男四女。可当人家问起她有几个孩子时,她只说八个。因为只有儿子才能延续张家的香火,女儿注定要嫁到别人家里,因此,有了也几乎等于没有。
在当时人的眼中,生女孩,就等于生了一个外人。如果生了女孩,家人就把脐带埋在屋子外头,而如果生了男孩,就会把脐带收藏在妈妈床底下的一个坛子里。虽然只是一个无须过多纠结的小举动,却将儿子与女儿的地位区分成了天地之别。
因为家中的孩子太多,张幼仪一直到六岁才完全断奶。小时候,只要想喝奶,她就会走到奶水充足的阿嬷面前,凑近她的乳房喝上一顿。也许是因为人奶喝得久了,张幼仪直到老年,也很少生病。就连她自己也笑称,也许人奶就是让她身体硬朗的秘诀。
张家是个生活条件优渥的家族。张幼仪的祖父曾经在清廷中担任过高官,家中积攒下了大片土地。然而,张幼仪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只能在祖宗的供桌下,仰望挂在上方的祖父画像。
在宝山,张家一家人都住在临近镇中心的四合院里,坐北朝南的两间大院,一处当作府邸,一处用来闲居。人们时常羡慕这座大院的风水“好得不得了”,因为坐北朝南,是吉兆的象征。
不知是否有人在遥远的将来,会用丹青画笔描绘出自己曾经的容颜。然而,张幼仪的童年,的确是在一幅幅画卷中成长的。
张幼仪的父亲是镇上的医生,在童年的印象里,似乎没有父亲治不好的病。她时常在家中看到上门致谢的病人,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口中说着感谢的话。钱财已经无法表达他们对父亲的谢意,因此每个上门致谢的人,手中都提着用甜酒和白米喂养的鸡鸭,或者是咸蛋和青菜。
当听说父亲喜欢字画,便有人将字画当作谢礼。如此一来,送上门来的画卷越来越多。父亲的卧房里有一个高高的桃心花木柜,专门用来收藏这些字画。有时,父亲也会取出一两幅字画,放在一个专供欣赏字画的矮几上仔细欣赏。
父亲对这些字画尤为看重,家中所有的孩子,只有张幼仪和八弟拥有亲近这些字画的“殊荣”。说是亲近,其实是为这些字画清灰。两个人拿着小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扫去那些特意为了清灰而挂起来的字画的灰尘。
每当这时,父亲就会在两人的身后缓缓踱步,一面讲解画中的故事,一面告诉自己的孩子,中国画要居高临下地欣赏才最好,国画的透视法与西方的画作不同。
父亲讲得用心,张幼仪听得沉醉。她最爱听父亲讲梁代画家张僧繇“画龙点睛”的故事。这位画家最擅长画龙,却从不画眼睛。一次,一条生动的龙再一次在他笔下完工,然而皇帝却命令他画上眼睛。无奈之下,他只得遵从圣旨。当龙的两只眼睛点好的那一刻,那条龙竟然从纸上一跃而起,腾空飞走了。
年幼的张幼仪如痴如醉地听着画中的故事与画家的历史,也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一刻的光阴。也许,只有在清理画卷的时候,自己与父亲之间那道无形的隔膜才会消失不见。当清理画卷的工作完成,她将重新回到父亲为自己打造的框架中,用得体的举止与礼节在长辈面前进退。
时光仿佛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张幼仪努力地体会画中的人生,却不知自己的人生也将在多年以后被镌刻成画卷,将往事定格,于温馨从容之间,瞥见她那如同风景般唯美的背影。
那时的张家,绝不允许孩子们在长辈面前不拘小节。长辈们时刻将“孝道”挂在嘴边,作为对孩子的启蒙训诫。在这样的言传身教之下,张家的每一个孩子从小便知道,要尊敬长辈。
张幼仪从小便被各种有关孝道的故事所洗礼,故事中的孝子总是能做出让人钦佩,或是无法理解的举动。
有一位孝子在夏天会脱光自己的衣服,让家里的蚊子吸饱自己的血,这样父母睡觉时就不会被蚊子叮咬;而冬天时他会先躺在父母的床上,等床上的温度升高,再让父母上床睡觉。
另一位孝子在五十岁的时候,还会穿上小孩的衣服,手舞足蹈地博取父母开心。而张幼仪比较喜欢的故事,是一位孝子的母亲生病,在隆冬季节想喝笋汤。但冬季不是竹笋生长的季节,那位孝子不忍心拒绝母亲的要求,又无处去找笋,急得在竹园里哭得撕心裂肺。他的眼泪仿佛春雨一般滋润了竹子,竹笋竟然从雪地里钻了出来。
虽然有关孝子的故事有些带着神话的色彩,然而,张幼仪似乎更喜欢画卷中的故事。故事虽然蕴含很多道理,却仿佛在无形中让她幼小的心灵感到沉重。那时的她还不理解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长大以后才知道,这就是中国人习惯于强加在子女身上的意志。
孝道的训诫,张幼仪直到多年以后还能熟练地背诵。
第一条训诫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为这条训诫,即便在心灵遭受最严重的创伤时,张幼仪也不敢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
因为自杀是极其不孝的举动,这条训诫逼迫她自食其力。也许,这是童年的教诲里,真正在张幼仪的生命中起到作用的一句话。因为顽强地生存下去,她也终于在日后的时光中光耀了门楣,收获了幸福。
第二条训诫是“父母在,不远游”。无论做什么重大的决定,都要征求父母的同意。张幼仪对这条训诫熟记于心,然而她却并未完全做到。因为,当她决定在那张撕毁婚约的文件上签下名字时,父母依然被蒙在鼓里。
然而,这件事情发生在多年以后。幼年的张幼仪,无论明里还是暗里,都从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半分。尤其在父亲面前,她永远是一个恭顺的女儿。甚至无须父亲开口,张幼仪就能揣度出父亲的心思,知道父亲何时需要喝茶,再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端到父亲旁边。她认为,能够揣度父亲的心思,就是孝顺。
如果没有父亲的召唤,张幼仪从来不主动出现在父亲的面前。对于她来说,这是身为女儿的礼数,一切都要以长辈为先。哪怕是说话,也要父亲先开口,否则,她就一声不吭。当父亲训斥她时,她还要鞠躬,谢谢父亲对自己的纠正。
云淡风轻,克己守信,似乎是对张幼仪童年时光的最好描述。她就这样永远克制住内心澎湃的情怀,按捺住生命中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的波澜,将孩童本应有的活泼开朗沉入大海。她的人生画卷的开端,如果用四个字进行总结,与其说是“波澜不惊”,不如说是“苍白无味”。
童话在现实里换了面庞
每个女孩在年少时都将人生憧憬得无比美好,就像童话故事那样让人沉醉。然而有些梦幻与幸福,在现实中却变成了梦境与幻影,还未来得及体验其中的美好,却已经迎来了苦难缠身的人生。
张幼仪自幼尊敬父亲,只是,这尊敬中掺杂进了许多害怕的成分。父亲脾气暴躁且挑剔,张幼仪也曾亲眼见过父亲发怒的样子。伴随着父亲的一声怒吼,他会随时抓起身边的东西丢出去。张幼仪不懂得父亲为什么生气,只知道一定要加倍小心,不让父亲的怒火烧到自己。
家中的大小事宜,都由父亲说了算,哪怕是他的一声咳嗽,也会让家里的孩子和下人屏住呼吸。
除了脾气暴躁,张幼仪印象中的父亲,对饮食也无比挑剔。很少有人像父亲那样,每天在早饭时间将厨师和伙夫排成一行,听他们禀报今天购买了哪些食材,然后再根据这些食材,亲自为家人安排一天的饭食。
有时候,只要父亲想吃什么,他不会理会伙夫购买了哪些食材,而是直接自顾自地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
张家大宅里除了张幼仪一家之外,还住着祖母和两位伯父的家眷。张家有共用的厨房,可张幼仪的父亲却为自己家单独准备了厨房和厨师,不和张家的其他人共用。
张幼仪觉得,只有在选择吃食和吃东西的时候,才能看到父亲不那么严肃的样子。也只有这时,她才能看到,父亲的表情中,也有笑脸。
的确,美食带给人的快感,是发自心底的满足。为了让食物更符合自己的心意,父亲甚至根本不顾他的身份是不是应该经常在厨房出现。他将厨房当成了能够带给自己快乐的场所,只要一有空闲,就在厨房中指导厨师怎么做菜。
父亲对厨师的指点很详细,详细到如何摆盘,舌头对食物的触感、味道,甚至吞下时的感觉。张幼仪不明白,如此爱好美食的父亲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胖,也许,这就是“凡事皆应有度”。父亲对美食虽挑剔,却从不过分贪婪,他享受的是品尝的快乐。
在张幼仪母亲的观念里,丈夫的话一定要听从。父亲没空时,就会让母亲在厨房里监督厨师做菜。伯母们从来不进厨房,她们有时甚至嘲笑母亲花了太多时间待在厨房里,可母亲却从未忤逆过父亲的意愿。
也许,是因为母亲刚刚两岁时,就成了父亲的妻子。母亲比父亲大两岁,两家人是世交。从父亲生下来的那一刻起,母亲的身份就变成了他的妻子。张幼仪的家乡流传着一句话:“妻大二,米铺地。”听上去有些迷信,可张幼仪的家里,的确从来没有缺吃少喝,甚至多得吃不完、用不完。
父亲的严厉与挑剔,母亲对父亲无条件地遵从,这些都让张幼仪学会了顺其自然地生活。她不会对任何事抱有期望,更不会对任何事倾注热情。有时候,她甚至忘记了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悲哀。因为她认为,自己的一生就应该在父母的安排下生活,如果将来嫁了人,再把这份主动权交到成为自己丈夫的那个人手里。
岁月的脸,静谧而美丽,她本应在世间舞出一道道美丽而优雅的弧线,却甘心蹲守在人生的框架中,静默而不张扬。
其实,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张幼仪的人生就注定不会平静。在她出生的那一年,一群义和团成员试图围攻驻北京的西方使馆,可短短两天之后,义和团成员就被两万名八国联军屠杀。
那时的张幼仪,刚刚向这个世界张开懵懂的双眼,可是十四岁的二哥张嘉森已经完全看清了这个事件的残酷。虽然出生在一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可二哥却无比疼爱张幼仪这个妹妹。在二哥眼中,她不是个一文不值的女孩,而是一个人,一个应该有着自己感受与想法的个体。
当张幼仪长大一点之后,二哥觉得她应该了解外面的世界,于是在院中的瓜藤上摘下了一个瓜,向她讲解义和团被屠杀的事情。
二哥告诉张幼仪,可以把中国想象成手中的这个瓜。张幼仪懵懂地听着,暂时还不理解为什么中国是个瓜,只是觉得手中的瓜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二哥拿起一把刀,将瓜切成两半,然后将其中一半又切成两半。他告诉张幼仪,这一小半瓜,是属于中国的省份和港口,却被外国人无耻地据为己有。她看着二哥将瓜瓤一块一块地挖了出来,每挖一块,就代表着一个被外国人侵占的地区。张家居住在上海附近,上海早已变成了被迫开放给英国的港口。外国人用自己的法律统治着租界,却以牺牲中国人来为自己牟利。
张幼仪懵懂地听着,却也在努力地理解和记忆。她对自己出生那一年发生的事情感到好奇。二哥讲给她听的,并不是一段简单的故事和历史,这其中蕴含着反抗的意义。
义和团的成员因为渴望反抗而无比团结,他们想要将外国人彻底赶出中国,他们敢于做清政府不敢做的事,可是却悲哀地相信自己真的能够刀枪不入。他们手中的长矛、刀剑在八国联军的炮火面前显得那么脆弱不堪。在这些先进的武器面前,义和团成员的生命也是那么不堪一击。
二哥将张幼仪当作一个可以交谈的对象,虽然从小张幼仪就听到阿嬷叫自己“外人”“吃白饭”的,可她却不懂得其中的含义。经过二哥的讲解,她才真正明白了当时的人们为什么认为女人是一文不值的。只是,她依然没有学会反抗。
张家一共有八个儿子,张幼仪最喜欢的是二哥和四哥。四哥虽然年纪比二哥小三岁,可看起来却更成熟。二哥虽然年长,却总是有着看似不切实际的梦想。
两个哥哥都在张幼仪的生命中给过她无尽的关怀。不过,张幼仪更喜欢二哥。四哥总是时刻提醒着张幼仪要注意言行举止,还为她挑了一个被众多女孩视为偶像的丈夫。可二哥总是提醒她要遵从内心的想法,无须在乎他人的眼光。
四哥代表着传统,二哥代表着自由。两种不同的关爱,让张幼仪从小就在两种声音中成长。用她自己的话说:“我生在变动的时代,所以我有两副面孔,一副听从旧言论,一副聆听新言论。我有一部分停留在东方,另一部分眺望西方。我具备女性的内在气质,也拥有男性的气概。”
就连家里人也说,张幼仪身上带有天生的男子气概,甚至拿走了在她后面出生的七弟的男子气,所以才使七弟像女孩子一样柔弱。
岁月在风中瑟瑟作响,在空气中释放出阵阵暗香,往事去而不返,只留下一段段被人们渲染得或美好、或悲凉的传说。
同许多小孩子一样,童年的张幼仪喜欢听长辈讲故事。那些传说大多是经由人们杜撰之后再口口相传的,可孩子们却觉得那些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是那样美好。他们相信这些故事中的人和事都真正存在,深信不疑地在心中勾勒出一个个美好的幻影。
张幼仪的童年也被许多美丽的传说故事包围着。她记得传说中月亮上住着两姐妹,这对漂亮的姐妹有一个哥哥,住在太阳上。人们总是喜欢在夜晚抬起头,盯着月亮看,这让两姐妹感觉非常不安。她们央求哥哥和自己交换地方住。可是哥哥却笑着告诉她们,白天的人更多,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人盯着她们看。
两姐妹告诉哥哥,她们已经想好了一个防止别人盯着自己看的对策。于是,哥哥和两姐妹交换了地方。两姐妹住在太阳里,每当有人盯着她们看时,她们就用七十二根“绣花针”刺他们的眼睛。这些“绣花针”到了人们的眼中,就成了刺眼的阳光。
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传说,也让张幼仪听到了两种不同的声音。阿嬷说,月亮是两姐妹唯一的家,她们一直住在里面,从未离开。
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人们庆祝丰收的节日。当地人的习俗是吃过甜甜的石榴和月饼之后再上床睡觉。睡到半夜再起床,披着被子,打着寒战,全家人一起围在院子里,欣赏天上的明月。
那一年的中秋节,天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张幼仪刚刚两岁,阿嬷将她仔细地用被子包好,放在篮子里,再将篮子挎在臂弯上,带着她出门赏月。
阿嬷指着月亮,让年幼的张幼仪看月亮中两姐妹的身影。她真的相信月亮里面住着两个漂亮的女孩,仿佛可以从朦胧的月光中,看到她们飘舞着的美丽身影。两姐妹都有一双纤细的脚,穿着美丽的绣花鞋,在月光中随着微风轻舞。
可是母亲却告诉她,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两姐妹其实一直住在太阳里,还教她想象两姐妹住在太阳里的画面。
那时的张幼仪只有三岁,两姐妹的故事充满了她幼小的脑海。后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望着窗外的月亮,试图寻找月亮中的姐妹。当找到她认为的姐妹的身影时,便能安心地睡着,甚至在梦中还能见到美丽的姐妹从自己的头上飘过。白天玩耍的时候,如果感到阳光在自己身上晒得滚烫,她就会觉得这是住在太阳中的姐妹在注视着自己。
她听到了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两个故事的情节也都被她记在心中。她愿意相信,月亮中住着两姐妹,太阳中也住着两姐妹。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她仿佛都能看到两姐妹美丽的身影,她们也成为她童年时自己杜撰的玩伴。
阿嬷告诉张幼仪,如果她很乖,就会变得像月亮中的两姐妹一样美丽。每个女孩都渴望美丽,可幼小的心灵却又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丽。她心中的美丽,也许是穿上漂亮的衣服,在风中缥缈出优雅的姿态。
在张幼仪的心目中,母亲也是美的。母亲有着一双小巧的脚,似乎还没有手掌大,伯母们也有着同样小巧的脚。她经常听长辈们说,这样的脚才是最美的,可以走出最摇曳的姿态。可她却从未想过,拥有这样的美丽,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阿嬷的脚和母亲的不同,那是一双在田地间踩踏出来的大脚,她走路的步子比母亲大很多。张幼仪幼小的脑海中也曾产生过疑问,为什么同样的女人会生出两种完全不同的脚。她相信,月亮中的姐妹,一定拥有一双和母亲一样小巧的双脚。
她也愿意相信,月亮和太阳中都住着一对姐妹,她们的性格完全不同。月亮中的姐妹个性羞怯,太阳中的姐妹个性刚强。长大后的张幼仪,在不知不觉中也拥有了两对姐妹的个性,一半恭顺,一半倔强,甘愿委屈自己成就他人的美好,之后就昂起胸膛走出自己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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