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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何处无芳草?
想要好的往回找!
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央晓嘿嘿一笑:我就喜欢周慕辰这后脑勺!
《花火》工作室再出萌作,
新世纪红娘对垒游戏界巨头,
给房客洗衣做饭,斟茶递水,晾衣叠被的房东哪里找?
进门左转找央晓!
给周慕辰的表白,保质期限有多长?
在央晓这里,就是一张终身可以把自己换走的有效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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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主人公央晓在大学毕业之后,成为了一名平凡的婚戒红娘,一次机缘巧合遇上了当初自己的暗恋对象,周慕辰——在大学期间开创游戏工作室,并发展成为大型游戏公司的顶尖人才。在大学毕业之前周慕辰曾经狠狠地拒绝过央晓的告白,两人也因为误会渐生芥蒂。但在周慕辰却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时,机缘巧合之下,租进了央晓的房子。从此彼此曾经怀有情愫的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相互理解,消除曾经的很多误会与心结,最后成功在商战中取得胜利,喜结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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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昕杨,女,喜欢文学,但不文艺,爱看小资,却不十三。实在是正正经经老实巴交勤勤恳恳的平凡人一个,目前最大的兴趣爱好除了领工资,就是写作。已出版《撞南墙,请用力》《强娶豪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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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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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一章 这样的重逢真是烂透了
第二章 悲催体质难自弃
第三章 往昔峥嵘岁月稠
第四章 我也有过美好的时光
第五章 只想把你永远埋在心里最深的位置
第六章 短暂的和谐时光
第七章 间谍什么的都是技术活
第八章 那一年我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
第九章 不是所有的爱恋都有美好的开头
第十章 那些原来我们都没能知道的事
第十一章 周慕辰的秘密
第十二章 周慕辰与骆维的正面对决
第十三章 如果爱情是杯白开水,那我甘愿喝了个水饱
第十四章 我已经分不清这是谎言还是现实
第十五章 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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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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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样的重逢真是烂透了
我真悲剧,真的。
所有悲惨的起源,不过是一袋过期牛奶。
而这场悲剧的承接是我没有在肚子不对劲的苗头出现时及时请假休息,而是为了那点可怜的全勤奖金坚持出门上班。出门的时候衰神应该端坐我们家大门方位,被我撞了个正着。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转合。
一整天我在办公室与洗手间之间上演了无数趟“速度与激情”,目测频率基本平均半小时一趟。
但这只是给这场大戏拉了个序幕。因为如厕时间太长,错过了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一个会议。要不是因为这会,我人生里或许可能就不会有这么一场烂透了的重逢。
说到这里,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我的新职业。话说这行当在我中华民族有着非同寻常的悠久历史,可以说从人类有了一点礼义廉耻思想道德起,这个职业就已经以一种活跃兴盛的态势存在于社会各个阶层,并以其谋生与行善并行的特点,在民事生活上扮演了一个极其重要的角色,因此长盛不衰历久弥新。最近在某台一档名为《不诚别扰》的节目开播之后达到了新一轮高峰……
咳,好吧,其实我进了一个婚姻介绍所。别看所不大,加上前台也就五个人,但机构健全,管理严明,光看名字就知道这所不是凡物——“幸福”婚介所,多简明扼要,多通俗易懂,直接道明了我们全所的服务宗旨和努力方向。哦,请把重点放到“俗”以外的其他字上。
今天这会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所里那个前所未有的“钉子户”先生。
前段时间所里借鉴港台同行的先进经验,开辟了一个“锵锵六人行”的新形式活动,三男三女同桌吃饭同台相亲。古语说的好:三人行,必有一款适合你!圣贤的经验让配对成功率迅速攀升,业绩一路高歌,真心的话和开心的泪在所里各精英心中流动。
不过这样的成就感在 “钉子户”先生那里就荡然无存了。我来的时日尚短,还未有幸得见尊荣,但这并不妨碍我从众人口口相传的光辉事迹中琢磨出他的形象。而之所以大家都亲切的叫他“钉”先生,是因为在“幸福”成立之初他就迅速成为了金卡会员之一,但是“幸福”成立了这么多年,他还是金卡会员之一……前两天经理在思考要不要再设个白金卡会员,这位先生绝对是免费升级并附赠一年所有活动项目五折优惠。“锵锵六人行”活动开展以来,“钉”先生就一直致力于游走各大餐厅的桌椅之间,但人数的增多显然没有对他的婚姻事业添砖加瓦,直到上一次活动时他已经把所里所有的女会员消耗殆尽,连两个孩子的妈都表示实在对他没有兴趣。
今天的会议日程就是要讨论,今晚的“六人行”要怎么办。把新来的两个女会员都算上,也还差了一个女宾,要晚上还补不足人,二女对三男,那不就是一场活生生的二桃杀三士么?我们的六人行宗旨就是和谐,这么血腥暴力的情况是断断不能出现的。
你说,这么重要的会我怎么就蹲厕所去了呢!那袋该死的牛奶我怎么就非要今天早上把它喝了呢!
等我终于从厕所半瘫状态摸到会议室准备听个总结陈词就去吃午饭时,经理忽然清了清嗓子看着我说:“央晓啊,虽然你刚来所里没两天,不过我们已经完全把你当做‘幸福’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了!”
我眼皮一跳。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马屁,就像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果然,经理接着笑眯眯的接着说:“所以我们决定交给你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相信你一定能完成的非常出色,对不对?”最后一句尾音拔得老高,我忽然想起前台小妹跟我八卦的时候说起经理在涉足婚介圈以前是搞传销的,每天早上都带领手下人立志奋斗喊口号来着。
忠心此时不表,更待何时!我脑子一短路,挺胸大声说:“保证完成任务!”
剩下四人忽然都会心的微笑了,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漫过我的心头,在它还没有在脑子里形成一个具体反馈的时候,经理就一脸任重而道远的说:“央晓同志,我们已经决定今晚六人行那个空缺的女宾,由你顶上!”
终于,这次疼的再不是我的肚子,而是脑壳。
我支支吾吾的说:“经理,这……这不太好吧……”
肩头被重重的拍了两下,经理说:“这也是没办法。我们之中只有你没见过张先生。而且你的年龄也合适,二十六还没对象,正是相亲的黄金时段。就当给你发员工福利了。”
我没瞧见自己的脸色,但它绝对比包公白不了多少。什么意思啊,暗示我已步入大龄女青年的愁嫁行列了么?二十六还单身怎么了,没对象又怎么了真是。
经理接着说:“这个张先生因为一直没相中,呃,没被相中,已经到所里来闹过好多次。这次要是连人都凑不齐,这个大客户我们就别想保住了。你要知道,全年这么多活动他可是一个都不落下,要他走了,今年年终奖大家都得少三分之一,你感受到自己作为所里一员的重任没?”
我的脸不可抑制的抽抽了一下。不愧是搞过传销的,恩威并施威逼利诱嘛。见我还是不说话,经理的脸一沉:“这是刚才会议的共同决定,你别忘了你还在试用期!”
关乎饭碗,我只能揉着肚子,就差没声泪俱下:“经理,我……我去!”
经理亲切的抚了抚我的后脑勺,柔声说:“这才是咱们的好员工。你有腮红没?晚上多抹些。以后别擦那么多美白产品,看你这脸白得跟快死了似的。”
我实在很想跟她说我这是真快死了。但话还没出口,经理就大手一挥:“好了,散会!”四人鱼贯而出,再没谁注意到在桌旁心力交瘁垂死挣扎的我。
到了晚饭时分,我依照指示把自己的脸化得像个猴子屁股一般红光满面,因为怕露馅也不敢搭乘所里的车,自己跌跌撞撞的赶去“六人行”的老地方——一个还算比较高档的餐厅。我想这顿免费的晚饭是我这倒霉催的一天里唯一的安慰。
不过很快我这想法也被颠覆了。
人生就像是一场悲剧的蝴蝶效应,一步错,步步错。我语文学得还不够好,不知道怎么形容身处这场效应链洪流里的微妙感受。但当我看见周慕辰后脑勺的那一霎那,我的世界地震了一下。
那是一个多么熟悉的后脑勺,时隔这么多年,它还是跟我记忆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这后脑勺让我如此刻骨铭心的原因是,周慕辰永远都只走在我前面,我对着那后脑勺的时间远比对着前脸的时间长。日复一日,就那么难以忘怀了,以至于在他毕业之后的很多年里,我在梦里梦到他的时候,或许脸都已经有些模糊了,那个后脑勺却分外清晰。
我还在少女的那阵,花花肠子实在不多,回想起来,好像也就那么两个幻想。顶头的那个——跟周慕辰谈场恋爱,哪怕就是望着他的后脑勺跟在他后面蹦跶,哪怕只有一天——这已经破灭了,破灭得彻底干脆连一点念想的渣都没剩下;次一点的那个——让周慕辰再见到我时,我一定要意气风发潇洒得意,哪怕是装出来的——终于也在这倒霉的晚上化成了泡影。
我看到那后脑勺的时候,正是我对着“钉”先生已经近乎极限的时候。
相亲果然不是一个好活儿,就连那每位价值一百八十八的约会套餐也不能弥补这一晚上给我的心灵和视网膜所造成的巨大创伤。
视网膜的伤是在看见“钉”先生的第一眼就落下了。原谅我语文功底的再一次贫乏,完全找不出一个中性词汇可以稍微淡化一下眼前这个不到中年但谢顶程度胜似中年、腰围尺度疑似老年、穿着打扮貌似宣统元年的男性形象。只是第一眼看见独自坐在长方桌旁的那个男人时,我就顿悟了所里那四人微妙的笑容是怎么个意思。
心灵的创伤是在“相亲”过程逐步难以磨灭起来的。在毫无意外的被安排到他旁边那个座位之后,在毫无意外的另一边女宾的头脸根本都不转到这个方向之后,我忍辱负重,开始和张先生聊天。
在聊完姓名性别、工作单位、兴趣爱好、家中人口和婚姻既往史之后,我语思枯竭了。张先生却好像刚把嗓子活动开一般,开始在我耳边喋喋不休他对目前房地产调控政策的看法和对金融市场的影响等等等等。
我从小就对钱特别有感觉,真的;但听到金融俩字就肝疼,特真的。
于是在吃完了那半生不熟的牛排喝完了也不知什么味儿的调味酒之后,又不能用叉子剔牙来转移注意力时,就开始貌似专注实际走神的望远发呆。
那个后脑勺就是这么跳进了眼眶。
要不怎么说我对这后脑勺比对那前脸的感情深呢?要如同文学作品那扣人心弦的重逢场面,我应该在周慕辰迈入餐厅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空气凝固、神经紧张、额头冒汗,然后一回头就看见那风华绝代的正脸。但实际上是……什么都没有。按照他那桌上食物消耗程度,估计他进来的时候,我切牛排正切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只有此时看见这后脑勺时,才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那个背影穿着一件不新不旧的灰色薄风衣外套,跟记忆中那个模样重叠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那时候无论何时看到他,他都是高高的仰着头,一副冷漠无疆生人勿近的样子。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我自己心情不甚好,所以连累看着他的时候也是一派萧索落寞。
周慕辰是绝对不会看见我的。对他来说,我只是在六年前众多跟他表白却被他忽略的花痴之一,虽然过程可能有那么点曲折。也许事到如今,他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点忧伤。虽然想起他的时候不多,但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点没忘。
周慕辰的对面是一个女孩。乍一眼看过去以为是画皮那小狐狸精从电影里爬出来了跟那儿坐着,皮肤白得晃眼。细细看去,长发披肩,眉眼如画,说不出的温柔婉转,很是细致好看。年纪应该比我小点,正是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好时光。
周慕辰身边从来都不缺美女的。我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太熟太容易勾起一些狗血往事,便很想撇过脸去不再看他们。但一回头又是那张对视网膜杀伤力极大的脸,纠结了一下,我还是转回周慕辰的后脑勺那边。至少美女还是赏心悦目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那美女脸上一直带着些哀伤的神色。看来周慕辰这么多年拒绝一切女性示好这爱好还是没变啊,这么好看的都不要,他还真想这个天仙不成?
本来看得兴致正浓,忽然肚中一拧,我心里哀叹:又来了!
我霍然起身,匆匆说了一句“失陪一下”,就奔向厕所而去。沿途撞倒了隔壁桌上一杯水和一个适应手上的毛巾,最后在周慕辰将将要抬头的一霎那闪身入了厕所门。心里大呼好险好险,就算他想不起我是谁,我也不想让他看见我。
我真的很想死在厕所里不出去了。这一天整的筋疲力尽,现在脑子都开始晕晕乎乎的。
不过天意注定是不随人愿的,反正是不会随我愿。正当我准备休息一阵儿再出去的时候,同桌的另一个女宾就进来找我了。“央小姐,你好了没?咱们都准备走了。”
我大喜,以为这折磨终于到了尽头。基本是以冲进厕所的速度又冲了出去,准备拎包走人。出来才发现“钉”先生抱着我的包,站在门边笑眯眯的等着我。
我抖了一下,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升了起来。果然,我还没有来的及把包抢回来,就听见另一个男宾说:“央小姐,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接着去KTV再坐一会儿。你可一定要赏光啊。”
天啊,我怎么又在他们抉择的关键时刻去了厕所!五个人十双眼直直的看着我,我一眼扫去,那四个人已经自动站成两两一对儿,剩下的……就只有“奇葩”和我,并且在他那如水的目光里,我很难认为他没有理所应当的把我和他凑成一对。原来剩下那四个已经互相看对了眼,这是要押我上架啊!
我嚅嗫着拖延时间,思量要怎么把包从“奇葩”手里夺过来再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正僵持着不知怎么回应那五人的盛意拳拳,忽然后背就被人撞了一下,力道不算很大,但我脚步虚浮还是差点没一个趔趄。然后一个身影就从我旁边飞快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站正了身子,我正要稳住心神意思退路,背后猛的又被一个高速运动的身体以最大贴合面积撞了个正着。飞出去的时候我竟然还思索了一下果然是瘦了,要不怎么就飘起来了呢,然后耳朵里开始嗡鸣,隐隐觉得周围有些震荡嘈杂,约眨了一下眼睛眼的功夫我的鼻子就感受到了地面那销魂的气息——终于顺利的以脸部着地的姿势刹稳在地上。
就在我感慨这地毯味道太难闻确实应该换换了的时候,手臂就有了些感觉。那些人好像刚刚才从我莫名其妙就飞身而出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开始过来七手八脚的想把我拽起来。我觉得身体在无数支也不知是想帮忙还是想添乱的手中飘摇了一个来回之后,终于勉强翻了个身脸冲向了天花板。
被人扶坐起的瞬间,我恍惚看见“钉”先生死命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你不能走!你把人撞成这样,还不知道脑子有没有撞出什么问题来……”
我很想声援“钉”先生一把,这是我这一晚上听到他说得最有人性的话。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低沉的声音就叫针尖一样钻进我脑子在我的中枢神经上狠狠的扎了一下:“央晓?”
混沌的脑子瞬间沉淀了。我看清了,那个被钉子户拉住的男人,那个一脸惊诧的前脸……周慕辰!而且……他还……认得出我!
咱能别这么狗血吗?咱能别这么天雷吗?我欲哭无泪,让我对着那后脑勺多好啊,干嘛要让他把前脸转过来,我现在有多想死谁能知道?
这时候周慕辰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神色,他甩开钉子户的手,静静的盯着我看了几眼,然后淡漠的问了句:“怎么?把你撞伤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语气里那种般近乎嘲笑的冷漠,生生的能把人心上剜去一块。
我低着头,装作无意的说:“哦,没事。你忙你忙。”
“都站不起来了怎么会没事!”钉子户在旁边急了,拉着周慕辰更不撒手,“央小姐你认识他啊?你别不好意思啊,要真觉得受伤了一定要说出来……”
我也急了,周慕辰的眼光就像刀子一般,刮在身上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再不让他走,我肯定会被戳死在这样的刀林弹雨里。“你让他走吧,我真没事。”说着就要奋力站起来,身体力行的宣布我真一点事没有。
钉子户心不甘情不愿放开了周慕辰的手臂,急急的想过来扶我。
不过周慕辰反倒是不急着走了。他抄着手臂闲闲的站在那里,半睁眼睛瞟着我,声音仍旧不咸不淡:“有事就上医院,我可不想以后有没完没了的麻烦。”
周围的男士们愤怒了。“你怎么说话的?撞了人还有理了是不?”钉子户领头高呼,挥舞着我的手包看着就要上去揍周慕辰。
我咬牙撑着两个女宾的手站了起来,勉力一把抓住钉子户的手臂。“算了算了,我真没事,让他赶紧走吧。”我这才想起来第一个撞我的,好像就是那个画皮小狐狸,哦不,那个柔弱含泪的美女,周慕辰应该就是要去追她。
周慕辰扫了钉子户高举的拳头一眼,眼里都是嘲讽,扬着嘴角对我说:“看不出来啊央晓,现在还有护花使者了。”又扫了周围愤怒的几个男士,忽然做领悟状:“你不会是在这儿集体相亲吧?”
我心里一凉。完了!人生这最后一点尊严,就那么彻彻底底的葬送在这倒霉的相亲上!我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我要找个比你好一千倍的男人风风光光的嫁了,你等着瞧”之类的。不过现在转头看看钉子户头上锃光瓦亮的光景,我不禁浓浓的悲从中来。
本来骚动不安的人群忽然安静了。或许社会发展到如今相亲已经并不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但猛的被人这么大张旗鼓的喊出来,面子还是有点挂不住。我瞧着那几个男宾脸上不对劲的神色,敏锐的察觉再不把周慕辰弄走,还指不定他会说出什么让人想揍他个油盐酱醋的话来。要是给这几个客户留下了点心里创伤,那就不是损失点年终奖的问题,我的饭碗基本就提前碎碎平安了。
掐指一算,计上心来。忽然我“啊”的呻吟了一声,随即做万分痛苦状。当然这也不全然是装的,我确实痛苦,确实头晕,只是在程度上再自由发挥了一下。
众人的目光成功的被吸引回了我身上。我颤颤巍巍的说:“我……我胸口闷得很,脑子也疼……谁,谁送我上医院?”
扶着我的那两双手同时抖了一下。果然,这年头,送人上医院比送上门还需要勇气。
我做痛苦加深状再接再厉:“哎哟,脑子越来越疼了,快……”说着就要接茬往地上躺。
左手边的女宾忍不住了:“唉,我扶不住了,哪位男士来帮把手?”
左手边的女宾紧接着声嘶力竭:“央小姐,你,你撑住啊!你们谁有车?赶紧送她上医院。”
三个男宾你看我我看你,接着纷纷表示,不是车送去保养就是今天没开出来。真是世风日下……刚才是谁风情万种急赤白脸的非要我们上他车去KTV来着?
几乎就是在那么一瞬间,我身边所有人的脸都不约而同的转到的周慕辰身上。短暂的沉默之后,钉子户终于又仗义执言,冲周慕辰据理力争:“喂,是你把央小姐撞成这样的,你得负责!”
正义之声一出,附和之音立马不断响起。纷纷指责周慕辰刚才那一撞是如何的蛮不讲理惨绝人寰,撞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暂时生活不能自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理,再不送她上医院简直就是泯灭人性天理不容。
周慕辰寒着一张脸,扫了一圈愤怒的人群,最后目光落到我身上。他冷笑了一声,一种穿透所有杂音的声频,冷淡而清晰无比的传到我耳朵里:“央晓,你故意的吧?”
我苦笑,我故意站在门口,故意让他把我撞出去两米远,故意脸先着地……我吃饱了撑的玩空中飞人么?但眼下我实在不想继续在这帮人面前丢人了,再扯下去恩恩怨怨都不知道要翻出哪一年的旧账来。于是我坚守本分的继续痛苦:“我……我不行了……”肚子好像又开始翻腾,刚才撞了一下地的脑子一阵阵犯混沌。再不把周慕辰折腾走,我真要不行了。
周慕辰沉默了片刻,忽然沉声说了句:“上医院是吧?走!”
我稍微有些迷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忽然被周慕辰一把抓了过去。陡然离开两边的搀扶,我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狠狠一头撞在周慕辰的手臂上,撞得眼前一片金星。那是手臂吗?那是钢铁侠吧!
周慕辰也没再多说话,拉起我就走出去饭店。还好我反应够快,在被拖出门的前一秒抓到了还躺在钉子户手里的包。钉子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周慕辰冷冷一瞪憋了回去。其他人更是默默且迅速的让出一条路,烫手的山芋终于丢出去,闪慢一步都怕被误当成见义勇为脱不了手。他们是来找未来老婆的,不是来行善积德的。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他们隔离了,目前就剩怎么眼前这个脸上可以挂一层霜的男人要怎么办。
他显然没兴趣问我的意见,一出餐厅就直接伸手打了辆出租,把我塞进车里之后并坐到我旁边之后,跟司机说去最近的一家医院。
我有些奇怪,虽然自他毫不留情甚至近乎侮辱般“点醒”我之后,我就尽量不去关注他的任何消息。但周慕辰好像就是那么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但凡同学聚会、校友碰面、闺蜜八卦等等等等,话题里总是或多或少有那三个字。我再缺心眼,也不是个聋子,并且也没高级到可以逢“周慕辰”三个字就自动失聪,于是说没有联系,但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他本来家境就不错的样子,毕业之后和他最好的哥们儿合开了一家科技有限公司,主营软件开发之类的,据说发展得很好很强大。怎么都是老总级别的人了,还没个配车?
车内异常安静,连司机都非常配合的没有开那吵死人的交通广播,气氛冰冷至极。
我当然不可能真去医院做什么脑部扫描,除非我真脑子进水了才会不知死活的再去惹他。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小心的说了句:“那什么,我现在不疼了,还是不用去医院了吧。”
周慕辰转过来看了我两眼,说:“央晓,你逗我玩呢?”
我有点心虚,刚才确实是不想他跟那帮人纠缠才非说要上医院,现在都出来了,自然应该各回各家。我不想逗他玩儿,这辈子都不想,但也是情非得已啊。我咽了两口唾沫,勇敢的迎上他芒刺一样的目光:“我哪儿敢?就是突然就不疼了。你看现在我下车,你回家,这是多么美好的安排……”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想法莫名其妙,行事处心积虑。”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震得我心里一片茫然。这两句话乍一听咋这么矛盾呢?
“你什么意思”?我咬牙看着他。
周慕辰哼了一声,说:“难道不是吗?刚才在餐厅,你那么大张旗鼓的跑进洗手间,难道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还没来得及辩解,他又接着说:“后来还故意站在门口跟那帮人喋喋不休。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稍碰你一下就跌出去那么远?明明没什么事,还吵着闹着要上医院,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舌根纠结,怒从心头起,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儿说起。怎么才能说起清楚我是被迫顶上跟人相亲,加上我拉肚子拉到腿软,再加上我要保护我的客户不受他这毒舌的刺激?
我急赤白脸的想辩解:“我……”我想说我当然不是故意的,但转念一想好像要上医院那段确实是故意的。妈的,这情况怎么就这么错综复杂普所迷离!
周慕辰冷笑:“说不出话来了?央晓,你是不是对我还没死心,所以才闹出这么大动静跟我纠缠不休?”
“谁想跟你纠缠不清!”我终于忍无可忍的骂了出来。“你当我的脸皮是全金属外壳啊?六年前你那么丧尽天良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你就是一天仙我也对你没心思了!司机,停车!”
汽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上。我埋头就准备走人,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又扯了回去。周慕辰凑到我脸跟前,咬牙切齿的问:“我说什么丧尽天良的话了?”
我也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吼道:“说我不知廉耻的是你吧?说我滥交随便的是你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也认了,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让我抬不起头,你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
司机的声音忽然飘过来:“两位……”
“你闭嘴!”我和周慕辰异口同声朝他怒吼,司机顿时就快哭了,后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周慕辰也开始冲我吼:“我说错了吗!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我哪一个字说错了?”
我吼:“我做什么了!”我除了脑残喜欢上他,哪件事行得不端做得不正。
还没等周慕辰吼回来,我忽然一个哆嗦,肚子里那股热浪又翻了起来。心里哀号了一声,又来了!
他吼:“你……”
我吼:“什么都别说了,横竖以后再见不着!拜拜!”说完猛推了他一把,风驰电掣的跳下车去。
周慕辰还在后面吼着什么,我也没心思去听。一溜烟冲到路边小公园里,还好立刻发现一个公厕,要不就真要没脸见人了。
蹲在厕所的时候我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也不知道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我以为六年里我忘得很干净了,虽然偶尔梦到他的后脑勺,但是那些伤人的话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但是,仅凭我刚才吼得那么顺畅无误,我就明白了,我根本一个字,一秒钟都没忘。
晚上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刚踏进家门,小姑就打电话来问房子租出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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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这老房子的后事就落到了正好准备在C市扎根的我身上。两个月前小姑回老家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另外一间租出去,以贴补她在老家打麻将的亏空。我非常能理解她总是点背输钱的心情,再加上我们家八辈子没出过一个有钱的亲戚,生活水平长期浮动于小康以下,要她把整套房子就这么平白无故给我干住,也实在说不过去。现在随便去哪儿租个破屋子不得千儿八百的,小姑能让我白住一间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说什么我也得把另一间给她租出去,从商业的角度说,这奏是双赢啊。
不过双赢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这社会早就和谐了,哪儿还用费死劲做什么宣传。整整一个月,另一间卧房愣是没租出去。不是租客嫌房子旧,就是我觉得租客实在太二不挂五。其实转头想想也是,有头有脸一点的肯定都租好房子去了,但凡沦落到要租这岁数绝对超过八零后老房子的群体,又能靠谱到哪儿去。
最有希望的一次是一个二十多岁穿着颇体面的一个小姐,聊了半天我都差点要冲去楼下立马打一份合同来签了了事,却在叫她来交定金的前一天,好死不死的看见她春风得意的勾搭着楼下副食店的小老板。我那时才顿悟了这位小姐原来真是一位“小姐”,于是最大的希望也泡了汤。不是我歧视这产业工作,而是我实在没办法跟小姑交代,我把她的房子开发成了声色犬马的服务性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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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正准备就寝,让这倒霉的一天赶紧过去,电话又响了起来。我哀叹了一声,扫一眼来电显示,果然,小四打来的。
小四是我大学同寝室最铁的姐们儿。也不知是不是大学那阵夜聊得太多,导致她落下一个喜欢半夜打骚扰电话的毛病。你还不能不接,否则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得被迫“夜夜笙歌”。
一接起来,小四便在电话那头吼,诉说着她今天去血拼的斩获,两双长靴一件大衣外加无数杂七杂八的小衫小件,今年秋冬终于可以不用再大手笔买入了等等等等。
我很想说你刚立春的时候也这么说的,不照样月月血拼么?不过对于这种购物狂你千万不能振聋发聩的点醒她说她是多么的不知节俭,因为下个月她会在纠结之中继续血拼直到弹尽粮绝。反正都是要月光的,还是让她开开心心的月光吧。
心不在焉的应付了几句,小四终于听出了我兴致不高且哈欠连天。她说:“你今天挖地道去了啊这么累?”
我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我今天……见到周慕辰了。”
“什么?”我听见小四在那头抽了一口气,半天才接着问:“你,你干嘛了?”
我说:“嘛都没干。今晚就跟演戏似的,我总觉得恍恍惚惚找不着北。”
“这么多年你心心念念的都放不下,见了他能找得着北么?”小四倒没我跟她那么客气,戳我的痛处是一点都不留情。“你有没有跟他互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我嗫嚅着说:“没……今晚太混乱,我找了个机会就跑了。”
小四恨恨的说:“央晓,你真是窝囊惯了。”
我愣了一下,无话可说。我确实窝囊,小四不是第一天说这话,我也不是第一天被人这么说。狠话说不出口,狠手下不下去,今晚能跟周慕辰对战那几句,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哪儿还能厚着脸皮跟人要电话?
小四说:“要么你就放胆跟他说清楚,要死要活也算是个了结;要么你就彻底忘了,自己该怎么恋爱怎么恋爱去,这么多年不死不活的拖着算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辩驳说我彻底忘了,却也不敢去扯着周慕辰诉衷肠,我……我还是歇吧。
应付两句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正儿八经的摆了个毛主席长眠的姿势,却陡然发现又睡不着了。
人生就是在这样不停的被人折腾和自我折腾,一如我和周慕辰的相识,将这种折腾发挥到了极致。
我想,如果没有那种被车撞坏脑子、受刺激太深选择性失忆等等狗血情节的出现,我应该永远都记得我跟周慕辰是怎么认识,并度过那一段我单方面觉得很美好的时光的。
话说起来,我每次倒大霉之前,必要先撞一次大运,这基本已经成了人生一条铁的定律。我不知道遇到周慕辰到底是不是倒霉,不过在那之前的高考里,我确实如有神助,在近二十年最难的一次全国数学考试中,十道选择题竟然蒙对了八道,奇迹般的挤进了全市百分之九的及格行列,然后以压线的成绩考入了C大这个以理工学科著名的中文学院。
虽然老家的亲戚一听说C大都两眼放光,不过我敢拍胸脯保证他们没一个人知道这学校还有个中文学院……当然这话就不对亲戚朋友说了,横竖我背着行李出来上学的时候,那也是被家里人敲锣打鼓风光无限的送出来的。然后在去C市的火车上,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啊跳,在大一无忧无虑的生活里间歇性的也会发作一下,但整整一年里都没发生什么危及生命安全的大事。以至于我逐渐就放松了警惕,以为我这衰神附身的体质终于在二十岁这年基因突变得到了解脱。
然后在一个毫无防备的午后,我遇到了周慕辰。
说起那天的缘由,还是因为我点儿背。
大一那会儿一时兴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我竟然脑残的加入了一个体育类社团——自行车协会。这协会从创立之初就冷得很,基本没什么人。我之所以会加入是因为小四说我再不运动一下背后就要生毛了,而想来想去我会的体育运动好像只有自行车。一年的风平浪静让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这协会的一员。直到大二刚开学突然接到会长一条短信,说协会招新,老会员中午统统到活动广场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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