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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诊医案——北京四大名医之一孔伯华先生的临床病例记录。
经验传承——国家第三批名老中医宋祚民先生的临床经验总结、从医之路。
孔伯华先生认为中医在临床上不仅是单纯的看其局部的病,而且应该照顾到病人的整体,特别强调"元气"。辨证论治全凭纲要。纲者:两纲,曰阴、曰阳;要者:六要,曰表、里、寒、热、虚、实。"两纲六要",不能平列。
在治学方面,首先应熟读《内经》,参悟经旨,不泥于古,抱着实事求是的客观态度。在诊断方面,脉贵于神,意在匀和。
在病机方面,在正气受伤的原因中,他首先强调脾为后天之本,以及脾胃与肝的关系,尤其重视肝脾关系,主张脾胃有病必系肝,肝病必系于脾胃。临证注意脾湿和肝热。
在外感温热病方面,认为人体内的郁热伏气久郁之热和潜伏之气是感受温热病的主因。
善用石膏,从躁、渴、喘、呕四处着眼,有“石膏孔”的美誉。
善用鲜药,如鲜藿香、鲜佩兰、鲜薄荷、鲜藕、鲜荷叶等,取其芳香清轻,清灵通窍,除秽透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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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颂橘草堂医鉴》一书是“全国名老中医传承系列丛书”中的一部详述经典医案诊疗记录、医理方药分析感悟的书。作者宋祚民先生将早年侍诊孔伯华等几位先生时抄写的经典医案、方剂、日常的医理感悟,以及孔老自己行医七十余载的医案奉献出来,由弟子们整理成册,与热爱中医的通道分享。
全书共有三卷,其中“卷之一·医家小传”详述了宋老的中医生涯。
“卷之二·侍诊医案解析”记述了宋老在侍诊孔伯华先师时,抄写的病案,对各个病案的辨证分析、选方用药、药物加减化裁记录得详略得当。
“卷之三·医理医案医话”中“医理篇”总结了宋老的临床诊疗经验,包括对伤寒、温病、湿温疫症的辨证,宋老对津液、奇经八脉、儿科疾病与免疫功能的解析,以及著名的宋老临证的“调理脾胃十法”;‘“医案篇”总结了宋老业医七十余载,在内、外、妇、儿各科的经典案例及分析;“医话篇”讲述了部分宋老早期的从医经历中的逸闻趣事,弟子们在学习过程中的医学、人生感悟,通过这些故事使读者充分了解老一辈中医大师“大医精诚”的精神,对临床各级医师都意义重大,值得我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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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宋祚民,主任医师,教授,生于1925年3月,北京惠民中医儿童医院名誉院长,1944年毕业于北平国医学院。师从京城名医孔伯华,并经考试取得中医师资格,悬壶济世。50年代创办德胜门联合诊所,行医60余年,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精研经典,并可得心应手的应用于临床疑难重症患者。对温热病、血液病、心肌炎、心脑血管、呼吸、消化、肾病、脑炎、厌食、妇科更年期综合症等内、妇、儿科疑难杂症有丰富经验。
宋老是全国民老中医、国家第三批名老中医,著名中医儿科专家,北京中医医院儿科奠基人之一。一生勤于临床和中医教育,为中医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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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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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医家小传
我的中医生涯 2
卷之二 侍诊医案解析
外感咳喘 20
胃痞胃痛泄泻 50
痹证 60
眩晕头痛 66
胁痛 69
消渴 71
淋证 71
便秘 73
失眠 75
水肿 76
疝气 76
项发结核 77
噎膈 78
口干症 79
奔豚 80
月经病 81
胎中病 84
产后病 87
淋巴管炎 89
皮疹 89
赤目生翳 90
卷之三 医理医案医话
医理篇
伤寒温病对比解析 94
湿温疫临证思路 97
温病讲稿 101
论津液 107
津液经文选录 129
“奇经八脉”谈 142
小儿疾病与免疫功能的关系 148
调理脾胃十法 152
医案篇
小儿疳积治疗验案 164
由奇经八脉论“女劳疸”治验 167
颈痈治验 171
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 174
肠风便血医案 177
分泌性中耳炎 179
宋祚民验案二则 184
谈先师孔伯华石膏及对药运用经验 186
痛风谈 191
宋祚民治病小故事三则 197
宋祚民治疗肾病综合征的经验 201
静脉曲张的中药治疗 204
月经杂症论治 206
兴阳法治愈胃寒痛 209
宋祚民老师学术思想的学习与实践 212
宋祚民以“肺为主,脾肾为根”思路论治小儿虚喘验案 218
宋祚民运用温病思路论治儿科疾病经验 222
湿热毒病案解析 227
宋祚民治愈痈瘰验案解析 235
鲜药的作用 239
呕吐验案一则 242
妇人脏躁 250
病毒性脑炎验案一则 251
医话篇
支边义诊趣闻 254
忆密云山区下乡支农 257
恩师育我成长 261
宋祚民行医70 周年感言 263
宋祚民先生“重本源、调平和”的临证思维 265
师爷教我学中医 2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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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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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医家小传
余幼年为病所苦,立志研医,就读北平国医学院得遇恩师孔伯华,慕先贤之敬业奉献,感中医之广博精深,业医七十余载,虽“鬓衰头似雪”,仍怀雄心壮志,愿留贡献于后人。
我的中医生涯
少年抱恨立志学医
1925 年3 月23 日(民国十四年乙丑正月廿九日),我出生于北平德胜门外一个平民家中。父亲宋子铭是鬃行工人,以力求食。打我记事时起,就看他成年累月地在露天野外操持猪鬃,酷冬炎夏极少闲时。旧中国,干体力劳动的人社会地位最低。又脏又苦的猪鬃行业,自然不会为人器重。不过,当时这个行业的经济收入却是比较稳定。我就是在这样无冻饿之虞的底层工人家庭中成长起来的。
1937 年我刚13 岁时,母亲突然患病去世,这件事对我刺激甚大。母亲患的是急性痢疾,并非不治之症,但由于缺医少药求治无门,只好眼睁睁望着她离开人间。当时,我就想长大后一定去当医生,为天下的劳苦百姓解除疾病的痛苦。
母亲故后不久,我心灵上的创伤尚未愈合,不幸又遭横祸,将腿骨摔伤,卧床难动。父亲请来一位“江湖医生”给我调治,他用未经消毒的大铁针扎入我的膝盖骨内,致使针眼感染化脓,伤势严重,最后“医生”逃之夭夭,我的左腿却留下了终身残疾。真是“庸医杀人不用刀”啊。当时,我想如果我日后当了医生的话,一定掌握真本领,决不草率行医,更不把人命当儿戏。
1939 年,我勉强读完了10 年私塾。我把自己想学医的念头说给了父亲,父亲慎思了一番之后点了点头。第二年,我便被送进北平国医学院去学医了,这是我人生道路上一个极不平凡的新起点,迄今算来已有70 多年的历史了。
就读良校得遇良师
1929 年,汪精卫出任国民政府行政院长后,做出了“取缔中医”的荒唐决议,并准备实施。此举激起中医中药界人士及广大人民的公愤。孔伯华先生作为北平中医中药界的请愿团团长,率队南下,向南京政府请愿。在全国人民的压力下,国民政府不得不收回成命。通过这次请愿斗争,先师孔伯华先生深切感到中医中药事业岌岌可危。尽管它历史悠久、传统深厚,但当局一旦运用行政手段,便可能被取缔。要想保存和发展中医事业,必须加紧培养人才,大力壮大队伍,提高人员素质。为此孔先生与当时跻身“四大名医”之列的萧龙友先生创办了北平国医学院。北平国医学院是我国近代较完善的一所私立中医教学机构。她正式创建于1930年,结束于1944 年,萧龙友先生任董事长,孔伯华先生任院长,历时15 个春秋,共开设过11 届,先后培养出内科、外科、妇产、儿科、针灸、正骨以及药物、按摩等各类中医中药人才700 多名,为继承和发扬祖国传统医药事业、防治某些常见疾病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百余年来,该学院毕业生遍及全国各地,大多数已成为当今医坛栋梁及中医界屈指可数的专家名流。我是该院最后一届毕业生,到我毕业那年,院址已迁到了阜城门内巡捕厅。
孔伯华先生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地操办这所中医学院,把自己几乎五分之四的诊费收入用在办学事业上,十多年如一日,直至国医学院告散为止。我上学时,孔伯华先生每日应诊之余,便亲临学院理教,不但参加制订教学计划,安排教学内容,还亲自四处奔走,约请著名中医来院任课。曾在学院任过教的专家名医有:瞿文楼,主讲儿科;姚季英,主授妇科和诊断学;周吉人,专讲《黄帝内经》;安干卿,任教《难经》;陈慎吾,讲授《伤寒论》;赵树屏,主教“医史”;宗馨吾,任教《金匮要略》;张菊人,任教《温病学》;孟庆三,专讲药物;焦会元,施教针灸;孔仲华,教授古典文学和中医常用术语等。这些先生们都是经验丰富、学识渊博的社会知名人士,所以课徒授业无不游刃有余,加之学生们大都求知欲望很强,故而学习成绩普遍良
好,效果颇佳。1944 年,侵华日军妄图强迫中国的医院人员为其侵略战争服务。国医学院办到第11 届时,日本人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要孔伯华先生交出国医学院归伪政府接管,孔师大义凛然,拒绝听命,宣称“余以兢营十五年之学业,不予委之外人”,从而忍痛解散了这所学校,一时被人们传为佳话。由于国医学院当初未曾被政府承认,所以学生毕业后始终不能领到行医执照,没执照便不许行医。蒙恩师孔伯华先生垂爱,收留我在他的医寓里实习抄方,侍案深造。
当年又得遇金书田先生,金老为北平国医学院董事,曾代表北平任南京国医堂干事,建国后金老被聘为北京中医进修学校顾问,并为北京西医学习中医班讲授温病课,因金老高度近视,在北京的家中及后海广化寺应诊时我为其侍诊抄方,多有收获。
恩师教诲受益终生
恩师孔伯华先生是一位医德高尚、医道深邃、医理渊博、医术精良的当代名医,他不仅临床经验丰富,而且医疗作风严谨,在辨识病症、因疾下药方面,有独特建树,在温病学方面更是高人一筹。为此深得群众推崇,与萧龙友、汪逢春、施今墨同被誉为“四大名医”。
恩师长期钻研中医传统理论,并注重结合实践。他常教诲弟子们说“观书者当观其意,慕贤者当慕其心”(语出唐人刘禹锡《辩迹论一首》)。他反对“唯古是好”和“泥古不化”。他没有门户之见,常告诫弟子们要博采众长,唯贤是取,不可浅尝辄止。他说“寡取易盈、好逞易穷,驽钝之才也”(语出宋人岳飞《良马对》),意思是说,刚学到一点本领就满足,刚能辨认疾病就逞强,这是最没出息的人的行为。
恩师非常推崇医家徐灵胎的《同病人异论》一书,并对徐氏辨证论治,灵活施药的科学理论做了相当精辟的解释。他本人也是这一理论的典范。经他诊治的病人,大多数效果显著,有的甚至药到病除。
恩师对病人十分同情、体贴,凡登门求治者,无论地位高低、资财厚薄、轻病顽疾,他都精心调治,一丝不苟。尤其对家境贫寒的病人,非但不收诊费,有时还倒付药资。解放前,经恩师治愈的病人中有达官贵人,也不乏贩夫走卒;解放后,求恩师诊病的病人中有中央高级首长,更多的是普通工人、农民。
我在国医学院听恩师讲课,毕业实习时又随师秉笔抄方,后来独立工作,每遇疑难病症仍常去登门求教。同窗师兄弟数十人,恩师非但不索取任何报酬,还经常管饭,有时还给我们零花钱。负责挂号的刘老先生(人称“刘二爷”)随师挂号多年,后来年老体弱失去工作能力,恩师便一直供养他到80 多岁作古。恩师的品行、医德、医风时时影响着我们,使我们在日后的行医过程中不自觉地以老师为榜样,以谦逊好学为美德,以为病人解除痛苦为己任,努力为人民服务。
初次行医即获良效
1945 年我在孔师医所实习抄方时,我妻子娘家一位亲戚突患脑炎,托人捎来口信要我速去看看。我到他家时,病人病势垂危已穿好寿衣,被停放榻上。家里人说,已昏迷三日,水米不进。我一观察,发现其面色如土,双目紧闭,脉搏极其微弱,呼吸时断时续,用手指掐按人中穴,毫无知觉,呼叫半天更无反应。这病确实棘手,但作为医生,应千方百计予以抢救。我想起实习期间有次随孔师会诊的也是脑炎病人,表现为不醒人事数日,二便失禁,双目对光反射全无,其危重程度与眼前这位亲戚毫无区别。当时鉴于病人昏迷,不但服药不进,对针刺也全然麻木。孔师当即决定用新鲜西瓜汁化溶安宫牛黄丸给患者灌入,以起到芳香开窍的作用。灌入后病人果然微睁双眼,开始清醒了。接着孔师又用生石膏、鲜九节菖蒲根、银花、连翘等数十位中草
药搭配调治,几天后这位病人竟然病愈出院,上班工作了,未留下任何后遗症。想到此,我便试着用这个方子调治。后来这位亲戚也奇迹般地痊愈了,未留任何后遗症。
通过这次诊疗,附近街坊邻居对我交口称赞:“名师出高徒。”于是不断有人求我治病,日久天长自己也逐渐摸索出了一些诊病和治病的经验。但遇到繁复或少见的疑难病还不敢应治,每每都得去求教孔先生。先生始终是有求必应,甚至手把手地帮我治疗,向我传经。这为我日后独立悬壶应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悬壶应诊奋发图强
北平国医学院因为未被政府批准备案,所以学生毕业后要开业行医,还得再经考试院进行考试。为此,不少同学毕业后被迫去当教师、职员,或经商、做工。我因跟孔师的时间较长,耳濡目染,亲传嫡授,掌握恩师的医技稍多一些,所以1946年参加北平考试院举行的特种中医师考试时,取得了合格证书,从而有资格正式悬壶应诊,走上了独立工作的道路。
人常说“老医生,少戏子”。当时我刚满21 岁,既无丰富经验又乏深刻理论,更无社会声誉,所以来找我看病的人很少,终日门庭冷落,几可罗雀。无奈只得走家串户,寻病送医,生活很艰苦。经常是寅吃卯粮,有时竟有断炊之虞。
我这个人不怕吃苦,在国医学院上学时,每天由德胜门外骑车去阜城门内上学。中午学校无伙食,就在锦什坊街口外买个贴饼子,喝两碗老豆腐汤,4年中每天如此。晚上下课后,城门常常已经关闭,只得蹬车绕道西直门甚至朝阳门(当时这两道门是9 点钟才关闭),然后再沿城根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摸黑回家,到家常常是夜里12 点钟以后。由于从小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所以开业行医后,每天走家串户,风尘仆仆也不觉苦。再加上受恩师济危扶困行为的影响,自己为贫苦病人送医上门,自然觉得很坦然。有时遇上十分清贫的患者,也免收诊费或倒贴些药资。一个隆冬腊月的深夜,北郊索家坟有位急性腹痛吐泻的患者虚脱昏迷,病势危急,上医院看病无钱,交通又不方便。其家属匆匆跑来敲门求医,我一听立即相随而去。天黑风大,道
路凹凸不平,无法骑车,我绕过雷区,越过两道冰河,才到了患者家。经过救治,这位患者终于痊愈。这件事使我深有感触。当然,那时不过是凭着良心行医罢了,真正树立起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明确“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的观念,则是在解放以后,党和人民政府不断组织开业医生学习,才使我逐渐提高了觉悟。不过这是后话了。
由于旧中国不重视人民健康,到解放初期,特别是1950 年和1951 年,北郊农村流行的各类传染病较多,尤其冬季,小儿麻疹合并肺炎非常多。这种病现在不算太危险,但在那时死亡率很高,对儿童健康威胁甚大。当时防病治病的医疗网点不像现在这样普及,我就每天送医上门,晚上回来又参加政府组织的政治学习和业务学习。这样我不仅在政治觉悟上有很大提高,还比较准确地摸索到一些预防和治疗小儿麻疹肺炎的规律。那时,我的工作不分上下班,也没有节假日,经常顶风冒雨地奔走于患儿中间,因此受到患儿家长们的赞誉,也得到政府有关部门的肯定,被北郊十四区政府指定为卫生委员会委员,后来还被保送参加了北京市中医进修学校和西医预防医学班的学习。这两次学习机会除了使自己的中医知识有所丰富和提高外,还使我接触到了
一些西医理论与诊治经验,初步认识到西医的科学性与优越性,掌握了一些西医诊断方法。学习结束后,我便被聘任为北郊区公安嘱托医生。
创办诊所执业医院
随着城乡社会主义改造高潮的到来,国家对个体开业的医务人员进行集体化改造也开始了。此时,我积极响应党的号召,率先组织起德胜门联合诊所,并被同行们推选为所长。
德胜门联合诊所是当时北京市四所联合诊所的第一所,大家纷纷到我们这里来“取经”,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齐心合力,全心全意地为病人服务,开创了一片大好的新局面。1956 年,首都举行庆祝社会主义改造胜利大会,我被特邀登上了天安门观礼台,还受到卫生部门的表彰。
1958 年,我奉调到积水潭医院,担任中医师,开始在国家医疗机构中任职。以后又被调到北京中医医院附设中医学校,任“温病学”和“儿科学”教师。“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我又被调到北京中医医院儿科,专看儿科门诊兼顾病房会诊。1978年,我被提升为该院儿科副主任,1981 年成为儿科主任,1983 年被评为副主任医师,1987 年又升为主任医师,1990 年成为北京市老中医继承工作的指导老师,2002 年作为“全国500 名老中医”之一继续做带教工作。
辨证论治因病施药
孔伯华老师毕生恪守“辨证论治”与“因病施药”两条原则。我在他的影响与教导下,严循师志,也悟到了其中的某些道理。
1962 年,我应邀去天坛医院会诊,病人是一名刚满6 岁的吴姓女孩。家长叙述,清晨5 点左右发现孩子突然昏迷,接着出现喷射性呕吐,双目紧闭,嘴唇青紫。8时许送到医院,路上已停止了呼吸。急救室赶忙进行抢救,11 时左右患儿浑身皮肤发青,脉搏基本摸不到。经脊髓化验确诊为乙型脑炎并脑疝。当时医院把凡能使用的抢救手段全都使用了,患儿仍未能脱险。家长见状,痛哭失声,医生对此也叹无良策。我查看病情之后,觉得患儿似乎还有抢救过来的可能。中医认为,“多病无元身,久病无元气”。元气乃生命之本,这个小病人既非“多病”又非“久病”,加上童稚之年生机盎然,元气未失便有可能促其生机,目前的状况只是脑功能障碍所致。中医学上管脑叫“髓海”,脑对全身神经系统有主导作用。这位小病人呼吸停止与神志昏迷,都是“髓海”功能失灵所致,要想使之复苏必须直接刺激其髓海。给药已无可能,针刺或可收到立竿见影之效果。我想起人体后头部管心动和呼吸的中枢穴位“脑户穴”,此穴历来被医家视为禁区,不可擅动。但是我想,眼下病人已停止呼吸数小时,不能安常守故了,应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即辨证论治。于是我征得家长同意后,大胆地从
脑户穴下针抢救。针至1 寸时患者毫无反应,针深至1 寸半时,病人突然深呼吸了一下。接着我用捻针法,连续刺激。行针1 分钟后患者呼吸了2 次,继续捻针,并上下反复刺激,呼吸逐渐恢复,1 分钟由2 次增加到4 次、6 次……心动也开始加强加快,1 分钟由一次增加到5 次、10 次,直到正常。此时小女孩双眼仍然微闭,基本处于昏
迷中。当天我接着使用九节菖蒲、川郁金、藿香、佩兰、局方至宝丹等数十味中药让他服用,病人终于由昏迷变清醒,后来病愈出院未留任何后遗症。第二年上学读书,其智力与一般儿童无异。家长对此感叹不已,特意给我送来一面锦旗,以表示感谢。通过这个病例我认识到,对前人的经验应该继承和遵循,但更应该发扬,发扬才是最好的继承。一味墨守成规,不敢越雷池一步,只能使传统失去光彩,这是符合对立统一规律的。
在工作中,我经常被邀去外院或外地参加会诊。曾先后去过北医一院、北医三院、陆军总医院、卫戍区医院、空军总医院、天坛医院、朝阳医院、友谊医院、积水潭医院、铁路医院、人民医院、市儿童医院以及711 医院、713 医院、第一及第二传染病医院和酒仙桥职工医院等处,还去过外地与本市郊区的一些医院会诊治疗或讨论病案。这些会诊和讨论,大都针对疑难病症、顽症或危急病症。通过实践,我深深体会到,认清、认准病症便能使中医中药对某些不治之症起到神奇疗效,有的甚至能起死回生。诚如先师孔伯华所言:“医之治病,首先在于认症,将症认清,治则如同启锁,一推即开。”
1985 年,北医三院患儿王某,出生刚50 天,体重只有2 公斤,患小儿肺炎并发霉菌性肠炎,经多方抢救仍奄奄一息。约我去会诊时,患儿在暖箱内吸氧输液,骨瘦如柴,面黄如纸,医院和家长都认为希望不大。我诊断后也确感棘手,患儿太小,病情太重。我先给他调养脾胃,固气止泻,保住后天之本,然后再调理肺气。用此方案下药果然腹泻渐止,咳喘减轻。后又经过几次中药灌服,终使之痊愈出院了。这件事曾在该院内外引起一时轰动。
1988 年初,有一患儿牟某,每天抽搐、傻笑、两眼发直,语言严重障碍,两手毫无握力,吃饭不知饥饱。经一家市属医院脑神经科诊断为婴儿痉挛症,CT 检查确定为脑萎缩。此病当今国内外尚无良好治疗方法,只能用些镇静药物,但多无疗效。我接诊这位小患者时,他不会站立,不会说话,双目呆视,手指冰冷。经慎重思考后我觉得,此病应先镇肝熄风,醒脑安神,佐以芳香通络,然后再养血行瘀。用生石决明、白蒺藜、钩藤、僵蚕、生鳖甲、鸡血藤等10 多味中药调治。患儿服药后抽风次数明显减少,渐渐地抽风停止了。再服药1 月后,患儿能自己拿东西和短时间站立。又经过一段时间,他开始能迈步走路并咿呀学语了。之后不但会叫爸爸妈妈,脑电图检查结果也表明脑功能已基本恢复正常。因为中外医学界对此病都无良方医治,所以能有此效果也算是一个医学奇迹吧。
遵循经典精于望诊
《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云:“有诸内必形诸外。”所以在望、闻、问、切四诊中以望诊为首,“望而知之谓之神”。《内经》又云:“凡治病,察其形气色泽,脉之盛衰,病之新故,乃治之,无后其时。”《内经》还云:“赤色出两颧,大如母指者,病虽小愈,必卒死”,“黑色出于庭,大如母指,必不病而卒死。”《内经》是两千多年前古代医家经验之集大成者,对疾病的发生发展、病因病理、诊断、治疗、预后,都有着极其准确的记述。从上述的几段文字可以看出古代医家对望神色形态是十分重视的,在今天,是不是仍然能够一言中的呢?
1955 年我在积水潭医院儿科病房工作,当时麻疹肺炎流行,医生对麻疹未出而高烧不退者,多用辛凉透疹法,疹出透后,肺部的细密罗音即消失,病情亦好转。如疹已出仍然高烧不退者,经用清热解毒合清热养阴法,疹出齐而热退,则肺部炎症易吸收。若尚有并发肺炎、腮腺炎、肾炎的头面全身浮肿,经用普济消毒饮加减后头面肿消、疹点外透、腹肿见消、腹背疹点满布及至下肢肿消、疹齐,肺炎、腮腺炎、肾炎亦即愈。但有一个患儿的情况就有所不同,此患儿为3 岁男孩,系因麻疹肺炎入院,上午查房时,见其咳喘不剧,身热,体温38.6 摄氏度,但精神较弱,两颧发赤,大如拇指,边界清楚。见此情景,我不由得想起在上学时,一次讲《内经》课,老师着重讲解其中“赤色出两颧,大如母指者,必卒死”的经文,反复强调这是患者病情不好的先兆症状。于是急忙去找病房主任,委婉地问:“您看那个小病孩病情是不是不好?”病房主任到病房检查患儿心肺后,问:“你怎么看?”我说患儿两颧发赤,《内经》上说可能会猝死。病房主任听后说:“哦,我看只是循环不好而已。”至下午2 时余,护士突然呼叫医生看患儿,当时我与病房主任赶到病床前,只见患儿张口深呼吸几次后,头即向右侧倾斜,呼吸心跳停止,虽经全力抢救,但因其呼吸、循环衰竭而死亡。此病例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我内心十分钦佩古代医家对疾病预后判断的准确性。
20 世纪60 年代初,我带领西医学习中医第一班实习时,一天上午开诊不久,在看完第一个患者后,一个坐在候诊椅子上的年龄约50 岁的男病人,突然急慌慌地走进诊室,其神色情急,面色褐暗,两颧紫赤,扑向诊桌说:“我心中好难受!”随即用头压两手肘伏于桌前,我马上按其脉,发现其脉象消失,心脏停止跳动。让实习医生抬起病人放在床上,进行心脏按压,人工呼吸,但终抢救无效。我发现此病人两颧紫赤如手指大小,遂结合上次的案例,给实习医生讲解了《内经》中关于“赤色出两颧”的论述以及自己的体会,并告诉他们,在今后的临床工作中,对这类病人尤其要注意。
1977 年我正在医院值班时,又遇到这样一例病案。这是一个15 岁的男孩,身体羸弱,瘦骨嶙峋,性情孤僻,其父母感情不和,他也不喜欢与同学交往。一天他下学回家,自觉胸闷憋气,晚饭后便和衣而卧,至深夜自觉呼吸困难,由其父送来急诊。余接诊后,见其面色苍黄,头汗淋漓,两颧红赤大如拇指,遂心中咯噔一下,心想此征兆不好。诊其脉:细促结代;查心电图:节律不齐,伴室上性早搏,Q 波短小。我认为,脉细促结代为心气心阴欲脱之象,应急予独参汤,徐徐频饮。病人服后胸闷憋气见缓,头汗减少,神情稍安,症状缓解,本应住院治疗,因无床只能暂时回家服药。因不放心此病人,我反复叮嘱其父,要密切注意孩子的病情变化。病人回家后,病情日见好转。听此言后,我想看来病虽见“赤色出两颧”,但只要治疗及时,也未必猝死。谁知这个孩子后来因期末考试复习繁忙,复觉胸闷气短,时时太息,其父为他换方取药一次。后听其父说他考完试后,仍时时太息,夜寐说梦话。一日夜梦中突然大声疾呼“唉呦、唉呦”二声,其父以为说梦话,未予理会。第二天早上,未见孩子起床,遂到床前去叫,见其俯卧,头顶床枕,紧握双拳,指甲青紫,四肢发凉,牙咬口唇,呼吸早已停止,未及救治。我听后,心中很不是滋味,于是开始查找相关资
料,并仔细分析此患儿的病情变化及用药好转等方面的细节,以及以前那几个病例的情况,认为,此病虽疑难,但也未必就不能救治。
1999 年10 月,11 岁的李姓男孩儿来到北京中医医院请我诊病。家长诉孩子前两天发高烧,现仍有低热、口干渴、无汗、胸闷憋气、心烦、周身酸痛。查体:面红,两颧部位更加明显,大如拇指,与周围皮肤界限分明;舌绛红苔白,少津液,脉沉细结代。我看其有两颧红赤,十分重视,反复认真地听心脏:心率120 次 分钟,早搏7 次 分钟,有二联律、三联律、四联律,心尖部可闻及分裂音。急查心电图显示:心律不齐,电轴左偏,P-R 间期缩短,V4、V5 导联ST 段下移30.05 毫米。患儿昨日在外院查心肌酶CPK316UL、LDH198UL、GOT24.3UL,被诊断为急性心肌炎,因不愿住院,来看中医。我分析后认为,此患儿虽有两颧红赤大如拇指,但属中医的外感时邪,热入心营,当即给他服用“辛凉疏达、清营宁心”的中药:鲜芦、茅根,菊花,板蓝根,金银花,连翘,金银藤,元参,丹参,北沙参,麦冬,五味子,丹皮,生地黄,莲子心,薤白等。嘱咐家长给小儿服药,每日一剂,少量多次,频频予之。密切观察孩子的病情变化,视病情及时就诊。患儿共服药14 剂,当服到第4 剂时,面色已正常,两颧红赤消失,心慌气短乏力等症状明显减轻,又服药10 剂,原有症状全部消失;心率76 次 分钟;心电图显示:窦性心率,电轴左偏;心肌酶亦正常。我还不放心,时不时就打电话问一下,追访一年多,小儿一切正常。通过这几个病例,我认为,如今医学正在飞速发展,各种诊断技术层出不穷,已经大不同于古代。对于“赤色出两颧,大如母指者”,只要治疗及时,还是可以不死的。《内经》中说:“赤色为心所主,赤色为热。”也就是说,赤色与心脏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最后这个病例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通过这一病例的各项“现代化”检查,可以充分地证明“赤色出两颧,大如母指”的症状与急性心肌炎之间存在着密切联系。因此,当患者有“赤色出两颧,大如母指”的症状时,应当注意密切监护,如出现病情变化,就要及时抢救,方可能挽救患者的生命。《内经》中除有“赤色出两颧,大如母指者,病虽小愈,必卒死”的记载以外,其经文中还有“黑色出于庭,大如母指,必不病而卒死”的记述。我在临床中曾遇到过这样一例。
2000 年6 月的一天上午,我正在出门诊,一位30 来岁的男性患者因腹胀、浮肿、呃逆、干呕不思食等,经人介绍前来求治。该患者自1995 年5 月曾因呕吐、不能食住院。经化验肝功不正常,澳抗阳性*,被诊为乙型肝炎。经用核糖核酸、肝炎灵治疗3 个月,肝功正常而出院。1996 年11 月复出现不能食、呕吐等症遂又住院。经查肝功不正常,肝炎复发。又治疗1 月余,肝功未正常即带药回家。细问当时近况:患者两天前高烧40℃,经用西药已退,现自觉脘腹胀满、下肢浮肿,时觉两肋胀串作痛、忽左忽右移动,左侧为甚,时时呃逆不能自控,干呕不思食,大便一日1 ~ 2 次,尿少黄赤灼痛,双目干涩,视物模糊,日落黄昏后加重。查体:患者削瘦病容,面色褐暗失泽,天庭部呈现大如拇指的黑色瘀斑,其界限清楚,用手压之,未见褪色,唇亦黯紫,但爪甲发白,舌尖边红,苔薄黄,舌体略胖大,两寸脉大、关尺脉沉弱。患者胃脘部高凸,腹大如瓮,有蜘蛛痣、肝掌,腹围93 厘米,腹部青筋暴露,按之疼痛,少腹胀满,双下肢浮肿凹陷没指,有散在紫癜。我认为此患者病在肝肾两脏,脏真受损,中焦壅阻,升降失调,脉道不利。天庭部出现的大如拇指的黑色瘀斑,按照《内经》所说,预示着该患者病情严重,预后不良。经过反复考虑,我决定先治标除邪,运用疏肝理气、软坚散结、化瘀通络、消胀行水等治法;因其病源在肝,而肝以疏达为本,所以先用疏肝理气,调其中焦壅胀,
以使升降之机畅行;待患者的病情有所缓解再软坚散结,和胃降逆止呕,理气消胀。先选用生牡蛎、鳖甲先煎,旋覆花包煎,汉三七粉冲服,再选王不留行、柴胡、川楝子、元胡、地肤子、大腹皮、路路通、泽兰叶、代赭石、竹茹、佛手、苏叶、黄连等,以水煎服,再加西黄丸与汤剂同服,另取竹茹煎汤代水饮。服药后第二天患者已不呃逆,服七剂后思食知饥,大便日行5 ~ 6 次,泻后自觉舒畅,腹胀见消,腹围减至88 厘米,尿仍少,两肋左右串痛减轻,时有肠鸣辘辘,黄昏视盲减少。看其面色已显光泽,天庭黑色已褪,但仍可见边缘隐隐大如拇指的痕迹,腿仍肿可凹,病情见缓。再拟理气消胀利尿之法。患者服药后面显黄色略有光泽(已不黑晦),天庭黑色大如拇指隐边皆褪,前额黄略鲜明。精神见好,脘腹已不高凸。平卧可见胸骨剑突。肋略有串痛,脘腹胀满自觉见轻,腹围87 厘米,纳食见增,日进三餐,食后不觉撑胀。大便日3 ~ 4 次,成形。腿肿仍凹,但已不没指。我认为此乃邪气渐退的征兆,此时应该乘胜追击,扶正祛邪,进而健脾益气、化瘀利水,以期取得全效。遂调整中药,以水煎服。服药1 月后,复查肝功已正常,原有症状全部消失。此患者的治愈,令我十分高兴,几次吩咐弟子去追访,看看其身体情况如何,并叮嘱一旦出现不适症状,及时就诊。
对弟子们讲学时,我总结这个病例说道:如按医理,此病例有呃逆不能食、胃气绝之征,黄昏视盲有阴气绝之象,结合《内经》的“黑色出于庭,大如母指,必不病而卒死”之论,则症确属危候,尤其按现时诊其肝脏缩小、血脉不畅、瘀阻,致使门静脉高压,随时有大出血可能,如救治不及时,将导致气随血脱而殁。“黑色出于庭,必不病而卒死”,此水乘火位、生气将熄之兆,证情危重,济生之心,人皆有之,挽于万一,故以软坚散结行瘀兼和胃降逆止呕、理气消胀为治疗大法。患者服药后病情好转,呃逆已止,思进饮食,胃中生机已动,清气渐升。大便泻而后畅,浊邪下降,中焦脾胃运转。血脉见顺而不上涌,知其出血现已稍安。阴气未竭,黄昏可视识,此邪去而正未衰败,因之再拟理气消胀利尿之法。服后面略有光泽,天庭黑色大如拇指隐边皆褪,诸症皆减,改以扶正祛邪、健脾理气消胀、化瘀通达利水,使其肝功能恢复,故收效。我想此患者所患无论臌胀,还是黑色出于天庭,大如拇指,皆为古之绝症,九死一生。若认证准确,用药果断、及时,还是能将病人从黄泉路上抢救回来的。因此,即使是“黑色出于天庭”者,只要抢救、治疗及时得法,也未必都会猝死。
中医学向来重视望诊,故有“望而知之谓之神”之语,及“有诸内而形诸外”之说,但现在的中医临床实践中,望诊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许多人过多地依赖问诊及现代诊断仪器,古人在没有现代诊断仪器的情况下能准确地诊断出心脏疾病,并对其预后做出“必卒死”的判断,实在令人赞叹。
课徒授业继往开来
1958 年我进入北京中医学校师资研究班进修学习,第二年又被选派到卫生部举办的南京中医学院温病师资班学习,结业后正式调入北京中医医院中医学校任教员,开始了近十年的教师生涯。
中医学校主要是招收中医进修班,我讲授《温病学》、《中医诊断学》等,还要带学员临床实习。其中有北京市西医学习中医进修班(以下简称“西学中班”)第一、二期的80 多名医疗骨干,后来这批西学中班的学员许多都成为了中医界的名家。他们除了上课学习外,还要分批到中医医院临床实习,其中有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医学部)一附院曾留学美国的儿科专家秦振庭教授、北京儿童医院胡亚美院士、原中苏友好医院(现北京友谊医院)的祝寿河院长、儿研所方鹤松教授等。他们分批来北京中医医院门诊进行中医临床实习,我为带教老师,大家相互交流,相处愉快。
我初到学校时,每天站在讲台上,看到下面的学生年龄与自己差不了几岁,甚至有些进修生比自己还大,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尤其害怕学员提问题,总担心答不上来,下不了台。于是,每天抓紧一切时间读书,尤其是在上课的前一天,一定要把明天的课反复看几遍,把与之相关的内容找到,搞懂、搞清楚。俗话说:“老师给学生一杯水,自己就要预备一桶水。”中医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其中有许多字已经不常用,或者已经不是原来的意思,此时就要结合文中意义来讲解,这就需要深厚的古文功底。幸好,我上过十年的私塾,有些基础,查书找资料并不太吃力。我又去新华书店,买来相关的字典、词典、大辞典等工具书放在手边,随时查阅,把这些资料写进教案或教科书的旁边,讲课时随时可用。
我最先讲的是《中医基础学》、《温病学》。对于初学者而言,中医基础比较难懂,而且枯燥,老师也觉得不好讲,怎么才能讲好课呢?我回忆起自己在国医学院当学生时老师讲课的情景,他们讲课我们为什么爱听?受到启发,眼前豁然开朗,于是我马上行动,把行医十来年遇到的病例写成小卡片,并把它们分门别类用曲别针别在一起,备课时,抽出来夹在教科书里,讲课时随时用。如此一来,非常受学员的欢迎,他们不仅听课有兴趣,而且都非常认真地记笔记。下课后,我常常被学员围住,解答问题,因为都是一些临床的问题,所以对答自如,早把刚开始时害怕学员提问题的心理负担抛到脑后了。就这样,我很快成了受学员欢迎的教师。
20 世纪70 ~ 90 年代,除为“西学中班”授课,并带他们临床实践外,我还受聘为北京第二医学院讲师,先后为6 个班的学生长期系统地讲授自编的《中医学概论》;为北京市郊区县中医脱产进修班讲授《中医诊断学》;为北京市名老中医经典著作研究班讲授温病课;为中华医学会北京分会主办的儿科进修提高班讲授临床课;为52111 部队、陆军总医院,以及本院(市中医院)举办的历届中医进修班,讲授《儿科》及《温病学》,等等。此外,我还应邀去吉林、辽宁、内蒙、山西、河北、河南、安徽等地讲学。
通过讲课,我不仅传授了自己的学术经验,总结了自己的心得体会,也博涉了同辈的某些成就,无形中增长了自己的知识,从而充实了临床操作的内容,有利于帮助自己进行中医科研工作。这正是临床、教学、科研三结合的理想办法。“讲大课”是教学方法,“收徒课业”更是中医传统的教学方法。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是吴普增,早在60 年代在密云开展乙脑治疗工作时我们就认识,70 年代我随医疗队到密云巡回医疗期间,吴普增崇拜我的医术和为人,跟随我左右,诊病查房,学习中医理论和我的临床经验,颇为用心,于是我收之为徒。他在密云县人民医院退休后,自开诊所,在当地名声颇大。
此外,我在内蒙支边工作时,赤峰市红山区中医院的张维广、吕伟莉在我诊病时跟随左右,抄方协诊,欲深学中医理论与临床经验,以更好地为缺医少药地区的人民服务,我也愿意为发展中医事业留下自己的医疗经验,使其发挥更大的作用,于是收张维广、吕伟莉为徒。
1990 年,北京开展老中医经验继承工作,我作为指导老师收长女、鼓楼中医院大夫宋文芳,以及北京中医医院大夫李建为徒,学习3 年后,荣获北京老中医经验继承工作三等奖。2003 年我荣幸入选全国500 名老中医药专家,参加第三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两人继续跟师学习3 年,结业时,我有幸荣获优秀带教老师荣誉。
2004 年11 月,在前门东侧的钓鱼台国宾馆内,由北京中医药学会与炎黄国医馆联合主办了我行医60 周年的会议,同时,举行了收徒仪式,又收宋瑾、叶明、杨景海、贾少林、李辛、叶茂茂为徒,行入门拜师礼。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北京市中医药管理局、北京中医药学会的领导前来祝贺。恩师孔老的三公子孔嗣伯也前来祝贺,并送上“师承孔门,哑科独步”的贺辞,原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胡熙明亲笔题写“国医名师,杏林楷模”的贺辞。
通过课徒授业,我感到我为患者的服务时间得到了延伸,患者得到治愈,我的心情十分愉快。
由于年事已高,我对年轻一代中医寄予厚望,也对中医事业后继乏人深感忧虑。目前中医药院校毕业的本科生普遍存在基础课不够,基本功不牢的现状,在医院工作几年之后,多脱离中医临床,希望中医院校加强中医基础理论的教育与研究,不要用西医概念来套用中医,要深入挖掘中医自己的东西,注重继承根基扎实,才能有所提高。作为中医院校的学子,既然选择了祖国医学,就应该踏踏实实,多读经典,学问渊博才有助于弄通中医学的奥妙。当然,我并非排斥西医,只是觉得中医一些传统而有价值的东西在慢慢逝去,十足为虑。
自创医方总结经验
在临床中我发现一些小儿常见疾病,如发热、腹泻等,如今有的竟成了疑难病,过去大多是药到病除,而今却是久治不愈,甚至药量增加到几乎与成年人无异,仍收效甚微。我认为这主要是人体逐渐产生了抗药性的结果。鉴于此,我针对新情况、新问题,搞了些科研项目,研制了一些适用于临床的方剂及剂型,如小儿平热散、止泻散、悦脾汤,心肌炎1、2、3 号方等;治疗血液病的生血糖浆,育血1、2 号等。这些品种过去在我国传统的中药成药中大都没有,经临床使用后效果满意,有的还列入药典投入生产。其中育血1、2 号在《小儿血液病学》刊登以后,引起专家们的广泛注意,患者使用后普遍反映良好。止泻散在中华全国中医儿科学会展览后,一些老专家们甚是关注,各地广泛采用,大都疗效满意。悦脾汤被研制出后,临床应用其治疗小儿厌食症1000 余例,患儿家长纷纷来信反映效果显著。这些科研成果,从某种意义上讲填补了我国中成药的部分空白。为研制这些新成药,我翻阅了不少医籍,并根据当今儿童的体质特点、生活习性、饮食结构等诸多情况,结合自己的临床观察与摸索,进行了反复验证,最终证明这些方剂确有较好临床疗效。
著书立说略有小誉
临床工作之余,我开始注意总结自己的临床经验、体会,写成文章发表,以使大家共同提高。1983 年在《山东中医》发表《中西医结合治疗小儿白血病方案的探讨》、1986 年在《北京中医》发表《血液病治疗撮要》、1985 年在《辽宁中医》发表《小儿心肌炎的辨证论治》,以及1987 年在《北京中医》发表《风湿性心脏病心房颤动伴雷诺氏综合症》等专题论文。这些论文,多从较新或全新的角度,探讨并阐述了中药治疗血液病、心脏病的心得体会,尽管它是初步的,亦或说是不很成熟的,但对科研总算是一点贡献,使我聊感欣慰。
1984 年,我被评为“北京市科协积极分子”,受到表彰,《血液病治疗撮要》一文还被授予北京市中医学会论文一等奖。其实,我在中医科研方面取得的一点成绩与同行们的成就比起来微不足道。我虽已至耄耋之年,但身体尚好,还可利用有生之年,再为中医事业做贡献。
前几年与几位同仁合编了46 万字的《孔伯华医集》,还参加编写了北京市卫生局主编的《中成药规范》、《小儿血液病学》、《流行性乙脑防治手册》、《大脑发育不全》、《中医症状鉴别诊断学》和《北京老中医医案汇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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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欣逢盛世,我将一事无成,如今虽“鬓衰头似雪”,但尚有雄心壮志,还要“老骥耻伏枥,傍随千里驹”,再留点贡献于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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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侍诊医案解析
束冠之时,余跟师侍诊,留有医案笔录,有内、外、妇、眼等各科杂症,晚来复视,自有别种思量,遂将其分类整理,并着方药解析及按语,抛砖引玉,以飨读者。
余幼年为病所苦,立志研医,至今业已七十余载,感悟中医广博精深,医贤先辈敬业奉献,才有今日中华医学,余之所学不过沧海一粟。束冠之时,余跟师侍诊,留有医案笔录,敝帚自珍,晚来复视,自有别种思量,分类整理,有内、外、妇、眼等各科杂症,并着方药解析及按语,抛砖引玉,以飨读者。
外感咳喘
丁先生冬月十三日
热蓄于中,兼感时邪,寒热头痛,午后较盛,渐有神迷之势,口干思冷,脉大而数,亟宜凉解芳通。
方药:生石膏一两忍冬花六钱鲜茅苇根各一两
莲子心二钱青竹茹八钱地骨皮三钱
白僵蚕三钱薄荷叶一钱半肥知母三钱
龙胆草二钱青连翘三钱焦栀子三钱
大青叶三钱辛夷三钱荷叶一个
紫雪丹四分(分冲)
方解:生石膏清气退热,忍冬花芳香凉化解毒,鲜茅苇根清透泄表里之热,莲子心清心安神,青竹茹凉血化痰治烦热,地骨皮清热凉血祛烦热,白僵蚕祛风化痰散结,薄荷叶芳香辛凉透热,肥知母育阴清热,龙胆草清热凉血,青连翘清热解毒,焦栀子泻三焦实热,大青叶清热解毒退热,辛夷祛风通窍治头脑痛,荷叶清热升清阳之气,紫雪丹清瘟解毒退热。
按:此病有些冬瘟之症,先有内热复感时令之邪,发热恶寒头痛,下午较重,上午可能有低热或午后高烧,神志有些不清,口干思冷饮,脉大而数,除清热解毒,尚需加芳香达窍之品,免致神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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