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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體書』读心博士 当读心术遭遇精神病,谁先崩溃?中国原创社会派推理异军突起

書城自編碼: 2276012
分類:簡體書→大陸圖書→小說侦探/悬疑/推理
作者: 黄元骋,李明 著
國際書號(ISBN): 9787224110531
出版社: 陕西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14-04-01
版次: 1 印次: 1
頁數/字數: 294/237000
書度/開本: 16开 釘裝: 平装

售價:HK$ 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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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精神病人不正常,还是社会不正常?读心博士恐惧的,是精神病,还是人性的噩梦?答案不仅仅在书中,更在读者心中。
內容簡介:
时值冬至日,一具包裹着的女尸横在警察局门口,经警方确认后,竟然是市长的千金!才华横溢的犯罪心理学博士靳元明也第一时间参与到这起案件的侦查中。初步调查后发现案件与一名刚回归社会的精神分裂者江瀚有关。经过排查,警方更确定了这起案件残忍的杀人手法与江瀚的杀妻手段如出一辙。
正当警方全力追捕消失了的江瀚时,皮诺克精神病医院却显得杀机四伏,靳元明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杀人事件。熊熊大火中的皮诺克……废墟车骸中的女尸……血泊中深爱的女友……这才让靳元明意识到,在这触目惊心的事件背后竟隐藏着一场惊天阴谋……
關於作者:
黄元骋(1988年1月)
广州体育学院体育人文社会学专业研究生,体育新闻方向。国家二级运动员,国际跆拳道黑带。
曾在《新快报》任实习编辑,发表多篇亚运会体育赛事报道。曾任深圳大运会新华社官方通讯社主管。中超及亚冠联赛广州赛区新闻服务工作人员。
李明(1988年11月)
广州体育学院体育人文社会学专业研究生,体育新闻方向。
曾在《新快报》任实习编辑,发表多篇亚运会体育赛事报道。曾任广东电视台体育部实习记者,中超联赛广州赛区新闻服务工作人员
目錄
引子
第一章 雨夜女尸
冬至日是这个城市最重要的团聚日,却意外迎来轰动全城的谋杀案——市长千金罗琳的尸体离奇出现在警察局门口的垃圾桶里。罗琳曾以记者身份揭露贪污和造假,难道这只是仇家的报复?
第二章 狭路相逢
罗琳向来争强好胜,鄙视糜烂的夜生活,却在生前最后一段时间里频繁出入酒吧和夜店。破案高手靳博士与美女警员陈书琴同往费罗报社调查,意外发现罗琳最后一本记事本失踪了。
第三章 造访
江瀚是偏执型精神分裂还是未分化型精神分裂?只有偏执型才具有策划犯罪的能力。如果真是他杀了罗琳,他的动机是什么?靳博士带着这样的问题造访皮诺克医院副院长王博远,却差点吃了闭门羹。
第四章 匿名信
各家媒体都收到了罗琳死亡的匿名信,上面没有指纹,凶手似乎早有预谋。但是警察局局长李现森却发现了送信的先后顺序。警方决定通缉捉拿江瀚,靳博士却总觉得另有隐情,与局长争执不下。
第五章 纵火焚证
凌晨时分,皮诺克精神病医院熊熊燃烧,陈龙被烧得无法辨认,档案室也被烧成灰烬。诡异的是,昨晚皮诺克的后门有人刷卡进门,记录显示是苏慧珍,而闭路电视拍到的竟然是一名形似江瀚的男子!
第六章 头号嫌疑人
警方在郊区废车场一辆废弃桑塔纳上发现了苏慧珍业已腐烂的尸体,她右手无名指有明显的戒指箍痕,但是戒指却不见了。如今苏慧珍又是被勒死的,这是典型的“江瀚模式”。
第七章 线索
靳博士和林嘉文相约在“Love”餐厅吃饭,他尝到了鹅肝酱煎鲜贝。突然他想起罗琳的验尸报告,里面提到她的内脏中有鹅肝!经林嘉文提醒,靳博士认为,罗琳想藏起来的,一定是她的记事本!
第八章 疑犯追踪
银行系统发出报告,疑犯在一家便利店进行消费,只买了面包和一瓶水就匆匆离开了,警方扑了个空。当银行汇报最新报告,他正在自动提款机取款,警方火速赶到,试图活捉疑犯,靳博士却大呼上当……
第九章 左撇子杀手
靳博士对比观察罗琳和江瀚妻子的照片时,发现了勒痕的不同之处,杀死罗琳的凶手很可能是一个左撇子。他杀害罗琳的动机是什么?他追踪罗琳被遗忘在餐厅停车场的丰田车,却被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引入黑暗的深渊……
第十章 斗智
靳博士被绑在罗琳的丰田车上,开车的神秘人究竟是谁?他说他不是杀人犯,但是谁能相信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话?此时与靳博士斗智斗勇的不止一个人格……
第十一章 逃犯
靳博士和江瀚下了车,却接到书琴的电话。她说要给他一个惊喜。可谁也没有想到,书琴猛然开枪击中江瀚。更糟的是,有人劫走了载着书琴和江瀚的救护车。当靳博士赶到现场时,却发现书琴倒在血泊中……
第十二章 死亡日记
为了接近真相,她长时间混迹于皮诺克精神病医院。她对江瀚产生了微妙的情感,那是同情、爱慕还是寂寞的驱使?当她最接近真相的时候,噩梦降临了……
第十三章 内鬼
如何找到曾为罗琳化验药物的医生?靳博士费尽心机查出人名,却不料此人正被关在警察局里。莫非局里有内鬼?一不做二不休,他打晕局长的副手郭逸龙,踏上不归路……
第十四章 赎罪
他只身一人来到被烧毁的精神病医院,那里已有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等候着他。他拔出枪,以为“真相”已经大白。殊不知等候他的不止有两个人,还有颠覆逻辑的真相、背叛、忏悔与即将爆炸的炸弹……
番外
內容試閱
雨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
他身穿深色雨衣,戴墨镜和口罩。将她放在警察局门口后,他焦急地离开了。
这场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车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模糊。雨刮器有节奏地挥动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加快了脚步。而我只能在干道上等待。
我常在想,为何有些人疲于奔波却所得寥寥,另一些人付出甚少却什么都触手可及?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我感觉自己充满活力和热情的同时,被捆绑、被束缚的感觉也总挥之不去。似乎身陷一片隐形的沼泽,保持现状,就能活着,虽然并不舒坦;一旦挣扎,就面临险境,不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此刻,焦虑的我试图将音乐的音量调大,但无论是流行还是摇滚都让我更加烦躁,索性关掉音乐收听电台。看着空空的副驾驶座,我的思绪慢慢飘回从前,我想起冬至坐在父亲的车上,带着对家人的思念归心似箭;想起了开着父亲的老车载着心爱的恋人兜风的美好旧时光……
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回忆。
“什么事?”
“一定要现在吗?老李,今天可是冬至,在南方你也知道冬至日是团圆的节日……”
“好吧,既然这样,也不用你们来接我了,我马上过去。”说完我挂了电话,往警察局方向开去。
去往警察局的路上,车辆少了很多。和其他城市不同的是,这里非常重视冬至日,甚至有“冬至大过年”的说法。街上原本应张灯结彩、气氛热闹,今年由于阴霾雨天的缘故,多数人选择在家里过节。这个以夜生活闻名的城市第一次让我在傍晚时分感到了一丝冷清,街上好些店铺也早早地关了门。
我想起了父母。我和他们住在同一个城市,可自我工作开始,由于研究项目多,又常有案子要处理,很少有机会回去看他们。“每逢佳节倍思亲”,在同一个城市生活却不能回家过节的这种感觉更让人无奈。
自我记事起,父亲总是严厉的。中学时期,有段日子我非常不愿意和他交流我的困惑和想法。他说的那些在那时的我看来,啰唆且无趣。工作以后,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我开始意识到他和我交流的都是他的人生经验,是睿智而中肯的。因此现在的我很乐意和父亲沟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会想听听他的意见。可是想归想,碰上今晚李局长打电话说出大事的突发情况,回家不太可能了。得等忙完这件事再说。
电台的音乐忽然停止,只听主持人深沉地说道:“今天在我市发现一具女尸,经初步证实该女子是市长罗毅的女儿罗琳……”听到这里我加快车速,直奔市中心警察局。
想不到在这冬至日里,电台居然爆出如此让人瞠目结舌的消息,对于这个国际化的都市来说,这种消息的威力绝对不亚于一颗炸弹,让人感到恐慌。主修犯罪心理学的我也难以理解罪犯为何选择在节日去终结另一个人的生命,而且目标还如此明显——市长的女儿!
我叫靳元明,大家都叫我靳博士,或者元明。说实在的,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称呼我,毕竟只是个代号,尽管自己明白不同的昵称从心理学来看,代表别人对你的不同看法以及你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的第一反应——这或许是一场谋杀。正常情况下,即使是非常变态的凶手一般也不会选择在感恩节杀人,因为通常无论犯人的童年多么扭曲,在节日的氛围下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些美好的回忆。不过,这种想法也仅仅是我和大多数正常人得出的结论,也许对于疯子而言,我们都是有着固有思维的玩偶。
接近市中心,车流又逐渐变得缓慢。窗外瓢泼的大雨也似乎在向我倾诉着什么。但缓缓的车流阻止不了我高速运转的思路,这么大的案子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一丝隐隐的挑战意味在我心底泛起。究竟是谁选择在冬至日杀人,而且选择了市长的女儿?这次媒体怎么会得到犯罪现场的消息,甚至公开受害人的身份?一般而言,这些信息警方必须首先保密,因为这种消息一旦流出必定会对社会安定造成影响,弄得人心惶惶。
另一方面,除非这个罪犯真的是穷凶极恶杀红了眼,否则他一定是个高智商罪犯。既然李局打电话叫我去警察局,尸体应该早已经被运回验尸房了。按照惯例,如果发生了残忍至极或匪夷所思的案件,警察局一般会要求我直接到犯罪现场,进行现场排查与分析。然而这次叫我直接去警察局的情况却是史无前例。
二十分钟后,我把车停在警察局停车场,从车中走出来,感觉浑身发冷,才发现自己把外套放在家里了,身上只剩单薄的皮衣。警察局大楼灯火通明。一阵北风刮过,让我打了一个哆嗦,饥饿感顿时袭来。我加快步子走进电梯,想都不想就按了顶层,估计这种按警察局电梯的行为都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回想起来,第一次来警察局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来纯粹是为了博士课程的调查研究,通过老李的关系,第一次去警察局停尸间,那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至今都让我记忆深刻,以至于每次去停尸间前我都需要深深呼吸几次,进行一番强烈的思想斗争。光这一点我已经很难想象到底法医们是如何适应的,而且他们常年对着尸体,是否会产生扭曲心理?如果有时间我很乐意去研究,可惜的是,法医们却不太愿意跟别人分享这类事情。他们的心理其实是矛盾的,既热爱这份工作,又不想看到更多的尸体。
电梯的门刚打开,我眼前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警员们的身影,电话铃声不断,从他们的对话可以推断是各大媒体的采访电话,就连招呼我的人都已经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不过也罢,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尽管我每次来,内部都有些繁忙,但这一次人们的动作和神色完全不同往常。稍作观察后我直奔老李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没人应,于是我直接推门进去,发现老李正在打电话,应该是市长本人。
见我来了,他示意我先坐下等一等,手中的香烟已经快燃到了烟嘴,抽空深吸一口,连烟圈都没有吐出。刚要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的时候,局长就放下了电话,叹了口气。我见气氛不对也就快速地按了“节日快乐有事不能回家”几个字传送给了父亲,这几个字包含了我的无奈,对家人的思念,我渴望告诉父亲。
“靳博士,真是辛苦你了。这个时间叫你过来也是迫不得已啊!”老李用老练的官腔说道。从他的话里,听得出来他也希望能在家好好过个节。不过他在工作场合老爱以博士称呼我,让我有些不习惯。老朋友之间不存在这种不必要的客套。
“没有,就是没顾上吃饭,路上有点堵而已。”
马上我又焦急地问道:“刚才已经从电台里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唉,市长的女儿被杀了。并且……”老李欲言又止,突然沉默了。
“并且什么?”我迫不及待地打破沉默,因为这个“并且”让我产生了无数遐想,决定了我对凶手将产生怎样的认识,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有人把她的尸体放在了警察局门口。”老李不安地说道。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这简直太荒唐了!”显然他的这句话让罪犯已经超越了我想象的范围,以至于让我有些激动,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尴尬的老李,问道:“为什么没人觉得可疑?或者说,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其实事情的大概情况我也是刚了解,当时我已经在家准备给老婆孩子做饭了,今天是冬至,谁不想和家人好好团聚。警察局的工作人员几乎都下班了,整栋大楼除了保安就只剩下一些值晚班的人员。可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个案子!大概晚上六点十分,有一个穿雨衣的人推着垃圾桶到警察局门口,将原来的垃圾桶换走了,保安当时没注意,以为只是环卫工人清扫垃圾,等出去扔东西才发现垃圾桶内塞着一具尸体,被吓得不轻。我们的人把尸体抬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具女尸。妈的,太嚣张了!敢在老子的地盘搞出这种事情,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更让人震惊的是,后来通过身份验证发现这是罗市长的亲生女儿!他妈的不知道凶手是不是脑子进水,简直是吃了豹子胆!”老李一边愤怒地叙述,一边又重新点了支烟。
老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我对他的了解足以让我筛掉那些无用的信息。我尝试理清思路并问道:“那街道和警卫门口的闭路电视呢?应该会拍到些什么。”因为现在的案件或多或少都会用到高科技手段,毕竟再狡猾的人在一双双无形眼睛的监视下总会露出点马脚。至于死者是市长女儿的身份,我暂且放在一边,我迫切地想知道这个凶手是否留下了蛛丝马迹。
“暂时还没发现什么破绽,凶手知道这附近所有闭路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角度,并且经过乔装打扮,看到他进了两个巷口后,就消失在人海中了。况且今天又下雨,那个时间段路灯也没完全亮,朦朦胧胧的,便于凶手逃脱。不过……”老李又跟我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来表明我的观点,就被老李抛下的一个悬念给吸引了过去。
“不过,虽然凶手如此嚣张,但要知道我李现森也不是吃素的!经过我们短时间的精心排查,案情已经有了重大发现和突破。”老李激动地说道,与之前恨恨的表情完全不同,仿佛凶手已经被捉拿归案,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什么意思?”我话刚说完,他就得意地将一份资料丢在我面前。
莫非短短一个多小时警察局就已经找到了可靠的线索?显然这是老李一向雷厉风行的作风,难怪警察局在如此短时间内就由放假状态切换成了高速运转的工作状态,效率高得可以嘛。
拿起资料,翻开第一页,我整个人就愣住了。上面写着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名:江瀚。这是八年前因为精神分裂而残忍地将自己妻子杀害的精神病犯人,随后又从监狱转移到本市全国知名的皮诺克精神病院进行精神恢复与治疗。就在两年前,该精神病院向媒体发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声称江瀚通过一系列药物、心理、精神上的治疗已经恢复正常。由于该院在学术界上的权威地位,许多人都不敢对此质疑。同年九月,该院宣称通过与警方的沟通,江瀚将在几年后获得保释出狱的权利,可以在监护人的陪同下进行再社会化过程。而就在一周前,江瀚出院重返社会,各大媒体还对此进行了大范围激烈的争论。有些学者认为这种逃脱法律的制裁会使法律出现漏洞,杀人犯为何可以重返社会,这样下去以后的杀人犯都说有精神病不就完了。持另一种观点的学者认为精神病病人在杀人时属于无意识状态,那不是他本人,而是另一个人格,既然证实已经恢复,为何不可回归社会?毕竟他们是边缘群体,应该得到社会的帮助和肯定。
八年前,我正在进行一项精神病犯罪心理学的调查,江瀚这个案子正是我研究的重点案例,但彼时我还是一个年少无知的青年,因此并没有研究出任何突出成果。
现在回头看,这两种说法,对研究心理学的我而言,其实都不具有任何意义。理性告诉我,或许他真的被治愈了,但是感性的我却不肯承认这样的事实,毕竟他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与其那么矛盾,倒不如什么都不去思考。人性,并不是一堆数据可以表述得清的,科学也不能完全证实。既然老李给我看了这个,说明这起谋杀案应该多少跟他有关。
“这是什么意思?”我明知故问,因为面对这种不确定状况的时候,只能选择不要妄下定论。
“跟我来,去了验尸房你就知道。”说完老李就把手里的烟掐灭了,转身就走,似乎暗示时间紧迫,与其口头说明,还不如带我去一看究竟。
验尸房与停尸间并不一样,很多人都认为停尸间就是验尸间。但准确地说,验尸房是法医对尸体进行检验和解剖并寻找死因和凶手所留下的蛛丝马迹的地方;而停尸间只是纯粹存放尸体的地方。也许普通人认为停尸间已经足以让人害怕,不仅阴冷,还充斥着福尔马林的味道。但是相对停尸间的味道,验尸房中尸体的腐臭却是一般人难以忍受的。许多见习的警官和调查人员都不会在那里停留太久,因为他们根本忍受不了那种气味。虽然可以在鼻子上贴除臭物,但是经验老到的警官不会这么做,因为气味也是破案的关键,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这还是老李告诉我的。
验尸房,自己“有幸”去过几次,还记得第一次刚一进去就直接吐了一地,那种直观的视觉和嗅觉冲击让人异常恶心。每次去都不好受,之后几天都食欲全无。心理学对气味的问题颇有研究,人们对恶性气味的记忆与对别的事物很不一样,比方说,如果你正在进食,然后让你闻到了刺激性的气味,当时不是什么好的刺激,那么你将对这种食物产生永久性的厌恶感,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已经被很多戒毒戒烟戒酒的机构拿来当可行性治疗依据。
验尸房和停尸间都在三楼,而警官办公的地方是四、五、六楼。所以我们必须坐几层电梯,中间还要停一层,因为老李说他叫手下给我买了点吃的,不然一会去完验尸房,连冬至日的晚餐都不用吃了。不过现在我已完全没有食欲,脑子里全是对八年前江瀚一案的回忆和被害女子的模样,谁能一边想着马上要去验尸房一边进食呢?但是老李既然已经让人买了,那就先拿着吧。到了五楼电梯门打开,这时我才发现,相比六楼,这里却没有那么慌乱,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应该还有许多民事的纠纷以及以往没有侦破的案件,这让我对警察局又平添了一份好感,因为在慌乱中能立马稳定下来可不是所有警察局都能办到的。接着老李熟悉地带我走向其中一个警员。
“这位就是我之前向你提起的靳元明博士,也是我刚向你说过没吃饭的那位。”老李对下属说话的时候总是单刀直入。一眼看去,这名警官是位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个头也不高,不过样子很甜美,很容易让人记住。难道现在连警察局局长也要配秘书了?还是说这个女孩子只是负责警察局的接待工作?不过总算出现了个异性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靳博士,您好,这是您的晚餐。”她的声音典型南方口音,蛮好听的。
“谢谢。”我简短地回答,可能这只是由于自己在打量她的同时没能反应过来而随口吐出的两个字。
“我和靳元明已经是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了。虽然我比元明年长好几岁,但却同是同年级专业的研究生,我是工作后去培训,人家是破格录取。”老李说完笑着看着我,又向着女生继续说:“看,没骗你吧,是不是大帅哥一个?180的高个儿。瘦了点,但是很精干。”
“你们李局长过奖了,他的意思是在我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他就已经出来工作了。”我看着她礼貌地说。说实话,一转眼我跟老李也已经认识十多年了,当年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自视清高的学生,虽说是破格录取,但是这几年跟着老李办案才知道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这些年我们一起侦破了几桩重要案件,毕竟他的年龄资历摆在那儿,也就顺理成章地当上局长。后来由于我专攻心理学博士学位,协助办案既加强了我们工作上的交流,也是我继续进修犯罪心理学的过程,我们依然合作无间。
女孩把食物交给我,是一份汉堡、一杯热巧克力以及一对烤翅。这时我才注意到她长得挺好看,算是典型的南方女孩,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脸颊轮廓圆滑,脸蛋有点婴儿肥,身材比例很好,显得个头很高,给人性格直爽温柔的感觉,估计从警校毕业不久。她留着长发,刘海儿也挺好看。我感叹于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因为在我们读书时代警校的女生少之又少,仅有的几个也比男人还要男人,难道警校现在也产美女了?一般从事这种男性工作的女性都是短发,让自己显得更干练一些,同时可以使自己更快融入男性多的工作环境。而她却与众不同。
“靳博士,你还吃不吃汉堡啊?”老李似乎发现了我一直在看着他的部下而故意调侃地说道。我倒没什么,只是女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李局,你这样就不对了,你知道观察是我的职业习惯。”跟老李说完,我转向她对她接着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她小声说道。老李听后轻浮地笑了几声。这个老李,心态越来越好了,这么紧急的关头还有心情调侃人。
“好了,你也别笑话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带我去验尸房,现在我还云里雾里呢。”说完,我撕开了汉堡包装纸,随便吃了几口。市长千金被谋杀的案件发生得太突然,从接到老李电话到现在一个多小时,我还没来得及让大脑休息休息。
三下五除二就将汉堡和鸡翅都吃完了,喝着热巧克力,老李又接着问我:“刚才给你的档案,有印象吗?”
“怎么可能没有!你知道我可是花费了大半年时间去研究那个课题。不过,莫非这案子真和他有关联?他可是刚刚才放出来啊!”我试探性地问道,但内心并不希望江瀚与此案有什么关系,毕竟自己对他前一单案子的研究没有成果,如果他真的再次犯罪,我会感到深深自责。
“那好,等一会你看到尸体就明白了。对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位女警官叫陈书琴。叫她小陈就可以了,年龄不大,刚从警校毕业,不过她可是同期警校毕业的优秀学员,此案期间她将负责保护你,同时协助你完成接下来的工作。”老李说完又转向小陈说道:“小陈,这可是我们市鼎鼎大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靳博士啊,他可是我们破案的关键。所以你要全力负责他的安全。”
“是,局长!”小陈也丝毫不含糊。
负责我的安全?这话听着真是别扭,叫一个小女生来保护我,名字还叫书琴,怎么保护我啊?搞不好是我保护她吧?算了,老李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反正多个美女跟着工作也没什么损失。虽说我身边不缺女生,也可以算不缺漂亮身材好的女生,可我对择偶还是有着自己那套标准的。
“行,那咱们去验尸房吧。”说完把剩下的热巧克力一口气都喝完了。我真开始有点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了,明明知道马上要见到尸体竟然也能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老李示意小陈一起跟着去。我就奇怪了,叫她去验尸房?她能受得了吗?不过既然是老李的安排我也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毕竟书琴是他的手下而不是我的手下。我也顺便见识一下这位警校优秀毕业生的功力有多深。
等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第三层,可能是由于本楼层比较特殊的缘故,走廊的灯都非常亮,让人没那么害怕。不过在这个寒冷的天气还要来到这样毛骨悚然的地方,大过节的还要去看尸体解剖什么的,真是有够难受的。我习惯性地深深呼上最后一口新鲜的空气,跟随他俩走向验尸房。
验尸间在电梯出口左拐的第三间房。这层一共有两间房做尸体检验,一间大的停尸间,其他都是实验室。刚进去的时候,法医还在解剖尸体,并没有抬头看我们。我的天!尸体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像什么解剖、外科手术这类见到血肉和内脏器官的手术都让我头皮发麻。还记得从前上解剖课的时候,老师直接带我们去见尸体解剖,而不像别的学校都是从解剖器官开始。那是具男尸,我心想该不会是哪个杀人犯被枪决之后送去提供给新生“参观”的吧。进去前,老师还给我们一人发了几个塑料袋来装呕吐物,进去之后,一半人开始呕吐,那些忍着没吐的出来后也吐了,然后就是接连几天的厌食、噩梦。想着想着我们已经走近了手术台。在四张手术台上,放了两具尸体,老李示意法医正在解剖的就是市长的女儿。另一具应该是发生交通事故身亡的尸体,至于为什么我会猜测是交通事故,因为尸体明显被撞断成两节。看到这里我顿时觉得胃开始有些难受了。
“张法医,怎么样了?”李局一进去就带着官腔问道,我还在想李局长果然功力深厚,而旁边的小陈则打开笔记本像要做记录的样子。从她镇定的样子来看,倒像是对此类情形见惯不怪了。
“正在整理身体上残留的纤维,死因也已经确定了,是被勒死的,你们看,脖子有深深的淤痕,眼泡向外涨,舌头向外伸,这些都是明显的勒死症状。”张法医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将死者的胃拿出来,准备进行胃液提取以及解剖。
我和张帆法医也算是熟人了。还记得几个月前第一次见他,感觉他年龄与我相仿。不过当时听别人说,他从事法医工作已经很长时间,明年更有希望选举首席法医。张法医一张脸总是硬绷绷的,我几乎没见过他笑。他个头不高也不矮,在南方算是中等。发型、眼镜、穿着都十分整洁,正如他的处事风格——十分冷静、果断,甚至有点冷血。见到尸体后总是通过解剖结果非常理智地分析各种死因,毕竟死者的尸体就是死者留给我们的最后信息。张法医在工作上可以说出类拔萃,但是生活中的接触上感觉些许冷漠。我一直也想把法医作为我的研究对象,因为他们面对各种尸体超乎常人的冷静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只是一种工作习惯?他们下班后的生活是怎样的呢?会不会有职业病?这些都让我好奇。
“靳博士来了,刚才交给你的照片也给靳博士看看吧。”老李说。
张法医听完把手中的胃放在了专门的器皿中,脱掉带血的医用手套,走到放杂物的桌子前拿出一打照片,应该是发现死者后立即拍的照片。这次犯案现场还未确定,他们不可能为了等我看尸体而耽误时间,所以就直接拿照片给我看,当然如果让我第一时间能看到完整的尸体最好不过。因为凶手杀害人后的处理可以展现他的行为模式,第一时间了解到的是凶手的意图,他的摆设就是他自我的展现。而不是眼前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尸体。
仔细看了看照片我才明白李局的用意。照片中,尸体的手脚均被捆绑起来,但是最明显的就是脖子被电线深深地勒了起来。就这一点已经和八年前江瀚的案子非常相似,在那个案子里江瀚也是用电线将自己的妻子捆绑起来然后残忍地勒死。但具体细节我已经记不太清,一会回到六楼我会让老李把那份详细资料再给我一份。从照片来看,凶手极其残忍地将死者的手脚捆绑起来,不让她有任何反抗余地,应该是为了避免她过多地挣扎。
“但如果是杀人之后再将其捆绑起来呢?有没有这种可能性?”我自言自语道。
“应该不会,因为从尸体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六小时以内,而她被捆绑的地方有淤青的痕迹,明显是经过用力地挣扎。如果是死后再捆绑,则不会这样。”张法医听到我的话后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是说唯一的可能性是在死者被杀害之前曾经昏迷,才有时间给凶手进行捆绑的时间。照这样推理下去,这很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杀害,同时只是简单从一个作案手法是不能断定就是江瀚所为。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最终结果还需要等法医鉴定,估计最少也要三天,毕竟血液报告的实验比较慢。
“这些照片可以给我一份吗?”我问道,通常做分析的时候我都喜欢自己一个人,而不是讨论来讨论去的,这点老李很了解我。我要拿照片回家好好地整理头绪,再对死者服装以及一切蛛丝马迹进行分析,这需要耗费一整晚。
“靳博士,想到什么了吗?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目前江瀚应该是最大嫌疑人了。”老李直白地说道。
“嗯,不过我还需要保留自己的意见。”说完,我走近看了看尸体,眼光尽量避开血肉模糊的地方。老实说,我真希望老李能早点通知我过来。我真的不想看到一个人被肢解开来,成了Y字形。我戴上手套拨开死者的眼睛观察,其瞳孔极度放大,说明她死时高度紧张,也意味着凶手是先让死者处于无意识的状态,然后等她清醒后再将其杀害。值得一提的是,瞳孔放大只有在性冲动时期与紧张的状态下才会出现,当然最简单的是随着亮度强弱瞳孔会自然放大与收缩。看着她脖子的勒痕,我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象让一个人窒息致死需要多大的力气,杀人犯的手不会受伤吗?我个人认为所有置人于死地的方法,数勒死最残忍,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慢慢消逝,看着别人在痛苦中死去,并享受着这一切,是何其变态。由于勒死会使自己的手受伤,说明他多少带点自虐倾向。这种种原因都表明,凶手要么极其残忍,要么对死者怀着深仇大恨。对于等她清醒后再杀害这点,确实很像精神病患者所为。
“老李,可以了,我们到你办公室,你把江瀚以往的资料给我一份吧。”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怎么,这就看完了,不像你的作风嘛。平时不是要根据这个根据那个侃侃而谈吗?还是你也觉得凶手就是他了?”老李悻悻地说道。
“现在一切还不清楚,我不确定是什么原因让凶手如此残忍,这应该是你们调查的事情,但从凶手杀人的手法来看,可以确定这起谋杀案一定和江瀚有关。这里并不是案发地点,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值得研究的都在这。”说完我抖了抖手里的相片。
“好吧好吧。走吧小陈。”老李显得有些失落,毕竟他把我想得太神了,然后他嘱咐道:“张法医,您这几天就多辛苦了,争取尽快整理出解剖结果。这对我们寻找嫌疑人太重要了。我们就先回办公室了。”
“好的,我知道了。”张法医依旧头也不抬地研究尸体。
我第一个走出验尸房,因为我确实不喜欢那个地方,不单只是气味的问题,而是那种充斥着死者灵魂的感觉。就像是身处幽静的山谷,等待你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冷寂,似乎不久将会把你吞噬。紧随而来的是书琴,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眼中的恐惧与不安,这也难怪,无论是谁,见了这样的场面都会害怕,可能我也是一样的眼神。只有老李那样饱经沧桑的人才会见怪不怪。
大家在电梯内都保持沉默,或许大家都在思考,而在我看来大家都累了,需要时间安静一下。六楼到了,大家都节奏一致地离开了电梯,不约而同地走向老李的办公室,小陈跟在他后面,而我则最后离开电梯。边走边听到有位警官对着电话说:“没有这事,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是的,现在一切都在调查中,不方便对外界发布任何信息。”确实,媒体能在短时间内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尸体既然是警察局旁边发现的,而且还是警察局内部的人员发现的,怎么没有封锁消息呢?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要么是局里有人被媒体收买了,要么就是罪犯自己通知媒体的。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如果是后者那么这无疑是非常重要的线索。
到了办公室,老李首先发话:“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这件事确实充满疑点。重点是,我对死者一点都不了解。还有就是媒体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把刚才的疑问直接告诉老李。
“是的,这件事我已经派专门人员负责调查了。这几天应该会有结果。”原来老李也对媒体能这么快收到消息感到可疑。
“专门人员?”我有些困惑。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们都是我的心腹。放心好了,元明,我信任他们。”每到老李叫我元明的时候就表明他需要我信任他,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既然你不了解死者,那么我就简单讲讲。”说完,老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麻利地抽出一根并点上,呼出一口白烟后继续说道:“死者是罗毅市长的女儿,名叫罗琳,是南方晚报社的首席记者,她主要负责社会性的新闻报道,俗称城市报道,也就是专门报道贪污、造假丑闻以及关注弱势群体等等,以往每年都发出出色的新闻稿。她确实是块做记者的料,别人不敢查的事情她都敢一查到底。不过近几年却显得比较低调,关注的都是一些城市边缘的报道。由于刚刚出事,在你来之前,我们警方已经和报社方面取得联系,报社说她最近在负责精神病与精神病院的报道,主要是病人与医生关系之间的深入访谈。对一个女人而言确实不容易啊。”说完,老李又深深地吸了口烟。“听报社的人说,她一直忙于报道的写作,准备出个连载性的报道,去皮诺克医院探访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就是江瀚还没有出院的时候。”老李将最后一句话增大了几个分贝。
办公室弥漫着烟味,我不知道书琴是怎么忍受的,我却是对烟一点好感都没有。我父亲是烟民。或许因为我小时候对烟味反感,注定了吸烟对我而言是不可能的事情。上大学之后许多朋友都开始吞云吐雾,整个宿舍仅剩我一棵不吸烟的独苗。尽管周围人一直怂恿,但是我还是不吸一口,认为人总得在某些方面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而吸烟对于我来说就是不可触碰的底线之一。这不禁让我感叹儿时的记忆和喜恶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着多么深远的影响。虽然由于经常吸二手烟,对烟味都已经习惯了,但是内心仍旧有种厌恶的感觉,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老李继续说道:“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并且事态严重,市委市政府已高度重视,对于我们来说破案也是刻不容缓。明天小陈你和博士两个人先去报社找到相关的负责人,将有关罗琳的事情都调查清楚。特别是问问她有没有得罪的人或者仇家什么的。”说完又对书琴补充道:“明天的调查中,你要把靳博士所说的话都记录好,多听听他的意见,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对我们的调查进展起着关键作用。”老李这番话让我听着觉得他过于强调所谓专家的作用,在没有我之前案子还不是一样照破,我只是起到协助的作用而已。
“知道。”书琴简短地回答。
“还有,如果明天去完报社还有时间,最好也去一趟皮诺克精神病院看看情况,现在时间紧迫,我不希望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现。”老李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大家心里都明白,一般这种精神病犯人,由于精神上病态的原因,过不了多久就会马上再作案,何况还是有前科的犯人。
老李把话说完,大家又沉默许久。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十二点。今天可以说是我最近最疲惫的一天,累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大脑,甚至觉得灵魂都受到了疲惫的影响。我打了一个哈欠。其实这个点不算晚,平时这时候的我或许还在忙碌,但是今天,唯独现在,我很想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行吧,时间不早了,大家也都折腾得够呛,今天就先到这。你们先回去吧。元明,要不你开车送送小陈?”老李给了我一个眼神,轻描淡写地说道。老李每次都这样,老爱拿我调侃,明明没什么,偏要弄得我对别人有好感似的,把气氛变得很暧昧。这样多尴尬!我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有点左右为难。
“啊,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小陈就抢着说了。
“没事,那么晚了,一个女生打车确实不太安全,还是我送你吧,免得老李不放心啊!”只能这样下台阶了。
书琴沉默着。
“好吧,那就这样吧,明天你们还要到处奔波。局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我要晚点再走。”老李说完,就示意我们先走。死者身份特殊,老李也一定顶着很大的压力。他估计还要安排好工作,毕竟还有许多排查工作需要分配,也许还要等法医的初步验证报告出来,老李才能离开,或许今晚他就住在这儿了。
书琴说她要回自己办公的位置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以及给我的资料,我告诉她在停车场等她。到了停车场,发现所剩的车已经寥寥无几。我坐上车,先发动车然后让车预热,随手打开了暖气和音响。这辆指南者吉普车跟了我两年,我花了几年的积蓄买下它。我对音响效果要求很高,全车共有九个Boston的扬声器,无论是听古典还是摇滚乐曲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全部灌进耳朵里,让我觉得自己与音乐融为一体。靠在车座上,听着歌,思绪突然飘得很远很远。我想念家里人,想念从前年轻时的生活,甚至想把这起案件像梦一般忘掉。老实说,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本来决定安稳地做个学者,但是发现在“现金”社会做个学者是多么苍白无力,自己想改变社会的一些现状,却明白自己只是这个制度下苟延残喘的渺小个体。所以,我抛开心中的无奈与郁闷,选择了能真正发挥自己一点作用的职业,但是面对种种人性的扭曲,我不禁暗想:自己有一天也会这样吗?
我闭上眼,没多久居然睡着了,听到车窗的敲击声才醒来,发现书琴在窗外。书琴家在市区里,我估计她应该还跟父母住在一起。这个时候估计她父母也应该睡了。送她回家的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车了,雨也停了,道路经过雨水的洗刷显得格外干净。在冬至日的夜晚这个城市比往常更宁静。但我喜欢这种感觉,在半夜里当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享受孤独。
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她从没出现过,你是寂寞的;她出现了又离开,你是孤独的。”曾经出现过的她,如今又在何方呢?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书琴,她正出神地凝望着窗外安静的夜晚,虽然我是心理学专家,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今天的案件吗?还是和我一样在回忆往事?我只知道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尽管如此,她也会这样静静地想着事情。
其实有个女孩这样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大家都听着相同的音乐,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不需要言语的交流,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对这种气氛很满足。我又偷偷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一样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我暗自笑了。这个时刻,让我觉得自己将所有的烦恼都抛诸脑后。黄昏再美终将进入黑夜,时间比我想的要快很多,她简单地道谢后便下车了。我也开始独自回家的旅程了。少了一个人的陪伴,一路上倦意不断袭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回家洗个澡然后倒头就睡。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安乐窝,进门后迫不及待地打开花洒,听着水流声,把衣服裤子随意脱在地板上。我认为工作之后听听音乐冲个热水澡是最有效的解乏方式,可以什么都不想,完全放松下来。
可今天不一样,这个冬至日发生的事件让我无法停止思考,一边洗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先去大学讲课,回家路上接到紧急电话,接下来就是到警察局了解情况,看尸检,还有关于江瀚的一切……这些事情在脑子里不停翻转,我试图理出一条线索,可手头上的资料着实太少,思路怎么也组织不起来。洗完澡我才想起来,从老李处拿的资料忘在了车上。突然有些灵感一闪而过,但是很隐约,想不起也抓不到。不过每每有这种感觉,我都预感离事件真相又近了一些,但是具体是什么呢?这种说不上的感觉很奇妙,每次办案我都有这种直觉,也许是职业习惯吧。
洗完澡,我走出浴室,穿上睡衣,喝了杯水,披上外套,拿了钥匙下楼,迅速地将资料从车里取了回来。透过落地窗看外面,街上无比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我知道,暂时的平静掩盖不了曾经发生过的罪恶。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案子,我一定会让它真相大白。此时已接近凌晨两点,我又喝了口热水,然后关上灯,倒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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