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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医官》故事曲折有趣,内容丰富,既有疗病的出奇场景,也有升迁的柳暗花明,还有情感的一波三叹。对中医、西医的诊疗过程的刻画充满新意和趣味,对医疗界和政坛都进行了深刻地描写。主人公作为一个德才兼备的年轻医生,在医疗界和官场之中,坚守道德,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不仅传达出积极向上的正面能量,而且也满足了读者对理想中的医务人员的向往,非常吸引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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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曾毅大学毕业后到省人民医院实习,报到当天巧遇国内顶尖西医高手会诊疑难病。目睹专家们拿不出理想治疗方案的情形,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贸然进言,引发众怒。凭高妙的中医祖传医技和中西医专业兼修的学养,他通过望诊断病“将”住权威的“军”,同时以谦虚的态度赢得专家支持,从而获得诊病机会,三剂中药去除病根,名声大噪,因此倍受患者省卫生厅副厅长省委书记夫人的青睐,被破格聘请为省医疗保健专家。
此后,他一发不可收,连续治疗好多起著名中西医大夫头疼的疑难病,并以高尚医德赢得中外患者敬佩,与政界、商界、军界、警界等诸多名人结下不解之缘,成为莫逆之交。在代职任基层卫生局长期间,以茶为药使病危的外国高官迅速康复,使将军茶名声大振,从而成功帮助贫困的南云县群众迅速走上致富路。
他继而在招商局长、开发区副主任等县市基层官员任上,亦官亦医,使二者互为促进,相得益彰,在以出神入化的医术治病救人的同时,又将大医风范融于政治工作中,凭超群的智慧和淡泊名利的品德成功招商引资、化解难题,超速推进了辖区群众去除“贫病”的进程。
为人、行医、做基层干部,“德”是核心,“能力”是关键,曾毅两者齐备,因而,不论顺境、逆境,他均能化险为夷,左右逢源。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他把握住大时代的好机遇,迅速崛起和成功的奥秘在于本着良心做事,从而在人生小舞台和社会大舞台上,无招胜有招,于是弹指间,平步青云,事半功倍,铸就多少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人生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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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谢荣鹏,起点中文网笔名:银河九天,男,1982年生,山西省万荣县人,大学时开始写网络小说,至今已创作近八百万字,其中《天生不凡》在2005年互联网点击破千万,单章最高订阅过万;小说《原始动力》获作协举办的“网络文学十年盘点”最终大奖;小说《疯狂的硬盘》入选起点中文网“八周年经典作品”; 小说《黑客江湖——疯狂的硬盘》已由重庆出版社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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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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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医官11
谢荣鹏著
×××出版社
目录
第一章背后有黑手,内外交困曾毅无奈走麦城
曾毅被邀请到南江省参加养老产业研讨会。就在他赴省城开会期间,有人趁机推倒了古槐广场的千年古槐树。古槐树对于丰庆县县城的市民来讲,那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根,是城市的重要标志。推倒了古槐树,果不其然,立即引起了市民的愤怒。此时又有传言,说中化市的铁路站方案之所以被否决,曾毅难脱干系。可以想象中化市的领导是何等震怒。曾毅顿时感觉到内外交困,不寒而栗。他似乎觉得身后有一只黑手正在悄悄朝他伸来。
第二章偷鸡蚀把米,古飞渡搬起巨石砸了自己脚
无奈之下,曾毅只好自行请求处分,调离丰庆县。这可乐坏了常务副县长古飞渡,想不到曾毅这样不堪一击,他只是幕后搞了一点小动作,就让曾毅卷铺盖走人,接下来这个县长的位子铁定是自己的。不料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上级为丰庆县空降了一个县长孙友胜,拦住了古飞渡的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孙友胜如今杀气腾腾奔古飞渡而来,就是要为曾毅出这口恶气。他上任的头一件事情就是让古飞渡专门负责处理古槐树事件。古飞渡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三章冤家路更窄,走投无路下乡调研避锋芒
曾毅自请处分,也没吃上好果子,居然被扔到中化市去当农委主任。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此去中化多坎坷,不会受到好对待。不出所料,曾毅去上任时既无人迎,也无人接,冷冷清清到了办公室,忽然闻到一股恶臭,打开窗户看,楼外排着一排垃圾桶。曾毅心知肚明,铁路改线事件使自己早就成了中化市不受欢迎的人,如今也没必要去争什么面子。他拿定主意,为避锋芒,还是请求下乡去作一段时间的调研再说。农委主任当然首先要下农村,名正理顺。
第四章放火烧秸秆,针锋相对教训小人用火攻
中化市的农民烧秸秆屡禁不止,对环境造成了严重污染,群众对此怨声载道。曾毅决定先解决这个问题。他主动联系好丰庆县火电厂收购压缩秸秆,既可以解决污染问题,又可以为农民增加收入。不料方明县县长小肚鸡肠,对铁路改线耿耿于怀,要给曾毅难堪,居然扣押了农民运送秸秆的车子。曾毅盛怒之下赶到方明县,宣布立即撤销方明县的秸秆收购点,并将被扣押的二十车压缩秸秆全部运到方明县政府大门口,扬言付之一炬。曾毅这一手十分厉害,方明县县长只得乖乖投降,赔礼道歉,放行运送秸秆的车队。
第五章看你走不走,隔山打牛牵着不走倒赶着走
为了在全市推广秸秆发电,曾毅向市领导递上一份《关于农民处理秸秆问题的提议》。本以为在他的建议下中化市会雷厉风行,上下同心,一举解决秸秆焚烧污染问题,不料想落水无声,荡不起半点涟漪,根本无人附和。市长张卫正心里头正琢磨着如何赶走曾毅呢。说来也巧,云海市出现了极为严重的烟雾雾霾,省委、省政府为此召开紧急会议,指出烟雾雾霾的产生与郊区农民焚烧秸秆有关,并提倡要向中化市农委学习,立即采取措施。中化市官员脸色顿时变色,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第六章奸商玩猫腻,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中化是大蒜之乡,新蒜收获之际,蒜价被疯狂炒起。传言说马上要在本市建立大蒜素基地,更让蒜农捂货惜售。曾毅凭直觉感到问题严重,大蒜的产量和蒜农的囤积量早已经超过市场需求,建立大蒜素基地的事更是子虚乌有。猫腻到底在哪里呢?原来,炒蒜大户们一边制造假新闻,一边悄悄高价出货,最后倒霉的是那些听信传言,捂货惜售的蒜农们。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万一蒜农们将大蒜烂在自己手里,亏掉老本,将会毁掉整个大蒜生产产业。面对如此棘手的场面,曾毅十分为难,不干预是自然崩盘,干预了则是立刻崩盘!
第七章君子当然诺,曾毅挺身而出解危局
老书记姜老来中化市视察,不料被菜农堵在公路上,他又气又恨,冷眼旁观,倒要看地方政府如何处理这起危机。原来科丽县政府号召农民种植西红杮,并承诺收购,现在眼见得西红杮就要烂在地里却卖不出去,农民心急如焚,要求政府兑现承诺。市长张卫正被逼无奈,只好口头上答应三天之内解决西红杮销售问题,心底里却对三十五万吨天量西红柿一筹莫展。关键时刻,曾毅挺身而出,主动承揽一半销量,这才化解危局,使张卫正长舒了一口气。菜农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就逐渐散开了。
第八章杀个回马枪,考察民情生姜还是老的辣
姜老对科丽县西红杮收购情况仍然不放心,这天他突然杀个回马枪,到科丽县种植西红杮最少的白头乡调查政府收购情况。这可吓坏了市里领导,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查错,局面就无法收拾了。不料姜老在田间地头竟然遇到了曾毅,曾毅正在那里忙乎着。他一面联系果汁厂收购菜农的西红杮,一面与有关企业在田间进行粉碎秸秆的试验。姜老看到有曾毅这样的好干部深入基层,为民操劳,顿时感到由衷欣慰。从曾毅身上,他看到党的好传统终于回来了。
第九章先下手为强,拒绝转基因曾毅敢唱对台戏
主管农业的副市长李介桐为了出政绩,打算搞转基因粮食种植提高粮食产量。他放低身段与曾毅商量,不料想一个小小的农委主任,竟然敢反对副市长的命令,曾毅明确表示不同意。他认为转基因技术是一项争议很大的高科技技术,贸然推广会导致粮食安全问题。他先下手为强,立即起草了一份通知,要求各区县农委、种子管理站对市场上现有的各类种子进行重新审核勘验,对于不符合法规、质量不过关的种子,一律禁止销售。这下子麻烦大了,李介桐副市长恶狠狠地站在了曾毅的对立面。
第十章针尖对麦芒,围魏救赵曾毅耍手段决不手软
李介桐坚持种植转基因粮食,和曾毅的对台戏愈唱愈凶。恰在此时,佳通市太平县突然着手调查一起已经结案的假种子事件,并带走了李介桐的儿子李文勇。李介桐知道一定是曾毅所为,他企图仗势欺人,逼曾毅就范。不料曾毅不仅不买账,揭露了李文勇卖假种子罪行,并且揭露他勾结美国商人,以获得绿卡为代价,在中化市推广转基因作物种子的事实。李介桐实在想不到曾毅能耐这么大,他听得冷汗直流,不得不表示完全放弃推广转基因作物,并且承诺对买假种子的农民进行经济补偿。
第十一章艺高人胆大,逆向思维出血偏用活血药
当归属于活血药,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病人现在已经持续出血,此时一剂活血药下去,十有八九会演变成大出血,所有人都对曾毅的治疗方案提出质疑。而曾毅却力排众议,他说:你们只是看到表面的出血,没有发现病人的凝血功能出了问题,输入的血小板最后都变成血块排了出来。因此,要想止血,就必须活血,对病人的凝血功能进行纠正。只要将凝聚成块的血小板打散进入血管流通,出血的问题自然就能解决。道理虽讲得通,但谁敢在大出血的情况还敢采用抗凝血治疗,也许只有大胆曾毅。〖=(〗1397211014217621224327131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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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背后有黑手,内外交困曾毅无奈走麦城
曾毅被邀请到南江省参加养老产业研讨会。就在他赴省城开会期间,有人趁机推倒了古槐广场的千年古槐树。古槐树对于丰庆县县城的市民来讲,那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根,是城市的重要标志。推倒了古槐树,果不其然,立即引起了市民的愤怒。此时又有传言,说中化市的铁路站方案之所以被否决,曾毅难脱干系。可以想象中化市的领导是何等震怒。曾毅顿时感觉到内外交困,不寒而栗。他似乎觉得身后有一只黑手正在悄悄朝他伸来。
包起帆出去之后,曾毅就把电话打给了王曦,电话很快被接通,里面传来王曦的声音:“请问是哪位?”
曾毅笑了笑,道:“王总工你好,我是丰庆县的曾毅。”
“曾县长你好!”王曦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几分。
曾毅心里就踏实了几分,听王曦的语气,就知道事情没有什么变化。他道:“临时有事,这几天没有在东江,因为事情突然,所以也没向王总工解释……”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王曦听曾毅是在解释这件事,就道:“翟公子已经就此事专门跟我沟通过了,曾县长那边的事情更为重要,再说,我这边还有些资料没有整理出来呢。”
曾毅一听,也就不再多解释了。翟浩辉办事向来稳重,自己那天走得匆忙,翟浩辉肯定要帮忙去稳一稳王曦的。曾毅便道:“不知王总工那边把资料整理完毕,还需要多久?我这边也好着手准备。”
王曦便笑道:“今天就能整理完毕。”
曾毅就知道,王曦肯定早把资料整理停当了,这几天大概是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他笑道:“巧得很,我这边今天也能完成准备工作。”
王曦便默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明天就到丰庆县去,争取把这个项目谈定,顺便也回故乡探望探望亲人。”
“好,那我就在丰庆县恭候王总工的大驾!”曾毅呵呵笑着,又客气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曾毅心里长长舒了口气,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波折,好在特种钢材的项目没有变化,只要过了明日,丰庆县就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在特种钢材的带动下,经济又会再往前跨上一大步。
把李伟才送来的材料往公文包里一装,曾毅起身走出办公室,他还得去市里亲自去向市长何思贤解释一番,否则何市长心里有了芥蒂,这安全调度站的建设资金就又要自己头疼了。
去佳通市的路上,曾毅拆开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里面果然是关于养老产业的报告,只是汇报人一栏,却写着的是曾毅的名字。
曾毅一看就微微笑着摇头,这个李伟才,就喜欢玩这些小花招,自己怎么会去占李伟才的便宜呢?拿出钢笔,曾毅就把自己名字划掉,端端正正写上了李伟才的名字,然后翻开认真读了起来。
这份报告曾毅还得再审阅修改一遍,李伟才的报告过于翔实,往往就会把重点弱化。曾毅多少有点猜到了董老要这份报告的意思,所以还得再帮李伟才把把关,把报告的高度再拔高一些,然后把深度再加强一下。而且董老不喜欢那么浮夸的内容,你只需要把一些关键数据罗列上去即可,董老这些大师一看就明白。
报告只审了三分之一,车子就驶进了市政府大院,曾毅做了一个审阅记号,然后将报告收进包里,就下车走进了市政府大楼。
“刘秘书!”曾毅在刘秘书的门上敲了敲,随后笑呵呵地走进去。
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别人,刘秘书正一副埋头写报告的架势,等抬头看到是曾毅进来,就赶紧把手中的笔放下,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热情地道:“是曾县长来了啊,快请坐,先喝杯茶,歇歇脚吧。”
“刘秘书总是这么客气啊,让我们一到这里,永远都能感觉到春天般的温暖啊!”曾毅笑了笑,跟刘秘书一握手,就被让到了沙发上。坐下之后,曾毅问道:“何市长有没有空,我有事情要向何市长汇报。”
刘秘书指了指里间,道:“王副市长刚进去,估计是商量铁路建设的事情吧。”
曾毅点头表示明白,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刘秘书给曾毅倒了杯水,然后凑近了低声道:“昨天开动员会,曾县长你没到场,何市长拍桌子发了火,不过据我观察,何市长没有动真气。”
曾毅就在桌面轻轻点了几下,以示感激,道:“我今天就是向何市长负荆请罪来了。”
正说着,里面的大门“咯噔”一声被人推开,就看见副市长王志东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王市长!”曾毅站起身,向王志东打了招呼。
王志东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挺着胸膛从曾毅面前走了出去。
“外面是曾毅?”里面传来何思贤的声音,听语气有些严肃。
刘秘书赶紧应道:“何市长,丰庆县的曾县长来汇报工作。”
“让他进来!”何思贤冷冷道了一声。
刘秘书回身给了曾毅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就抬手请曾毅进去。
进门之后,何思贤果然没什么表情,始终沉着个脸。不过等刘秘书倒完水出去,办公室的门一合上,何思贤的表情就松了下来,抬起手一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道:“别站着了,坐吧!”
曾毅走过去坐好,道:“何市长,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何思贤摆摆手,打断了曾毅的话,道:“你说说你,这么好的大喜事,市里本来还打算表扬鼓励一下丰庆县呢,你倒好,躲得不见人影了!”
曾毅尴尬地笑了笑,道:“多谢何市长的理解和宽容大度。”
何思贤自然不会真的怪罪曾毅,没有曾毅,就没有佳通市对中化市的绝对胜利。诚然,曾毅这个人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不可否认,这是个能干大事的干部,如鸵鸟般听话的干部到处都是,一抓一大把,但你能指望这些人办事吗?
关键时候,还得靠曾毅这样的干部啊!
再说了,到目前为止,曾毅跟自己走得还是非常近的,算是自己能够指挥动的人。
“既然你过来了,我就再强调一下,必须积极配合铁道部的施工安排,在限期内做好铁路沿线的征地拆迁工作,绝不能耽误了铁路的建设进度,这是政治任务!”何思贤叮嘱着。
曾毅点头道:“请何市长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好铁道部的建设工作,不给市里抹黑,不拖市里的后腿。”
“对于你的办事能力和大局观,我还是很放心的。”何思贤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烟,道:“不过,在一些细节方面,你必须要提高重视程度,要注重政治素养的养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样的教训是很深刻的。”
曾毅很虚心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向县里常委办公室报告,就一下失踪这么多天,按照规定,这是个极大的错误,何思贤没有批评自己,只是语重心长地进行教育,这已经是很关照自己了,估计县里到市里打报告的人不在少数啊。
讲了一番云里雾里的大道理,何思贤回到正题,道:“市里已经决定,把铁路站和丰庆县安全调度站的建设,作为一项完整的工作来进行,丰庆县要做好配合方面的工作。”
曾毅重重点头。何思贤这一招很高明,如果把丰庆县的安全调度站纳入铁路站的建设之中,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共享建设资金了,丰庆县甚至都不用操心建设的事情,只等着接收就行了。曾毅说道:“感谢何市长对于丰庆县的大力支持。”
何思贤一摆手,道:“马屁少拍,如果事情办不好,我照样是要骂娘的!”
曾毅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向何市长汇报。”
“讲!”何思贤微微一皱眉,这小子不会又打什么主意要占市里的便宜吧,这次要不是自己还顶着“力挽狂澜夺回铁路站”的光环,给丰庆县出钱建设安全调度站的事情怕是都很难通过,因为没有这个先例嘛。
曾毅道:“经过几个月的暗中准备和努力,在有关方面的斡旋和协调之下,丰庆县争取到了一个特种钢材的生产项目,第一期的投资额是二十一亿元,明天投资商就会过来进行具体的细节谈判。等正式签约的时候,我想请何市长前去观礼。”
何思贤大感意外,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曾毅突然消失的这几天,不会就是去忙这个项目了吧?何思贤作为一个大市长,对于特种钢材的意义也是有些了解的,当下就道:“对于特种钢材这种尖端项目,市里历来是高度重视的,届时我一定会去。”
对于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何思贤当然要去,这也是给自己增光添彩的大好机会,自己一出面,那这个项目也就有自己支持的成分在内了,势必会给自己加不少分。
“具体谈判的情况,我会及时向何市长汇报。”曾毅说道。
何思贤大手一挥,道:“你们尽管放心大胆去谈,市里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何思贤并没有插手谈判的意思。按照曾毅的说法,这个项目基本都定下来了,自己这时候插手发表个看法,搞不好还得再生出个枝节来。以前这样的例子没少见,下面的人辛辛苦苦搞来项目,眼看就要成功,上面领导不懂装懂地横插了一杠子,结果大好的项目就被搅和黄了。
再者,何思贤也听到了曾毅话中的重点,这个项目是在“有关方面”的斡旋和协调之下争取到的,不管这个“有关方面”是谁,肯定都不希望有人半路插手。
曾毅道:“有何市长的支持,我相信这个项目一定拿得到!”
何思贤微笑着颔首,算下来,自己都白占曾毅好多便宜了,好在自己把安全调度站的建设资金解决了,不然这个领导未免也当得太过分了。
第二天,王曦如约抵达丰庆县,并且带来了自己的谈判团队。丰庆县的谈判是包起帆临时上阵,对于这个特种钢材的项目,包起帆几乎是刚刚才得知,就被赶鸭子上架推上了谈判桌。不过好在曾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谈判文件,包起帆只管一项一项跟对方核对确认就可以了。
当看明白项目的时候,包起帆是喜难自抑,这么大的一个投资项目,如果是在自己的努力下促成的,那可是一笔沉甸甸的政绩啊。
其实最关键的部分,王曦已经事先跟翟浩辉达成了一致,所谓的谈判不过是走个章程罢了,真正有分量的内容,反而都在谈判之外。
经过两天的谈判,双方达成一致,正式签署协议的仪式上,何思贤亲自过来观礼见证,发表了一篇很是鼓舞人心的讲话。
“三哥,我说什么来着,你被姓曾的阴了!”古浪坐在沙发里,拿着指甲刀修饰着自己的指头,道:“当初我劝你出狠招来着,你就是心软。现在可好,铁路人家拿走了,特种钢材人家也拿走了,这根本就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儿,你跟他讲情义,受伤的只能是自己。三哥好端端的一盘棋,硬是让人家废了。”
庞乃杰没有讲话,只是黑着脸坐在那里,特种钢材项目落户丰庆县的消息,他已经第一时间得知了。他已经想明白了,曾毅确实没有说谎,这小子争取铁路的目的,就是为了争取特种钢材的项目,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轻易就败给了曾毅,这是他政治生涯中头一次败得这么彻底,而且败得如此难以承受。
有了这个项目,曾毅是如虎添翼,而丢失了这个项目,自己的晋升节奏完全被打乱了,至少要在副市级的位置多熬三五年。
人生能有几个三五年,自己这边的脚步一放缓,后面的人就会紧紧追上,那自己初期积攒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项目黄了,三哥要到哪里再找这样的好项目去?”古浪吹了吹指甲,道:“再过两三年,再见到那姓曾的,我们可能都要称呼一声曾市长了。”
庞乃杰这次是真动了怒气,他无法容忍任何人破坏自己的仕途,这次曾毅对自己的打击实在是非常大。
“四儿,你跟邱大军的关系还不错?”庞乃杰问道。
提到这个,古浪就来了精神,道:“算是不一般吧!邱大少那个人你也知道,我给他介绍过几个洋女人,算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吧。”提起风月和女人,古浪立刻眉飞色舞。
“东江省的大老板李德群,好像曾是邱老的部下吧?”庞乃杰说到这里,就朝古浪招了招手,示意古浪附耳过来。
古浪就探过身子,凑近了庞乃杰。等庞乃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就不仅仅是眉飞色舞了,而是狠狠一拍沙发扶手,竖起根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姓曾的他就是一条龙,这次也要剐掉一身麟!”
敲定特种钢材项目之后,曾毅的工作重点就开始转入铁路和特种钢材项目。
王曦不仅是技术人才,而且还很有经商的天赋,他的特种钢材项目,初期还有个生产粗钢的附加项目,这完全就是冲着即将要修建的这条铁路去的。靠着就近生产、就近运输的优势,估计只要拿下一小部分铁轨和铸件的订单,就能收回大半的成本。
抽出时间,曾毅还把李伟才的报告审读修改了一番,直到修改满意,才让人把这份报告送往京城董老处。
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曾毅给李伟才打了个电话,一是讲报告的事情,二是顺便问一下陶桃的情况。曾毅最近太忙,也没顾得上联系陶桃,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把牌子还给李伟才。
“曾县长,您好!”电话里很快传来李伟才的声音,“您有什么吩咐?”
曾毅呵呵笑了笑,道:“李主任晋升市领导,我还没有及时送上恭贺祝福呢。”
李伟才就有点惶恐了,道:“曾县长,我能够进入市政府党组成员之列,完全是您提携的结果,如果您还在,那这个机会肯定是……”
曾毅没料到李伟才会想这么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能够前进一大步,我心里十分欣慰,也为你感到由衷的高兴。”
李伟才还是非常了解曾毅性格的,他知道曾毅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他并不是那种会说反讽话的人。他道:“没有曾县长,就没有我李伟才的今天,这一点我始终都不会忘。”
“你让人送来的报告,我仔细看过了,有几处我自作主张帮你修改了一下,报告我已经帮你转交上去了。”曾毅说道。
李伟才心里有些惭愧,看来自己是真的想多了,还煞费苦心地在报告上只写了曾县长的名字。听意思,这分明是把报告人的名字又改成了自己。曾县长还是以前那个的曾县长啊,只要有让下属露面的机会,就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提携扶持。他道:“曾县长,您这样让我感觉非常羞愧,这养老产业,本来就是您……”
“那就再接再厉,把这个事业做好嘛!”曾毅打断了李伟才的话,顿了一下,道:“陶桃还是没有消息吗?”
“有,有有有!”李伟才一下变得结巴了起来,道:“我正要向曾县长汇报这件事呢,桃子小姐已经回到小吴山了。”
“没有给你捅什么娄子吧?”曾毅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伟才忙不迭地说着,道:“曾县长,我还要感谢您,感谢您能把桃子小姐这么优秀的人才,推荐到小吴山养老基金来。您果然是慧眼识英雄,桃子小姐随便一出手,就立了一大功,把我们的养老产业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哦?”曾毅皱起眉头,李伟才这不会是碍于自己的面子在胡说八道吧,竟然连“新高度”这样的话都讲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李伟才知道曾毅肯定会疑惑,便原原本本解释道:“原来桃子小姐拿走那块牌子,是有大用途的,今天她刚刚回到小吴山,我也只是听她讲了个事情的大概。好像是她拿着那块木牌去了天南省,不知用什么办法,最后说服天南省海心市的市长免费拿出一块最好的地皮,交给我们的养老基金去建造一座标准化的养老基地。由海心市投资,但建成之后,将会冠名‘小吴山疗养院天南分院’;随后,桃子小姐又去了著名的避暑胜地广户市,同样又拿到了一个分院项目……”
曾毅愕然,他心里也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桃子出去走了这么一趟,竟然把小吴山养老基金的影响扩大了好多,一下就多了两座分院,而且还都是最适宜养生的好地方。
天南省是有名的农业省、旅游省,空气清新、气候宜人,又有沙细水清的大海,只是想在那里争取一块合适的地皮,实在太难了,而陶桃竟然免费拿到一块建设分院的地皮。广户市更是国内有名的四大避暑胜地之一,其地理位置、气候、环境都是绝佳。
海心市为什么会对这个项目如此上心,曾毅倒是能够猜到一点原因。就在上个月,乔冠东空降到天南省,担任省长一职。海心市市长多半是要争取向乔冠东靠拢,所以这时候桃子送他一块敲门砖,他自然是喜出望外。
要知道那块牌子,可是得到了乔文德乔老的称赞。而且乔老现在有一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小吴山疗养基地生活的,如果能在天南省建一座同样标准的疗养基地,这其中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至于广户市,虽然是四大避暑胜地之一,历史上也曾经是很多功臣元勋的颐养之地,但随着戴河疗养院的修建,广户市已经是慢慢走向没落了。最近十多年来,都没有听说有哪位领导人选择去广户市颐养。
小吴山疗养基地的成功,对于广户市来说,未尝不是一个重新崛起的好机会,如果也能打出养老基地的牌,说不定就能把一些领导人重新争取过来。退一步讲,说不定能完成转型,将广户市打造成全国有名的养老基地。
既然小吴山这个不知名的地方都能做成功,那么广户市有丰厚的历史底蕴,完全没有做失败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一下就把小吴山养老基地的影响扩大了,能够在国内最适宜养生的地方都建上一座冠以“小吴山”名头的养老院,那么小吴山的这块牌子就算是彻底打响了,必将成为国内高端养老产业的旗帜。
之前曾毅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那时候小吴山疗养院还没建成,影响太小,去找别人肯定会吃闭门羹。直到曾毅离开南江,疗养院才算是彻底建成,之后随着一批老领导的入住,影响才算是有了点雏形。
可这时候小吴山已经不归曾毅领导了,他只能旁敲侧击向李伟才谈一谈方向性的东西,但已经不好再干涉具体事宜了。
谁知陶桃才去了小吴山短短不到一月,就把曾毅想干而没来得及干的事情干成了,曾毅不禁在心里对陶桃重新审视一番,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这位掮客巨骗的活动能力啊。上门的“政治推销”,原本就是这丫头的强项,或许让她去小吴山,真的是一种如鱼得水的选择。
“没捅娄子就好!”曾毅道了一句,脸上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
李伟才道:“过段时间,我们会和海心市、广户市联合举行一个合作签约的仪式,届时如果曾县长方便的话,还请您务必莅临现场。”
曾毅道:“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定会过去捧场的。”曾毅没有把话说死,现在县里一大摊子的事,到时候自己不一定能脱开身。不过从心里讲,曾毅还是希望能够去出席这个仪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返回南江了,有些朋友都快生疏了,再者,小吴山的养老产业也是曾毅一力完成的,他当然希望能够亲眼看着这个产业做大做强。
“等定下来具体的时间,我把请柬给曾县长送过去!”李伟才道。
想了一下,曾毅道:“请柬可能还要多一份,届时如果能再办一场关于养老产业前景的研讨会,可能会更好一些。”
李伟才是个心思灵通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曾毅还有个意外惊喜要给自己,当下道:“曾县长这个提醒太及时了,回头我就着手筹备研讨会的事情,请柬也会尽快送到曾县长那里去。”
曾毅微微颔首,他想给董老也送一份请柬过去,如果董老到时候能够莅临小吴山,那么小吴山养老基地的地位就能确立。不过董老肯定不会参加什么合作签约仪式,如果是关于养老产业的研讨,董老或许有兴趣参加。
不管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行!不然下次见面,可能都要被桃子那丫头笑话了,自己喊了那么久的养老事业,最后不能是让桃子做成了?
时间过了半个月,铁路和特种钢材的事情已经完全理顺,交给县里各部门有条不紊地开始推进。
这时候,李伟才的请柬送了过来,除了一份邀请曾毅出席的请柬之外,还有一份空白的请柬,上面没有写邀请人的名字。
曾毅就给董老打了个电话,把小吴山的事情讲了一遍,邀请董老去参加研讨会。
“时间定了是什么时候?”董老在电话里问道。
“定在了下周三。”曾毅说道。
董老想了一下,道:“你送来的报告我看了,很好。届时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去实地看一下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情况。”
曾毅知道董老这是同意了,没有把话说死,只是为了防止届时又有别的紧急情况发生,从而导致无法脱身,这种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
挂掉电话,曾毅在那张空白请柬上端端正正写了董老的名字,然后让人送到京城去。
“曾毅!”
曾毅刚走出荣城机场的出口,就听到了顾宪坤的声音,扭头去看,是顾宪坤文质彬彬地站在车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车子还是那辆车子,顾宪坤的性格,就是多少年都不会换车的人。
“顾总,好久不见了!”曾毅笑着朝顾宪坤伸出手。和顾迪不同,顾宪坤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斯文模样,正合了“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句话,你很少能看到顾宪坤有激动失态的时候。
“最近一切都好吧?”顾宪坤客气地问道。
曾毅点点头,笑道:“一切都好,老夫人的身体也都好吧?”
“托你的福,最近老夫人的身子骨硬朗着呢。”顾宪坤笑着抬起手,道:“走吧,上车,我们回去再细聊。”
曾毅点了点头,脚下却是没动,道:“稍等一会吧,南姐打电话说要过来,好像没有看到她。”
顾宪坤笑了笑,他知道曾毅要回来,就主动到机场来接人了,却忘了来之前跟韦向南联系一下。
两人站在那里闲聊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韦向南的车子。
下车之后,韦向南看着顾宪坤便哭笑不得,道:“你要过来,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呐,我就不用赶这么着急了。好容易把家里那两个小祖宗安顿好,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汤卫国去军校进修了,为期两年,如果汤卫国在的话,韦向南今天就不可能出现迟到的情况了。
曾毅笑道:“时间刚刚好,我前脚出航站楼的门,南姐你后脚就到了。”
韦向南可比顾宪坤要随性多了,上前拽起曾毅的胳膊一番打量,道:“不错,还是以前那么精神,看来没受什么罪。”
曾毅呵呵笑了起来,道:“看南姐你说的,好像我去了什么水深火热的地方似的,我到东江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受苦的。”
包起帆站在曾毅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脸上始终带着笑。这次曾毅是应小吴山管委会的邀请进行公务出访,所以包起帆也跟了过来。这是他第二次来南江了,自从上次到南江参观过小吴山的发展情况,包起帆就对曾毅崇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见识到了曾毅强大的人脉力量。
三人站在那里稍作寒暄,就上车回城,曾毅上了韦向南的车子,包起帆则上了顾宪坤的车子。
两辆车直奔灵觉寺而去,顾宪坤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就设在灵觉寺的素食坊。这里饭菜的食材虽然简单,但口味却是一级棒,这两年在荣城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出现了一座难求的情况。
左老板、郭鹏辉、陈龙等人已经等在了素食坊的门口,见面之后大家又是一番寒暄。等进了订好的包间,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曾毅最后坐在了主宾的位置,今天是给他接风,他实在推让不过。
陈龙的气质如今越发沉稳,在座的人里面,他是升迁最快的一个。认识曾毅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小派出所的所长,如今却已经在白阳市公安局常务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不出意外的话,接任局长只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比起曾毅的升迁速度,陈龙就显得很逊色了,但这也足以让很多人羡慕了,整个白阳市,怕只有李伟才的升迁速度才能跟陈龙媲美了。
“来,大家共同举杯,为我们共同的老朋友曾毅干一杯!”左老板是在座之中年龄最大的,理所当然充当起了祝酒人的角色。
曾毅跟着大家喝了这杯,等放下杯子,就笑道:“没想到这明空大和尚是越来越随性了,这素食坊竟然也卖起了酒。”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包间门口传来一声佛号,随后门一开,进来的正是那“宝相庄严”的明空大和尚。
“背后莫论人非,曾施主,你妄言了。”明空站在门口,一副普度众生的口气说道。
“哈哈!”曾毅开口笑了起来,站起来朝明空施了个礼,道:“罪过,罪过,多日不见,大师的佛法又精进了。”
众人也是呵呵笑着,起身给明空让座。在座的人里面,估计也就只有曾毅最熟悉明空老和尚的本性了。
“明空大师可不仅仅是佛法精进,如今更是被推选为南江省政协的常委了。”顾宪坤开口道了一句。
曾毅倒是很意外,便举起杯道:“恭贺大师当选政协常委。”
“所谓名头,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不值得祝贺。”话是这么讲,明空大和尚却是朝曾毅一施礼,表示感谢。
曾毅笑呵呵地喝了这杯。他是最了解明空的,明空现在心里很高兴,否则他以前也就不会钻研诸如《达摩一掌经》之类的东西了。不过明空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很讲情义,以前曾毅只要开口,大和尚总是鼎力相助,所以曾毅是拿明空和尚当朋友看的。
坐下之后,左老板突然道:“明空大师,下个月初一灵觉寺的头炷香,能否安排给我?”
明空面有难色,道:“左施主,此事怕是有点困难,年内所有月初的头炷香,已经被小吴山的王老居士预定了。”
左老板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讲什么,小吴山的王老居士那可是大有来头的,听说是某位退休之后到小吴山颐养的京城大首长的夫人,老太太晚年不知怎么就信了佛,自从到了南江,听过明空大和尚讲了一次禅,就成了灵觉寺的常客。
“这样吧。”明空也不好直接拒绝左老板,道:“下下个月十五的头炷香,我为左老板安排一下。”
左老板一听,就点头接受了。“富人烧香,穷人算命”,左老板这两年生意做大之后,不知怎么就迷上了花钱烧头炷香这个活动,而且还特别起劲,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钱就不是个小数目。他道:“有劳大师了。”
“阿弥陀佛!”明空和尚又唱了个佛号,宝相庄严地道:“善哉,善哉!”仿佛他是帮左老板行了一桩大善事。
曾毅心中无奈苦笑,他也不好去干涉左老板的私人爱好,只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笑的事情,想到这里,曾毅就开了个玩笑,道:“这么一说,我倒也想凑一凑这头炷香的热闹,大师能给行个方便?”
明空和尚就露出更为难的神色,别人开口,他都能拒绝,但曾毅开口,就实在难拒绝了。
犹豫良久,明空和尚道:“曾施主是于百姓有莫大功德的人,平时又很难回来南江一趟,如果不行这个方便的话,未免不近人情,也不是我佛所愿。如此就请曾施主于下月初一子时,到寒寺光临一趟吧,贫僧就斗胆做主,为曾施主破一次例。”
众人齐齐愕然,等反应过来,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竟然让曾毅半夜子时去寺里烧香,这头炷香果真是货真价实。
左老板一脸的苦笑,自己提出,这老和尚只给安排了下下月的十五,而曾毅提出,立马就是下月初一,这待遇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过,这也是好事,曾毅可以这么变通,等饭局结束,自己私下去找老和尚商量,或许也能如此变通。
曾毅佯作一番思考,道:“想想还是算了,不能因我而毁了大师多年的修为,这个例不能破。”
“阿弥陀佛!”明空老和尚松了一大口气,连连道:“善哉,善哉!”
左老板倒是记在了心里,回头自己一定要找明空和尚去变通一番。只是坐在那里稍微一思索,左老板就看向了曾毅。曾毅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通,不会是平白无故吧,想了想,左老板有点明白了,曾毅这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注重于那种形式上的东西,行善是缘心不缘迹的。
不过有了这个插曲,饭桌上的气氛倒是热闹了很多。
饭局之后,大家各自散去,曾毅则和包起帆一起住进了清江大饭店。这次小吴山的合作签约仪式,以及养老产业研讨会,会场都定在了顾宪坤的清江大饭店,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前曾毅在的时候,有什么大型的会议,也会优先考虑清江大饭店。
曾毅刚刚入住进了房间,李伟才就赶了过来。曾毅这次回来南江,并没有提前告诉李伟才时间,免得李伟才又大动干戈,现在正是李伟才最忙的时候,海心市、广户市以及多位与会的经济学家、教授都要李伟才一一接待,曾毅本身不是这次的会议的主角,就没有太惊动李伟才。
“老领导,您来之前怎么也要告诉我一声才好,这让我太失礼了。”李伟才一脸诚恳的歉意,道:“这要是让管委会的同志知道了,还以为我李伟才忘恩负义呢!”
曾毅摆摆手,道:“你我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嘛!你这两天先去忙正事,等忙过了,再客气不晚。”
李伟才搓着手,其实他早料到曾毅会以这种方式出现,所以提前就做了安排,只要曾毅一登记入住,立马就让人通知自己。不过,他还是很感激曾毅的这分理解,道:“不管如何,礼数都不能乱!”
曾毅懒得跟李伟才纠缠,道:“会议筹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非常顺利,顾总帮了很多大的忙,特意抽调酒店的得力员工来保障这次会议的后勤服务,让我们管委会省了不少心。”李伟才回答道。
包起帆坐在不远处,仔细观察着李伟才的一言一行,乃至于每一个细节。他发现自己跟李伟才比,还是远远不足。李伟才是白阳市市政府党组成员之一,按待遇级别已经是超过曾毅了,可在曾毅面前,李伟才永远都是一副白阳高新园区“大管家”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在白阳市也是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你提前准备一下,明天下午三点跟我一同前往机场去做迎接工作,经济大师董老要来参加此次研讨会。”曾毅讲了两句,就切入正题。
“董老?”李伟才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等回过神来,他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道:“可是中央党校的那位董老?”
曾毅微微点头,道:“随行的可能还有董老的助手,姓刘。”
李伟才精神大振,董老是什么人,他可是非常了解的,国内财税金融领域的很多学术型大领导,可都出自于董老门下,在国内经济学领域,董老那是首屈一指的大权威,没人可以企及。
“老领导放心,我会亲自负责,做好董老一行的接待工作,务必让董老对此次南江之行感到满意。”李伟才立了军令状,曾毅已经把这么大牌的经济学家给自己请来了,自己要是还做不好接待工作,那不如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曾毅点了点头,对于李伟才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心的。
聊了两句,李伟才又道:“老领导,还有件事要向您汇报,那块木牌又回到管委会了。”
“哦?”曾毅有点疑惑,不明白李伟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伟才道:“是乔老派人送过来的。”
曾毅一听,也就恍然了,心道海心市市长的效率真高,这么快就把那块木牌送到了乔冠东的手中。不过乔老不收那块木牌,也非常好理解的,乔老平时喜欢评鉴各种书法,却很少收藏他人的作品,因为乔老最为欣赏的是他自己的作品;再者,当初乔老点评那块木牌的时候,还有很多老干部在场,乔老真要是收了那块木牌,日后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是乔老是以势压人,硬从小吴山管委会要去的呢。
君子不夺人所好,乔老一生注重自己的名声,少种刺,多栽花,怎么会因为一块小小木牌而晚节不保呢?
“乔老如今住在山上?”曾毅问道。
李伟才道:“是一周前过来的,现在应该还在山上吧。”
曾毅点点头,道:“看来我得上山一趟了。”
李伟才道:“我去安排车子,现在出发应该还不晚。”说完,看曾毅没反对,李伟才立刻就拿起电话,让人用最快的时间准备车子。
旁边的包起帆内心极其震骇,能住在小吴山上的乔老,除了从京城过来的那位,还能有谁呢。没想到曾县长人脉强大至斯,竟然拜访乔老都不用提前联系,而是直接准备车子过去,这是何等的亲近关系啊。
上次来南江,包起帆亲眼看到老干部把曾毅叫过去充当讲解,当时他就很震惊,只是他并没有资格跟随一起上前,所以也就不知道曾毅和老干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程度,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
下了楼,一辆车子已经静静等在了饭店的门口,徐力笔直地站在车前,看到曾毅出来,就伸手拉开了车子。
包起帆本想抢着开车门的,不过脚下却是滞了一下,其实他上次来南江,就已经见过徐力了,但第二次见面,他还是照样被徐力的眼神骇到了。这实在是有点吓人,就那么从自己脸上轻轻扫过,却让自己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浑身寒毛不禁都竖了起来。
就在包起帆愣神的工夫,曾毅已经上了车。徐力合上车门,习惯性地四下一扫可疑对象,然后快速钻入驾驶室,车子稳稳离去。
包起帆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曾毅道别,车子就已经驶出了十米远,回过神的包起帆追了两步,才不得不站住脚步。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追上车子,也是不可能跟着曾毅去拜见乔老的。
李伟才此时道:“包主任,这次会议日程紧、任务重,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海涵,我这里提前向你赔个罪。”
“哪里,哪里!”包起帆直摆手,笑道:“我想我应该不算是客人,要是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地方,李主任尽管吩咐一声。”包起帆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包主任把曾县长照顾好,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李伟才笑道。
包起帆道:“这是我的分内职责,敢不尽力?李主任就放心好了。”
李伟才笑着跟包起帆在门口寒暄了两句,然后下面就又有人过来向他请示汇报,李伟才只好告了个罪,去忙正事了。
“徐力,过段时间到丰庆县去吧。”车子出了饭店,曾毅淡淡说道。
坐在驾驶位的徐力身体猛地一颤,但车子却依旧是稳稳的,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曾毅很早就想把徐力调到丰庆县,可以说他身边还离不了徐力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物。当时收拾龙窝乡的煤矿,包括后来整治来福医药,徐力都暗中出了很大的力,只是当时曾毅还没有完全掌控丰庆县的局面,徐力并不适合出现在明面。
后来周子君倒台,曾毅就想把徐力调过去,谁知道省里一下空降了三位常委到丰庆县,局势一下又变得复杂了,这件事只好再次搁置。
不过,现在随着铁路规划的敲定以及特种钢材项目的落户,再加上市里还有市长何思贤的呼应,曾毅在丰庆县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这时候他就打算把徐力调过去了,徐力已经要求了很多次,曾毅也不好再次拒绝了。
“有困难吗?”曾毅还是问了一句,毕竟今日不同往昔了,徐力已经在白阳市处了对象,对象如今就在高新园区内的一家企业上班,还是李伟才给安排的。
徐力一摇头,道:“今天就能过去。”
“也不用那么着急。”曾毅笑了笑,道:“先跟你对象做好解释工作,等你过去安定下来,我再把她安排过去。不过丰庆是个小地方,她如果不愿意去,那也是应该理解的,不能强求,更不能因此让你们之间的感情出现隔阂。”
徐力道:“这事我能做主。”
曾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相信徐力能够处理好此事。徐力和苏健纯最大的区别,就是徐力不会轻易冲动,虽然话不多,虽然表面异常冷酷,但其实是个讲道理的人。
徐力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一定要去丰庆县,好容易曾毅开了口,他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其实他在白阳市干得也很自在,有李伟才关照,谁都不会去挑他的错,甚至包括李伟才本人都对他客气有加,只是在白阳做事,没有跟着曾毅那样有激情罢了。
再者,徐力也是个有想法的人,看一看李伟才今日的成就,徐力就知道自己最佳的选择是什么。曾毅不可能永远都在丰庆县,只要自己跟着曾毅,将来超越李伟才也不是没有可能。
车子进入了直通小吴山的快速干道,车速就快了起来,路边的景物被甩在车后。
跟上次来对比,这次再来又是一番新景象了。上次曾毅来参加小吴山疗养基地的落成仪式,快速干道也只是刚刚修好,路两边荒凉得很,但现在两边都盖满了建筑,还修建了很多景观,到了和月河合并的路段,在沿线的河边竖起很多度假村、农家乐的招牌,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路上还跑起了城际公交车。当初曾毅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荣城往小吴山和星星湖方向各自开通一条公交线路,而现在从路边的公交站牌看,光是小吴山方向就有五六条线路之多。
车子再往前走,眼前就出现了一道堤坝,曾毅吩咐徐力靠边停车,这条堤坝曾毅永远都不会忘,当时要不是靠它反制清池区,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的小吴山繁荣景象了。
下了车,曾毅信步走到堤坝边,眼前的堤坝已经经过了二次加宽加高,显得更有气势了,在堤坝的另一边,就是波光粼粼的月湖。此时月湖蓄满水,水域面积是之前的三倍还大,随着水域面积的扩大,周围的生态明显改善,抬头随处可见飞过的水鸟。
这道堤坝也是小吴山和清池区的分界线,事实上,这种分界也非常明显。
在堤坝这边清池区的界内,路边的农家乐、度假村完全是无序开发,属于是占山为王的粗放经营,随便在路边圈块地就盖起房子竖起了招牌;而在堤坝的另一边,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曾毅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月湖的一侧,一整片古香古色的农家小院,统一的青砖白墙,没有竖起任何招牌,但在每一座小院的门头上,都有“月湖居”、“湖滨小筑”、“悦来客栈”之类的牌匾,甚至牌匾都是统一的黑底金字。
曾毅记得这是一个村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整个村都进行了统一的规划建设,走上了集体农家乐的品牌经营道路。既可以住宿,又可以现钓现吃月湖里的野鱼,甚至还有后面山里的野菜野味。再往里走,就是风景秀丽的小吴山疗养区,虽然隔了老远,曾毅仍然能够看到在村口的地方,车子都排起长龙,可见生意有多么兴旺。
这让曾毅有些欣慰,当初自己把小吴山交给李伟才负责,完全没有看错人。
正站在看着,路上驶过一辆面包车,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有人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那里朝曾毅看了看,然后就喊了起来,“曾主任,曾主任!”
曾毅回头去看,只见是个村民模样的人,有点眼熟。
那人看到曾毅正脸之后,再无任何犹豫,快步跑了上来,激动地道:“曾主任,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举报渣土车的,当时你还奖励给我一辆渣土车。”
曾毅就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这个村民因为举报渣土车被报复,一家人差点被活埋,曾毅当时发了火,整治渣土车之后,还把收缴的渣土车奖励给这位村民一辆,从此再没有渣土车敢在小吴山和高新园区范围内横冲直撞了。
“我记得你!”曾毅笑着跟那村民握手,道:“怎么渣土车不开了,改开小车了?”
村民道:“渣土车我去年卖了钱,然后和人合伙搞了个农家乐。里面不仅能钓鱼吃饭,还有棋牌、唱歌、真人CS,另外,我们还建了个户外探险基地,带城里人去后面山里看风景,我现在就是要去城里接人呢,这个车拉的人多。”
曾毅笑得很开心,道:“好好好,你很有经营头脑啊!”
村民挠挠头,道:“其实没有曾主任,我们这些靠山吃饭的人哪有现在的好光景,我媳妇一直都念叨着要感谢曾主任。不过曾主任调去外地了,我们村里人提起这个都很惋惜呢,如果曾主任还在,我们的日子肯定更好。”说着,村民一拉曾毅的胳膊,道:“曾主任,就到家里去吃顿饭吧,有今天刚钓的鱼,新鲜得很。”
“心意我领了。”曾毅笑呵呵地拒绝,道:“饭我就不吃了,看到你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我比吃任何山珍海味都高兴。你快去忙生意吧,我还有事要去办,马上就要走了!”
村民又劝了半天,实在劝不动,只好作罢,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返身走回来,两眼期冀地道:“曾主任,你是不是又调回来了?我们可都盼着你回来呢。”
曾毅无奈地笑着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是正好有事回来一趟,就过来看看小吴山的变化。”
村民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他没有丝毫的做假成分,小吴山几个村子的村民如今都很是感念曾毅,换了别的领导,谁会把小吴山整理得如此有序啊。
不仅拆迁有好房子安置,而且够岁数的人,按月都有养老金发放,数目还持续增长,年轻人的找工作也有优先政策。对于不在搬迁范围的村子,如果就地搞农家乐、度假村,管委会还有资金支持,可以提供贷款担保。
现在出门,只要说自己是小吴山的人,外人都是非常羡慕的眼神。
“真的不是调回来?”村民再次确认着,只盼曾毅能改口。
曾毅笑着摇头,道:“真的不是!”
村民失望地走了,临走从车上搬下一个很大的泡沫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湖水和鲜鱼,估计是去城里接人的同时顺便给谁送的,现在直接送给曾毅了。也不等曾毅拒绝,村民扔下箱子就走了。
曾毅哭笑不得,只得让徐力把鱼放到了后备箱,正好上山送给乔老。有了这个插曲,曾毅也就不在河边站了,免得再碰上认识的人。
此时的丰庆县,常务副县长古飞渡也坐着车往城外赶去,他要到市里去办事。
路过古槐广场的时候,就看到广场的四周都竖起了围挡,围挡上挂着“施工莫入”的警示牌,有十来个群众坐在围挡前面的一棵树下,一边纳凉,一边议论着围挡里面的情形。
古飞渡让司机把车子停在旁边,让司机过去听听群众的议论内容。古槐广场的改造,是曾毅提出来的民心工程,改造的目的,是要在广场上增加一些方便群众的娱乐和健身设施,同时美化一下景观,再增设隔离带,防止机动车闯入。
古槐广场是丰庆县百姓最喜欢来的地方,有来纳凉散步的,有小孩子来滑旱冰的,有老年人扭秧歌的,晚上还有摆夜市的,人气非常旺。只是广场的配套设施已经远远落后了,甚至连一条供人休息的长条椅都没有,有些机动车为了省事,平时还会穿越广场,这带来了很大的安全隐患。
有鉴于此,曾毅才提出了改造的想法,还专门从县里拿出一笔资金来做这件事。
司机听了几分钟,回来汇报道:“就是闲聊,现在围挡一竖,大家都很关心改造后的广场会是什么样子。”
古飞渡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扫过围挡最中央的那棵巨大古槐,突然心里有了个想法,道:“去完市里,直接送我去云海。”
“小吴山这两天如此热闹,想着你也应该过来。”乔老正坐在院子里的凉亭里看书,见曾毅走了进来,就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镜,一指旁边的凉椅,呵呵笑道:“坐吧!”
曾毅没有着急坐下,他跟乔老院里的工作人员讲了两句,就看那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和徐力抬着养鱼的大箱子进了里面。
“路过月湖,刚好有新鲜的野鱼,就带两条给乔老您尝尝。”曾毅这才坐到了乔老的对面,道:“您老什么时候过来的?”
“过来有一周了。”乔老把手里的书放下,笑道:“小吴山真是好地方啊,空气清新、气候宜人,我是越来越喜欢来这里住了。”
“您老喜欢住,那我们的工作就没有白做。”曾毅笑着说道,现在小吴山疗养院的三期工程还没有结束,但预约入住的人已经排满了,很可能今后还要启动四期、五期的建设工程。
“前几天冠东送给我一块木刻书法,结果是小吴山管委会门口挂的那块牌子,我让人又送了回去。”乔老首先讲到了这个话题,道:“这些人啊,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投机取巧,我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曾毅笑了笑,道:“最近小吴山养老基金聘请了一些新的工作人员,可能是为了快速打开工作局面,才想出的办法吧。”
乔老也没有追究这件事,他见过的事情太多了,比这更曲折离奇的送礼手法,他也见没少见。如果是为了打开养老基金工作局面,你追究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乔老不是个喜欢小题大做的人。他拿起桌上的紫砂壶饮了一口,道:“你最近见到严旭东同志了?”
曾毅点着头,道:“是偶遇的。”乔老问严旭东,曾毅自然可以讲。
“听说你在丰庆县引进了一个特种钢材项目?”乔老话题突然一转,道:“这很好。”
曾毅笑道:“虽然费了点劲,但总算给丰庆县办了点事。”
乔老微微点头,他提这件事,正是点出了曾毅身上最大的一个优势,那就是在军方有强大的活动能力,特种钢材项目有翟家参与和协调,而搞定铁路规划有徐大炮的影响在内,这一点是很多人所不具备的。
“好好干!”乔老呵呵笑了起来,道:“如果所有年轻的干部都能像你一样,那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就大有希望了,不管如何,你都要做好这个楷模。”
曾毅笑了笑,道:“这个任务太艰巨了,我只能做好自己。”
“欲正人,先正己嘛。”乔老讲了句鼓励的话,道:“如果你小子敢打退堂鼓,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那我就硬着脖子往前冲,百死而不回。”曾毅豪气地说道,乔老又不是让自己去上战场拼杀,要做个好干部,这完全没有什么可谦虚和避讳的。
“这就对了。”乔老哈哈笑着,道:“年轻人就是应该朝气蓬勃,千万不要暮气沉沉、迂腐老成。”
陪着乔老聊了半天,天黑之前,曾毅从山上下来,打算返回荣城。
车子下山刚走去警卫区的范围,就看路边停了一辆车,有身材高挑挺拔的美女正斜斜靠在车身上,看到曾毅的车子过来,美女立时站出来,伸手拦车。
徐力看到了,但就像没看到一样,眼睛不眨丝毫,车子速度也是分毫不减,仿佛那美女就是空气一般。
“停车!”曾毅此时说道,他已经看到了,站在路边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神出鬼没的陶桃。
徐力踩下刹车,车子堪堪到陶桃跟前时,才稳稳地停住。其实徐力早就看到拦车的是陶桃了,当年在之春,就是陶桃慌不择路钻上了曾毅的车子,当时就是徐力开的车。再者,陶桃到小吴山工作有一段时间了,徐力身为李伟才的司机,自然是见过陶桃的。
只是曾毅没说停车,徐力就当没看见罢了。
车窗放下,陶桃俯身趴在窗口,露出一副要迷死人的笑容,道:“到了小吴山都不联系我,是在避嫌呢,还是觉得终于把我这个包袱甩掉了?”
徐力没讲话,倒是微微一点头,他觉得这陶桃就是个害人的包袱,能抛多远就抛多远。
“会议召开之际,你这位大功臣肯定是日理万机,我哪敢贸然打搅啊!”曾毅呵呵笑着,他和徐力不同,徐力是军人,眼中的人非敌即友,而多年游历江湖的经历和独特的中医理念,让曾毅看人没有很强烈的非黑即白观念。
就像眼前的桃子,你觉得她是个麻烦,但她却能在弹指一挥间,把小吴山养老产业做大了,这就是才干。就像有些中药,明明有毒,但偏偏能治病;而人身体上的器官,也常常给人制造麻烦,比如糖尿病、高血压,这都是人自己制造的。
“讽刺我是吧!”陶桃很不满地在车顶敲了两下,随后又得意地道:“你这是纯粹的羡慕嫉妒恨,你没办成的事,让本姑娘轻松地办成了,你心里不平衡了。”
曾毅哈哈笑着,没有做任何解释,陶桃做成了这么大的事,就让她得意得意也无妨啊。
陶桃道:“我说曾毅同志,这样可不行啊,干革命必须要有宽阔的心胸和气量,要能容得下比你能干的人才行,比如本姑娘。”
曾毅无奈地一摊手,道:“要怎样做,才算是有宽阔的心胸和气量呢?”
“也简单,请本姑娘吃顿饭,本姑娘就宽宏大量,原谅你好了。”陶桃大言不惭地说着。
曾毅笑着说道:“这不好吧!如今你是东道主,我远道而来,还要请你吃饭,你觉得这饭你能吃吗?传出去,怕是对你陶大姑娘的影响不好吧!”
陶桃甩甩手,眼珠子一转,道:“不请吃饭也行。我到小吴山之后,常听人讲你曾县长在南江是朋友遍地、兄弟无数,怎么我一个都没见到啊?不会这些传言都是假的吧?”
曾毅就知道陶桃的意思了,讲了半天本意在这里。曾毅就笑道:“等这次的会议结束之后,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认识。”曾毅不可能真让陶桃在小吴山单打独斗,介绍几个朋友给陶桃认识,做事也有个照应。
陶桃就伸手打了个响指,显得极其高兴,道:“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可别给我请什么临时演员过来凑数啊。”
“我还没那么无聊。”曾毅说道,顿了一下,道:“不过你请客!”
“本姑娘也没那么小气!”陶桃一挺身子,然后又在曾毅的车顶拍了拍,潇洒地一甩手,示意徐力开车,道:“本姑娘这两天确实是日理万机、公务繁忙,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就不招呼你了,反正这里你比我还熟。”
徐力恨恨地瞪了一眼,他对陶桃向自己发号施令很不满,可惜他的眼神对谁都管用,唯独对陶桃毫无作用。徐力当陶桃是一团空气,陶桃也当徐力是个摆设,她对曾毅抓了抓手道别,然后返身上了自己的车子,一鸣笛飞快朝山下驶去。
“回酒店吧。”曾毅吩咐徐力开车,他已经习惯陶桃的风格了,真要是跟这丫头去较真,脾气再好的人恐怕都会疯掉,你只当她是个疯妮子就是了。
徐力无奈,只得一踩油门,朝陶桃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曾毅带着李伟才去机场迎接董老。
按照董老的要求,李伟才还没有把董老要来南江参加研讨会的事向上汇报,所以前去迎接董老的,就只有曾毅和李伟才,以及徐力和另外一名司机。
“董老!”
当董老的身影刚出现在通道之内,曾毅就抬起手挥舞致意。
李伟才在电视报纸上曾经多次见过董老,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当看到董老朝这边点头致意的时候,李伟才不禁暗暗吃惊。董老完全跟普通的老者没什么区别,出来的时候,还是自己推着行李车,助手跟在后面,拖着一个大大的拉杆箱。
“小曾,受累了。”董老笑着走过来,很自然把行李车交给了曾毅。
曾毅笑道:“要不是董老再三叮嘱,今天过来迎接您老的,可能会有一个加强排吧。”
“是啊,如此迎接贵宾,实在是有些怠慢了,董老多多包涵。”李伟才从助理手中抢过拉杆箱,向董老连连致歉。
“这位就是小吴山管委会的李伟才同志。”曾毅做了个介绍。
董老朝李伟才微笑颔首,道:“我知道你,你写的那份关于养老产业的调查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写得很好,数据翔实、思路清晰。这次过来南江,主要就是要对小吴山的养老产业做一个实地的调研,还请李伟才同志多多提供帮助。”
“一定一定!”李伟才连连点头,道:“曾县长也提前对我交代过了,请董老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配合这次调研工作。”
董老也不多讲,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去小吴山吧!”
李伟才听了就微微一滞,然后看向了曾毅。曾毅便说道:“董老远道而来,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董老一摆手,道:“到了小吴山再休息也不迟嘛。”
曾毅就明白董老的意思了,这很可能是不打算住在大会组委会给安排的酒店了,而是要住到小吴山的养老基地,去实地感受小吴山的养老产业。曾毅便道:“那就按照董老的意思,直接去小吴山吧。为了让董老更方便地进行调研,在小吴山的老年人服务中心,我们也安排了住处,方便董老最近距离地展开工作。”
董老微笑颔首,道:“如此最好!”
李伟才就在前面带路,领着大家朝车子走去,一边开始在心里筹划如何安排。李伟才最擅长做接待工作,可他考虑到了接待董老的每一个细节,却唯独没有料到董老一下飞机就要去小吴山。还好曾县长帮忙打了圆场,同时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然真等董老到了小吴山,自己再安排住处,那就手忙脚乱了。
把董老和曾毅送上后面的一辆车,李伟才匆匆钻进前面的车带路,然后拿出电话,吩咐人立刻到老年中心安排董老的住处。不用什么特别的准备,但房间必须打扫干净,还要提前放一些零食水果进去,让董老这几天住得舒服。
车子沿着小吴山快速干道往前走,通过堤坝的时候,董老也看到了堤坝两侧不同的景象,问道:“此处是地界线?”
曾毅点头说道:“是,小吴山和荣城市清池区以这座堤坝为界。严格来讲,小吴山是从清池区划拨给白阳市的。”
董老看着窗外,道:“小吴山的规划工作做得不错。”
等路过月湖边的村口,董老吩咐徐力停车,道:“我们到这个村子里去转转吧。”
曾毅没有反对,董老这次过来是做调研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到最真实的情况,自己只要跟着就行了。能不讲话尽量不讲话,能不插手尽量不插手,免得干扰董老的调研工作。等后面的李伟才跟上来,几人就把车子放在路边,然后步行进了村子。
“几位吃饭吗?”
“可以钓鱼的,现钓现做!”
“有山上刚摘的野菜,绝对绿色无污染,吃着放心……”
几人一进村,每家每户的小院子门口,都站在一位村民在招揽生意,不过董老只是颇有兴致地观察着村里的情况,并没有进去吃饭休息的意思。村子还是一如往常地热闹,从城里过来的客人,他们的车子把村里的路两侧都挤满了。可能是村里对所有的村民都有约定,每个站在门口揽客的村民,都只是远远招呼客人,却并不上前进行强行截客。
曾毅做医生做习惯了,非常注意细节,村民们的这个举动,让曾毅觉得很欣慰,如果看到客人就上前生拉硬拽,住在村口第一家的那户肯定是非常沾光了,但住在后面的村民就不可能满意了,如此村里头的纠纷肯定少不了。
李伟才看曾毅没有开口,也就按捺下要为董老解说的冲动,静静地跟在后面。
“这位老先生,您今天来小吴山一趟,如果不去老年人服务中心进行一下养生诊断,那就白来了。”走过两个路口,有一个三十来岁,卷着裤管的村民站在自家门口说道。
董老左右看看,发现那位村民是对自己讲话,就笑呵呵地站住脚,道:“为什么这么讲?你说的那个养生诊断有什么好处?”
村民见吸引到了客人的注意,精神大振,道:“您老是第一次来小吴山吧?”
董老还是很有经验的,他没给村民往下套话的机会,站在那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笑吟吟等着村民回答自己的问题。
村民摸不清楚董老的底细,讲起话就实事求是了一些,道:“我们小吴山的正式名称,叫做小吴山疗养基地,住在这里面的,都是城里来的老年人,有很多还当过大干部呢。为什么都选择小吴山,一是因为我们这里气候好、环境好、空气好,二来就是因为我们有个老年人服务中心。”
董老笑着问道:“别的地方难道没有吗?”
“或许有,但肯定没有我们的专业,我们这边的老年人服务中心是专门为老年人服务的,吃的就是这碗饭,水平比别的地方高多了。”村民看董老有兴趣,这话就往大了讲:“不信你打听打听去,那些等着要住进去享受养老服务的人,队都排到一年以后了。”
董老笑了笑,道:“这么说,你能安排我住进去?”
村民摇了摇头,道:“这我可办不到,不瞒你说,想要插队进去的人实在太多了,就是白阳市市长批条子都不管用。不过,我倒是有办法让你到那里享受一整套的体检,还有专家的免费建议,身体有什么毛病,平时该注意什么,只要一检查,就一清二楚了,有病早发现,无病养生嘛。”
董老问道:“那这一套体检,需要多少钱?”
“不用钱,这不是有我的面子嘛!”村民说着,反倒是侧过半个身子,看着自家的院门口。
董老明白了,这原来是消费附赠的服务,当下笑了笑,扭头对曾毅道:“我看就这家吧,环境还不错!”
“您老尽管放心,你们今天吃什么,我们平时就吃什么,绝对干净卫生,餐具也都是消毒的,地板每天都要拖三遍,这是村里的规定,有人专门来检查的,不合格就不准开张。”村民看生意开张,一边自卖自夸,一边招呼大家进去。
曾毅跟着走进去,这个村民倒是有点营销头脑,还懂得区分客户、投其所好,只是不明白他的免费体检是怎么回事,老年人服务中心对外可是收费的啊。
李伟才倒是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当着董老的面,他不好对曾毅讲。
走进院里,里面的环境确实不错,院里拉了遮阳网。墙上还布满了爬山虎,桌子椅子,也都是特意定做的那种农家桌椅板凳,看起来氛围很是不错。
村民送上菜单,董老翻了翻,简单点了几个菜,村民记好之后送上一壶茶,然后就去厨房忙活去了,这种农家乐,往往都是一人身兼数职。
趁着这个工夫,曾毅问李伟才,道:“老年人服务中心,还有免费的体检项目?”曾毅这是给李伟才一个解释的机会,免得一会出了什么岔子,这并不妨碍董老的调研。
李伟才点点头,道:“是有免费的体检项目,不过只面对小吴山本地村民,而且都是一些最普通常见的检查项目。”
董老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无奈地摇头道:“本地人的福利,倒是便宜了我这个外来户啊。”董老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会到了老年人服务中心,这村民肯定说自己是他家亲戚什么的,反正那本来就是免费的体检项目。老年人服务中心的人也不可能太较真,能做的就给做了。
曾毅也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这种事哪里都有,你可以定规矩来杜绝,但不可能做到彻底杜绝的,老年人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有很多是本地人呢。说不定这位村民的兄弟姊妹,就在服务中心上班呢。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董老还是决定去老年人服务中心体现一下这免费的体检,这就像是到饭店只点了一份蛋炒饭,最简单,但也是最直观的判断厨师水平的办法。
好在是这家的饭菜口味很是不错,量也足,几个人吃得都很饱。最后一结账,却也没多少钱。
吃过饭,村民叫来一辆面包车,载着大家去往老年人服务中心,其实就隔了一面湖,绕着湖滨走半个圈就到了地方。
“进去之后,别乱讲话。”村民对曾毅几个交代一番,领着董老就进了老年人健康中心。
曾毅跟在董老的身后,脚步刚上台阶,兜里电话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包起帆打来的,就接通说道:“是我。”
“曾县长,县里出大事了!”包起帆听到曾毅的声音,就急匆匆说道,语气听起来十分焦急。
“长话短说,说重点。”曾毅停下了脚步,包起帆知道自己今天是要陪董老的,这个时候把电话打过来,肯定是非常紧急的事情。
“刚刚接到县局的报告,在我县古槐广场改造项目的施工现场,今天中午有人偷偷潜入工地,趁工人吃午饭的时机,驾驶工地上的铲车将古槐铲倒。此事已经在我县引起了极大的影响,群众情绪非常激动。”包起帆说这事的时候声音都打颤,他在丰庆县工作了那么多年,岂能不明白那棵古槐在丰庆县百姓心中的分量。几百年了,皇帝轮流做,可那棵古槐始终就没挪过地方,现在有人推倒了古槐,可以想象的老百姓有多么愤怒。
曾毅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有一种头皮炸开的感觉。这个消息实在让他太震惊了,以致声音都变大了:“现在谁在县里负责?”
包起帆道:“古副县长昨天去省里办事,还没有回来。”
曾毅一听,眼角就射出浓浓的杀机。曾毅又不是傻子,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铲倒古槐的事就算不是古飞渡做的,也必然跟古飞渡有着莫大的干系。他早不去省里办事,晚不去省里,偏偏这个时候躲到省里,分明就是要避开这件事。
古飞渡也知道推倒古槐的后果难以预料,所以早早躲开了。他这么一躲,看似非常高明,实则是蠢钝如猪,反而把马脚露出来了,甚至还隐隐有要落井下石的企图。
县委书记张忠明在龙窝乡事件后不久,就被安排到省委党校进行一年的学习。县里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张忠明也知道上面是准备借这次的党校进修把自己冷处理了,所以到党校之后,他基本对县里的事情撒手不管了。
现在曾毅到南江参加养老产业研讨会,古飞渡又躲到省里,在大事发生的时候,丰庆县的几把手居然都不在,这分明就是要让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曾毅胸中升起熊熊的怒火。对于这个古飞渡,自己虽然对他有所不满,但还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该放的权都交给他,也从不干涉古飞渡的职权之内的事情,给予了他极大的尊重。除了阻止古浪集团进入丰庆县这一件事之外,对于古飞渡的各项工作可以说是全力全意地给予了支持,可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古飞渡在背后狠狠捅的一刀。
而且还选择了这么一个时机,刚好是自己离开丰庆县、鞭长莫及的时候,要说这里面没人捣鬼,傻子都没法相信。
如果古飞渡在眼前,曾毅此时绝对会一拳上去,他再怎么用恶意去揣测古飞渡,也没想到古飞渡敢打那棵古槐的主意。
“马上联系县局的王超同志!”盛怒之下,曾毅还能保持冷静,立刻给包起帆下达了指示:“在我回到丰庆县之前,由王超同志全权负责处置此事,从三个方面入手:第一,关于古槐广场项目改造的所有资料,全部进行公示;第二,成立由官方和民间共同组成的护槐小组,对古槐进行抢救,并保护现场;第三,古槐广场改造项目暂停,全力侦破此案,务必在最短时间将凶手抓获归案。”
“是,我马上去做!”包起帆连连说道,他此时已经完全慌了神,他都不敢想象县里此时成了一幅什么景象。
曾毅此时又道:“通知到位之后,以最快时间赶到机场,我们回东江!”说完之后,曾毅就挂了电话。
董老也发现曾毅的语气不对,回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曾毅道:“董老,丰庆县有事需要我马上回去处理,怕是不能陪您在这里进行调研了,非常抱歉。”
董老知道曾毅肯定是遇上了大麻烦,便关切地问道:“事情很棘手吗?”
曾毅咬了咬牙,顿了一下,道:“更多的是愤怒,在你浴血奋战的时候,子弹不是从对面射来的,而是来自于背后。”
董老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他是见过风浪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当下道:“那你快回去吧!要记住,每逢大事有静气!”
曾毅只是一点头,然后朝李伟才看了一眼,返身匆匆离开,徐力紧紧地跟在后面。
李伟才此时突然有一种错觉,自己跟着小曾主任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期间遇到的艰难和困苦,根本是常人所无法想象到的。可每次遇到挫折困难,小曾主任永远都会是一副坚忍不拔、越挫越勇的样子,可为什么在小曾主任刚才转身望向自己的最后一眼之中,却看到了一股浓浓的心灰意冷呢?
这不是小曾主任的性格啊!他不该是这样啊!要知道以小曾主任的能量,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曾主任都有办法解决,他不怕事,可这次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李伟才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到底这次丰庆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小曾主任的心伤到了如此程度!
董老站在老年人健康中心的门前,看着曾毅的身影渐行渐远,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村民出声催促,董老才跟着走进了健康中心,只是检查到一半的时候,董老的助手却离开了。
去机场的路上,曾毅想了很多。他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初来乍到荣城,就碰到了袁文杰指挥一群恶痞流氓,准备拆掉乔老当年在南江的办事处,自己还从对方的棍棒之下,救回孟群生一条命。
后来袁文杰带人去医院再次教训孟群生,自己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冲动了一把,联合汤卫国给袁文杰制造了个既成事实,最后借助乔老的震怒扳倒了袁公平。
这和眼前的局面是何其相似,不同的是换了主角,这次被整的是自己。
要说事情还有什么不同之处,那就是自己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出手的话,那座办事处照样逃不过被拆的下场,而周围的群众非但拿不到补偿,还要面临着被强拆,甚至是更惨的下场。自己只是个小人物,而袁公平是高高在上的南江省四号人物,即便是方南国出手,也未必能伤到袁公平分毫。作为小人物的自己,想要阻止袁文杰,本来就是螳臂当车,而且又没有正常的渠道可以走,那么你所能够选择的,也就只剩下一些歪路邪招了。
曾毅当时把恶人做了,受益的是数以千计的百姓,而这次背后搞鬼的人却是毫无底线,他们铲倒了丰庆百姓心中的一分信仰,得到的又是什么?他们或许只是为了打击对手!
曾毅此时已经提不起生气的力气了,但他在心里把这件事牢牢地记下了,就算追到天荒地老,也绝不会放过这个在背后捣鬼的人。
一路上,曾毅都在闭目养神,包起帆没有敢吭声。他能感觉到曾毅藏在冷寂之下的一股杀气,就像是一座内部已经汹涌澎湃、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
赶回丰庆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车子驶进县城,还能看到街边站着坐着许多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丰庆县是个小地方,在平时这个点儿,大部分人已经回家睡觉了。
越往古槐广场的方向走,路边的人就越多。只差一个路口的时候,车子就无法前进了,前面马路上都站满了人,看起来人群已经不怎么激动了,但还是不肯散去。县里的警力几乎全部出动,随处可见警察站在街口路边维持秩序,劝大家离去。
“去政府大院吧!”曾毅道了一声,他本来想先去现场看看,照这个情形,怕是自己很难进入古槐广场了。
回到政府大院,就看到了市长何思贤的车子停在院子的最中央,曾毅就知道市里领导也被惊动了。
上楼直奔会议室,隔着门就听到何思贤的声音:“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吃闲饭的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古槐铲倒了,还让凶手堂而皇之地跑掉了,简直是奇耻大辱!一定要严查,必须要抓住到这个幕后的黑手,这是蓄意破坏我们佳通市的稳定局面,是对我们人民政府的严重挑衅……”
曾毅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扫了一眼,县里的几个常委、副县长此时都在。
“你还知道回来,还知道你是丰庆县的县长!”何思贤看到曾毅,怒不可遏地喝道,然后扭头看着其他人,道:“还站在那里等什么!按照刚才的部署,今天晚上都给我坚守岗位,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确保不出事,哪块出了事,就撤了谁!”
会议室里的常委、副县长就开始整理东西往外走。
古飞渡也已经赶了回来,从曾毅身前经过时,他抬头打量了曾毅一眼,想从神情中观察出他的内心想法。谁知却迎上了一道死寂的目光,曾毅仿佛像是看着个死物似的,这目光让古飞渡如坠冰窟,半个身子都被冻僵了。
回过神,心虚的古飞渡首先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跟曾毅打任何照面,匆匆地出了会议室的门。
“坐吧。”会议室里只剩下曾毅,何思贤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怎么会如此不小心呢。”
曾毅坐下,沉默良久,道:“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何思贤就知道曾毅不会善罢甘休了,平心而论,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头上,也绝不会饶了这个背后捣乱的人。古槐广场改造的项目,虽然是曾毅在政府会议上提出的,但项目改造的范围以及改造规划,都是一清二楚落实在文件上,并且经过了丰庆县政府每一个党组成员的讨论。铲倒古槐并不在项目改造范围之内,这一点毋庸置疑。很明显,就是一起有针对性的破坏事件,所以何思贤才在刚才的会议上,喊出了“是对人民政府的严重挑衅”的话。
“凶手已然逃跑,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抓获。”何思贤给曾毅提醒着,道:“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平息事态。”
曾毅道:“何市长,那棵被铲倒的古槐,还有抢救的希望吗?”只要古树还有存活希望,群众就不至于太过于激动。
“几乎是被拦腰截断,目前已经组织专业人员对古树进行了加固和修复,但最后能否存活,谁都不能保证。”何思贤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烟雾,显然对抢救的结果并不乐观。他顿了一下,问道:“这次广场改造的项目,是由哪个单位负责施工的?”
曾毅一听,就明白何思贤的意思了,这是要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责任推到施工队的头上。从道理上讲,施工队在施工期间,有责任保护好古槐广场的一切设施,并且他们也没有对施工工具尽到看管的义务,这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但要把责任完全推到施工队的头上,曾毅无法接受。如果是以牺牲公平正义为代价,换来丰庆县短暂的事态稳定,曾毅宁愿不做,而且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推卸自己的责任。
“改造项目是由我提出来的,我负主要责任。”曾毅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施工队有责任,但自己绝不会把该负的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何思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曾毅实在太固执了,一个小小的施工队,有必要为他们出头吗?现在铲树的人一时半会肯定是找不到了,你就说那棵树是被施工队的人自己铲倒的,诸如“资质不全”、“手续不齐”、“施工人员没有技术证书”、“违规操作”之类的把柄,只要你想抓,肯定一抓一个准,轻而易举就能把事情坐实。到时候对民众有个交代,这风波就慢慢平息下去了。
等迈过这个坎,你该调查幕后真凶还继续调查;如果觉得过意不去,等风头过去没人关注了,再瞅个机会把施工队负责人从轻发落就是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何思贤语重心长地道了一句。曾毅到底是年轻啊,眼下根本不是逞能的时候,你要是不这么去做,别说是救不了施工队,或许连自己的前途都得搭进去,到时候一准赔个精光,只能是白白便宜了那个幕后下手的人。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态稳定下去。”曾毅道了一句,显然是不肯接受何思贤的建议。
何思贤只能是无语叹息,曾毅是块好钢,但就是太固执了,不撞南山不回头。这种性格有的时候能够成大事,但有时候也是要坏大事的。
看曾毅比较固执,何思贤也没有再劝,而是话头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道:“最近两天有个谣言,传得非常厉害,说中化市的铁路站方案之所以被否,跟你曾毅还有丰庆县有着莫大的干系。”
曾毅眉头一皱,他明白何思贤的意思,这个谣言其实是事实,所以绝不会是自己放出的消息。古树被铲,再配合“谣言”四起,这分明就是有计划地针对自己而来的。可以想象,如果中化市的领导听到这件事,心中是何其震怒,正好丰庆县还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岂能无动于衷。冲动的,怕是都要置曾毅于死地而后快了,沉得住气的,这时候也要伸脚在曾毅身上狠狠踩几脚。
铁路站的事情,曾毅肯定是和中化市上上下下都结下了死仇,而中化市在省里又岂能没有为他们主持公道的大领导?更别提把铁路站落在中化市的方案,原本就得到了省里很多领导的默许和支持。
何思贤看曾毅在那里思索,也就没有催促他立刻做决定,相信曾毅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眼下形势逼人,自保是最要紧的,哪顾得了那么多啊!
片刻之后,曾毅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有人要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自然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
何思贤神色一滞,随后把烟头掐死在面前的烟灰缸里,他没料到曾毅会固执到这种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也不肯变通一下,甚至宁可接受其他人争取铁路站失败之后的报复和发泄。
“今天晚上很关键,希望民众能够冷静下来。”何思贤没有再往下讲,再讲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并不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否则今天就不会对曾毅亲自面授机宜了。可曾毅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之前自己觉得曾毅至少是个成功的政客,现在看来,或许及格都不够啊。
曾毅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也根本坐不下去了。正如何思贤所讲,今天晚上非常关键,无论如何,必须让民众回家,只要成功地把民众从街头劝回家,那民众再次聚集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任何事情都是一鼓作气,再鼓气衰的,民众第一次聚集,只是一时激动,但回了家就会慢慢冷静下来。
出了会议室的门,就碰到了从电梯间走出来的专职副书记宋明华,宋明华的样子把曾毅吓了一跳,虽然表面没有什么大伤,却是鼻青脸肿、神态萎靡。跟在宋明华身后的,是县局局长王超。
“明华同志,你这是……”曾毅急忙迎上去,长久以来,宋明华在丰庆县都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以至于曾毅都忘记了县里还有宋明华这么一位名义上的三把手。
“曾县长,你可算回来了,有你回来主持大局,我就放心了!”宋明华一脸的苦笑与无奈。他实力不济,在丰庆县的常委中永远都只是那个举手赞同的人,但这不代表他的政治智慧不足,县里今天发生的事,他心里早有判断。
王超此时在旁说道:“今天古树被铲,导致民众情绪过于激动,加上事出突然,毫无防范,当时的事态非常危急。幸亏宋书记挺身而出,只身前去跟民众对话,这才稳住了民众,没有让他们做出更过激的举动。”
宋明华摆摆手,道:“换了任何干部在场,我相信都会这样做的。”
包起帆趁曾毅在会议室跟何思贤对话的工夫,已经把县里今天的情况全都了解到了,当下附到曾毅耳边道:“当时民众激动之下,打算冲击县委县政府,宋书记正好路过古槐广场,于是立刻上前劝阻,好话说尽,最后不惜下跪恳请,这才让民众放弃了冲击政府机关的举动,直到县局的同志得到消息赶到现场,宋书记才被营救出来。”
曾毅一听,心中立刻对宋明华敬佩起来。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或许谁都不会想到,那位一直在县里形同虚设,甚至连开会都不敢大声讲话的专职副书记,在县里最危急的时刻,竟然是最有魄力、最有担当的一位。而平时那些威风凛凛的人,这个时候却是原形毕露了。
仅凭这一点,曾毅就敬重宋明华。或许宋明华对丰庆县没有做出什么巨大的贡献,但那仅仅是因为职权所限,宋明华主管的原本就是务虚的工作,这决定他在很多事情上没有发言权。
但从今天宋明华的挺身而出就能看出,如果把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那么宋书记绝不会还是一副庸庸碌碌的模样。
曾毅上前抓住宋明华的手,有力地晃动了一下,道:“明华同志,今天要不是你在县里,情况将不堪设想,你受苦了!”
宋明华只是在曾毅的手背上拍了拍,什么也没有讲,这何尝不是一种无言的提醒和支持。对于曾毅到丰庆县之后的所作所为,以及丰庆县这段时期的巨大变化,宋明华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对年轻的曾毅很是钦佩,所以此时此刻,他心里很是为曾毅忧虑。
如果曾毅因为此事受了牵连,这将是丰庆县百姓的最大损失,也是宋明华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况。曾毅这样实实在在做事的干部,如今实在是太少了,已经不能再少了。
放开宋明华的手,曾毅脸色一沉,肃声对王超下达了指示,道:“今天晚上非常关键。除了规劝民众回家之外,县局还要增派便衣力量,深入到街头巷尾,以及每一个街道、社区,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混入群众之中,对民众进行二次煽动。”
王超一挺胸膛,道:“是,我们会立刻增派人手,防止民众再次上街聚集。”
曾毅从南云县到白阳市,再到现在的丰庆县,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实在太多了,处理起来非常老道。他又对包起帆道:“把单位、企业以及社区的居委会都发动起来,让他们包干到人,对各自辖区内的民众进行劝说和解释工作;各单位、企业、学校明天不得以任何理由停工停课;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下达完指示,看着大家分头去行动,曾毅站在那里咬了咬牙,眼中精光时隐时现,看不出他此时心里的决定。
在曾毅的有力调度之下,到了凌晨,绝大多数县城的居民已经返回家中休息,只有古槐广场还留了一百多号人,这是自发留下来进行护树行动的。在广场的外围,除了有官方的护树工作人员之外,还有县局的特勤队员在随时待命,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夜无事到了天亮。丰庆县的大部分百姓在经过冷静和沉淀之后,又恢复了忙忙碌碌的日常生活,只是上班的路上,有人还特意绕到了广场的附近,等看到广场上的秩序井然,这些喜欢看热闹的人顿时觉得无趣,滞留片刻之后便离开了。
在县城的所有重要街口,以及每个居民社区的出入口,都竖起了告示牌,上面是关于古槐广场改造项目的资料复印件公示、古槐抢救保护工作的进展情况、官方和民间负责人的联系方式,以及县政府的一份公告。
在这份公告中,对昨天整个事件进行了简单扼要的解释,呼吁居民提供线索,承诺会尽最大的力量对古树进行抢救修复,并且坚决追查到底,给丰庆县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曾毅的这一系列措施还是非常得力的。他很清楚,经过一夜的沉淀,绝大多数的居民很难再像昨天那样走上街头聚集了,如果再次发生这样的事,必然是由于信息的不对等,给了某些人以可乘之机。所以,曾毅连夜让人赶制了这些告示牌,上面关于古树的抢救保护工作信息,白天每两小时更新一次,夜间每六小时一次更新一次。
这些告示牌还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至少很多人在看了之后,心里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就不会轻易被人煽动了。比起简单粗暴的强力管制措施,公示牌或许把事件的影响在明面上放大了,但居民有这么一个获取知情权的渠道,就算再次聚集,也不会直接发生过激失控的场面。而简单粗暴的强力管制措施,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表面上压下去了,内部却在猜疑中不断升温,一旦再次爆发,必然就是山崩地裂,无法挽回了。
曾毅这么做,还有一个重要的考虑,那就是做好了古树未必能抢救过来的最坏打算。有这么一个持续的信息披露过程,不管最后结果是好是坏,都可以提前把居民的情绪和期望释放掉。就像是一个人天天都待在你的身边,明明他的身体在一天天长高或者衰老,但你却很难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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