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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本书是作者多年历史研究的成果,就是为印刷史清理概念,印刷史方面的研究工作比较系统,重新解析了雕版之外几乎所有古代印版概念,如谈活字本鉴定、谈清代蜡板印刷、谈清代泥活字印刷、谈锡版印刷。这部分的价值,还不全在于多数结论颠覆了成说,而是找到了印刷史研究的正确方法,以此研究古书,无往而不利矣。本书是比较重要的文史研究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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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文中象外》由艾俊川所著,本书收录19篇考据文字,有一些是对所谓“定论”、“常识”的重新审视之作。内容可分二大类:一是中国书史研究中的一些关键问题,作者尝试更多利用古代印刷技术映印在书籍版面上的工艺特征来解决问题,强调“图象”在版本考据中的作用;二是辨析若干古代词语的语义。这些词语以往多因误读导致真实意义被掩盖,需要通过对其内涵的细致分析来揭示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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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艾俊川,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古典文献专业。在北京大学图书馆从事过古籍编目工作。现为《中国金融家》杂志执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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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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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法藏的譬喻:因袭故典还是自出机杼?1
二唐宋的“印纸”与印信11
三从排印工艺特征谈活字本鉴定中的几个疑难问题26
四《题奏事件》不是蜡版印刷品43
五为李瑶“泥活字印书”算几笔账 1
六锡活字印本《陈同甫集》与历史上的锡版印刷64
七谈铜版77
八古钞三题119
九论“布”与先秦赋税130
十论“三钱之府”172
十一鲁潜墓志的风水家言钩沉188
十二释“王信金钱”194
十三“莫须有”新解补证203
十四明永乐钞法榜文阙字试补213
十五“锥书”杂谈219
十六从“捉五逵”看叶子戏起源225
十七西夏文识读过程中的几个细节230
十八《忧庵集》是戴名世手稿吗?245
十九“银行”溯源 54后记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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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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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藏的譬喻:因袭故典还是自出机杼?
对中国雕版印刷起源年代的认识,人们的分歧正在缩小。近年来研究者多接受“初唐说”,即7 世纪后半叶唐高宗及武则天当政时期(650
—704 )雕版印刷已广泛使用。这多半缘于日本学者神田喜一郎(1897 —1984 )从汉文大藏经中读出唐代僧人法藏(643 —712
)的几段讲经文字。神田喜一郎于1976 年在《日本学士院纪要》(34
~2)发表《中国における印刷術の起源について》一文,介绍他的发现和观点,在学界产生广泛影响。他去世后,文章被译成中文(题为《有关中国印刷术的起源》,高燕秀译),连载于台北《故宫文物》月刊1988
年第6、7 两期中。
法藏在他讲解《大方广佛华严经》的著作《华严五教章》(又名《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中回答“佛说法是否有前有后”这一问题时说:
一切佛法并于第二七日,一时前后说,前后一时说。如世间印法,读文则句义前后,印之则同时显现。同时、前后,理不相违,当知此中道理亦尔。(“教起前后”章)
据神田喜一郎论证,《华严五教章》成书于唐高宗仪凤二年(677
)前后。十几年后,法藏复撰成《华严经探玄记》,在回答同一问题时,又说:
同时而说。若尔,何故会有前后?答:如印文,读时前后,印纸同时。(卷二)
神田喜一郎分析说,“我们在读印刷的书物时,是从前面依顺序往后面读之,但书物在付印之时,就没有前后顺序的区别了,是同时被印出来的。像此种将版木一枚一枚刷印制成书本的木版印刷方式,我们有知道的必要。法藏将此种印制方式当成比喻,告诉大众。从以上所说的看来,我想在法藏的时候,木版印刷已经在一般大众之间广为流行了。这是很有力的立证。”(台北“故宫博物院”编,《文物光华(六)》,1992
年,第200 页)
在发现“世间印法”譬喻之前,貌似能证明雕版印刷起源较早的文献资料也有不少,可惜追究起来,不是人们阅读理解有误,就是古书本身存在问题,证明力都不强,所以聚讼百年,仍无定论。而从字面看,法藏的话中包含了印、文字、纸,还有一个“印纸”操作,几乎具备了印刷的所有要素,形成完整的印刷过程,故此“初唐说”被广泛接受。如中国学者孙机也认为,“法藏的这些话含义十分明确,没有产生误解的余地。而且他既然用印刷术打比喻,说明佛教信士们对这件事也不陌生。法藏主要活动于初唐,他的这些话是中国初唐时已有雕版印刷的铁证”(《印刷术:中国古代的伟大发明》,新星出版社,1997
年,第14 页)。
起源问题可称为中国印刷史研究的首要问题,如果法藏确实在用雕版印刷术喻说佛法,那么搜寻出他留下的明确时间坐标,是印刷史研究的重大突破,可喜可贺。但他的话也有一点让人隐隐不安:正像开启了中国印刷史研究进程的卡特观察到的那样,“汉文中的‘印’字,兼具印章和印刷两层意思”(《中国印刷术的发明和它的西传》,商务印书馆,1991
年,第22
页),人们必须排除“印章”,才能落实“印刷”,究竟法藏所言其意云何?当把阅读范围扩展到法藏的整部著作以及更多佛典,而不是局限于断章零义之后,我们会发现,这种“不安”并非庸人自扰:法藏说的“印”,义指“印章”的可能性远大于“印刷”,至少不可以径指为“印刷”。将其称为雕版印刷起源的铁证,未免过于乐观。
先放开法藏的譬喻。“印”本来就是《华严经》中的重要概念,除了印现、海印、智印等宗教引申义外,经中也出现很多使用印章、钤印本义的“印”。《华严经》有三个主要译本,最早的是东晋陀跋陀罗译六十卷本(译始于义熙十四年,418),或称“六十华严”,也是法藏讲解的本子;居中的是与法藏同时代而稍后的唐实叉难陀译八十卷本(译成于圣历二年,699),或称“八十华严”;最晚的是唐般若节译四十卷本(译成于贞元十四年,798),或称“四十华严”。三位译者在选词用语上并不雷同,有助于我们对经文的理解。
“六十华严”《离世间品》有“世间……印法”一语:
菩萨摩诃萨善巧方便、究竟彼岸,随顺世间……示现一切世间书疏、文诵、谈论、语言、算术、印法,一切娱乐,现为女身才术巧妙,能转人心,于世间法离世间法,悉能问答究竟彼岸;于世间事离世间事,亦悉究竟到于彼岸。
“八十华严”译作:
菩萨摩诃萨到善巧方便究竟彼岸,心恒顾复一切众生……一切世间文词、咒术、字印、算数,乃至游戏、歌舞之法,悉皆示现,无不精巧,或时示作端正妇人,智慧才能世中第一,于诸世间出世间法能问能说,问答断疑皆得究竟;一切世间出世间事亦悉通达到于彼岸。
此本于《十地品》又有类似说法:
此菩萨摩诃萨为利益众生故,世间技艺靡不该习,所谓文字、算数、图书、印玺;地、水、火、风种种诸论,咸所通达。
可见,“六十华严”中的“印法”,就是“八十华严”中的“字印”、“印玺”,为印章无疑。世传梵文本《华严经》中,此“印法”对应的mudrā,同为“印章”之义。
“六十华严”《入法界品》说:
而亦不违种生芽法,悉知一切从因缘生,如因印故而生印像。如镜中像,如电,如梦,如响,如幻,各随因有。
“八十华严”《入法界品》译作:
知一切法如种生芽故,如印生文故。知质如像故,知声如响故,知境如梦故,知业如幻故。
“四十华严”则译作:
知一切法如种生芽不失坏故,如印印文相续起故。知质如像故,知声如响故,知境如梦故,知业如幻故。
可见,句中作为名词使用的“印”为印章,作为动词使用的“印”则为钤盖。印章以能复制文字图像而被说法人用作譬喻。
从佛经中还可看到,在佛说法时的印度“世间”,制作使用印章是婆罗门必备的几项技能之一,有点像中土的“六艺之一艺”。当时人擅长“印法”,仅《华严经》的三个译本中就有多例。
“六十华严”:
(释天主)答言:“善男子!文殊师利教我相黡子法、算数法、印法,我因知此三种法故,得一切巧术智慧法门。善男子!我因此法门故,知黡子、算数、印性。”
“八十华严”:
自在主言:“善男子!我昔曾于文殊师利童子所,修学书、数、算、印等法,即得悟入一切工巧神通智法门。善男子!我因此法门故,得知世间书、数、算、印界处等法。”
“四十华严”中除自在主童子外,具足艳吉祥童女也擅长印法。其母赞美说:
此女非长亦非短,亦复不粗亦不细,身诸部分悉端严,众相圆备无讥丑。世间所有诸技艺,文字算印工巧法,言辞讽咏皆清妙。
又有多罗幢城多智大婆罗门对善财童子讲说四种姓各艺其业:
言艺业者,并从髫龀以至壮年,各于其伦习学其事。若婆罗门业,修智慧、图书、印记、纬候、阴阳、身相、吉凶、围陀典籍。
正因为印章的普及与流行,而且它能如实、快捷复制文字与图像,与印成品具有直接因果关系,种种特性与佛法有奇妙契合,故佛经中除引申“印”的意义,使其成为佛教名词外,还就“印法”多方取譬,妙意横生。《华严经》外,再举数例。
北魏般若流支译《正法念处经》:
如印印物,彼不似印,印软物坚,则不能印;印坚物软,印则文生。
北凉昙无谶译《大般涅槃经? 狮子吼菩萨品》第十二之三:
如蜡印印泥,印与泥合,印灭文成,而是蜡印,不变在泥。文非泥出,不余处来,以印因缘,而生是文。
隋阇那崛多译《佛本行集经? 空声劝厌品》:
生灭无体故,如印印成文,非彼非离彼,诸行亦如是。
唐玄奘译《寂照神变三摩地经》:
信解随因所起诸果,如印起印成一切法。
这时让我们回到法藏的譬喻,就会发现,法藏著作与佛经特别是《华严经》使用同一话语系统,他所说的“世间印法”显然直接来自《华严经》的“示现一切世间书疏、文诵、谈论、语言、算术、印法”;“印之则同时显现”则脱胎于《华严经》的“如因印故而生印像”。法藏“世间印法”的说法基本袭用了《华严经》的现成譬喻,他“以经解经”的出新之处在于引用成语时加入了能体现时代特点的新元素——纸,将“世间印法”的“世间”从佛说法时代拉近到他身处的时代。
在“八十华严”译成后,有长者李通玄撰《新华严经论》,也以“印”为譬解说佛法:
一时顿印如印印泥;一时顿印无有先后中间等。(卷二)
取譬与法藏相似而固守“印泥”本义,一方面说明李氏解经相对拘谨,另一方面也说明在法藏之后,唐人解经仍将“印”指为印章而非印版。
佛教产生时没有纸,能“印”的只有“泥”,所以尽管古印度印章十分发达,佛经常常提及,人们也不会误解这是在讲“印刷术”。法藏将“印泥”譬喻转换为“印纸”,透露出在他身处的时代,将印章钤盖在纸上而不是泥上,已是寻常生活情景。能否认为这就是雕版印刷的流行?这个问题比较纠结,但在印刷史研究中还是有基本共识的:雕版印刷在很大程度上受印章启发而产生,将印面扩大,文字增多,钤印改为刷印,雕版印刷术就出现了。但在这些演变未完成,特别是“刷印”尚未出现时,使用印章复制文字图像不能称作“雕版印刷”。且不说法藏的譬喻只是引用佛经成语,即使他自出机杼,从文中也看不出此“印法”具有雕版的技术特征,难以证明雕版印刷在“初唐”已经发明甚至成熟。
退一步说,如果把在纸上钤盖印章看作是印刷术发明的一个过程,对法藏譬喻的意义也不能过高估量,因为在他之前,“或印绢纸”(唐僧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语)已有一些明确记载。如《魏书?
卢同传》记卢同奏设“朱印勋簿”之制:
肃宗世,朝政稍衰,人多窃冒军功,同乃表言:……请遣一都令史与令仆省事各一人,总集吏部、中兵二局勋簿,对勾奏按。若名级相应者,即于黄素楷书大字,具件阶级数,令本曹尚书以朱印印之……诏从之。同又奏曰:……请自今在军阅簿之日,行台、军司、监军、都督各明立文按,处处记之。斩首成一阶已上,即令给券。一纸之上,当中大书起行台、统军位号,勋人甲乙。斩三贼及被伤成阶已上,亦具书于券。各尽一行,当行竖裂。其券前后皆起年号日月、破某处陈、某官某勋,印记为验。
其中分别说到在绢帛(黄素)和纸上钤盖印章,且印色为朱色。又如同书《萧宝夤传》记正光四年(523
)宝夤奏设“官吏考计”之制:
既定其优劣,善恶交分:庸短下第,黜凡以明法;干务忠清,甄能以记赏。总而奏之。经奏之后,考功曹别书于黄纸、油帛。一通则本曹尚书与令、仆印署,留于门下;一通则以侍中、黄门印署,掌在尚书。
同样要在纸和帛上钤盖官印。
两件事都发生在魏肃宗(即孝明帝,515—528
年在位)当政期间。可见早在此前,印章已加于纸帛之上。在实物方面,国家图书馆藏敦煌所出写本《杂阿毗昙心论》,纸背捺印四周环绕梵文的墨色佛像并钤“永兴郡印”朱印(见彩图一、二),李之檀考此永兴郡为北周所设,钤印年代在561—574
年之间(《敦煌写经永兴郡佛印考》,《敦煌研究》2010 年第3
期)。此件纸上同时钤有佛像印与官印,可略窥雕版印刷术发明前印章用法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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