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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20个世纪40年代上海滩*犀利的一支笔!
苏青和张爱玲是中国“孤岛时期荒芜文坛上并列的奇葩”!
如果必须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张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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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苏青与张爱玲同为40年代上海最负盛名的女作家,她们都以自己周围的题材写作,作品里反映了当时上海的现代妇女所面临的家庭社会等复杂问题。张爱玲现今在文坛上的地位无可撼动,然而苏青的作品却被可惜在历史一角,实在是读者之憾。
张爱玲曾经说要把她同冰心、白薇相比较,她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心甘情愿的。”而当今的张派传人、杰出女作家王安忆也对苏青的作品被掩埋多年觉得“几乎不可能”,她在《寻找苏青》一文中如此写道:“倘若能看清苏青,大约便可认识上海的女性市民。人们只看见上海市女子的摩登……却不知道她们的泼辣。张爱玲的小说里写了这泼辣……,要看苏青的文章,这泼辣才是可信的。”
《结婚十年》一书是苏青将自己结婚怀孕生子、到对婚姻关系失望终于选择离婚就业的故事,这部当年轰动上海的纪实作品处处可见苏青对人情世故的见解非凡,却又有坚韧突出的个人豪爽,为上海种种传奇留下一页坚强女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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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苏青(1917—1982),生于浙江鄞县的书香门第。本名冯允庄,早年发表作品时署名冯和仪,后以苏青为笔名。上海沦陷期间与张爱玲齐名。1944年以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结婚十年》轰动文坛,主要作品有:《结婚十年》《续结婚十年》《歧途佳人》《饮食男女》《浣锦集》等。
她的作品风格独特,文风清丽,用笔活泼率真,平实自然,擅长写身边事、家庭事、生活事,表现女性在社会上生存之不易,用女性的视角观察现实人生百态,世事变迁。这种贴近生活的叙述、细腻的小说语言特点、热辣深刻的议论文风受到很多读者的欢迎,也使她的创作在现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
1982年,于贫病交加中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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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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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新旧合璧的婚礼
二、洞房花烛夜
三、风流寡妇
四、爱的饥渴
五、两颗樱桃
六、养一个女儿
七、寂寞的一月
八、少奶奶生活
九、我的丈夫
十、小学教员
十一、归宁
十二、脱笼的鸟
十三、来到上海
十四、小家庭的咒诅
十五、开始投稿
十六、小心眼儿
十七、产房惊变
十八、逃难记
十九、避居乡下
二十、丈夫的职业
二一、父女之爱
二二、骨肉重叙
二三、爱的侵略者
二四、都是为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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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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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新旧合璧的婚礼
双十节的早晨,当我们的结婚广告刊出时,天还没大亮,房间里却早已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了。母亲昨夜是同我一床睡的,那是N城的规矩,说是在遣嫁的前夕,娘该伴着女儿睡,好在夜里细细教她做媳妇的道理。可是母亲没有教我,她上床的时候,我早已睡熟。第二天还不到五更时分,她便匆匆起身,料理杂事去了。其后只进来过一次,叫我先在床上吃些点心,吃好了仍旧睡下,千万别起身,在花轿没有进门以前。
坐花轿是我乡女儿的特权,据说从前来康王泥马渡江以后,就逃到我乡某处地方,金兀术追了过来,康王急了,向路旁的一个姑娘求救。那个姑娘便叫他躲起来,自己却班兀术说康王已逃向前方去了,因此救了康王一命。后来康王即位,便是高宗,想报此思,可是找不到这位救他的姑娘,于是便降旨说凡N府姑娘出嫁,均得乘坐花轿。这轿据说乃是仿御轿形式而造,周围雕着许多凤凰,轿前一排彩灯,花花绿绿,十分好看。按照一直传下来的规矩,只有处女出嫁,才可坐花轿,寡妇再嫁便只可坐彩轿(在普通轿子上扎些彩,叫做彩轿),不许再坐花轿。若有姑娘嫁前不贞,在出嫁时冒充处女而坐了花轿,据说轿神便要降灾。到停轿时那位姑娘便气绝身死了。
母亲当然相信我是处女,因此坚持要我坐花轿,不可放弃这项难得的特权。我觉得坐了花桥上青年会去行文明结婚礼,实在有些不伦不类,但一则因为羞答答的难于启齿,二则恐怕母亲疑心我有他故,以为我在怕轿神降灾而不敢坐了,所以结果还是由她们主张去,坐花轿就坐花轿吧。
花轿是由男宅雇定,抬到我家来迎亲的,进门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我正在床上着急,因为整个上午没有起来,大小便急得要命。好容易听得门外人声鼎沸,房间里的人也骚动起来了,孩子们哭呀哭:"妈呀!花花轿子来啦!我要去,因因要去看呀!"我知道花轿到了,心中信如遇到救星,巴不得她们都一齐出去,好让我下床撒了尿再说。不料她们却不动身,只在窗口张望,一面哈喝着孩子不许顶头迎上去,说是冲了轿神可不是玩的。她们喊:"因因,不许上去,快回来呀!新娘子还在床上没起来哩,快来看新娘子打扮呀广其糟糕!他们还不肯放我自由哩。那时我的小便可真连拚命也自忍不住了,然而却又不能下床,给人家笑话说:花轿一到新娘子便猴急起来自己窜下床了,那还了得吗?我急得流下泪来。泪珠滚到枕上,渗入木棉做的枕芯里,立刻便给吸收干了,我忽然得了个下流主意,于是轻轻的翻过身来,跪在床上,扯开枕套,偷偷地小便起来。小便后把湿枕头推过一旁,自己重又睡下,用力伸个懒腰,真有说不出的快活。不一会,吹打手在房门口"催妆"了,我拿被蒙住了头,任他们一遍,二遍,三遍的催去,照例不作理会,正想朦胧入睡时,伴娘却来推醒我了。
其后,便有两个伴娘来替我化装,我的五姑母坐在旁边指点,房间里满是看客,我生平从不曾当着人涂脂抹粉,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可是五姑母却得意洋洋,巴不得多些人来欣赏才好,因为我这天的新娘装束完全是她出的主意,母亲一向信任她,当然不会不同意。她说时下的礼然虽然都用白色,但是她看着嫌白色不吉利,主张一定要改用淡红绸制,上面绣红花儿。纱罩也是淡红色的,看起来有些软绵绵惹人陶醉。手中捧的花是绢制,也是淡红色,这是我五姑母顶得意的杰作,她说鲜花易谢,谢了便不吉利,不如由她用人工来制造一束,既美丽,又耐久。她真替我设想得周到,处处是吉利第一,好看第二,头上的花环也用粉红色,脚上却是大红缎鞋,绣着鸳鸯,据说这双鞋子因与公婆有关,因此不能更动颜色。我的身材既矮且小,按理一双高跟皮鞋是少不来的,"但是,"我的五姑母说:"你年青不明白道理,这双红缎鞋子却大有讲究,你穿着它上轿,换下来便受为保存,将来等到你公婆百年之后,你要把它拿出来缝上孝布,留出鞋跟头一阔条红的,那便是照你公婆们上天堂的红灯,假使你今天穿了皮鞋,将来又怎能缝上孝布去呢?不是害你公婆只好黑暗中摸索着上天堂了吗?"我想好在礼服是长裙曳地,穿什么鞋子都看不见,红缎便是红缎的吧。
打扮完毕,外面奏起乐来,弟弟便来抱我上轿了。据说那时我应该呜呜的哭,表示不愿上轿,由弟弟把我硬抱过去。可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那太冤枉了弟弟,他事实上并不会强迫我上轿嫁出去,那是真的。然而他还得循俗抱我,累得额上青筋暴涨,好容易喘着把我抱到轿前,我赶紧下来,走进轿子。那时只听得客人们都哗笑起来,据说为的是我不该自己进轿,还该由他把我推了进去,才算合理。可是我既已进去了,再出来也不好意思,只得索性一屁股坐定,垂头闭目装新娘样子。说起这坐轿的规矩来,母亲倒定教我过的,她说坐定后绝不能动,动一动便须改嫁一次。我不敢动,直到后来伴娘把一只滚烫的铜炉放在我脚下了,灼得我小腿都快焦掉,不禁在挪右挪的,把屁股不知颠动了多少次。至于我将来是否便会再嫁三嫁而至于多次嫁呢,那是有待事实证明的了。
于是四个轿夫上来关好轿门,放好轿顶,花轿里便几乎全是漆黑的了,闷气煞人。脚下的铜炉一阵阵弥漫出热气来,逼得人昏沉沉地,我生怕窒息了,移时反冤枉落个不贞的罪名。我孤零零地闷坐在轿中,与我作伴的,据说还有个轿神,她是吊死鬼,因不服恶霸抢亲而吊死在轿中的,后来皇帝封了她,叫她专门考察这轿中新娘的贞节与否。她这时正高踞在我的头上,若是发现我稍有不贞之处,便会马上把我处死。我虽然自信决没有处死的罪名,可是总也有些害怕她散发吐舌的吊死鬼样子,因此闭了眼睛抵死不敢向上观看。轿中又热又闷又黑暗,冥冥中还伴着个可怕的轿神,我奇怪康王当时为什么要以怨报德,把捞什子花轿赐坐给我乡女人?我想,这样看来,怪不得后来他会害死精忠报国的岳武穆呢,原来真是个昏君!真是个昏君!
正愤愤间,花轿在青年会礼堂停下了。接着又是一阵骚动,仿佛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于是有人吆喝着让路,轿门开了,眼前光亮起来,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站在我面前,把我的裙子扯了一下,我知道那叫做"出轿",我便可以走出来了。只是我刚才在上轿时曾给人家讪笑过一次,还怕这次太急了又要惹人笑话,因此仍旧端坐在里面不敢自己下来,于是小姑娘退出去了,一个脸孔苍白,嘴唇涂得红菱般的少妇探首进来打量我一下,回头悄声对旁人说:"这个新娘子是N城人打扮,无没上海派头。"我听得怪刺耳,不禁心里动起气来。
慢慢地,慢慢地,随着音乐的拍子,一步一挨,我挨到了礼堂中间站定了,须使我奇怪的是,前面没有一个兴奋地,带盖地等候着我的新郎,倒反而是我站定了在等候着他,让众人品头评足的说个高兴。后来客人中居然了有人查问新郎究竟躲到那儿去了,我这才知道我的新郎原来不按新式规矩先我而入席,却是遵循从前旧式结婚的习俗,预先躲藏好了,表示不愿拜堂,要人家把他找着了硬拖出来,这才无可奈何地勉强成礼。这规矩虽不是他自己首创,但不知怎的,我对于这点意是感到非常不快。等了许久许久,我的新郎总算在众人拍手声中越趄着出来了,在我的右分站定,便听得一个女人声音在悄声唤着他:"跟你讲过多躲一回,怎么这时就跑出来?"我不禁偷眼向右面脚下望过去,只见贴近新郎脚旁的是一双银色高跟皮鞋,银色长旗袍下摆,再望上去,越过银色的双峰,在尖尖的下巴上面,玲珑地,端正地,安放着一只怪娇艳的红菱似的嘴巴,上唇微微毅动着,露出两三粒玉块般的门齿。我不敢再往上看,因为我怕接触她的眼光。
婚礼在进行了,新郎新妇相对立,三鞠躬,我微微战栗着,生怕失仪。许多来宾都不按座位,纷纷围上来看,主婚人,介绍人都给挤到旁边去了,霸占在女方主婚人席上的是一个粗黄头发,高颧骨,歪头颈的姑娘,她正咧开嘴向新郎笑,一面喊哥哥,一面扮着鬼脸,显得她的尊容更加丑陋了,我不禁暗暗打个恶心,低下头去不再观看。
婚礼完了,我们都在结婚证书上盖了章。证婚人,介绍人,统统都在上面盖过了章,崇贤与我便是百年偕老的夫与妻了。他那时才二十岁,我才十八岁,假如我们都有六十岁寿命的话,便足足要做上四十年的夫妻。
行礼毕,伴娘领着我退了出去,在一个耳房中换过妆,重又进入礼堂里来。这次贤已先我而在,他也换了长袍马褂,仆役铺好红毡,我们便站在上面向长辈族人及亲戚们行献茶见面利了。先是翁姑,继而伯公伯婆,叔公叔婆,而至于舅公舅婆,姨丈公姨婆,姑丈公姑婆等等,一对对,一双双,挨了下去,有几个子身守寡的婆字辈女人都推三阻四的不肯上来,说是不祥之身,叫新人免礼了吧,后经新郎一请再请,始噙泪接过盘中的茶去。
长辈见过,见平辈了,那个歪头颈的姑娘原来便是我的小姑,我不禁偷望了贤一眼,拚命忍住发笑,贤不曾看我,但他似乎也感到这点,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姑娘却狠狠地盯了我一眼,她的眼珠凸了出来,眼圈上虽涂着青灰的颜色,却掩饰不住她的红眼睑的毛病。她真是一个丑丫头,我想。
后来,贤在招呼那个银色衣裳的少妇上来见礼了,她不胜幽怨地瞅了他一眼,轻轻嗔他道:"你倒好,也来搭我寻开心。"说着,撅起她红菱似的嘴巴装出生气样子,但是贤一笑,她也就马上笑了。贤扭转头来半像对我讲。半像对自己讲似的说声:"算了吧!"接着就请另从上来同我们见礼了。
他家的亲族真多,见礼节,天已全黑了。于是大部分人都到他家去喝喜酒,只剩少数爱吃西莱的男客,留在青年会自管自吃"大菜。回家去的时候,我同贤分坐了两项官轿,他在前面,我在后头,一路如飞的抬到本宅。本宅里外照样也是挂灯结彩,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前进大厅中陈列着我的嫁妆,花花绿绿,在供女客们批评指摘。她们指摘我五姑母送我的顶讲究的绣花枕套,指摘我母亲煞费心计给购来的各种摆设,嫉妒冷笑的语句不时投进我的耳中来,我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拧她们的嘴,大声地告诉她说:"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不是你们的!叫你们来批评啥个屁话?"可是我究竟是个有教养的女儿,我不敢这么做,看看她们愈来愈胆大,索性批评到我的面貌来了;尤其是那个银色衣裳的少妇,拣着我走过时偏要悄声对那个歪头颈的小姑说道:"新娘子面孔虽还不难看,不过身材太矮啦!不好,同你哥哥一些勿相配。"她是个苗条身子,在笑我生得矮小,哼!
我赌气再不要去听她们,我只想休息。半天的站立,鞠躬,跪拜,把我的脚腿都弄酸了,半新不旧的婚礼真累死人。我的房间在那里?我的新郎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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