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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亮点一、荟萃科幻鬼才菲利普·迪克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科幻电影史上的经典《银翼杀手》的小说原著。
? 《少数派报告》:含菲利普·迪克的九个短篇,内藏《全面回忆》、《少数派报告》、《命运规划局》等好莱坞巨制的小说原著。
? 《高城堡里的人》:雨果奖最佳长篇,架空历史最杰出的经典。
? 《尤比克》:菲利普·迪克最深奥复杂的作品,《时代》周刊1923年来百部经典之一。
? 《流吧!我的眼泪》:坎贝尔奖最佳长篇,熔迪克科幻所有经典元素于一炉。
亮点二:全新译本。
亮点三:名家导读。著名科幻作家韩松和星河分别为套书撰写了详细的长文导读,带领读者走近神秘的PK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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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少数派报告》内容简介:
《少数派报告》结集科幻鬼才菲利普·迪克最具代表性的九个短篇:《第二代》、《冒名顶替》、《规划小组》、《少数派报告》、《战争游戏》、《啊,当个布洛贝尔人!》、《死者的话》、《全面回忆》和《电子蚂蚁》。菲利普·迪克以其独特的文风和光怪陆离的想象在美国科幻黄金时代独树一帜。他的短篇小说情节跌宕,很多故事的架构都勘称一绝。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内容简介:
核战后,放射尘让地球上的动物濒临灭绝,地球已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为了鼓励残存的人口移民,政府承诺,只要移民到外星球,就可以为每个人自动配备一个仿生人帮助其生活。仿生人不满足于被人类奴役的现状,想方设法逃回地球。
主人公里克·德卡德是一名专门追捕逃亡仿生人的赏金猎人。在一次追捕行动中,里克遭遇了新型仿生人前所未有的挑战。九死之后,能否一生?在与仿生人的接触和较量中,里克发现自己对仿生人的看法和态度有了很大的改变。这种改变究竟是福还是祸?
《尤比克》内容简介:
乔·奇普为格伦·朗西特的反超能咨询公司工作,保护人们免受通灵师和先知的心灵窥探。在一次前往月球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朗西特的行动组遭遇埋伏,朗西特身亡。行动组成员迅速将朗西特的遗体送往苏黎世的亡灵馆冰冻冷藏,并试图与他的大脑取得联系。然而,不仅没有成功联系上朗西特,行动组成员还发现,钱币、香烟等物品均在发生退转,时光似乎在倒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城堡里的人》内容简介:
《高城堡里的人》以《易经》牵引情节,通过对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物的穿插描述,讲述了一个反转过来的“历史”——同盟国在二战中战败,美国被德国和日本分割霸占,探讨了正义与非正义、文化自卑和身份认同,以及法西斯独裁和种族歧视给人类社会造成的后果。
《流吧!我的眼泪》内容简介:
10月11日,杰森·塔夫纳还是一个拥有三千万粉丝的大明星;10月12日,他却躺在一家破旅馆的房间里,还被抹去了所有个人资料。在一个缺乏身份证明就是犯罪的国度里,他不得不在混沌中摸索,全力追踪事实真相。
《流吧!我的眼泪》描述了一个国民警卫队和警察专制统治下的社会,内中交织着名人效应、基因改造、时空扭曲和泛滥毒品,探索了爱和人性的本质。于1975年获得坎贝尔奖,并获雨果奖和星云奖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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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菲利普·迪克(Philip K. Dick),美国科幻文学界的传奇人物,在美国科幻黄金时代独树一帜。共出版44部长篇小说和121个短篇小说,曾获雨果奖和坎贝尔奖。作品集中探讨“何为真实”以及“个体身份建构”。盛名经久不衰,有多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包括《银翼杀手》、《少数派报告》、《全面回忆》等,一再催生票房新高。以其名字命名的菲利普·K.迪克奖是美国科幻界的主要奖项之一。
译者简介:
《流吧!我的眼泪》译者:陈灼
1983年生。2003—2004年任《电脑报》编辑、记者。曾出版作品《上帝掷骰子:欧美角色扮演游戏史》,译著《托尔金与世界大战》。现在上海,任2K China游戏设计师,参与开发了《席德梅尔的文明:变革》等产品。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译者:许东华
计算机科学博士,目前在纽约从事互联网技术工作。兴趣广泛,尤酷爱科幻,曾为网上中文读者介绍许多英文科幻名篇。后应邀翻译了阿西莫夫经典名著《基地》,以及《氢墙》、《金雕传说》、《嘎嘎语之谜》等科幻佳作。
《尤比克》译者:金明
1992年毕业于浙江大学外国语学院,后留校任教于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翻译研究所,所授课程以英语专业的翻译课为主。工作后陆续翻译了一些作品,比如郭建中教授主持的科幻小说翻译,之后翻译了《麦克米伦百科全书》(部分)、《闪光摄影》、《简单的力量》、《沃尔玛帝国》等。
《高城堡里的人》译者:李广荣
任教于扬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曾翻译出版科幻小说《侏罗纪公园》、《消失的星期天》,帮助吕叔湘先生完成哲学名著《有效思维》的翻译工作,并参加《中国语言文化背景汉英双解词典》的英译工作。
《少数派报告》译者:周昭蓉
上海外国语大学研究生毕业后,赴美华盛顿大学学习会计,现在美国会计事务所工作。资深科幻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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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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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数派报告》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尤比克》
《高城堡里的人》
《流吧!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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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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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书摘
三
上班路上,里克·德卡德和其他无数人一样,在旧金山一家大宠物店门口逡巡了一会,看了看那排动物笼子。在长达一整个街区的展示窗口正中央,一只鸵鸟在一个保暖透明的塑料笼子里与他对视。根据笼子边上的铭牌描述,这只鸟刚从克里夫兰动物园搬过来。这是西海岸唯一一只鸵鸟。他瞪了鸵鸟好一会,又郁闷地瞪了价牌好几分钟。当他来到伦巴底街上的执法部时,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
他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哈里·布赖恩特局长叫住了他。局长是他的顶头上司,招风耳,红头发,衣着邋遢,眼神精明,似乎对周遭所有重要点的东西都了如指掌。“九点半到戴夫·霍尔登的办公室来找我。”局长一边说,一边迅速翻弄着手中笔记板上的一大叠文件。“霍尔登,”他说着转身离去,“现在在锡安山医院,脊柱被激光打穿了。他至少得在医院待一个月,直到他们装好那种新的有机塑料脊骨。”
“出了什么事?”里克打了个寒战,问道。霍尔登是局里的首席赏金猎人,昨天还好好的,下班回家时照常开车高速飞出,往拥挤的诺伯山高等公寓区冲去。
布赖恩特脚不停步,只转头嘟囔了一句九点半、戴夫办公室什么的就走了,留下里克一人站在那儿发呆。
他走进办公室时,秘书安·马斯滕的声音紧跟在他身后进来了。“德卡德先生,你知道霍尔登出了什么事吗?他挨了一枪。”她刚进这个混乱拥挤的密闭房间,就把空气过滤器打开了。
“对。”里克简短地答道。
“肯定是罗森公司新出的那些超级聪明的新型仿生人。”马斯滕小姐继续说,“看没看过他们公司的手册和说明书?他们现在所用的枢纽6型脑单元,已经能在两万亿个组分,或一千万个不同的神经通路间作选择,”她压低了声音。“你错过了早上的视频会议。怀尔德小姐告诉我的。是早上九点整接通的电话。”
“外面打进来的电话?”
马斯滕小姐说:“是布赖恩特先生打出去的,打给苏联的华约总部,问他们愿不愿意向罗森公司东部工厂的代表发出正式书面投诉。”
“哈里还想要他们把枢纽6型撤出市场?”他一点也不惊讶。自从1991年8月枢纽6型的说明书和性能图表发布以来,全世界大多数负责抓捕逃亡仿生人的警察局一直在抗议。“苏联警察跟我们一样无能为力。”他说。从法律角度看,枢纽6型脑单元的生产厂家是在殖民地的法律体系下运营的,因为母公司在火星上。“我们也只能接受既成事实了,”他说,“每次有更强的脑单元出来,都是这样。我还记得1989年祖德曼公司刚发布他们的T14型时,招来多少愤怒谴责。西半球的每个警察局都在嚷嚷,一旦这样的仿生人非法入境,没有哪种测试能把它检测出来。事实上,有一阵还真是这样。”他记得先后有五十多个T14型仿生人想方设法、各显神通来到了地球,其中有一些熬过了一整年都没被检测出来。但后来,苏联的巴甫洛夫学院发明了沃伊特移情测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已知的T14型仿生人能通过这个测试。
“想知道苏联警察是怎么说的吗?”马斯滕小姐说,“我连那个都知道。”她长满雀斑的橙色脸上一脸得意。
里克说:“我会问哈里·布赖恩特。”他有些恼火。办公室流言很让他反感,因为经常比真相还真。他坐到桌前,低下头,伸手到抽屉里使劲翻了翻,直到马斯滕小姐识趣地离开。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老信封,身子向后一靠,把老板椅仰起来。他在信封里摸索,直到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整理装订好的枢纽6型完整资料。
他刚看了一会,就验证了马斯滕小姐的话。枢纽6型的确有两万亿个组分,以及多达千万种可能的脑活动组合。在0.45秒之内,装备了这种脑结构的仿生人可以表现出十四种基本反应中的任何一种。也就是说,什么样的智力测试都逮不住这样的仿生人。不过,智力测试本来就有很多年没逮住过仿生人了,除了1970年代出产的那些初级原始型号。
这种枢纽6型仿生人,他寻思,在智力上甚至胜过了好几类特障人。也就是说,装备了枢纽6型脑单元的仿生人,从严格冷酷的实用主义角度来看,在进化上已经超越了很大一部分人类,虽说是相对比较低劣的那部分。有时候,仆人比主人还要像人。但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些新的度量系统,比如那种沃伊特·坎普夫移情测试,就可以作为判断依据。一个仿生人,不管智力上多么卓越,永远都理解不了默瑟主义追随者经常经历的那种融合感,而这种融合感。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类,乃至劣等的鸡头们,都能轻易体验。
他曾跟大家一样好奇过,为什么仿生人面对移情测试时,会那么挣扎无助。很显然,移情现象只存在于人类社群中,而智力则或多或少地普遍存在于所有门类的动物身上,甚至包括蜘蛛。比如,产生移情的一个先决条件是群体本能。而像蜘蛛那样的独居生物,移情不但无益,反而可能有害于它的生存,因为移情能让它体会到被它困住的猎物对生的渴望。如此一来,所有食肉动物,包括像猫那样高度进化的哺乳动物,都可能饿死。
他下过一个结论:移情肯定只存在于草食动物,或不吃肉也能存活的杂食动物身上。因为说到底,移情能力模糊了捕食者和被猎者、成功者和失败者之间的界限。就像跟默瑟融合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一起攀登。当循环结束时,所有人又一起堕回坟墓世界的深谷。打个古怪的比方,这就像生命之间的一种保险。当然,这是一把双刃剑。只要有某个生命经历了快乐,所有其他生命的体验就都会包含一丝快乐。但要是任何一个生命感受到痛苦,那其他生命也就挥不去那一片阴影。像人这样的群居动物,有了移情能力之后,生存率会显著提高。但对于猫头鹰和眼镜蛇,移情则意味着毁灭。
这么看来,人形机器说到底就是个独居的捕食者。
里克就喜欢这样看待仿生人,因为这让他工作起来很愉快。这样,当他了结——或杀死——仿生人时,就没有违反默瑟订下的生命条约。只有杀人的人,你才可以杀他,这是共鸣箱在地球上出现的第一年默瑟就教导过的。在默瑟教内部,随着这个信仰演化完善成一个完整的宗教,对于杀手的定义也一直在悄悄变化。在默瑟教义中,那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老人身后,一直有个绝对邪恶的力量在拼命拖后腿,但从来没人知道这个邪恶力量是谁,或者是什么。默瑟教徒看不到邪恶,却能感觉到邪恶。换句话说,模糊不清的杀手概念,正好让默瑟教徒可以自由发挥,想往哪儿套都行。对于里克·德卡德来说,一个逃亡的机器人杀了主人,还具备了比许多人类更高的智力,对动物毫无感情,对另一个生命的喜怒哀乐完全无动于衷;这,就是对杀手概念的最明确定义。
想到动物,他突然又想起了在宠物店里看到的鸵鸟。他把枢纽6型脑单元的参数表推到一边,捻起一撮西登斯夫人3&4号鼻烟,深吸了一口。然后他看了看表,发现还有时间,于是拿起桌上的视频电话,跟马斯滕小姐说:“请接萨特街的快乐狗宠物店。”
“好的,先生。”马斯滕小姐立即翻开电话本。
一只鸵鸟而已,他们哪会真要那么高的价,里克自言自语。他们是想交换别的动物吧,就像以前买新车,把旧车送过去就能折价。
“快乐狗宠物店。”伴随着这句话,里克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欢快的小脸。背景里还能听到动物喧哗的声音。
“你们橱窗里展示的那只鸵鸟,”里克摆弄着桌上的瓷烟灰缸,“我需要准备多少首付?”
“我看看。”动物销售员摸出了纸笔。“三分之一首付。”他算出来了,“能不能问一下,先生,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来折价吗?”
里克警惕地答道:“我还没有决定。”
“假设我们给这只鸵鸟签三十个月的分期付款。”销售员说,“按我们超低优惠的百分之六月息来算,扣除合理首付以后,你每月应付——”
“你必须降点价。”里克打断了他,“砍掉两千,我就不易物折价了,我可以搞到现金。”戴夫·霍尔登现在不行了,他想,这可能意味着我要发达了……当然,也取决于接下来一个月会有多少任务。
“先生,”动物销售员说,“我们的要价已经比市场价低一千了。查查你的《西尼目录》,我可以等你一会,你会看到我们的价格是很公道的。”
老天,里克想,他们寸土不让啊。不过,完全只为了验证一下,他从大衣口袋里费劲地抽出那本折叠起来的西尼小册子,翻开目录,一直查到鸵鸟栏,公母、老幼、病健、新旧,仔细盯着价钱。
“新、公、幼、健,”销售员说,“三万块。”他也拿着一本《西尼目录》。“我们比目录价低了整整一千。好了,你的首付——”
“我再想想,”里克说,“然后再给你电话。”他正要挂掉电话。
“你的名字,先生?”销售员警醒地问。
“弗兰克·梅里维尔。”里克说。
“还有你的地址,梅里维尔先生?万一你打过来我不在的话,我们需要这些信息。”
里克捏造了一个地址,然后挂断了电话。那么多钱,他想。然而,还是有人买。就是有人有那么多钱。他又拿起电话,严厉地说:“给我外线,马斯滕小姐。不许偷听,这是机密电话。”他瞪着办公室外面的马斯滕。
“好的,先生。”马斯滕小姐说,“可以直接拨号了。”她断开自己的线路,让他独自面对外面的世界。
他凭记忆拨通了当初他买那只假绵羊的伪宠物商店。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兽医打扮的人。“麦克雷医生。”他自称。
“我是德卡德。一只电子鸵鸟要多少钱?”
“哦,我估计我们八百块之内就能搞定。你什么时候要?我们可能需要专门为你设计一下,因为这种活可不多见——”
“我回头再打给你。”里克打断了他,扫了一眼手表,发现九点半已经到了,“再见。”他匆匆挂断电话,不一会就来到布赖恩特局长的门前。他路过布赖恩特的两个助手面前,一个是接待员,银色长辫垂及腰际的漂亮小姑娘;另一个是秘书,像侏罗纪沼泽里爬出来的上古野兽,或是坟墓世界里萦绕不去的老妖怪,冰冷狡诈。两人都没跟他说话,他也没跟那两人搭腔。他打开内室的门,跟正在讲电话的上司点了下头,然后坐在椅中,掏出随身带来的枢纽6型参数表继续研读,消磨时间。
他感觉有些焦虑。按理说,由于戴夫突然缺席工作,他至少应该谨慎乐观才对。
《少数派报告》书摘
全面回忆
他醒了,想去火星。那里的山谷啊,他心想。如果能在山谷间漫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随着他渐渐清醒,梦境却越来越真实,那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他几乎能真切地感觉到另一个尘封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政府高官和特派员才能看见,就他这个小职员?省省吧。
“你到底起不起来?”他的妻子克里斯滕睡眼蒙眬地问。她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如果你起来,就把该死的炉子上的咖啡加热钮按一下。”
“好的。”道格拉斯·奎尔应道。他赤着脚,从卧室走到厨房,遵从妻子的指示按下加热钮,然后坐到餐桌旁,拿出一小黄罐上好的斯威夫特牌鼻烟。他吸了一口,博·纳什混合物刺痛了他的鼻腔,灼伤了他的上腭。他又吸了一口,立马清醒过来。他的梦境、夜里的渴望,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浓缩起来,伪装成了理智。
我一定要去,他对自己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去趟火星。
当然,即使在梦境中,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每天早上,他妻子都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这些凡世的噪声总在时刻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一个卑微的低薪小职员,他苦涩地对自己说。克里斯滕每天至少提醒他一遍。他也不怪她。做妻子的本来就应该让自己的丈夫认清现实。现实点吧,他心想,然后苦笑起来。还是乖乖待在这个现实的地球上吧。
“你在傻笑什么?”他的妻子走进厨房,穿着俗气的粉红浴袍,“你肯定又做梦了吧。你真是天天做梦啊。”
“是啊。”他说,望着厨房窗外川流不息的飞车。人们都精神饱满地赶去上班。马上他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一向如此。
“你肯定是梦到了哪个女人。”克里斯滕尖刻地说。
“没有。”他说,“梦到了神。战神。他的星球上布满陨石坑,深深的坑底长满各种各样的植物。”
“听着。”克里斯滕在他身旁蹲下来,恳切地说道,暂时收敛起平日刺耳的音质。“我们自己的海底,可比你梦见的那个世界美得多。你也知道的,每个人都知道。给我俩每人租一套人造鳃,请一个星期的假,我们潜到下面去,找个全年无休的水族度假村享受享受。还有——”她突然停下来,“你没在听我说。你注意力集中一点。这可比你对火星的迷恋强得多。你竟然连听都不想听!”她的声音抬高了八度,“老天,你真是没救了,道格!你究竟要变成什么德行啊?”
“我要去上班了。”说着他站起来,连早饭都忘了吃,“我就是要变成这副德行。”
她看了他一眼。“你真是越来越离谱了。一天比一天更加痴心妄想。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能带我去火星。”说完,他打开衣柜,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衫,准备上班穿。
道格拉斯·奎尔下了出租车,慢吞吞地穿过三条熙熙攘攘的人行道,朝那扇现代感十足、宾至如归的大门走去。走到大门前,他停下脚步,杵在一大清早的人流中,仔细查看色彩变幻的霓虹灯招牌。他以前也仔细研究过这个招牌,但从没在这么近距离内观察过它。这次非比寻常。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雷卡尔公司
这就是答案吗?毕竟,幻觉终究是幻觉,不管它有多么真实。至少客观上是这样。但是主观上—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先不管这些,反正他得去赴约,十五分钟内必须赶到。
他深吸一口芝加哥略微呛人的空气,穿过五光十色、令人眩晕的门廊,来到前台。穿着低胸衣的金发女郎和蔼可亲地站在柜台后面,用悦耳的声音口齿清晰地说道:“早上好,奎尔先生。”
“你好,”他说,“我是来了解雷卡尔的一个疗程。我想你应该知道。”
“不是‘雷卡尔’,是‘雷阔’(recall,回忆)。”前台小姐纠正他的发音。她用光滑的手肘拿起可视电话的听筒,说:“道格拉斯先生到了,麦克兰先生。我现在就让他进来吗,还是再等一会儿?”
“叽里咕噜乌鲁瓦。”电话里的声音模糊不清。
“好的。奎尔先生,”她说,“你可以进去了。麦克兰先生正在等你。”他正不确定往哪个方向走,她在后面叫道:“D房间,奎尔先生。在你右手边。”
他迷了一会儿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房间。办公室的门敞着,一个和蔼亲切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硕大的正宗胡桃木办公桌后面,身穿最时尚的火星蛙皮灰西装。光从服装品位来看,奎尔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请坐,道格拉斯。”麦克兰说道。他伸出硕大的手,指了指正对办公桌的椅子。“你希望自己去过火星。没问题。”
奎尔坐下来,感到有点紧张。“我不知道值不值。”他说,“你们要价很高,而且在我看来,我其实一无所获。”这个价格都可以真的去一趟火星了,他想。
“但是你可以得到这趟旅程的确切证据。”麦克兰强调,“你需要的所有证据。我给你看看。”他拉开豪华办公桌的一个抽屉,伸手去掏。“票据。”他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小小的立体卡片,“它会证明你去过火星。明信片。”他又拿出四张自带邮戳的3D全彩明信片,整齐地排在桌上给奎尔看。“录像。这是你用租来的摄像机拍下的火星风景。”他都拿给奎尔看了。“还有你在那儿遇到的人的名字,以及价值两百国际币的各种纪念品—将于下个月从火星直接送过来。还有你的护照,以及你接种疫苗的证明。等等等等。“他热情地看了奎尔一眼。“就和你真的去过一样,不是吗?”他说,“你不会记得我们,不会记得来过这儿。我们向你保证,这是一趟心灵之旅。整整两个星期的灵魂洗涤,你会记得旅途中的每一个细节。记住:不论何时,只要你对自己如此昂贵的火星之旅有所怀疑,你都可以回来这里,我们给你全额退款。明白吗?”
“但实际上我并没去过,”奎尔说,“我没有机会去,不管你给我什么证明。”他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我也从不是什么星际特派员。”他仍然不相信雷卡尔公司的高仿真记忆移植能达到他的预期。
“奎尔先生,”麦克兰耐心地说,“正如你自己在给我们的信里说的那样,你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亲自去火星。你支付不起那个费用,更关键的是,你没有成为星际特派员的资格。要实现你一生的夙愿,你只有这条路。我说得对吗,先生?虽然你不能真的去做这件事,”说着他笑了笑,“但是,你可以做过这件事。这就得靠我们来实现。我们的收费已经很合理了,绝没有乱收费。”他绽放出鼓励的笑容。
“高仿真记忆真有这么神?”奎尔问。
“比真实经历还要好,先生。如果你作为星际特派员去火星,等你回来这么久之后,早已忘掉很多细节。根据我们对人类记忆的全方位研究,一个人很快就会忘记经历过的很多细节。永远都不会再想起。我们提供给你的记忆套餐,事无巨细,终生不忘。在你昏睡过程中植入你记忆的信息,都是我们专家团队的多年研究成果。这些专家都有多年的火星生活经历,每一个场景都经过精雕细琢,无微不至。而且你挑选的也是一个相对简单的仿真记忆系统。如果你挑选的是冥王星,或者你想当内行星联盟君主,对我们来说可能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当然,费用也会高很多。”
奎尔伸手去摸钱包,说:“好吧。反正我这辈子是没机会亲自去火星了。只能将就了。”
“别这样想,”麦克兰严肃地说,“你并不是退而求其次。人类本身的真实记忆,反而更加模糊,而且经常丢三落四,有时候还会受到主观意志的扭曲。那才是‘其次’。”他接过奎尔的钱,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好的,奎尔先生。”他说。两个彪形大汉迅速走进来。“你马上就可以作为特派员前往火星了。”他站起身来,走到奎尔跟前,握了握他湿润的手,“或者应该说,你马上就可以去过火星了。今天下午四点半,你就能从火星回到地球。到时出租车会送你到家门口,而且,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根本不会记得来过我这儿。事实上,你会完全忘记我们的存在。”
奎尔紧张得口干舌燥,跟着两名技术员走出办公室。接下来就完全交给这两人了。
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去过火星了吗?他还是不敢相信。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已经实现了毕生的梦想?他有一丝奇怪的直觉,总觉得中间会出什么岔子。这种感觉挥之不去,但是他也不知道究竟会出什么岔子。
现在只能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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