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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张悦然主编《鲤》超人气作家、上海才女张怡微的首部台湾小说作品,是大陆版的“这些人,那些事”。
一直以来台湾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电影院,而后外面下着雨,在外面就是海洋。比如艋舺,像一个古老的万花筒,流溢着市民里无穷尽的闲篇,与少年时荷尔蒙的余波。
——张怡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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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这本书是作者在台湾生活五年所写下的岛屿故事集,是“这些人,那些事”,一切都是原地的,原地的沉闷与哀悯,原地的太想被懂得又害怕被看穿。至少从地景,从切肤的毛孔的呼吸里,我能窥见城市性情之外的普世端倪,就比如艋舺,像一个古老的万花筒,流溢着市民里无穷尽的闲篇,与少年时荷尔蒙的余波。
经营着一家不成功的照相馆的何明夫妇,最大的收获便是发现生活里总是有很多秘密,而过时的秘密是青春里最值得回味的东西:那位白发苍苍的小姐看着何明还给她的旧照,眼眶红了又红。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照片藏在老贾身边,老贾思来想去觉得最适合藏匿这些“青春罪证”的地方竟然是何明的照相馆。
在昭元先生的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过了赏味期,包括清朝的宫廷纸、退出流通的越南钱币、上世纪三十年代老上海女人用来扑在脸上的香粉,他什么都有过,就像托尔金小说中的史矛革巨龙,一座孤山,满地金银。他也收那些报章杂志上记者写他的文章,用大红色记号笔批注“胡说八道”,像个勤奋的皇帝。
对劲吾而言,庞大的挫败与难以启齿的自卑,在那一刻像泡腾片一样在沸水中化开,很难说那不是一种营养的聚合,但怎么看都有一种灰飞烟灭之感。
……
作者是上海才女作家,文艺清新的文字底下透露着心底最挂念的故乡深情,而一踏上那片土地就受限于倒计时的我所遇到的朋友,正如作者所说:我是异乡人,最不缺路过。一眨眼,恐怕会与所有深爱的人,再没有更具体的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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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张怡微,1987年生,上海作家协会签约作家。
台湾国立政治大学中文系博士班在读,复旦大学中文系文学写作专业硕士,复旦大学哲学学士。
获得第35届台湾联合报文学奖小说评审奖、第36届台湾《中国时报》时报文学奖小说组首奖、第15届台北文学奖散文组首奖、第38届香港青年文学奖小说高级组冠军,第33届台湾《中国时报》时报文学奖散文组评审奖、第三届中环杯《上海文学》中篇小说大赛新人奖、第六届新概念作文一等奖等各大奖项。
出版有长篇小说《你所不知道的夜晚》《下一站西单》《梦醒》,短篇小说集《旧时迷宫》《时光,请等一等》《青春禁忌游戏》,散文集《怅然年华》《都是遗风在醉人》等著作。
数十万字中短篇曾发表于《人民文学》《收获》《上海文学》《小说界》《鲤》《萌芽》以及台湾《印刻文学生活志》《短篇小说》等杂志,专栏、影评、书评发表于《南方周末》《文汇报》《新京报》《外滩画报》《上海壹周》,香港《苹果日报》,台湾《时报》《联合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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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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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楔子
水城一春今日尽
奥客
梦里不知身是客
桥下
冷冷之初与冷冷之终
末日
梦见春天不来,我久久没有话说
因为梦见你离开
绵绵
而吃菠菜是无用的了
喜相逢
我仿佛是在对你们讲一个梦
后记
行行重行行——岛屿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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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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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走过的万水千山,老来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在老照片会说话。
春丽随丈夫何明在这间社区照相馆工作已经第七个年头了。要说挣到的钱,几乎都做给房东。要说是感情,无非是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朋友,知道了一些社会上的奇闻异事。何明是个保守人,许多事看不惯。例如帮同性恋人拍结婚照,他就在心里嘀咕:“怎么正常结婚的都看不上我们店。”尽管如此,他还当他们是甜蜜的少年夫妻,要他们“靠近一点,笑一笑”。例如他一直帮老人做旧照翻新,直到他们猝然离世,才发现照片里的女生根本不是老人的原配夫人,赊的帐也不好去要了。尽管如此,何明还是将这些青春里的爱或是暮年里的慕统统归档放在抽屉里。春丽喜欢看照片里的客人四目有情、暧昧八卦,何明却常常对自己照相馆的“受众群”感到失望,他觉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自己当初从贸易公司离职创业的初衷是不太一样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爱好摄影多过于包容眼下这些千奇百怪的摄影对象。但偶尔也有温馨的慰藉,如独生子去国求学多年,何明看到相仿年纪的男孩子过来店里拍护照照片,到底还是移情,心里想得很。怎么送他走的,机场怎么道别,甚至憋着尿都要目送儿子直到通道尽头,历历在目。但春丽知道,丈夫宁愿少收顾客十块钱,都不愿意用APP给儿子传一段语音。男人就是这样犟。
春丽其他大小事都不管,什么打灯、修片、裁照、覆膜、贴相本,她自觉年纪大了笨手笨脚,统统都不想理会。她只管账,顾客们满面春风夸老板娘又年轻又漂亮,她也客客气气送往迎来,笑说:“我儿子都在美国读硕士班咧,他都靠成绩拿奖学金的”,得意的利剑一石二鸟。但是议价这种事,无论说多少好话,在她春丽这边都是行不通的。为此,她和何明经常争执,又数度和好,本来也就是十几二十块的事。因而社区中,想还价的客人都要趁春丽不在的时候到店里找何明,不想还价的客人反倒是觉得还是春丽笑盈盈比虎着脸的何明态度好。这个奇异的平衡就这样默默维系着,春丽和何明心里都明白,谁也不说破。
每周,春丽还要抽两天时间早起去看独居的老母亲,和这间不赚钱的照相馆相比,还是时日无多的母亲要紧。她出门时,何明会睡眼惺忪在床上喊一声:“慢点走,坐捷运。”春丽则大声回答:“早饭在锅里哦。”为了省下车钱,又为了排解无聊,春丽都坐公交车,顺道看看风景想想心事。捷运黑漆漆又喧嚣,让人喘不过气。春丽想过,即使将母亲接到身边来住,睡在儿子的空房间里,也是无用。他们夫妇俩还是要出来店里守着相机维持生计,何明年纪还轻,又没有退休金。自己虽然已经退休,但到底钱不经花。两人要上班,全凭生意好坏,没有固定薪水,房租倒是一个月都不能欠,还有一个在美国帮人家麦当劳点餐勤工俭学的儿子。于是,还是没有人能二十四小时在家陪伴母亲。春丽一直对何明说:“等妈妈眼睛看不见了,不能自己做饭,我就接她过来住吧。”
何明自然希望老岳母眼明心亮到永远。
春丽暗地里知道,何明也想接自己母亲一起住。他自己不好意思说,店又不赚钱,他指望春丽提出来。但春丽总放不下自己家。如今两个老妇人尚能生活自理,一切就杠在未知里,也是无奈的平衡。
想到他们的老顾客秀芬去年沉着脸来店里,春丽照例寒暄:“上周看到你爸爸过来公园散步呢。”秀芬说:“春丽,我来就是为他。”她于是从包包里取出一张黑白照片,春丽心里一紧。
“我爸爸没了。”秀芬说,“最后一次麻烦你们,做个像,配个框。”
何明也透着老花镜向外打量憔悴的秀芬。
“春丽,多去看看你妈妈。真的,我一个礼拜看爸爸两次,上次我刚走,只有两天,再开门,房间已经有味道了。他摔在客厅里,没站起来……我很内疚,原想追思会要叫你们一起来,我们家亲戚少。现在也不办了,我怕人家说我照顾不好……”
秀芬像是要哭,但比哭更严重的,是她后来真的再也没有来过照相馆。她的内疚看来是很重的。春丽挺想念秀芬的,尤其是每周两次看望母亲的路途中。
“这种事怎么说呢,真的怪不到秀芬。她已经算是孝女。”何明说。他也是顺便在劝慰春丽。男人的感情和女人不一样,何明从来不会和母亲耳病厮磨,也不说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话。但对春丽来说,这种故事最听不得,隐忧是永恒的愁云。
如今时代变化太快,大部分人都有家用打印机冲洗照片。更多的人拍摄千万张数字照片都不会想到要洗出来。但也有例外,有老妇人就带着SD卡里上百张旅行照片,对何明说:“我眼睛看不清楚,你帮我挑十张吧,我相信你。”如果生意不忙,这些繁重的活,何明也耐心帮着做,顺便还要听老人说自己子女多孝顺,可再孝顺,就连帮忙挑照片这种事,竟都要外人做,春丽听听就笑笑,不忍心伤害老人家。
其实何明的主要业务,接不到婚纱,接不到婚宴,倒是帮老人旧照翻新、制作遗像,或者是帮老人带的孙辈拍百日照、全家福。只要能制作一本相册,何明修个十张八张相片,就能有千余元利润。至于证件照或者冲印照片,反倒是不赚钱的,全当做便民做好事。
生意冷清,春丽有天看不惯说气话,“人家老公创业是发财以后再做好事,我老公目光高远,直接不去赚钱尽做好事。”说得何明有点不悦,也给她戳回去:“人家老婆是二婚温良恭顺抬不起头,我老婆是二婚凶得很,倒活得像我是二婚。”春丽被他气到,一时语塞,想到年轻时候被前夫欺负、千辛万苦把儿子抚养大又送去美国、老母亲孤苦伶仃没有人照顾,眼泪就哗哗掉下来,做人真是没意思。这时老贾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惊了,又想退出去。尴尬得要命。
“老贾啊,来,没事的。”何明说。
老贾是店里的老客人,也是春丽最不喜欢的那一种爱聊天、不做生意的闲客。开店时日久了,春丽和何明各有自己的“拥趸”。春丽喜欢秀芬这种,来就是要做成一笔生意,且不讨价还价,顺便还能聊一点煽情的家长里短,而何明倒是不讨厌像老贾这样每个月只拿一张旧照来修、一年只做一本相册的顾客。老贾是退伍老兵,一生传奇。心里走过的万水千山,老来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在老照片会说话。老贾倒是不太提及自己的当年勇,一些关键的时期过后,他也不说政治,总说老婆孩子。他拿来修的照片,有的有人,有的没有。如大女儿念小学一年级算数比赛的奖状,他会拍一张,要何明帮忙做到相册里,中学毕业,又是一张,都标好了时间、地点。去公园划船有一张,爬山要一张,有山有水,他都有道理。五六年来,他一年给一位家人做一本相册,做完了老婆、儿子、女儿,甚至还做了一本他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女士,从年轻时卷发白裙子,到老来一头银发依然旗袍披肩。老贾说:“她人好,但一生没有嫁。”
春丽早就看出苗头,于是那一本神秘女士的,做之前就把相册的钱收好了。但收完她又后悔,因为明显这一本,老贾的要求多而反复,解释照片的时间也长,心意纠结,语焉不详。男人的友情,是不会当着内人的面问到细微处的。何明虽然心里也略知一二,但从来不会探听。老贾会说:“这条裙子是奶咖的,不是白的,也不是黄的,你帮我调一调。这条裙子当时要四十块钱。很好看的。”何明于是就用Photoshop调一下,对他来说其实是举手之劳。
“那本相册,你还记得吗,我给她寄去了。她很喜欢。谢谢你,完成我一个心愿。”老贾对何明说。
“我们何明真是对你好的不得了,翻来覆去修了十万八千遍,只算普通的钱哦。”
春丽觉得老贾代表了再老实的男人心里也是不老实的,再爱子女的父亲心里也是有奶咖裙子的。老贾的心愿多得像天上的星星,但他的这个心愿和那个心愿又是矛盾的,怎么也摆不平。何明却说:“他都老成这样了,对自己坦诚一点,又能坦诚几天。”
“说不定明天就死了。”何明补充道。
春丽知道何明又发倔脾气,真是受不了他。其实谁又能比春丽更懂得何明的好,当年儿子只有两岁大,第一声爸爸叫的是何明。二十年来,何明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也是天意弄人。但说到底,他想穿了,做做自己的爱好,也对春丽儿子用了真感情。更何况憋尿是假,目送是真。其实儿子出国那日,何明胆结石作祟,他一直忍着剧痛,直到最后都帮儿子拖着登机行李。儿子的身影一消失他就哭了,整个人软在地上,扶着春丽说:“老婆,我想去厕所,我想去医院。”
“这里是机场啊,到哪里找医院啊!”春丽脑子一乱,血压飙升,反倒是像个白痴一样愣在原地。何明看春丽六神无主,满脸急汗,疼得一句话说不出,硬撑着拖着春丽的手,上了机场大巴。那一刹那春丽的心都碎成饺子馅,她还没来得及从告别儿子的伤感中恢复过来,转而又被这位憨傻的丈夫感动了。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有了他们这辈子是要永远一起受罪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幸福,她觉得人活着怎么那么麻烦啊!没有一分钟可以喘息。
“蛮好叫个车的。”事后春丽对何明愧疚地说。何明则淡淡说:“下次吧。”
春丽知道,何明是不想让儿子担心,也不想让她多花钱。
也就是那次生病以后,何明性情变得柔软了一些,常常会在家里看电视时握住她的手,或者在早起看母亲的时候揉揉她的腰说:“不然晚点走。”春丽一直以为自己连夜照顾这位疼过十支吗啡的“二道丈夫”终于劳苦功高地获得了相濡以沫的报偿,殊不知何明排泄出那颗米粒大的结石之后,依然对生活是有脾气的。
“人家老婆是二婚温良恭顺抬不起头,我老婆是二婚凶得很,倒活得像我是二婚。”
这话说的那么重,春丽才意识到原来一直以来,何明不是口拙不会讥讽她,而是在让她。体悟到这一点,春丽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这一切尴尬的局面,竟还被老贾看到,他们两家也算扯平了。
是年老贾七十八了,他说算命先生说他活不过八十三,所以最后一本留给自己的相册,他打算慢慢做。
“慢慢做”这三个字听在春丽耳中就是“奥客”的代名词。如果来的全是老贾这样的客人,他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老贾也知道春丽心里对他不欢迎,他年纪虽大,到底脑子很清楚。一般来说,他会问何明春丽哪天到母亲家去,他找春丽不在的时候来。春丽则说他是“老鬼,以前做匪谍的出身”。
何明努力在老婆和老贾之间平衡,其实他也知道不该那么顶撞春丽。春丽是一个本分的老婆,若不是生活艰难,也不会把自己打造成小市民。她爱美,喜欢听好话,心也软,照相馆里挂满了春丽各个时期的照片,但顾客总是很不会讲话地问春丽:“这照片里的女生好看的,是谁呀?”
春丽也不动气,只说“是呀,年轻女生就是好看”。
何明帮春丽翻新旧照,从来不问她笑得那么明媚,镜头对面是谁在拍。
生活里总是有很多秘密,何明经营这间不成功的照相馆以来最大的收获,便是知道了人的一生都会有过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完全不影响生活。过时的秘密是青春里最值得回味的东西。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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