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推薦:
《
引爆:炸药、硝酸盐和现代世界的形成
》
售價:HK$
85.1
《
人类星球:我们如何创造了人类世(企鹅·鹈鹕丛书013)
》
售價:HK$
91.8
《
伏候圣裁:中国古代的君主与政治
》
售價:HK$
98.6
《
艺术图像学研究(第一辑)
》
售價:HK$
188.2
《
摆脱强迫的人生(修订版)
》
售價:HK$
88.5
《
知宋·宋代之司法
》
售價:HK$
99.7
《
空间与政治
》
售價:HK$
87.4
《
少年读三国(全套12册)
》
售價:HK$
490.6
|
編輯推薦: |
最美的年华相爱 最甜蜜的时光终结
信誓旦旦的的誓言 终究是岁月的亏欠
而心里一直空出的位置 是为了留给那个曾经爱过的人。
2015花火工作室 飙泪力荐 青春暖爱之作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
內容簡介: |
听说你身边有面孔,听说你不再寂寞,听说你常提起我
只能被听说安排着,关于你我的对的或错的
两个人,曾经相似的,却以为都变了
只能靠听说各自爱着
不需要证明当时决定是错的
最美丽,莫过于听说你还回忆
当我听说你还相信爱情
|
關於作者: |
落清,浙江宁波人,典型狮子座,生平最大爱好写作和旅行,宁波市作协会员,宁波市网络作协会员,已出版《如果回忆不记得》《类似爱情》等多部长篇小说。
|
目錄:
|
Chapter1 你存在于回忆里
Chapter2 我和你的笑忘歌
Chapter3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Chapter4 原来你非不快乐
Chapter5 遇见你的旧时光
Chapter6 迷爱之途
Chapter7 米兰,再见
Chapter8 恋着一个人
Chapter9 爱久暖人心
Chapter 10 惟愿情深似海
Chapter11 你在我心上
Chapter12 爱如指间沙
Chapter13 愿得一人心
Chapter14 白首不相离
|
內容試閱:
|
Chapter1 你存在于回忆里
吉米几乎已经快忘了自己来到这个城市已经多久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那一年从香港远赴而来,没有想到这个城市后来会成为自己除了香港以外的第二个城市。二十岁那年申请来到米兰的大学读设计,不想后来的几年,竟再也没有回过香港。
有些人也许还在心里,但有些城市因为没了那些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空城。
好友温瞳递给她一杯咖啡,双眼盯着她,眉梢弯着,十分好看。温瞳是吉米那年在香港飞往米兰的航班上认识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他们生长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却因为米兰这座城市相连起来,成为朋友。温瞳常常说,她来米兰,除了遇到顾臣尧,就是来认识吉米的。
“怎么今天没有看到你那位高帅富?”温瞳笑着揶揄吉米,会说这种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吉米的男友Bene是位典型的意大利人,他有西方人特有的英俊面容,跟随父亲从政,在外人眼里,这是地地道道的高帅富。
吉米耸了耸肩,抿了一小口咖啡:“所以说家里有个麻烦精妹妹真不是一件好事。”
温瞳小心地看了看她脸色:“怎么?他妹妹又惹麻烦了?”
吉米摇了摇头,一脸谁知道呢的表情。她并不喜欢Bene的妹妹,女孩子特有的直觉告诉她,Bene的妹妹并非善类,至少她看Bene的眼神并非一般妹妹看哥哥的眼神。会有哪个女孩儿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自己的哥哥?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那个女孩儿,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一个情敌。
“好了,下午还有课,先撤了。”温瞳喝完咖啡,拍了拍吉米的肩膀,收拾完书本正准备出门,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吉米道:“别忘了明晚的聚餐,你和Bene都得出席噢,我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吉米做了个OK的手势,待温瞳离开公寓,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蜷缩起来,整个人窝进了沙发。
一个人究竟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伪装出快乐的一面?至少在吉米以为自己快要痊愈的时候,那道伤疤忽然像是碰到了水,再次裂了开来。有些人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却错估了这世界上残存着的许多种可能。
连哭都哭不出来的感觉。那些年错过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后来遇见了,却只抓住了青春的尾巴。那个拥有她全部对于爱情美好憧憬的男孩子终究是淹没在了人海里,她早已做好永不相见的准备,偏偏还是在另一座城市毫无预兆的遇见。
他们之间,究竟是缘分,还是孽缘?
吉米喜欢米兰的酒吧,每次上完课无聊的时候她总喜欢泡在酒吧里,喝喝酒,看看人,听听歌。有一次从酒吧开始营业泡到打烊,Bene总笑她是夜店女王,但她每次都摇头否认,她喜欢酒吧,是因为可以看到形形色色不同的人,失恋的,热恋的,暧昧的,挑衅的,或者渴望爱情的,那么多人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却只勾勒出一个画面,那都是需要爱的人。
那天她照例坐在吧台边上,要了一杯威士忌,百无聊赖地捧着酒杯四处打量,冷不防地,那张脸就那么冲进自己视线里。那是个看上去颀长的身影,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看不清真切的面容,那一刻吉米的心怦怦跳起来,她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正扼着自己的喉咙,紧张地呼吸局促。那人端着一杯红酒,站在一群西方女人中间,谈笑风生,举止优雅,即便隔着一些距离,但是那些遥远的熟悉感还是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她握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突入而至的悲凉和仓皇。
那人好似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头,就是那一刹那,吉米狠狠回头,起身,毫不犹豫地藏匿进人群里。她不回头,朝着出口越走越快,最后狂奔起来。直到跑出酒吧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才茫然停下来,站在无人的街道不知所措。
原来你以为只属于记忆里已经很遥远的人,真的会在某一天,在你逐渐快要痊愈的时候突然出现,提醒你那道伤口永远存在,即便已经结痂,那也代表了一段无可言说的过去。
那天她在路灯下茫然地大哭起来。来到米兰两年,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她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那一刻,内心的悲凉像是要吞噬了她,她终于不受控制的哭出来。
相见,倒真不如不见。
设计学院的课程相对其他学院虽然要少许多,但课业却十分繁杂。吉米结束掉手头的作业时已经将近下午六点,拿出手机一看十多个未接来电就知道自己完了。果然,手机上清一色全是温瞳的来电,她急忙回拨过去,告知自己马上就到。
Bene的车已经停在教学楼外,见她没头苍蝇似的跑出来,摁了摁喇叭示意她上车。
“你都等在这里了,怎么不上去叫我一声?温瞳该骂死我了。”她跳上车,忍不住抱怨Bene。
Bene笑得十分温柔,如往常那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反正不急。”
吉米望着Bene,内心的温柔常常被滋生出来。这两年,不管面对多大的困难多难熬的寂寞,只要面对着这个人,她就会觉得充满力量。还记得初来米兰的那年,她内心许多的悲凉和不快乐,那天在圣西罗球场门口,比赛结束,像是一场曲终人散,她站在空旷的场地上,想起那些面目全非的过去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忍不住掉眼泪,她很想很想大哭一场,可是她拼命让自己笑,也许笑着笑着,就真的会忘了哭。
她就像神经病那样站在那里,流着泪狠狠地笑,仿佛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无声的和这个世界对抗着。Bene就是那个时候走进了她的人生。
她笑累了,拿手胡乱抹了抹眼泪,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笑看着她,他手里拿着一支冰淇淋,想是已经买了很久,上面已经有些融化了。他几步走到她面前,递给她,用不那么娴熟的中文说道:“难过的时候吃点甜食,心情可能就不会那么糟。”
异国他乡,在陌生的街头,这个男人用自己的方式对她递上关怀。他当时微笑的模样,吉米想自己一定会铭记一生,那是除了温瞳以外,在这个城市,第二个对自己好的人。
后来他们常常在一起,Bene带她游历米兰,帮助她融入这个国家和这个城市。渐渐地开始习惯他给的温柔,美好的仿佛阳光都显多余。
半个小时后他们准时到达目的地,温瞳见着她狠狠敲了敲她的脑袋:“大小姐,你知道迟到多久了吗?”
吉米抱着她的胳膊求饶:“等一下我自罚三杯还不行?”
温瞳瞥了她一眼:“那不是便宜你了?”谁不知道吉米最爱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酒缸里泡大的。
三个人谈笑着进了包厢,吉米发誓,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场合见到那个人。即便耗尽所有的心力,都未曾想过会有这样的相遇。
昏暗的包厢里,那人正坐在对面与身边的女孩子谈笑风生,那两个人看上去似乎十分熟稔,说到有趣的地方,女孩子甚至挽着他的胳膊笑趴在他肩上。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当时的自己和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女子一样,眼里只看得到他,除了他身边其他再美的风景都只是枉然。
手脚猝然僵硬,如同一柄刀子,毫无预料的,狠狠扎进吉米心里。那人微笑着抬头,四目相对间微微的错愕,但仍保持着风度,面上毫无变化。
过了这些年,她记忆里的那个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处变不惊,泰然处之。
毫无察觉的温瞳拉着吉米做介绍,指着那人说:“这是卢乔西,卢乔西,这是吉米,噢,你们两个都是从香港来的呢,呐,这是吉米的男朋友Bene。”
Bene友好地朝他们点头,疑惑地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的吉米。吉米一向最爱热闹,今天却破天荒地沉默了。
“那是苏青,大我一届的师姐,顾臣尧你们都认识。”温瞳介绍完,碰了碰吉米,“嘿,你发什么呆?”
吉米这才如梦初醒,装傻着嘿嘿一笑,再次看向卢乔西,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位卢先生长得和我一位已故的朋友真像。”
话一出,整个包厢瞬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卢乔西身边的苏青皱起眉,好端端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不是咒人去死么?她一下子对温瞳这个朋友没了好感。
没想到卢乔西却一点也不介意,弯着眉眼笑道:“噢?这么巧?那一定是位很重要的朋友,才让你记到现在。”
吉米歪着脑袋看他:“嗯,是很重要,如果他还活着,我不知道是不是能控制自己给他一巴掌。”说完转向身边的Bene,握住他的手,语气微微带着撒娇。
“Bene,我突然想吃中国菜了,我们去大教堂那边那家中国餐馆吃好吗?”
Bene几不可见地微微蹙眉,但吉米就是知道,Bene一定会答应自己。她拽着Bene对温瞳道:“亲爱的,今天有点反胃,得吃家乡菜中和一下,下次换我请你,拜拜。”
她并不等温瞳回应,拉了Bene就走。这个包厢,哪怕是多一刻,她都无法再待下去。
曾几何时,我们都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来抗争这个世界所有的未知和恐惧,直到那一刻才发现,内心最脆弱的永远都不是未知,而是望而不得。你永远不会知道,在那一刻自己做下的决定是不是就是一生。
十二月的米兰,冷地吉米瑟瑟发抖。她搓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呵气,可是即便手渐渐暖起来,心也一点点冷下去。Bene开着车在市区漫无目的地转着,身边的女孩儿望着窗外,她蜷在车椅里,第一次这么安静。
在Bene眼里,吉米是个闹腾的女孩儿。尽管更多的时候这些只是她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她努力地笑,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快乐一些,可藏在骨子里的清冷是不管多温暖的笑都无法掩盖的。他记得那个夜里,那双泪眼氤氲的眼睛,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
午夜将至,Bene最终把车子停在吉米的公寓楼下,揉了揉她的发:“上去吧,好好睡一觉。”
吉米像个僵硬的瓷娃娃,木讷地转头与他道别,歉疚地对他道声对不起,又木讷地回到公寓。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刚跟卢乔西分手那年,曾经想过,日后见到卢乔西一定要他后悔当年甩了自己,这些年她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至少看上去很好,可事实证明,似乎卢乔西过得比她更好。
他谈笑风生,他意气风发,这些年,没有她,他依旧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她抱住自己,那些年的迷幻光影,到如今她都开始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那样一个人呵,连伪装都可以做到天衣无缝的人,怎能不叫她甘拜下风。
记不得究竟是哪一年认得卢乔西的了,只知道那一年的自己不算是个好学生,至少在老师眼里,她并不是个可以让人放心的学生。
吉米并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香港人,她父亲是香港人,母亲生长在内陆某个一线大城市。年轻的时候在酒店工作,据说因为当时父亲常年出差住在那家酒店,日久生情,最后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嫁给父亲跟着父亲来到香港。但在父亲家,母亲并不是多受欢迎的媳妇儿,他们的爱情不曾得到祝福,后来的生活甜蜜幸福渐渐被现实冲淡,尽管父亲家境良好,但母亲并未真正过上富足的生活。
吉米的爷爷是个严苛的老人,她从小就怕爷爷,在那个家少有温情,淡漠似乎从她懂事开始就已经注入脑海。小的时候她常常看到母亲独自拭泪,母亲总会抱着她说:“小米啊,长大了不要像妈妈那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结果误了自己的一辈子。”
母亲的婚姻,并不幸福。
那时父亲常年出差,母亲忙于工作,吉米成了家里最自由的人。下了学最开心的就是和一堆同学混迹在一起看少女漫画或者打游戏,她从小就没有女孩子的娇柔,如果不是长得一副漂亮的皮囊,连她自己都会怀疑自己的性别。
遇见卢乔西是在六年级毕业的最后一天,那天她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决定去学校附近最常光顾的那家茶餐厅海吃一顿,还没等点菜,门口忽然聚集了许多人,那些人看上去都要比她们这些小学生高出一个头来,或许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注定,吉米看过去的时候,在黑压压的人头里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高瘦的男生,他的头发微卷,刘海齐齐地贴在额头上,神情清冷孤傲,被包围着,却一点也看不出紧张。只一眼,便莫名其妙地觉得,那像极了曾经镜子里看见过的自己。
身为女生,讨厌照镜子的大概少之又少,吉米就是其中之一。她讨厌镜子,从懂事开始就很少照镜子,因为讨厌看到镜子里那个虚伪又怯弱的自己,沉默又无能为力的自己,所以很早以前她就养成了不照镜子的好习惯。
可是那一眼,那个男生清俊的面容上那一抹神色,却像极了多少次在镜子里见到过的自己的模样。
行动永远跟不上思维。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吉米已经从最里面的餐桌边冲了出去,神经病似的抱住那个少年,泪眼摩挲道:“哥哥我都等你多久了,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爷爷还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说完背对着那群人朝少年使了个眼色,拽起少年的胳膊就冲向马路对面。他的手很凉,很多年后吉米仍然记得他掌心的微凉,后来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管春夏秋冬,他的手总是冷飕飕的,当时他开玩笑似的回答:“因为我的心是冷的啊。”
在拥挤的街头奔跑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但好在在吉米的带领下后面索性没有人追上来。等到稍稍人少的地方她才放开少年,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少年立在她身侧,低头看着她不发一语。
“放心,他们一定追不上来的。”像是怕他担心,她喘着粗气抬头冲他一笑,安慰道。
少年挑了挑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跑?”
呃?吉米愣住,傻傻地直起身问:“他们不是要找你麻烦吗?”
少年头上像是有一堆乌鸦飞过:“……他们是我朋友。”
吉米愣住,指了指来时的方向,迟疑地问:“所以你们聚在门口是准备……吃饭?”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傻的可以,就因为那一刻产生了想保护他的念头便想也不想地拉着他逃跑,结果……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跑这么久?”脑袋上此刻已经有三条黑线若隐若现,吉米有气无力,干脆蹲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逆着光,他的五官看上去深刻分明,并不算十分英俊,但足以让人过目不忘。
他单手支着下巴,好似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许久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想看看你想干什么。”
他这么说着,微微弯了腰看她的眼睛,嘴角淡淡的溢着笑:“不过挺有趣,你不怕被打?”
吉米早就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头几乎低到胸口上,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那一刻她只是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而她是那样的想保护自己。仅此而已。
他对着她笑起来,眉梢弯着,极是好看。
吉米记得那一年,她十三岁,他十七岁。大人们都说,男女之间相差四岁是极不吉利的,当时的她嗤之以鼻,后来才发现老话自有老话的道理,否则为什么他们当真无法走到彼此生命的尽头呢?
升上初中后吉米的性子虽然较小学的时候收敛很多,但她仍然是许多人眼里的野孩子,她的朋友里很少有文静的女孩子,大多是跟自己性格相像的人,有人说你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跟什么样的人做朋友。那么后来无数次她都温暖过自己,会喜欢上温瞳那样的女孩子,大概是自己骨子里对那样人生的向往吧。温瞳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女子,她有良好的家庭,文静里透着小小的俏皮,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吉米就觉得,这是个可以用美好这样的字眼来形容的女孩子。
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学校里遇见他。
吉米就读的这所学校在当地颇有名气,爷爷虽然并不十分喜欢自己,却是要面子的人,小学毕业之后他就把吉米弄进了这所学校。于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她这样的野孩子看上去那么的格格不入。
那日傍晚倾盆大雨,她躲在教学楼的屋檐下,靠在墙上来回蹭自己的脚。其实很多事情明明你知道是徒劳,却还是不甘愿地想要赌上一把。那么不甘,就是因为知道了结果,还妄图想有个不一样的过程。
吉米的球鞋鞋尖有一半已经湿了,她低着头盯着湿漉漉的地面发呆。同班的同学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似乎从上学开始便是如此,她必须要每天带好伞,不管晴天还是阴天,因为不会有人为她送伞。她深吸一口气,拽下书包挡在头顶上,一股气跑进雨里。
水花溅湿了大半截裤卷,她只跑出了学校一点点的路就发现前面有人双手抄裤兜里悠闲地踱步,他每走一步都神情自若,没有打伞,就那么在雨里慢悠悠地行走。
吉米跑到他前面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却蓦然停住。这个人……就是那日自己犯二错救的那个男生。她举着书包傻傻地盯着他瞧。后来卢乔西形容那时的她像一只在雨里不知所粗的笨鹅,看着他的时候仿佛还在流口水。
她从没见过有人能把淋雨走得像是T台秀。
他目不斜视从她身边经过,嘴角几不可见地往上一翘。
吉米立刻跟上去,拿余光打量他,随即瞥见他胸前的校牌,上面写着卢乔西三个字。原来他叫卢乔西?
“我叫吉米。”为了以示公平,她也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往前走,吉米耸了耸肩,也跟着他走。那个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大的雨里她原本急躁的心情被慢慢抚平,脚步逐渐跟上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缓缓而行,十几岁的年纪,心里想到什么便去做了,很多年后才发现,当时的傻气是多难能可贵。
学校的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分开的,但共用一个操场,吉米是在某次逃课期间晃悠到操场才又见到了卢乔西,他坐在操场边上,想是刚刚运动过,刘海湿湿地贴在额头上,手里一大瓶矿泉水已经去了一半,她见着他,颠颠儿地跑去坐在他边上,歪头支着下巴看他。
“原来我们是校友?”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好像似乎是这样的。”
“喂,你觉得和我是校友这件事情很丢脸?”
卢乔西瞥了她一眼,继而转移了话题:“你逃课?”
“只是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已。”声音渐渐低下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没了底气。
他面上淡淡的嘲讽,摇了摇头,吐出四个字:“问题少女。”
吉米立刻憋红了脸,霍然起立,居高临下:“跟你说了我没有翘课,我正准备要去上课来着。”
边说边往后退,一转身,跑回了教育楼。自尊心强到要死的女孩子,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不好的一面的。那时就是不愿成为他口中所谓的问题少女,固执的在翘了一半课后又溜回了教室。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唯独那个人的看法,你在意并且在乎着。每个人都会有那样一个人,在你年少的时候,成为你心尖上的一根刺,你觉得痛,却甘之如饴。
那次不欢而散的聚餐之后,温瞳回到家问过吉米是否认识卢乔西,吉米望着她说认识,但是不熟。温瞳是何等聪明的女孩子,怎能看不穿她话里的隐瞒。不过好朋友大抵就是,不管如何都不会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因此温瞳并未再追问下去,对此吉米是感激的。
周末的下午,正当吉米画设计稿画得昏昏欲睡的时候,Bene的电话适当地截断了她就躺床上睡觉的念头。被Bene从家里拖出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Bene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惊喜,她见到他的时候他一身正装,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她见他穿西装的样子,浅棕色,领口随意开了两粒扣子,帅的让人垂涎欲滴。
吉米足足在他身上打量了十秒有余,才傻傻地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Bene神秘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和Bene在一起,永远不乏浪漫,是不是西方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天生的浪漫因子,而这就像她喜欢美食一样,是本能,又是天赋。
Bene带她来到市区一家高级意大利餐厅,这种餐厅,是吉米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光顾的。奢侈的近乎让她恨得牙痒痒。
烛光晚餐?吉米转了转眼珠子,盯着Bene只知道傻笑。有时候她会觉得Bene就是上帝赐给自己的宝,人们常说上次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开启另一扇窗,那么Bene就是那扇为她开启的窗。
Bene从后座椅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递到她面前,微笑而宠溺地说道:“Happy birthday。”
吉米愣住,突如而至的不知所措。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以至于这些年,渐渐地连同自己的生日都开始遗忘了。她的生日很好记,圣诞节的前十三天,12月12日,可即便这么好记,仍然有人无法记住。
她快速拿出手机瞄了一眼,果然是12.12,Bene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要发愣,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吉米弱弱地点了点头,她可以忍受旁人的冷漠相待,却无法对温情无动于衷,是个很怕别人的好的人,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馈那份温情,所以更多的时候宁愿冷漠地拒绝,也不要日后患得患失。
她打开盒子,一枚铂金戒指安静地立在里面。没有过多的花哨,简单朴素,却让人一眼便能喜欢上。
“这是?”她问他,不敢确定。
“生日礼物。”Bene回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哪里有人会把戒指当作是生日礼物送人的?
“你不怕我误会?”
Bene耸了耸肩:“我不介意你误会。”
他们虽然是男女朋友,可好像总是少了一些什么,比如见到这枚戒指,她心里满满的感动,却少少的心动。也许……再贵再好的戒指也终究抵不上十九岁那一年被人亲手套进无名指的那枚。
“吉米,你要学着快乐些。” Bene又说,认识吉米这两年来,她虽然总是笑着的,可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明明不快乐却要假装很快乐,难道笑着笑着,连自己都会以为是真的快乐了吗?
“我很快乐啊,有温瞳这个挚友,有你这个宠我的男朋友,还有这么漂亮的戒指,要是再不快乐,我会不会太贪心了?”她笑着,把盒子关起来放到一边,那枚戒指就如同那些被封存的记忆,就那么被她放到了角落的位置。
有些东西,是她决意不会再去触碰的。
Bene原本准备这一晚都陪吉米的,可中途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他面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吉米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才问道:“Rola?”
Bene点了点头,无奈笑笑。
Rola是Bene的妹妹,在吉米看来,这个妹妹简直算是个麻烦精。她年纪不大,却整日惹是生非,每每都得Bene替她善后。吉米不喜欢那个女孩儿,就如同那个女孩儿不喜欢自己一样。那种看情敌的眼神,她每次一想起来就不舒服。
“你去吧,我也吃得差不多了。”生知即便不让他去,他最后也定会找个什么理由草草结束,去替那个麻烦精妹妹收拾烂摊子。
上一次见到Rola是在吉米常常光顾的那家酒吧,Rola被一群黑人少年包围,对她上下其手,她拿起酒瓶子就招呼别人,惹得最后Bene不得不出面搬出了父亲的名字才得以让对方息事宁人。吉米记得那一刻,躲在Bene身后的Rola朝自己挑衅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向她炫耀在Bene心里还是她这个妹妹比较重要。
吉米真是受够了Bene那个有迫害妄想症的妹妹。
Bene匆匆买了单,歉意地在她额头一吻:“Sorry,下次补偿你好不好?”
“那下次我要吃比这里更贵的。”
Bene微笑着点头,不管是因为歉疚还是真心,至少她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以前还会过生日的时候吉米一直抱怨自己的生日为什么不能晚那么几天,这样她就可以过完生日直接过圣诞节了。那个时候卢乔西总会取笑她太贪心,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年十二月都会为她准备两份礼物,一份生日礼物,一份圣诞礼物。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吉米似乎才真正认识到快乐两个字的意义。可是后来,为什么又是卢乔西,亲手摧毁了她对快乐的定义呢?
你笑着面对世界,世界也会笑着面对你。但是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苏青在人群里找到卢乔西,卢乔西是个看上去有些妖冶的男子。他的妖冶不在外表,而在内心。他的人就和他只设计女性内衣一样奇怪。认识卢乔西是在他的第一场个人设计秀上,这是个新晋却只设计女性内衣的年轻设计师。
因此常常被温瞳取笑他是个变态。
她在他身边坐下要了杯酒,歪头支着脑袋看他,卢乔西斜了她一眼,片刻的恍惚。这个动作他太熟悉,那一年吉米也是这样望着自己,眼神里带着微微的笑意和疑惑,他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看什么?”
苏青一瞬间脸红,好在这里灯光昏暗,很好地掩饰了她的窘迫,这还是第一次,卢乔西对自己如此亲近。
“恭喜你又成功举办了一场秀,不过卢乔西,什么时候你可以试着设计女装?”毕竟只设计内衣,还是女性内衣……这在外人看来着实有些奇怪。
卢乔西舒服地靠在背后的沙发上,叹息一声:“女装不过是外在,最重要的是内在不是么……”
“还真有趣。”苏青看着这个男子,她是喜欢卢乔西的,和他在同一所大学念设计,比他晚两届,如今她还在学院里上课,他已经初踏入这个圈子并小有成就,他和顾臣尧一样,是这个圈子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善于隐藏自己的光芒,低调地一步步前行,似乎并不刻意追求成功。
这两年,面对她的追求,卢乔西不接受也不拒绝,他们之间的距离看似只有一小步,可迈出这一小步却是万分的不容易,他嬉皮笑脸,那份真心看不透。
午夜两点多的时候他们一起离开,卢乔西浑身酒气,他喝了很多的酒,却并没有真的醉。苏青扶着他,他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两个人的身体紧密贴着,她小声抱怨:“喝那么多酒干什么,知道你酒量好,可也不至于把酒当水喝吧。”
她扶着他走到最近的十字路口准备拦车,这个时候街头十分空旷,要拦一辆车极其不容易,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在即将触到车门把手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苏青看过去,正待发作,忽然愣住。
眼前的女孩子可不就是那日在包厢里来了又走,完全搞僵气氛的女孩儿吗?苏青记得,似乎是叫吉米,温瞳的好朋友。
“抱歉,是我先拦的。”吉米无辜地耸耸肩,其实她很远就瞧见了他们,那两个人靠在一起,亲密无间,记忆里的卢乔西,终归不一样了。从前他哪里会是这么随意的人,连被不认识的人碰一下都会露出厌恶表情的人,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样?
苏青不悦地皱起眉:“你没看到这里还有一个烂醉的人吗?”
“和我有关?”吉米打开车门,正准备踏进去,肩膀忽然被人抓住,她不耐地回头,却见原本应该醉着的人正望着自己,路灯下那双透亮的眼睛带着淡淡的迷离。
“真像……”他喃喃自语着,似乎醉得不轻,忽而笑起来,“虽然已经过了,不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说完打了个饱嗝,直直朝她扑去。
几乎出于本能,吉米牢牢地接住了他,醉酒的人比平常人更重,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两个人狠狠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吉米疼得几乎要掉眼泪,摔得这么重,脊椎骨不会被摔断吧?她这么想着,伏在身上的人薄唇忽然覆上她的,凉凉的唇,一如记忆里的味道,他吻着她,轻轻地,小心地,生怕不小心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大脑片刻休克,随即吉米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把他推翻过去,骂道:“大半夜喝醉了酒耍流氓?”亏她还为他刚才那句生日快乐小小的触动。
“小姐,醉了的人你有必要和他这样较真?”苏青忙去看卢乔西摔得怎么样,对这个女孩儿她可真是半分喜欢不上来。
“所以醉了的人杀了人都不犯法?”吉米冷冷地回敬,上车甩上车门扬长而去。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仿佛上面还残存着他温润的气息,她想起那一年的初吻,不管时间过去多少年,她依然能清晰记得那个吻的味道,有青草的淡淡羞涩味道。只是这些年,他的唇,又吻过多少女人?吉米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试图让自己清醒。
你们已经结束了,是他甩了你,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苏青艰难地扶起卢乔西,正想去为他整理外套,意外地对上了他的眼。他微眯着眼睛,似在思考着什么,她突然问他:“你没醉?”
“你觉得呢?”他反问,“本来是醉着,后来被摔了一下,稍稍清醒了些。”
“那……你对她……你们……”她比手画脚,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刚才那个吻。
“嗯?”卢乔西想了想,回答她,“我刚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不知道为什么,苏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冲他摇了摇头。正常情况下的卢乔西怎么会去吻个陌生人呢,应该是她多虑了。
卢乔西回身,沿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着,她推翻他的时候还不忘咬他一口,唇上还有微微的刺痛,忍不住拿手拭了拭。他一向是小心且自持的人,即便喝再多的酒都不会让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可是刚才,他想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虽然已经晚了几个小时,不过吉米,生日快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