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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春风十里,不如你》为沐清雨幸福新作,《时光若有张不老的脸》姐妹篇,原名《城池营垒》。都市暖爱代表作家沐清雨幸福新作,早一步,他或在沉湎从前。迟一步,她或已成为别人的故事。电光石火间一个拥抱,是拯救,或是为着成全这偶遇。如果你确定,如果我决定,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走向你。一个一见钟情的心动故事,一份“虽千万人阻拦,吾往矣”的执着温柔。为爱建一座城池,自此不让你的心,流落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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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春风十里,不如你》内容简介:他是桀骜不驯的雅痞军官,她是心纯如水的实习医生。连职业都登对的他们,“革命同志”关系却处不好。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欲恋而她不懂。他难得严肃地表白:“我喜欢你,想跟你处对象!”她横眉以对:“谁要你喜欢啊?我批准了吗,你就随便喜欢?”他强调:“不跟我好的话,小心砸手里嫁不出去!”她半羞半恼地拒绝:“流氓!谁要和你……好啊。”
他追她的方式不是最特别,却让她难以招架。多日不见,他发来短信,寥寥两个字:“小妞?”她正闹心,愤怒回复:“又干什么呀魂淡?”他死皮赖脸地继续:“视察下你的生活。”她险些被气出内伤,回电过去:“你根本就是练了无敌不要脸神功!”半晌传来他低沉醇厚的声音:“我只对你不要脸!”
关于他的身份、职业,他们有过这样的讨论:她略显为难,斟酌措辞:“听说当兵的是色狼,老母猪都看成双眼皮,看见女孩子眼睛就不转了,而且只盯着人家胸口……”“停!”他一口水喷在军用地图上,“谁跟你说的啊?我怎么没见过长双眼皮的老母猪?就算当兵的盯人胸口看,那也是有原因的。射击训练是用‘胸环靶’,瞄准胸部,久而久之,看人无意识就看人家的胸了。所以说,枪法是怎么练成的,色狼就是怎么造就的!”
那一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在浴室里磨到耗光他为数不多的耐心:“洗那么干净要下锅煮了吃啊?快点!给你三分钟,洗完、集合、睡觉。”等她出来,他靠在床头一本正经地讲评:“米佧同志,时间观念差,迟到五分钟!进屋以后,不整队,不报告……”见她只顾笑,他语气铿锵地命令,“从卧室左侧,跑步上床!”她忘了害羞,跳上床扑到他身上:“职业病吧你,拿我当你的兵吗?”
时光轮回,岁月苍老,这世上,谁与你依约地老天荒?愿似这样,陪伴你,温柔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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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正能量
军旅三部曲,《春风十里,不如你》(原名《城池营垒》)是我最喜欢的一部军旅文,沐清雨的军旅系列都非常好看,但是这本让我觉得格外温暖。那个单纯可爱善良勇敢的米佧是我最喜欢的女生,那个霸道血性痞气十足的邢克垒是我最喜欢的男生,他们的爱情故事就是我最憧憬的那般模样。
我想,大概每一个品尝过寂寞滋味的人都会渴望一份独属于自己的温暖,都在守望自己的爱人。你心目中的那个完美的恋人,又是什么模样呢?他是否有宽厚的肩膀、手指干净而修长、笑声像大海、眼里有阳光?最关键的是,他让你觉得幸福么?
每一个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都是不同的模样,但是很多人都会喜欢有一点坏坏的男生,因为这样的男人痞痞的很性感,会让女孩子意识到自己在被需要、被疼爱~邢克垒就是这样一个男人,霸道痞气、爱耍流氓,经常逗得米佧脸红心跳、不知所措。但是他又绝对的是一个血性十足的男子汉,对得起党和人民赋予他的沉重使命、对得起他身上那身绿军装。在自己的爱人面前,他是一个呵护备至、真心相待的完美情人,是真正的把米佧放在心里去疼的好男人;在自己的家人朋友面前,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情有义有担当,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在祖国和人民面前,他是铮铮铁骨的军人,他是勇敢无畏的战士,他用自己的血汗守护着我们的家园和人民,他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我们什么是新时代军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这样一个雅痞军官的魅力应该是很多女人都无法抵挡的吧,但是他的心里早就住进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姑娘,再也容不下别人的身影。那个幸运又幸福的姑娘就是米佧,一个单纯又迷糊的小妮子~记得初相识,一个是被歹徒绑架的受害者,一个是参与救援的军人,他救下了她,当那双坚强有力的臂膀抚慰了她惊魂未定的心灵时,大概她的心也遗落了一部分在他身上。而她,更是从此便刻划进了这个男人的心底。
再次相遇,暧昧而纠缠,一切似乎还没有开始但是有一种类似爱情的情绪隐隐地在躁动不安,爱情似乎来得太快,让人不安。但是,即便米佧彷徨而迷惑,命中注定的爱人让她在劫难逃,一场军训拉开了他和她之间爱情序幕,已成了陆军军医的她迎来了自己的军训教官邢克垒。对爱迟钝的她一开始并不接受想要逃避,但是在邢克垒锲而不舍、百折不挠的追求和一片赤诚的真心终于打动她。相爱容易,相守很难,他们的爱情道路看似甜蜜但并不是一帆风顺,路途中总会遇到波折和阻碍。但是既然爱了,就要勇敢去爱,他们在彼此的爱中蜕变、成长、学会包容、学会忍耐、学会勇敢、学会坚强。最动人的是,他们那颗爱着彼此的心,无论在什么样的风雨中都不曾动摇,一直执着地爱着,努力让彼此幸福。而我相信,相爱相知就是他们幸福的最大动力和源泉,他们会很幸福,那些有爱的人们也一样。
看清雨的文,总会觉得心底暖暖的,有一种甜蜜的情绪弥漫在心间,仔细品来又有些涩,是的,那就是爱情的味道。没有谁的爱情是只甜不苦的,那样不真实;也没有谁的爱人是完美无缺的,那样不现实。但是既然彼此相爱,就要为爱努力,那样才会爱得不遗憾、爱得幸福。这个喧嚣浮躁的世界里已经有了太多的不安定、不圆满,我们都快要失去努力去爱的勇气。是清雨的文让我们重拾了对爱的信仰和信心,让我们相信,只要有那颗愿意去爱、勇敢去爱的心,爱就会把我们带到那个名字叫做“幸福”的地方。谢谢你,给了我们这样的温暖和力量,谢谢你让我们窥见了幸福的曙光。如果你也想要这样暖暖的快乐和幸福,那么就来一起踏上这条追寻真爱的旅途吧~
如沐清雨、沁凉入心,相信我们能在清雨的故事里获得爱情正能量,坚定,勇敢地追寻属于自己的“邢克垒”。
——潇潇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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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沐清雨,八零后普通都市女子,敏感又感性的双子座。北方人,曾在云南生活十载,对丽江古城有特别的向往。渴望远离尘嚣,生活在质朴淌过心间的百年古镇,感受世外桃源般的古朴民风,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已出版作品:《听说爱会来》《时光若有张不老的脸》《若你爱我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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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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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001
第一章上个路口遇见你003
第二章不是爱情是什么046
第三章我的开始在这里075
第四章那朵旧日的花儿111
第五章想要你的一辈子137
第六章爱是感恩的礼物169
第七章无法完美的美好192
第八章舍得的因果关系218
第九章永恒的军人风采235
第十章你是我的城池营垒251
番外一 认错亲289
番外二 初吻291
番外三 卧倒出枪293
后记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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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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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清雨邀我为她的新书写序,其实我是犹豫的,总觉得序在卷首是件严肃的事情,而自己文字粗浅,似乎与作书写序扯不上边,有点勉为其难。
只是仔细想想,做人做事,不必太过拘泥。与清雨相识,是因为我演的电视剧,她是影迷。之后便听说她在写作,各自忙碌。
直到去年,收到她出版的两本新书,得知其中一个故事的男主人公是以我为原型而创作,很是惊喜.觉得她因剧成为我的影迷,我因书成了她的读者,实在是很奇妙。
如今清雨将再出新书,她文笔清新,以女性视角写情感故事,细腻丰富。想到有时会在书中男主人公身上找到些自己的影子,不免会心一笑,心中自有一份期待。
春华秋实,勤奋和执着总会有收获。写下这段文字,与清雨共勉!
于波
2012年10月
后记
故事落幕时,我去了西藏。
到达拉萨正值傍晚。千里之外的家乡夜幕已经降临,然而拉萨的日光却如正午般亮烈。
流转的白云下,被称为“天上宫殿”的布达拉宫雄踞山顶。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的藏香,我不知道,恍惚的是身,还是心?
当晚,躺在黑暗里,周遭静得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跳时血液流淌的声音。半睡半醒间,有遥远的鼓声传来。直到现在,我依然分辨不清那是高原反应造成的幻觉,还是布达拉宫的晨钟之声。
在晨曦中走上拉萨街头,在大昭寺外看见一个接一个磕等身长头的虔诚的佛教徒,终于知道:信仰的力量。
站在八廓街东南角据说三百年不曾褪色的黄色小楼前,想象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与玛吉阿米的美丽故事,我在想:爱情是不是也是一种信仰?
住进布达拉官,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
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一尊活佛,一个情种,成就一段百年传奇。
在那东方高高的山顶,每当一轮明月升起。
那一刻,玛吉阿米的笑脸,冉冉浮现在我心田。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乡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的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被流传的仓央嘉措的情诗感动,我愿意相信:玛吉阿米的远嫁,是为了成全爱人的千世佛缘。而她,是仓央嘉措心中爱情的样子。那么三百年后,世人心里的爱情又是什么模样?
答案或许有千百种,如同贺泓勋和牧可,十几年磨一剑,彼此相依相惜;如同厉行和贺熹,历经分离,苦尽甘来;如同赫义城和贺雅言,磕磕碰碰,激情四溢。而在这本书里,爱情,就是邢克垒对米佧“耍流氓”的样子。
无疑,他们是幸福的。至于那些不幸的,像是邵宇寒与沈嘉凝,在命运的刁难面前,纵然爱过,也终是背道而驰。但不幸如沈嘉凝都能站起来重新出发,谁还有什么理由言弃?毕竟,生活,不仅仅只有爱情。
到这里,该说再见了,然而爱情,不会散场。愿和我分享这个故事的所有人,像牧可一样乐观、坚强:像贺熹一样勇敢、坚定:像米佧一样善良、感恩。在阳光中期冀美好,在微笑中追寻幸福。
沐清雨
2012年10月于拉萨
文摘
第一章 上个路口遇见你
命运的剧本里,上个路口遇见,他以一种坚定的姿态向她款款伸手。
爱情,已是喷薄欲出。
随着一枚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三十六师为期三天的年终考核,在实兵实弹的对抗演练中落下帷幕。此一战,少校参谋邢克垒的表现可圈可点。
对抗的最后关头,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身为蓝军指挥官的师参谋长赫义城掂量了下自家的兵力,冷静地把指令透过电波传向战场:“从坦克连调兵,集中力量向东城进攻!一面挡住先头部队,一面取其指挥部!”
很快,坦克连就在少校军官束文波的带领下向主力部队全速行进。两股力量会合后,还没来得及构筑工事,“红军”就已抢占了有利地势,枪炮没有间歇地向他们开火。
滚滚浓烟中,战势对蓝军极为不利。
千钧一发之际,邢克垒让束文波率领部队化整为零向东城推进,他留下扼守阵地。
邢克垒手上只是一个独立营,“红军”却是一个团阻挡在二十公里的阵地上,兵力如此悬殊,足见任务之重。赫义城略作思考,询问:“邢克垒,你行吗?”
为确保束文波及时赶到东城,他能不行吗?涂了油彩的脸上闪过傲然的笑,衬得少校肩章在黑夜里耀眼生辉。邢克垒铿锵有力的回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打给你看看!”
然而下一秒,耳麦中忽然响起刺耳的沙沙声,所有通话瞬间被切断。
望着顿时黑屏的电子屏幕,赫义城咝一声:“不好!指挥网被破坏了!”
身为骨干的核心部队与指挥部失去联系,再次令蓝军处于劣势。
气氛陡然紧张。
无线电静默的时间里,独立营率先发难,以猛烈的袭击暂时压制住了“红军”的火力,全力掩护邢克垒所在的步战车。
激烈的交锋持续。陷入“红军”伏击圈的邢克垒在通信中断的第一时间取出随身的便携电脑,以最快的速度最大化恢复无线电指挥网。
有备无患,此刻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对外面的爆炸声充耳不闻,邢克垒手速极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冷峻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如鹰般犀利的眼神一瞬不离地盯着电脑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赫义城快沉不住气时,沉默的无线电终于发出声音,他听见邢克垒命令:“破袭小组打前锋为主力部队开路;二连随我的步战车殿后掩护!”
指挥网的迅速恢复鼓舞了蓝军的士气,超高分贝的爆炸声陆续响起,无后顾之忧的束文波率领主力部队在零伤亡的情况下向东城奔袭,身后的邢克垒则以一个营对抗一个团,阻挡“红军”通过阵地增援其指挥部。
持续不断的枪炮声中,蓝军主力部队在赫义城的指挥下顺利攻进东城。就在束文波准备发起最后一轮进攻时,突破重围的邢克垒居然抢先一步把独立营的营旗八面威风地插到了“红军”指挥部门口。
烟雾弥漫中,束文波透过耳麦调侃:“还以为你‘阵亡’了。”
笑容里有掩饰不了的得意,邢克垒以玩世不恭的语气回答:“我‘阵亡’了,谁取上将首级?”
面对如此桀骜的部下,赫义城莞尔。
晨曦微露,凭借较高的作战指挥能力与强悍的战斗本领,赫义城与邢克垒这对集团军公认的黄金组合力挽狂澜,改变了以往五三二团独占鳌头的惯例,出尽了风头。
此一战,邢克垒功不可没,可尚未得到嘉奖的他转身就进了禁闭室。
照说关禁闭这种事在部队并不稀奇,尤其像邢克垒这种天不能拘、地不能束的性子,更是家常便饭。但这次不是赫义城下令关他,而是他主动、自愿地把自己关进去的,任凭几个参谋在外面叫破了喉咙也不开门。
束文波了解邢克垒的脾气,倔劲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倒也没说废话劝他,只是先让他在里面捋顺捋顺思路,随后去找参谋长。
赫义城还不知道那边邢克垒已经在“造反”了,他拿起电话找人,准备部署下一步工作。
邢克垒的个人无线通信器材进禁闭室前交给了束文波。见是老大的号码,束文波顿时领悟了邢克垒的意图,他立即接通:“首长同志,邢克垒正在关禁闭,请指示!”
“关禁闭?”赫义城的脸沉下来,他把手中的文件往办公桌上一拍,语气顿时严厉起来,“那就让他关!确实有必要反省一下!”
知道两人这是杠上了,束文波想了想建议道:“要不要请政委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赫义城不赞同,再开口时就没好气:“他那么高的思想觉悟,用得着政委开导?”
束文波为难:“可新兵营那边……”
“告诉警卫连别给他送饭。”赫义城冷声交代,“他的一日三餐,从即刻起,取消!”通话结束,束文波自语:“这事大发了。”
接下来三天,警卫连都没给邢克垒送饭。
关禁闭嘛,管你少校中校,统统无效。
第一天,邢克垒竖着剑眉中气十足地抗议:“凭什么不给我吃饭,虐待俘虏啊?我告诉你们,我这是关禁闭,不是绝食!”
警卫连的同志敬礼:“对不起少校同志,我们没有接到上级命令,所以没有准备。”
第二天,邢克垒颇有情绪地砸门:“叫束文波来一趟!”
警卫连的同志又敬礼:“少校同志,束参谋让我转告,是你自愿关禁闭的,可以自行出入。”
第三天,邢克垒想出去却发现开不了门,他不无意外地怒了:“谁能给我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邢克垒的横眉冷对,警卫连的同志再次敬礼:“听说首长四处找不到你,为了确保他来时你在,我们只好采取非正常手段先把你——锁起来!”
“强盗逻辑!”邢克垒气得叉腰,眼里浮起暴躁之气,“你确定首长会找不到我,而不是他授意你们关我?”
“确定!”
“真确定?”
“百分百确定!”
“你敢再确定一遍?”
“……”
邢克垒正准备转移矛盾,束文波把赫义城的最新指示转达过来:“五千字检查,写不深刻,重写!”
“五千字?老大不知道我小学没毕业啊?”邢克垒顿时挺尸般仰躺在地上,“唯首长难气也!”
等束文波把五千字检查送来时,看着满篇的“处分我吧,我要吃饭”,赫义城气得都乐了,命令道:“把那浑球儿给我带来!”
片刻,邢克垒有气无力地站在门外喊:“报告。”进门后见办公室里只有赫义城一人,他站得笔直,“老大,你就批准我去五三二团吧,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训练的。我真不信这个劲儿了,怎么全军就没一个团能干得赢他们?”
尽管考核时露了脸,但终究没彻底盖过五三二团的风头,邢克垒没下战场就请示赫义城派他去五三二团蹲点,要看看那边是怎么练兵的。在没有获得批准后,他为了表示抗议就把自己关禁闭了,结果事没办成反被绝食。
赫义城头都没抬,一边看文件一边嗓音低沉地问:“他们的训练大纲你没看过?”
“看是看过。”邢克垒整理了下思路,“大纲是死的,人是活的,要不怎么全军的大纲长得一个样,练出来的兵却各有不同?就算他们团参谋长是特种兵出身,战斗力也未免强悍过头了。难道你不好奇?”
“没你好奇!”赫义城依然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显是不同意派他去五三二团。
邢克垒往前跨了一步:“老大,我……”
“站好!”赫义城抬眼,确定邢克垒以标准军姿站定,他把手中的文件甩过去,“给我按时滚过去!”不容反驳的语气。
邢克垒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首长同志让他“圆润”地滚开,那代表“没意见无条件执行,有意见无条件保留”的意思。见赫义城目光犀利地盯着他,不想继续被绝食的邢克垒摸摸鼻子走了。
走廊里碰到束文波,对方笑问:“妥协了?”意料之中的语气。
邢克垒眯了眯眼,一记扫堂腿招呼过去:“不给我送饭,啊?”
接着又抓住束文波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作势进攻:“让我写检查,啊?”
最后一肘落在兄弟腹部:“还嘲笑我,啊?”一句一击。
等他一系列动作完成,李师长正好从他身后路过。
次日,邢克垒刚踏进训练场,就听见尖细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喊着:“一、二、三、四……”当行走如散沙的方队闯入视线,他面上冷凝如冰山,眼角下意识地跳了跳。
相较多个兵种激烈的对抗演练,新兵营的训练场实在过于温柔了。确切地说,对于邢克垒这种好战分子而言,操练新兵什么的,实在是件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照说像部队这种“和尚”遍地的地方,女兵是珍稀动物,即便不像对待大熊猫一样被保护起来,也不该太委屈。可惜在前来蹲点的邢克垒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穿着军装的人和不穿军装的人。
迈着稳健的步伐在一缕雾霭中走来,邢克垒神情冷峻,姿势利落,一双墨黑眼眸扫过众人时闪过犀利的寒光,与昨日被李师长撞个正着的他判若两人。
迎着晨光站定,邢克垒的视线锁定眼前的方队,开口时语气中透出尖锐的讽刺和明显的不满:“没吃饭,还是水土不服?知不知道什么叫行走整齐化?”连最基本的口令都喊不好,还提什么队列?这样的训练效果,让他很有情绪。
“依你们这种蜗牛式的进度,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年,也无法达标。”眼里寒光冷冽,邢克垒不留情面地训斥,“话我先搁这儿,新兵训练进行阶段性考核,成绩不达标的,一律卷铺盖走人!不要以为是女兵,我就会手下留情,降低标准。”视线触及一张熟悉的面孔时他停顿了下,然后很快掩去眼里的惊诧,铿锵有力地说完整句,“我强悍的战斗力不是用来怜香惜玉的!”
邢克垒一出场就来了个下马威,搞得之前哼哼唧唧的几个女兵都不敢吭声了。随着一声口令,她们继续无聊地齐步走。
视线锁定排尾被迷彩服包裹的米佧,邢克垒琢磨:好好一姑娘跑这儿来遭什么罪!转念想到米佧的好姐妹儿贺熹是刑警出身,不禁猜测她之所以出现在军营八成是受其影响。如果不幸被言中,邢克垒决定,改天请贺熹那不胜酒力的男人喝茅台。
米佧同样意外会在新兵训练营遇到邢克垒。想到之前捉弄他的事,米佧想笑,不过碍于某人的视线压力,她憋回去了,把小脸扭向一边,以行动表达对邢克垒的不待见。
这个在外人看来显得有些幼稚的小动作忽然让邢克垒的心情多云转晴了,明白了赫义城非他不可的苦心。邢克垒对来新兵营蹲点不再排斥,在心里把首长感谢了一百遍。
众目睽睽之下,邢克垒和米佧不方便交换意见,尽管心中各有所想,但也只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训练。只是邢克垒没有想到,属棉花糖的小妞居然“起义”了。
比如在站军姿时,邢克垒提示“抬头挺胸,两腿夹紧,收臀”时,米佧不再对他进行冷暴力,而是直接拒绝他纠正动作,抗议道:“男女授受不亲!”等他不知从哪儿找来根小棍再纠正时,她又嘟囔着指责,“这是不正当的人身攻击和接触!”
几日不见伶牙俐齿了很多啊,邢克垒的心情一反常态地持续走好。面对米佧有意的挑衅,他始终微笑以对。就在米佧暗自庆幸某人欺负不住她时,邢克垒使出了撒手锏。
这天,他计算着时间让女兵方队的队长吹响了紧急集合哨。当时米佧等人正在浴室里,不是浑身上下被沐浴露的泡泡包围,就是刚在头发上抹了洗发水,总之一个比一个狼狈。所以,等所有女兵在一阵忙乱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操场上时,顶着泡沫头的她们几乎个个如新鲜出炉的雪糕,滑稽得不行。
瞥了一眼米佧明显没有冲干净泡沫的头发,邢克垒板着脸抬腕看表,以低沉浑厚的嗓音不紧不慢地开口:“这样怎么行呢?要不再来两遍加深记忆,提高成绩?”
身形挺拔的邢克垒站在一众军官里,显得鹤立鸡群。女兵们的目光定格在他俊朗的面孔上,猜测是不是越帅的教官越变态。一片唉声叹气中,米佧绷着小脸沉默着。
邢克垒被她严肃的小表情逗得不行,面上却若无其事地示意队长下达解散命令,之后随口补充了句:“米佧留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女兵们看看米佧,递给她一记似同情又似嫉妒的眼神,各自离开了训练场。
等到空旷的训练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个,邢克垒忍笑看着米佧。
米佧有点小冲动想给他一拳,打破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半晌,邢克垒敛了笑,打量着身穿宽大迷彩服的她,以典型的邢氏语言训斥道:“你大脑结构不正常啊,跑来当兵?很苦很累很难熬知不知道?”
米佧小脖子一梗:“你什么意思啊?刻薄你自己就罢了,凭什么批评我呀?”
邢克垒与她迎面而立,英俊的脸上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神情:“就你这身体素质,怎么混进来的?”略顿,又表情困惑地提出关键性问题,“你当兵了,我们俩怎么办啊?”
米佧歪着脑袋看他,不得其解的表情中夹杂着微恼:“谁跟你‘我们俩’!办什么办呀!”
见她一副和他划清壁垒界限的样子,邢克垒笑得跟花骨朵似的,眼睛余光瞄了下四周,确定没人路过,他跨前一步柔和了语气:“你这气生得有点久了吧?陆军医院的事我大人不计小姑娘过,就算你报仇了,扯平了行不行?”
听他提到陆军医院,米佧憋不住笑出声。
那是一个星期前,在陆军医院门口,米佧和邢克垒巧遇时发生的一段小插曲。当时米佧在医院正门等车,见一辆外观霸气的越野车在跟前停下,忍不住瞄了两眼,待看清车上坐着的是何许人,她扭头就走。
邢克垒跳下车拦住她,语带笑意:“怎么见着我就跑呢,还生气呢?”
米佧不得不看向他。邢克垒脚下踩着军靴,身上穿着作训服,剪板寸头,除了一身傲气,此时迎着阳光站定的他有种不可一世的气场。
见米佧不语,邢克垒探头探脑地向她身后看:“发什么呆啊,被邪教组织盯上了?”
米佧瞪他一眼:“看你最有邪教教主的潜质!”
邢克垒咧嘴笑,一副俊朗招摇的样子:“对我友好点啊小妞,要注意同志之间的团结。”
米佧的表情严厉起来:“说了不许叫我小妞!”
“那叫什么?”邢克垒双手抱在胸前,“小媳妇?”
“你——”米佧竖起眉毛,随后气鼓鼓地拿小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抬步就走。
“这死孩子,敢踩我!”邢克垒咝一声,转而朝她背影喊,“你来看人还是看病啊?知不知道骨外怎么走?”
米佧停步,回头:“你找雅言姐呀?”
“难道盯你梢啊?”对于她表现出来的不友好,邢克垒报以刻薄,“不要太高估你的貌美指数了。”见小丫头有发飙的迹象,他收敛笑意,严肃了几分,“开玩笑,别当真啊。是老大让我过来找嫂子。我这不是对陆军医院地形不熟嘛,特此请教。”
米佧转转眼珠,计上心来:“看你那么讨厌的分儿上,给你指条明路吧。你这么走,穿过门诊楼右转再左转就是综合楼,它旁边的C栋,二楼左转第一个门。”
对米佧的话深信不疑,邢克垒走过去捏捏她的小下巴:“那我先走了啊,赶时间就不送你了,自己打个车。”转身时不无意外地听见身后的小女人骂他:“谁稀罕你送,流氓!”
邢克垒脚下未作停留,唇角却控制不住地翘起来。然而,等他遵照米佧的指示到达所谓的目的地,站定抬头,赫然看见“泌尿外科”四个大字时,他傻眼了。
交锋无数回,这次邢克垒败得最有悬念。
随后,站在门口的医生略显不耐烦地招呼他:“是不是12号?是就进来。”
邢克垒太阳穴突跳,瞬间冷下脸:“你才12号!你全家12号!”
事后,邢克垒向贺雅言抱怨:“几日不见,那小妞的胆子倒大了,敢把我往泌尿外科支!可耻的是,我一个堂堂少校居然信了。”当时,他还在奇怪怎么好像米佧对陆军医院很熟,可由于贺雅言有台手术,他没时间多问,紧接着就演习了。
此时望着米佧脸上小计谋得逞的表情,邢克垒也懒得和她算账了:“那个什么,看在我都道歉一百多回的分儿上,就跟我和解吧,行吗?”
道歉?她都快忘了,他又巴巴地来提醒她。米佧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将小脑袋扭向一边躲闪着他的目光:“道歉我就要接受啊?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原谅你呢!”底气不足的样子。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想好呢?”邢克垒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抚过米佧耳朵,“我都澄清过了,真不是耍流氓要冒犯你。”停顿了下,他挠头,“你这一当兵,根本不是报复社会,而是报复我啊。”
“谁要报复社会报复你啦?神经病!”米佧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澄清就能掩盖错误吗?我杀了你也澄清说不是真要杀你,可以吗?”
米佧自动屏蔽了他的第二句话,只揪着第一句说:“喝酒就可以为所欲为犯错误呀?我杀了你也说喝了点酒不小心的可以吗?”
“这比喻可不恰当。”毕竟是在军营,邢克垒和米佧保持着些许距离,“我不回避错误,可你总得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你看我打电话你不接,发信息也不回,好不容易巧遇了还整我,不是想让我负荆请罪吧?当然了,登门拜访这种事,你愿意的话,我是没意见的。哎,你怎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小妞?”
盯着米佧愤然离去的背影,邢克垒笑,心想这小妞真有意思,没什么爆发力还总爱急眼。随后他给赫义城打电话,接通后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问:“老大,米佧是怎么回事啊?”
“新兵,还能怎么回事。”赫义城那边很安静,显然是在办公室。
邢克垒一听那边的语气就知道有蹊跷,笑言:“柔弱如她都能当兵,我还不成将军了?要不老大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狠狠心,使出浑身解数好好培养培养她。”
“就怕你把浑身解数用在训练以外的地方。”赫义城哼一声表示不予苟同,“现在还非去五三二团蹲点不可吗?如果你坚持,我可以考虑,毕竟让你堂堂少校到新兵营那种地方确实有点大材小用。”
邢克垒嘿嘿笑表决心:“首长说哪里的话,你派我来,别说是新兵营了,就是魔鬼训练营我也照去不误。”
赫义城揶揄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也不知道是谁又是关禁闭又是闹绝食,不嫌寒碜!”
邢克垒嬉皮笑脸:“要寒碜也不光我自己啊,首长你是我领导!”
赫义城没好气:“我为有你这样的部下感到窝囊!”
邢克垒识相地检讨:“老大,你就别再批评我了,通过今天的反省,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决定五千字检查重新写,坚决不同意束文波同志代笔。”
赫义城笑骂:“扯淡!”
军情得已缓解,邢克垒趁热打铁追问米佧出现在新兵营的事。赫义城故意吊他胃口,直等他老老实实汇报完工作,才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医院的规矩,实习医生都要到部队接受一个月的新兵训练。此次参训的有两个人。”
“哪个边角废料医院有这么变态的规矩啊?”米佧学医邢克垒是知道的,可依她的形象、气质,乃至性格,怎么看都和医生不相符,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定位成小天使来着。
“进行紧急卫生救护训练时可以让她们从旁协助。”赫义城简明扼要地说清楚情况,最后说,“这也算是部队和医院‘联姻’,双赢。”
联姻?还双赢?邢克垒不得不承认首长同志的语文水平和他有一拼。
“老大你说的是自己吧?哎,你说等你和嫂子领证了,算是你把人娶到部队呢,还是倒插门嫁去医院啊?”不给赫义城说话的机会,邢克垒连珠炮似的说,“老大你没什么指示了吧,我去‘联姻’了啊。”
看吧,他部下的接受能力和战斗力一样强悍,这就学会灵活运用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赫义城苦笑。
陆军医院当然不是邢克垒所说的边角废料医院。作为本市医疗水平数一数二的医院,该院对院内医生有明文要求:除了当兵出身,所有没有军衔的医生正式入职前必须参加为期一个月的新兵训练,且考核成绩合格。所以,哪怕不是“正规军”,米佧依然要和应征入伍的新兵们一样接受严格的训练。
新兵训练遵循男女分训原则,新兵营下辖的男兵连和米佧所在的女兵方队在同一个训练场各自为战。受师部首长委任全程参与的邢克垒,负责对新兵营的训练进行监督和指导。身为少校参谋,邢克垒的单兵作战能力在整个师,乃至集团军都是赫赫有名的,自然不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一小队女兵身上。搞清楚米佧的来意,第二天起他就安安心心根据计划辗转到男兵连。
女兵相较男兵,训练强度已降低,可米佧的体力还是承受不了,尤其是首次完成三公里越野的训练,她体能的承受力已到极限。但即便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她还是苍白着脸出现在操场上。
临近中午,邢克垒正在给男兵训话,训练场九点钟方向忽然一阵骚动。他带着不悦的情绪回头,视线穿过场地投过去,在没有寻找到某个身影时,眉心微聚。
许研珊喊着让女兵们散开,让晕倒的米佧呼吸到新鲜空气,同时掐她的人中。
邢克垒疾步而来,目光触及米佧失去血色的小脸,俯身抱起她向医务室跑去。
米佧醒来时正倚在邢克垒怀里,意识完全清醒后她的小脸腾地红了,挣扎着坐直身体,扬着小下巴表示拒绝。
“要不是你们队长是女的抱不动你,我才懒得管呢。中午吃多少饭啊,那么沉?”在她逃离怀抱的瞬间邢克垒又恢复了惯常嬉笑的模样,轻易就掩盖了先前眼眸深处涌动的柔情。
米佧病着也不服软:“舍不得你们部队的米饭馒头啊?我偏要多吃,让你们经费超标!”
邢克垒含笑打量她纤弱的身板:“你要是能吃得我们经费超标,我跟你姓。”
米佧做嫌弃状:“谁要你啊。”
倔强的模样像个孩子,邢克垒投射到她脸上的目光不自觉地转为柔和的专注,抬手揉揉她蓬乱的头发,开口时严厉的语气和眼神的温柔极不相符:“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逞什么强?医者不自医,小心我让你考核不及格!”
米佧瞪他:“以权谋私啊你?敢让我不及格,打你小报告!”
还敢威胁他了!邢克垒促狭地捏捏她的手:“表情挺到位。”
米佧抽手打他。
邢克垒也不生气:“借着晕倒这茬儿休息两天吧。放心,有我在,保证让你过关。”
“谁要你开后门!”米佧却不领情,“强健的体魄也是医生应该具备的,要不哪天我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手术台上怎么办?况且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不能偷懒啊。”迎视邢克垒的目光,米佧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认真,“你不是说了吗?一群连队列都走不好的人,不敢想象上了战场是什么样子。我既然选择了陆军医院,就得做到平时为医,战时为军!”
没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片子竟有这样的觉悟。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邢克垒双臂抱在胸前细细打量了米佧片刻,居然拿腔拿调地给她灌输起政治理论来了,“不学习确实会落后,为了今后我们共同进步,也便于我们处理好‘革命同志’关系,就辛苦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米佧对着月亮发誓,绝对没有要和他共同进步的意思,抓起身后的枕头砸过去表示抗议:“拜托你不要一副为了我将来不‘无知’,现在必须‘妥协’的样子行不行啊?”
“别乱动了,弄到医务室的床单上我可真不管你了啊。”再逗她就真奓毛了,邢克垒鸣金收兵,末了别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
米佧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邢克垒刚刚指的身体不舒服是指她每个月的那几天,脸颊顿时染上一片绯红。使劲推了他一把,她羞得无地自容:“你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邢克垒憋不住笑了,临走前以命令的口吻交代:“等会儿输完液穿我衣服回去。”
初次见面时她就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现在又……米佧尴尬得连脚趾都红了。她用带着他浓厚男人气息的作训服把脸蒙起来,羞得无地自容。
邢克垒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训练米佧照常参加。与之前不同的是,邢克垒自那天后会时不时到女兵方队检查一下。许研珊敏感地发现,相较米佧晕倒之前,她们休息的时间明显增多了。直到进行战地救护训练时,邢克垒把男兵女兵集合在一起同时开展。
训练开始后,米佧和许研珊分为两组为新兵们作讲解和演示。许研珊要处理的是一个右臂出血的伤情,她来到扮演伤兵的战士面前边讲解边演示。米佧则要处理一个腿部骨折的伤情,伤兵扮演者是邢克垒。
不理会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米佧很专业地命令他躺下装腿部骨折,邢克垒照办。随后米佧熟练地拿起夹板,边操作边耐心地为战士们讲解:“这位伤员的骨折面积较大,出血量多,我们要用两块夹板进行固定,先在大腿处用绷带……”话语间,她素白的手无意识地划过邢克垒大腿外侧,“绷带打结时,松紧度要控制好,太松的话起不到固定作用,太紧的话也不利于……”她嘴上说着不宜太紧,手上却用力勒了勒。
米佧的本意当然是想勒疼某人,然而邢克垒的身体经过千锤百炼,哪里是她那点手劲能弄疼的?他只觉得被她柔软的手碰触过的地方有种异样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让他脸色很不好,甚至觉得有必要给米佧上一课,告诉她男人的身体很敏感之类。
当天的训练完成后,邢克垒寻了个机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凑到米佧近前,低声说:“我决定完成这次任务后住院,对你进行跟踪追击。”见米佧竖起眉毛,他又特别欠揍地补充,“把你们医院挤翻!”笑嘻嘻的。
对于邢克垒时常发作的无赖行径,米佧表示很无奈。自从他们相识,只要见面,他不逗她几句就不能活似的,害得米佧几乎要以为邢少校的工作就是——日行一逗!
先前义正词严地批评她大脑结构不正常,此刻正常的他却要住院,米佧觉得再这么被他纠缠下去,她才是要进精神病院了呢。瞪了邢克垒一眼,她气鼓鼓地说:“笑笑笑,不怕腮帮子抽筋啊!”
邢克垒无所谓地耸耸肩,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只是在米佧要走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手臂略微用力一带就把她抵在了墙上,眼角眉梢皆是笑意:“我发现在我的调教下,你已经茁壮成长起来了。”起初逗她时她可不会这么麻利地反驳。
“你干什么啊?”米佧整个人被困在邢克垒的身体和墙壁之间,他身上那种并不完全陌生的烟草味道在这一刻仿佛充满了诱惑的气息,令她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心跳如鼓地看着他。
如果没记错,这是米佧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邢克垒的五官很立体,尤为突出的是一根根立着的剑眉,那种剑拔弩张的刚毅感使得整张脸的线条显得很硬朗,唯有薄厚适中的嘴唇极为柔和,微微上翘的唇角使他即便没有表情也像在笑,这一特点不仅使他有了“笑面虎”的绰号,更让他本来很硬汉很爷们儿的俊脸透出几分孩子气。
感觉到他似有若无地靠近,米佧紧张地用双手抵在他胸口,结结巴巴地要求:“你放开我呀。”一切伶牙俐齿在他的无赖面前尽废。
看她紧张无措的样子,邢克垒眼底的笑意更深,俯身凑到她耳畔低语:“干吗脸红啊?之前‘摸’我的时候可是自然得很呢。”他灼热的呼吸抚在她耳朵上,几乎让米佧心乱如麻。然而也仅仅如此了,邢克垒没再靠近。他退开一步,无所谓地耸耸肩:“惩罚你,下不为例。”说完,迈着流星步而去。
和疯子拼疯,米佧显然不是对手。等她清醒过来,邢克垒那货早没影了。
惩罚什么?以米佧的智商,她没理解过来。转念想到邢克垒每每刻意接近,她就出现诸如手软脚软大脑运转失灵等一系列连锁反应,便双手遮脸,为自己的没出息而懊恼。
一个月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一阶段考核的日子。米佧拼尽全力,除正在进行的最后一个科目外,弱不禁风的她,几项考核成绩总算险中求胜,勉强过关。
此时,新兵们正在参加代号为“光荣使命”的对抗演习。
所谓“光荣使命”,是一款新开发的以军营生活为背景的军事网络游戏。由于游戏的作战战术与部队真实的战术有相似之处,且装备和场景模拟逼真,又涵盖了丰富的军政知识,现正在部队试用。
部队机房里,女兵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手握着鼠标,一手操作键盘,有的指法灵活,比如许研珊;有的笨拙不已,比如……邢克垒负手走过来,目光停留在角落里手忙脚乱的小女人身上。
米佧从不玩网络游戏,尽管上机操作过,手指依然如熊掌一样笨拙。邢克垒在她身后站着,看她在短短几分钟内一次次被敌军干掉,特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智慧还是稻草。指挥官明明命令她从右翼包抄过去,她却坚定地直往左翼冲,那种执着赴死的精神,简直人神共愤。
在米佧第N次被撂倒时,邢克垒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俯身在她背后,右手握着她的手移动鼠标,左手则拨开她的小爪子敲击键盘,同时冷凝着声音提醒:“不想因为这个过不去被留下再训一个月的话就别动!”
全神贯注的米佧被吓了一跳,发现是他,很听话地没有动。
邢克垒的操作很漂亮,手速极快。米佧木偶一样随着他的手而移动,目光渐渐从屏幕移到他飞舞的手指,然后她缓缓偏头,视线定格在他线条刚毅的侧脸上。
这一幕,多年后米佧回想起来,仍觉得既暧昧又温暖。邢克垒自身后虚虚地将她搂入怀里的姿势,几乎与她肌肤相贴的完美侧脸,以及他呼吸吐纳间喷洒出来的热度,米佧都深刻到一辈子也忘不了。
直到他有条不紊地帮她通过考核,米佧才如梦初醒,微微挣扎了下示意他起身,又小声嘟哝:“没想到你电脑还挺厉害的嘛。”在她的印象中,邢克垒是那种有着武夫般利落的人,如同救她那次,他在大雨中三拳两脚解决绑匪一样,功夫了得。
对于她的口头嘉奖,邢克垒得意扬扬:“我玩这种高科技的时候,你还在练一指禅呢。”话语间,他故意笨拙地以食指戳戳键盘。
米佧撇嘴:“不吹牛你就不能唠嗑啊?”
“谁跟你唠嗑,考核呢,不知道啊?”邢克垒打她手一下,“认真点!”
米佧哼一声:“假正经!”
邢克垒轻笑,调整了下姿势,在外人看来像是在指导作战。他随口问:“企鹅号多少?”
“什么企鹅号?啊,你说QQ呀。”米佧下意识回答,“36861166,问这个干吗?”
“我的是666999,小号霸道吧。”眼睛余光瞥到有人过来,邢克垒适时起身,“回头加我。”说完还促狭地朝她挤眼,嘚瑟的样子让米佧忍不住翻眼睛。
考核结束后,米佧就“刑满释放”了,离开新兵营那天,她在大门口碰上外出的邢克垒。
一个漂亮的急刹把车停在她跟前,邢克垒命令:“上来。”
看看那辆霸道的越野车,米佧忸怩了一下:“我自己走就行,不耽误你时间了。”
“我是回师部汇报工作顺便捎上你俩。”邢克垒挑了下一侧的眉毛,看向许研珊,“上车吧美女,送你一程。”
许研珊闻言,面上一喜:“那就不客气啦。”话语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邢克垒瞄她一眼,转向米佧:“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这地方荒得跟原始森林似的,可没taxi供你消费。”
在许研珊催促的目光下,米佧坐上了后座。
许研珊很健谈,和邢克垒聊了一路。邢克垒不是那种气场很冷的男人,哪怕只是偶尔回应几句,也不至于让人尴尬,以致许研珊越聊越来劲,后来居然还建议先送米佧。
米佧本就不愿和邢克垒独处,自然很乐意,直说到了市区把她放下就行。邢克垒没直接表态,只是一面抬眼自车后镜看她,一面问了许研珊的目的地,然后方向盘一打,将油门踩到底。
许研珊下车后不时回头,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邢克垒却只是掉转车头离开。
米佧发现路线是往自己家去的,有点奇怪:“你知道我住哪儿啊?”
“侦察工作不到位打什么仗,那不是等着让敌军干掉?”言外之意清楚她要去哪里。
“那侦察我干什么啊?我又不是敌军。”
“你是有多呆啊!我为什么侦察你,你不知道?我告诉你米佧,像我这样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再端着,我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米佧按了通话键,那端的米鱼劈头盖脸地说:“小姑奶奶,你终于开机啦!我还以为你在新兵营挂了呢。我告诉你赶紧回家啊,老米发火了。”
米佧顿时紧张了:“他发现了啊?姐夫不是说给我扛着吗?他到底行不行啊?我才不要这个时候回去呢,我要去你那儿,你不要那么没义气好不好?容我避避风头嘛,求求你了……”
“求个鬼啊,你就是给我磕一个也没用。这种情况我哪儿还敢帮你藏匿啊,老米不卸了谭子越才怪呢。不许来我家啊。”米鱼说完就挂了。
“没义气!”才出训练营就无家可归,米佧的小肩膀垮了下去。
不搭理一旁笑得幸灾乐祸的邢克垒,米佧一面拨号码找住处,一面在心里悄悄骂他是落井下石的坏蛋。
首先联系的是好友小夏,结果接通后那边就高分贝地骂:“你还知道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你又被绑架了呢,一个月都关机,想我揍你啊?等我回去不抽你筋扒你皮!”
米佧被她的大嗓门震得把手机拿远了点,直到小夏骂累了,她才把现下的处境一汇报,那边又起火了:“活该!消失一个月,换我是米叔也揍你!”
她那么大声邢克垒自然听得见。米佧脸上挂不住,底气不足地提醒:“喂,你够了哦,我不是来找骂的,我是求助,求助你懂不懂啊?”
小夏不以为然:“求屁啊,备用钥匙你又不是没有,不会自己去?还用老娘飞回来用八抬大轿抬你过去?”
“飞?你在哪儿啊?去看叔叔阿姨了吗?怎么我都不知道?”米佧傻了。
“除了打针吃药你还知道什么!”小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解释道,“我爸病了,我过来看看他。要住就自己轱辘过去,就这样,挂了。”
怎么轱辘过去?备用钥匙在家里呢。如果让她在老米眼皮子底下爬窗回去取,米佧宁可露宿街头。
朋友中独居的就只有小夏,其他的要么和男朋友住,要么和父母住。米佧翻了翻通信录又拨了个号码出去,电话很快被接起,话筒里响起贺熹清甜带笑的声音:“佧佧你训练结束了?听阿行说新兵营的训练是邢克垒负责,他没欺负你吧?”
欺没欺负呢?米佧还没想好,她不答反问:“贺熹姐,你在哪儿呢?”
说到贺熹,米佧和她的相识很戏剧性。那时米佧刚从丽江古城度假回来,被米鱼带去一家名为“天池”的酒吧玩,碰巧赶上警察例检。那天,身为刑警的贺熹化身米佧执行卧底任务,由于她的假证件和米佧的真证件资料相同,两人被不知情的警察带回了警局。
随后不久,米佧被朋友约去“天池”时再次巧遇贺熹。那一次,米佧的出现险些让贺熹暴露。为了保护米佧,也为了引犯罪嫌疑人陈彪入圈套,贺熹以身涉险让米佧先脱了身。可是事情还没有完,次日清晨,米佧就被脱逃的陈彪绑架了。
那是迄今为止米佧经历的最惊险可怕的事情。当时贺熹肩膀中刀,刑警队长卓尧也受了伤。被陈彪带离公寓时,身为医学院高才生的她甚至忘了该先帮贺熹止血。
也正是那一次,米佧结识了邢克垒。那时,她和贺熹被陈彪一众歹徒困在车里。瓢泼大雨中,不知从哪儿追上来一辆军用越野车,一阵刺耳的枪声中,越野车先是在山路上把杀手的金杯车撞得熄了火,随后又险象环生地截住切诺基。
当时就是邢克垒驾驶着越野车,和他同时出现的还有特种兵出身的厉行,也就是贺熹的现役老公。他们分工合作,厉行在枪林弹雨里救下贺熹,身手矫健的邢克垒则和贺熹的爱犬黑猴子放倒了陈彪的几个手下,之后他脱下半湿的作训服裹在身穿棉布碎花睡裙的米佧身上。
救完人,邢克垒急着赶回训练场参加演习,可米佧哭得天昏地暗,除了拿他的作训服袖子当纸巾又是抹眼泪又是擦鼻涕的,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直到贺熹包扎完伤口,他才有机会索要自己的军装。
“二位能否等下再分析形势、展望未来?现在,”目光定格在米佧相貌“规范”的脸上,邢克垒说,“先把军装还给我吧,我得赶回基地报到。”
米佧低头看了看裹在身上的衣服,想到前一刻还把人家衣服袖子当纸巾,小脸就红了:“那个,要不,我帮你洗洗吧。你告诉我你住哪里,过两天我给你送过去。”
见她的情绪稳定了,邢克垒英俊的脸上浮起痞痞的笑:“洗什么啊,你看,比我脸还干净呢。”话语间伸手去取军装,无意间触到米佧柔软的小手,好笑地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脸颊,他就逗她,“小妞你干吗脸红啊?我就那么让你不好意思啊?”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小妞”这个称呼成了邢克垒对米佧的专属称呼,也正是那次经历,让邢克垒成了米佧的救命恩人,而米佧也因此和贺熹熟识,相继认识了一群“绿林好汉”和贺雅言。自此,她开始融进军人和军嫂的世界。
邢克垒对她是有过救命之恩的,米佧却和他微妙了很久。至于个中缘由,米佧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然而那件令她难以启齿的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贺熹耳朵里。或许由于小秘密被分享,或许是两人本就投缘,米佧和贺熹的友谊突飞猛进,迅速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
听到米佧问她行踪,贺熹如实相告:“我在团里,阿行这几天腰有点不舒服,我伺候大爷呢。佧佧,你有事啊?”
为了让厉行安心,贺熹可是连热爱的刑警工作都辞了,做了心理治疗师,现在结了婚自然是要留在部队的。米佧暗自吐舌:“没事没事,不打扰你服侍厉参谋长了,我怕他发起火来把我扔鱼塘里。”
贺熹笑了:“那邢克垒还不得向他下战书啊!”
米佧瞥了一眼假装专心开车的邢克垒:“我才和他没关系。”
贺熹不信:“没关系?邢克垒不那么认为吧,我看他明摆着一副负责到底的架势。”
米佧窘:“不跟你说了,你们都是一伙的。”
见她半天闷声不吭,邢克垒放慢车速回头:“说话,去哪儿?我赶时间。”一副不准备管她的样子。
米佧把目光投向窗外:“随便停哪儿把我扔下,你爱干吗干吗去,谁要你管!”负气的口气。
不知怎么的,这话听在邢克垒耳里竟有撒娇的成分。
他像吓唬小孩子一样说道:“随便是吧?别到时候说我拐骗你啊。”
见他掉转车头,米佧惊得把双肩包抱在胸前,警觉地问:“邢克垒,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我告诉你别打坏主意!”见他没有表情也不回答,她继续嚷嚷,“停车,我要下车!”
邢克垒透过车后镜拿眼神警告她坐好:“紧张什么,我能吃了你啊?”见她一脸戒备,他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去嫂子那儿吧,你们不是在一起上班嘛,也方便。”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米佧歪着脑袋想了想:“不好吧,我去的话会打扰她和赫参谋长的二人世界的。”
“你想多了。”邢克垒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右手戴上耳机,“他们吵架了,嫂子不让他进门,你去的话正好做个和事佬。”
“这样啊,”无家可归的米佧思索了下,“好吧,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她的话还没说完,邢克垒就已经接通了贺雅言的电话。一听米佧要去借住,贺雅言特别高兴,还批评她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米佧憨憨地说:“我怕赫参谋长讨厌我这个灯泡啊。”
贺雅言笑:“我的地盘我做主。”
就这样,米佧被邢克垒送去了贺雅言那里。倒不是邢克垒没地方安顿米佧,不过,即便他是单纯地为她解决住宿问题,米佧也会抗拒。况且他们现在还处在加强暧昧阶段,他怕吓着她。
邢克垒还有别的事,把米佧送到地方后,连楼都没上就撤了。走前他以帮赫义城和贺雅言和好为借口,和米佧约好晚上一起吃饭,还贼兮兮地提醒米佧不要告诉贺雅言晚上赫义城会来。米佧信以为真。不擅撒谎的她把贺雅言哄到一家名为“邢府”的酒楼。
见到贺雅言,身穿便装的赫义城迎上来给她理理围巾:“不是告诉你今天气温有点下降,怎么还穿这么少?我的话没力度是不是?”
贺雅言气他不解风情:“你的力度用在你的部下身上就好了,别总给我上纲上线。”
赫义城笑着揽住她的肩膀:“我哪敢啊。在部队我是首长,回家你是我首长。”
贺雅言面上一红,轻轻推了他一把。
看两人的腻歪劲儿,哪里像闹别扭的样子,米佧意识到被邢克垒那个无赖骗了。
穿着军靴迷彩裤的邢克垒从二楼包厢下来,见到米佧,他还打趣:“来了小妞,欢迎光临。”转脸看向恩爱的老大和嫂子相偕而来,他笑得若无其事,“哟,和好啦?米佧出马,一个顶俩啊。”回应他的是米佧招呼上来的粉拳。
米佧小疯子般在他身上一顿乱捶:“你还装?一次两次三四五次地欺负我,还有完没完了啊?”
邢克垒偏头笑起来,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划过流光溢彩:“这是干吗啊?还以为你是个正常的女人,怎么也疯了?”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宠爱和满满的温柔。
不理会两人,赫义城搂着贺雅言上楼。刚进包厢,贺雅言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她很快接起来:“表哥。”
“是我。”一道低沉又不失温和的男声透过话筒传过来,邵宇寒交代:“实习医生的军训结束了,你通知她们休息两天,周一回医院报到。”
“知道了。”贺雅言应下,又问,“你哪天回来?”
那头,邵宇寒抬腕看了下时间,回答:“就这两天。”
“等你回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见面说。”
通话结束时,邢克垒拎着不老实的米佧进来。
除了在贺泓勋面前容易发挥失常偶尔比较幼稚外,赫义城向来是很有范儿的。见米佧被部下半搂半抱地带进包厢,他严肃地训斥:“注意形象!才好几天?要保持荣誉!”
把米佧摁坐在椅子上,邢克垒“啪”的一个立正,装模作样地敬礼:“是,首长。”
赫义城踢他一脚:“走菜!”
邢克垒弯唇:“妥了您哪。”转身打响指示意服务员上菜。
米佧东摸摸西看看,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邢克垒:“你家的店啊?”
邢克垒长腿一伸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得意地拍拍胸膛:“鄙人乃老板是也!怎么样,要不要我把服务员叫进来,让她们见识下小老板娘的真身?”
米佧原本真以为是他家开的,见他这么不谦虚地承认,还一脸嘚瑟的表情,反倒不信了。她作势拿茶泼他,结束了这个没有建设性的话题。
等菜的间隙,邢克垒和赫义城谈起公事,米佧则和贺雅言聊起新兵训练的事,说到“光荣使命”的军事网游,她难得地表扬了邢克垒,夸他游戏玩得好。
赫义城闻言插话进来:“对于玩,邢克垒可是自成一派。”
他介于褒贬之间的评价令邢克垒皱眉:“老大,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对抗时我干扰对方指挥网时你怎么不说我玩呢?”
米佧不懂,奇怪地问:“怎么干扰啊?打打游戏就能打仗啊?”
邢克垒啧一声,大手拍过去:“外行什么的,最让人蛋疼了!”
见米佧噘嘴,贺雅言边给赫义城添茶边解释:“是电子干扰。就是在电磁频谱领域截获敌方电子设备的信号,或是干扰设备正常工作,使他们的指挥系统失灵。”说着,朝邢克垒扬扬下巴,算是为某人正名,“邢克垒可是这方面的人才,电子对抗营出来的。”
“没看出来你还是高端领域的人物呢。”米佧拿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邢克垒,“你不是小学没毕业吗?电脑真那么行啊?”
邢克垒抬手敲她脑门:“说什么你都信,笨蛋啊?”忽然想到什么,微眯着眼睛说,“所以不要试图拒绝加我为好友,我会让你的电脑废得很有节奏,明白?”
米佧小媳妇似的“哦”了一声,赫义城和贺雅言相视而笑。
席间气氛很好,加上“邢府”的菜实在好吃,吃得饱饱的米佧高兴得忘了形,邢克垒一个不留神,不胜酒力的她居然误把他的酒当饮料喝了一大杯,然后不到五分钟,就“砰”的一声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邢克垒一愣,随后自然而然地揽臂将人搂过来,语气温存地轻责:“这个小傻子!”
离开“邢府”,邢克垒把米佧送去贺雅言的公寓。他一面毫无诚意地表达对老大的歉意,说什么耽误了他的好事,一面把米佧抱进卧室。
米佧醉态尽显,抱着邢克垒的脖子,把红润的小脸贴在他锁骨上蹭啊蹭的。邢克垒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试图拉开米佧紧贴着他胸膛的小身子。米佧哼哼着不肯松手,拿她糯糯的声音撒着娇说:“妈妈你帮我求情啊,我要回家……”
被唤作妈妈的邢某人有点火起,将人扯离怀抱,在米佧还欲挣扎地攀过来时,以略为不满的语气警告:“你够了啊,男人都是经不起撩拨的!”
像是感应到他的火气,醉酒的米佧稍稍老实了些,闭着眼睛乖乖地任由邢克垒褪去她的外套,很快就睡得香甜。
拉拉被她扭得乱七八糟的鹅黄色开衫,拢拢她额前散乱的头发,邢克垒抬手碰了碰她红扑扑的脸蛋。米佧梦呓了声:“妈妈……”翻身时无意识地伸手抓住邢克垒的大手,压在脸颊下枕着。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配以昏黄柔和的灯光,映得一室温柔。
邢克垒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任由米佧拉着他的手,将口水流在上面。
世界静止,宇宙洪荒,邢克垒的心在这一刻,绵软得不行。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他缓缓俯身,在米佧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别样的温柔,是旁人无法触及的表达。
米佧却像是忽然醒了,吐字极为清楚地轻声骂道:“流氓!”
邢克垒顿时僵住,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等了片刻不见她有所动静,他弯唇一笑。
她的梦中有他,真好。
为米佧掖好被角,邢克垒把带着薄茧的大手贴在她的颈窝,无限温存地细细抚摸:“如果我知道那是你的初吻,我一定注意动作要领,给你留下美好回忆。”然后他自嘲般地笑了,几不可察的一声叹息后,低沉性感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不过,我没歉意。”
我没歉意,哪怕我不止一次向你道歉。
或许是洞悉了什么,在邢克垒准备离开时,贺雅言话里有话地提醒他:“要是喜欢的话就直接点告诉她,总这样逗她,以她后知后觉的性子是不会明白的。”
邢克垒身形一顿,随后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谁喜欢她啊,傻乎乎的。”之后去而复返,耙耙精短的头发,说,“我没细问她,听意思是惹火了她老爸。嫂子,你明天给问问吧,劝她早点回去认个错,毕竟躲着解决不了问题。再说,和老子对着干,她的段数明显不够。”
贺雅言轻笑,心想,佧佧碰上你,段数才是明显不够。
米佧只在贺雅言家里住了一晚。次日清晨,米妈艾琳就打电话来通知她,米爸因为公司的事情出门去了,要小半个月才能回来。于是,米佧拎着小背包乐颠颠地回家去了。不过,在走之前,她把贺雅言的公寓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尽管原来就基本是纤尘不染,贺雅言还是忍不住口头嘉奖她的“女仆精神”。
艾琳最心疼女儿,见米佧瘦了些,皮肤也因为一个月的风吹日晒比以往粗糙了点,心疼得不行。米佧却只是窝在她怀里撒着娇说:“没有瘦啊,部队的大米白面被我吃了好多呢。”话语间还抡起细瘦的小胳膊比画,“看,我变结实了。”
如果不是先前去临城探望父母,艾琳是不会允许米佧联合谭子越瞒着米屹东偷跑去训练的。她宠爱地掐掐女儿的脸蛋:“一会儿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认个错,免得他回来修理你。”见米佧扭啊扭地表示不乐意,她提醒,“你爸爸最近心脏不太好,你乖一点,别惹他生气。”
结果,米佧给她爸打电话时是助理程先生接的,他语气温和地说:“佧佧,你回家了吧?米先生说如果你再敢夜不归宿就罪加一等,还有,他说等回去扒你的皮!”
“……”那一刻,米佧决定,讨厌所有的助理先生。
两天后的清晨,神清气爽的实习医生米佧到陆军医院报到。看到一抹抹刚换上白大褂的新同事穿梭的身影,想着自己即将成为其中一员,米佧嘴角上弯。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天,她的心情如同这天气,阳光明媚。
这时,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大厅,经过的人见到他恭敬且热络地打招呼:“院长早!”
随即是他的回应:“早。”低沉的声音,温和的语气。
米佧不及回头,贺雅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佧佧你到了吗?来了的话直接上二楼。”
“我到了雅言姐,就上来。”一如既往的甜糯声调。米佧挂了电话,踩着水蓝色小高跟鞋噔噔噔地上楼,不料前脚只踩到台阶边缘,鞋跟就被卡住了。她尚来不及伸手攀扶手,人已向后仰去。
就在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纤细的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她轻且稳地跌进一个男性怀抱里。米佧回头,身后的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外罩风衣外套,眉目清秀,眼眸含笑。
视线在半空中交凝,米佧听见他说:“小心。”
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在他身上,看着逆光而立的他,米佧在脑海里搜寻有关他的记忆。然后,她变换的神情分不清是惊诧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是你?”
她还记得!这个信息迅速传达到邵宇寒脑里,他心中一暖,温柔的笑意直抵眼底。扶米佧站稳,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看到名单就知道是你。”对于她的到来,他早已知晓。
实习医生名单?米佧一愣,难得聪明地回想先前有人在她身后向院长问好,那回应的声音不正是……她的嘴巴惊奇地半张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娇俏的容貌配合惊讶的表情娇憨得一塌糊涂。
明明不该失礼,邵宇寒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手揉揉她的发顶:“上去吧,别迟到了。”
米佧抬腕看表,顾不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跑。邵宇寒弯唇而笑,朝她背影温柔地说:“慢点,别又摔了。”那么熟悉的对白使得跑到拐角处的米佧下意识放慢了脚步,然后回身和他摆摆手表示先走。他颔首。
通过层层关卡,米佧正式成为骨外科一员。经介绍,她认识了科室的几位同事,然后得知今后将由贺雅言带她。
贺雅言毕业于军医大学,不仅具备丰富的临床经验,更是陆军医院少数几个具有科研成果的年轻大夫之一,所以在业内很有名气。她为人直率真诚,工作态度严谨,颇受同事以及病人的欢迎。查房过程中,她一面检查患者的恢复情况,一面耐心地向米佧传授经验。
米佧听得认真,边拿出小本子记录边适时提出疑问。贺雅言细心地发现她的小本子有点皱却很厚,猜测这是她随身携带了很久的记事本,而这份专注认真令贺雅言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喜爱。
查完房,贺雅言带米佧熟悉医院的病房科室分布,并对医院的组织架构进行了讲解。看着架构图上院长的名字和严肃中透出意气风发的照片,米佧的记忆开始复苏。默念着邵宇寒的名字,她忆起初识的情景。
那是一个和今天相似的清晨,有所不同的是,那天邵宇寒不是在她身后上楼,而是从楼上往下走。清冷的晨曦透过树叶缝隙投射在邵宇寒身上,将他挺拔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金色里,衬得身穿休闲服的他长身玉立,意态翩然。
似乎,狼狈和莽撞是她的专利。时隔三年,米佧的状况与前一次如出一辙。那天她起晚了,所以一路都是跑步前进。往楼上冲时,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脚下踩着运动鞋的米佧居然立步不稳,踏空台阶后身体惯性地向前扑去,控制不住地跌进邵宇寒怀里。而他的双手则在同一时间本能地扣住她纤细的腰,接着,米佧听到他语气温和地提醒:“慢点,别摔了。”
米佧借着他的手劲站稳,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真诚道谢。他坦然笑纳,深邃的眼眸在她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脸上细细流连之后,说:“导师在等你,快上去吧。”话音刚落,人便离去。
原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米佧没想到今后还会有交集。
然而后来,他们一遇再遇。
然后,就是杳无音信的三年。
注意到米佧盯着邵宇寒的照片,贺雅言以调侃的语气问:“怎么样,院长很帅吧?”
米佧歪着脑袋狡黠地笑:“没想到院长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老头呢。”
贺雅言微笑:“院长有多项科研成果,是心内专家,三年前被医院以特殊人才身份送去国外留学,回国后就在带项目,两个月前从副院长升任院长,是业内最年轻的院长。”
贺雅言眼眸深处涌动着骄傲又敬佩的光芒,使得米佧对邵宇寒产生了一丝类似敬畏的情绪,她越发觉得当初坚持选择来陆军医院是正确的。
午餐时邵宇寒现身食堂,看见贺雅言,他径直过来和她们坐一桌。米佧当然不知道邵宇寒其实很少到食堂来用餐,看看行至近前的他,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继续用餐。
对于她的无动于衷,邵宇寒笑得很包容:“不欢迎我和你们共进午餐?”
米佧抬头,接到他示意的眼神,她条件反射地往里面挪了个位置。邵宇寒从容地在她旁边坐下,平静地把他餐盘上的两杯饮品递给贺雅言和她。
蔬果汁,既能增加饱腹感,还能维持人体内酸碱平衡,再有就是帮助午餐消化。身为医生的他们,对健康一般都比较注意。他向来是细心的,再稍稍用点心思,就能给人暖心的体贴之感。
只是,表哥何曾对谁如此?端起蔬果汁,贺雅言的心思在瞬间百转千回。
米佧尝了一口,新鲜的味道令她显出满足的神情:“谢谢院长,下次我请你喝。”
邵宇寒笑:“好。”
见她一点一点地将不吃的配菜挑出来,他问:“还挑食不吃香菜?”熟稔的语气。
米佧本能地反问:“你呢?学会吃了吗?”
身为表妹,贺雅言自然知道邵宇寒从不吃香菜,她不动声色地问:“你们认识?”
邵宇寒挑眉:“雅言你忘了我的导师是阮教授?”
阮绍齐?贺雅言是真的忘了邵宇寒读研时的导师是他,原来他们竟是师兄妹。可依邵宇寒与米佧的年龄差距,他们不该有所交集才对。转念一想,聪明如贺雅言就明白了。
邵宇寒是阮绍齐最得意的门生,研究生尚未毕业就被推荐到陆军医院实习的他始终和导师保持着联系,而且常常去阮绍齐家中拜访。邵宇寒之所以能成为业内最年轻的院长,除了天赋异秉外,更是因为一直得到恩师的指导和引领,那么他和米佧的相识就不足为奇了。
米佧扯扯贺雅言的袖子:“雅言姐,你没生气吧?我刚刚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对这个消息还没完全消化呢。”
贺雅言看向邵宇寒:“忘了告诉你,我和院长是表兄妹关系,所以,上午我对他的介绍实际上是属于王婆卖瓜。”
“啊?”米佧讶然,视线从邵宇寒身上转移到贺雅言身上。
邵宇寒笑睨着她:“改天一起去探望导师。”
米佧挠挠头发,随之愉快地应下:“好啊,正好向他老人家汇报一下我通过新兵训练了,他先前还质疑我了呢。”
邵宇寒像哄小孩子一样承诺:“师兄给你做证。”
米佧龇牙笑:“一定哦。”
眉目间隐现淡淡的温柔,邵宇寒点头。
总体而言,第一天上班的感觉很不错。临近下班时,米佧在手术室外见到傅渤远。
傅渤远三十七岁,身材高瘦,相貌平常,唯有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落寞神情,配上白色的医生服,使他整个人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忧郁的学者气质。而此时他刚刚完成一台颇有难度的手术,从眼底细微的红血丝不难发现他的疲惫。
米佧有礼地微笑:“主任好,我是米佧。”
傅渤远以探询的目光流连于她的五官,表情淡淡地点头算是回应,转而和贺雅言交流病人的情况,又交代护士几句就走了。
对于他的冷漠,米佧不解地看向贺雅言。
贺雅言拍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不关你的事。被未婚妻逼婚所以心情不太晴朗。”
米佧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并不知道一个多月前面试结束,傅渤远在众人研究人员分配时,抢先贺雅言一步说:“把米佧的资料给我。”所以说,要不是贺雅言通过邵宇寒的关系把她要过来,现在米佧的老师该是傅渤远,而米佧捉弄邢克垒的事,也是发生在那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比较忙碌。由于陆军医院的病患较多,米佧不得不快速进入状态。别看她平时憨憨的没什么心眼,在学术上却很有研究,较真的同时更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贺雅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米佧的指导尤为上心。
周三贺雅言有手术,米佧做助手。从手术室出来,她先去了茶水间。贺雅言近两天身体不舒服,米佧想打一大杯热水给她暖腹。就在水要装满之时,忽然有人欺身靠近。
“怎么样,工作还习惯吗?”话音未落,来人以掌心托住了米佧端杯的手。
突然的举动令米佧手一抖,忘了水已临近满杯,她下意识抽手。
然后下一秒,滚烫的水倾泻到傅渤远手上。
傅渤远当即被烫得咝一声,松手的同时,杯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裂。
米佧背着手退后两步,眼里浮起明显的戒备之意:“主任。”
傅渤远脸色变冷,边冲冷水边以责备的语气解释:“你反应过度了吧?我不过是怕你烫到,帮把手而已。”
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米佧低声道歉:“对不起。”
傅渤远转头盯她一眼,又看看地上的玻璃碎片,冷声道:“收拾一下。”
米佧心里升腾起莫名的委屈,但她还是收拾了残局,又找来新杯子帮贺雅言打热水,至于茶水间和傅渤远的交集,她只字未提,只是当晚邢克垒打来电话时,她不自觉地表露了情绪。
站在窗前望向漆黑一片的军营,邢克垒单手撑着窗框,漫不经心地问:“没有我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很没有质量啊?”
米佧伸手把抱枕扔出去:“缺少了你的打骂,我快活不下去了,这样说你满意了吧?”
觉察到她情绪不对,邢克垒话锋一转:“小妞我问你,为什么十八岁就可以当兵,二十五岁军官才可以结婚呢?”尽管是问句,却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他径自说,“因为女人比敌人难搞定!”
话筒里传来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哪怕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调侃语调,却有力地缓解了米佧的情绪,然而几乎百战百败的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和邢克垒抬杠,于是嘴硬地反驳:“你怎么那么讨厌啊,说谁难缠呢?邢克垒我告诉你,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跟你翻脸了。”
邢克垒低低笑起来:“为了咱俩的友谊,我们换个话题吧,说说发生什么事了,我给你分析下利弊。”
“懒得和你说,说了你也不懂!”米佧不领情。
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邢克垒清了清嗓子准备给她上一课:“没听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名师点悟?当然,名师我是不敢当的,可你也不能藐视我对世事的理解吧?”
“唐僧念经。”米佧不想和他聊了,“没事我挂了啊,困死了。”
邢克垒剑眉一拧:“那就当猪去吧,挂了。”话音未落,竟真的结束了通话。
米佧正自言自语地批评他没有绅士风度,短信就来了:
“好好睡你的觉,别胡思乱想。谁要是欺负你了就告诉我,我去咬死他!”
米佧失笑:“你是军人还是野狼啊,还咬人?”
邢克垒纠正:“不是野狼是色狼!”随后又说,“周末我进城办事,过去接你吃饭。”
他一副“不是和你交换意见,而是通知你”的语气使得米佧本能地拒绝:“我有约会,没空。”
邢克垒忽然敏感起来:“和谁啊?男的女的?”
钻在被窝里的米佧回他四个字:“你管我呢!”
随后邢克垒把电话打过来,接通后语气铿锵地命令:“我警告你,男的一律给我回绝!”在米佧这件事上,邢克垒是认真的,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欲恋而她不懂”的局面让邢克垒上来点情绪。不给米佧反驳的机会,他以一种强势的语气,将每一个音节透过浑厚的力量传递过来,“我的耐心不是无止境的,米佧,你能不能快点进入状态?你你你,我什么啊,我告诉你,我现在和你谈的是‘有意见保留,没意见就发表同意’的话题,其他统统无效!”然后忙音传出,他第二次挂了她的电话。
那天晚上的通话糟糕透了。身为“笑面虎”的邢克垒生平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就被米佧瓦解。邢克垒不禁在想:都说距离产生美,可如果距离有了,第三者却来了,该怎么办?于是他决定,速战速决。
部队是有规定的,身在新兵营蹲点的邢少校不能来去自如,随心所欲。就在邢克垒用尽所有脑细胞研究“作战计划”时,赫义城的一通电话成全了他。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邢克垒仅用了四十分钟就从郊区的新兵营杀进城来到了师部。
“报告!”站在门外,军装在身的男人身形挺拔,声音沉稳有力。
“进来。”视线停留在作战方案上,赫义城低沉的嗓音带着工作中的凝肃。
邢克垒推门进来,摘下军帽放在桌上:“又有什么新任务啊,老大?”
赫义城没搭理他,好半天才问了句:“你和米佧是怎么回事?”
难怪先前电话里语气不对,是小妞告小状了?邢克垒真相了,但还嘴硬不承认:“啊?啊,没什么事啊,我们刚刚建立了革命同志关系。”
“那就说说你是怎么招惹革命同志的!”赫义城抬眼,目光犀利地凝定在邢克垒不可一世的脸上,语气陡然严厉起来,“军纪对你没有约束力是不是?不惹点事你就浑身难受,啊?”
“怎么会?”邢克垒笑,“我肩膀上可扛着二毛一呢,思想觉悟还是有的。”
“少给我耍嘴皮子!”把手里的作战方案甩到一边,赫义城狠瞪了他一眼,“我就没看出来你有什么思想觉悟!再嘚瑟,给你按作风问题论处!”
“老大,你可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作风问题很严重啊。”邢克垒指指绿色军帽,气宇轩昂的身形和玩世不恭的口气形成强烈对比,“这个颜色已经够呛了。”
赫义城被气笑了,骂道:“浑球儿!”
警报解除,邢克垒问:“嫂子给你打电话了?小妞告我黑状?”
“告错你了?”赫义城以目光谴责了他,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身为参谋,不知道谈恋爱和作战一样要讲究战略战术?以你现在的身份资历,有什么资格命令人家?还趾高气扬的,越来越行了啊,邢少校!”
邢克垒自知发挥失常了,毕竟,在感情方面,米佧还处于尚待开发阶段,不适宜过于激进。可依她喝纯净水、纯牛奶养成的单纯个性,他着急上火也是正常反应。
见邢克垒敛了笑,赫义城缓和了下语气:“要是真有意思,就上点心。”忽然想到什么,他难得八卦地问,“庆功宴那天晚上你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了?我怎么听说你后半夜才回宿舍。”
你怎么不说你整夜都没回去呢?邢克垒一面腹诽一面拒不承认:“什么后半夜,没有的事!束文波说的吧?等我回头练他!”见赫义城一脸玩味地盯着他,他八百年一遇地忸怩着解释:“我答应她不说的。女孩家面浅,说了她不好意思。”
邢克垒破天荒的熊样惹得赫义城笑出了声,笑够了,他严肃地提醒:“时刻牢记你军人的身份,做事把握分寸,不要出格。”
邢克垒敬了个军礼:“是。”
赫义城点到为止,把桌上的作战方案递过去,交代道:“有时间琢磨琢磨,我不想再看到某人耀武扬威地在我面前晃。”年度考核是结束了,可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对抗任务,这才是急着叫邢克垒回师部的原因。
邢克垒接过资料翻了两页,笑了:“五三二团可以啊。”
“照理说都是我的部下,谁胜谁负都一样。”赫义城一顿,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轻描淡写地继续,“不过,据说这次考核坦克旅,栽得很不体面,如果我没记错,那是你蹲过点的单位。”
“坦克旅栽了?”邢克垒把手中的方案啪地一合,“岂有此理!”
赫义城低头看作战地图:“轰你步战车的仇能不能报,就看你的本事了。”请将不如激将,赫义城故意长他人志气,“贺泓勋和厉行的作战能力你是见识过的,只要不是输得太丢脸,我都可以接受。”
“瞧不起谁呢?!”邢克垒竖起眉毛,随即唇边浮起一丝笑意,神情中透出些许懒散的意味,“五三二团的战斗力我深表认同,所以正面交锋的话确实有点难消化,不过,要是耍点阴谋诡计,”略顿,他挑了下一侧的眉毛,“只要能赢,老大你不介意吧?”
赫义城见不得他一脸痞气,轻责:“什么阴谋诡计,讹人家啊?”
“讹他?”邢克垒似是被点拨了,满脸兴奋,“兵不厌诈,讹他也未尝不可。”
赫义城没说话,明显是“你看着办”的意思。随后两人又研究了一下各团上报的训练大纲,等邢克垒要走的时候,赫义城问:“打算怎么办?你嫂子可是说了,人家小姑娘被你气得午饭都没吃,尽数落你的不是了。”
有情绪总比没反应强,邢克垒边戴帽子边回答:“哄呗!我长嘴不仅是为了吃饭唠嗑,同时还具备哄媳妇的功能!”然后在赫义城的注视下,敬礼走人,之后站在门外探了半个身子进来,“下午我请假,老大你批准了啊。”
赫义城明知故问:“干什么去?”
邢克垒笑得一脸痞气:“要名分!”
“出息!”回应他的是赫参谋长抬手砸过来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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