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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看一眼脚印,就能推测出凶手年龄。痕迹推理教科书,法医红眸根据亲历案件写成。真实。本书源自作者亲历的12宗案件:凶手把杀人真相写进小说中,挣了上百万;自缢身亡的尸体,脚尖却古怪地往上翘起……专业。本书作者红眸从事法医工作多年,是痕迹检验组的核心成员。他曾出入成百上千个现场,通过精斑、尸绿、皮革样损伤、V 形烟熏等蛛丝马迹,追查出形形色色的凶手。每页都是奇奇怪怪的知识点。DNA测序、压痕分析法等38种痕迹检验技术。霉尸现象、皮革样损伤等97种推理线索。看完提升推理力,甚至可用于日常生活。痕迹推理小测试:抛尸案中,多个抛尸地点往往形成一个圆形。而圆形的正中心,就是凶手处理尸体的犯罪现场。为什么会是这样?答案见本书第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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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看一眼脚印,就能推测出凶手年纪;
稀释到1/500000的血迹,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这些普通人无法解读,甚至无法察觉的痕迹,都能被他们这个特殊的职业——痕迹检验师用来锁定真凶。
本书作者红眸从事法医工作多年,是痕迹检验组的核心成员。他曾出入成百上千个现场,通过精斑、尸绿、皮革样损伤、V 形烟熏等蛛丝马迹,追查出形形色色的凶手。现在他通过亲历的12宗案件,带您踏进真实的痕迹检验现场。
凶手把杀人真相写进小说中,挣了上百万;自缢身亡的尸体,脚尖却古怪地往上翘起……不论多么千奇百怪的杀人手法,不论被清理得多么彻底的犯罪现场,红眸与他的同事都能通过DNA 测序、发光氨试验、压痕分析法等38种看家本领,挖掘出关键物证,揭开嫌疑人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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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法医红眸,曾登上美国《时代周刊》,被央视新闻两度报道。毕业于山西医科大学法医专业,从事法医工作10年,处理刑事案件超过300宗。
作为痕迹检验组的核心成员,曾出入成百上千个现场,解剖的死人,可能比他朋友圈的活人还多。著有《非常疑犯》《痕迹检验师》等根据亲历案件写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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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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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刑事科学技术的应用解读
01 抛尸案:即使血迹浓度稀释至原 1/500000,也能被发现
02 强奸案:看一眼脚印,就能推测出凶手的年纪
03 纵火案:但凡有两个以上的起火点,大概率就是人为纵火
04 分尸案:垃圾站的炸鸡块里,藏着人的手指
05 枪击案:枪杀警察后,消失的第三个凶手
06 自缢案:交友软件上的 180 帅哥,专挑抑郁症女性下手
07 爆炸案:镇上小煤矿,一条人命七万块
08 电击案:发现妻子出轨后,富豪不久就死了
09 绑架案:如何判断一个绑匪是否有经验
10 坠楼案:如何制造绝对不在场证明
11 投毒案:147 人中毒,嫌疑人却成了河漂
12 东江案:高速路上的货车司机,专挑年轻女孩下手
13 东江案:他的手气太邪门,每次抛完尸后都能在澳门赢大钱
14 东江案:杀人之后,凶手把经历写进小说里
15 东江案:藏在日记中的畸形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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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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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尸案:即使血迹浓度稀释至原1/500000,也能被发现
有很多人问我,你干了十年法医,遇到过什么稀奇古怪或耸人听闻的案子吗?
我的回答总是让他们很沮丧。
从我们法医的角度来讲,只有因条件线索不全暂时无法侦破的案子。
而今天摆在我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暂时”无法侦破、十分棘手的案子。我猜案情棘手,是因为我们的副支队长张啸山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焦虑神情。平常他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永远给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稳气势。今天他亲自来这里“督战”,说明目前除了我面前的这具尸体以外,要么是没有线索,要么是线索都断了。现在,他们迫切需要我出具的尸检报告来给他们做助攻。
躺在我面前的是一具女尸。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发现得又稍微晚了些,已经呈现腐败巨人观。从外表看,她颜面膨大,眼球突出,口唇外翻,舌尖突出于口外。颈部变粗,胸部膨胀隆起,容貌基本无法辨认。她的皮肤呈污绿色,全身体表腐败经脉网可见,皮下组织和肌肉呈现气肿状,手足皮肤呈现手套状脱落。
除此以外,两眉中间有手指粗细的成团的白色蝇卵,犹如菜花。头、面、颈布满蝇虫幼虫及虫卵。
这些现象,再结合现在的温湿度来推断,死亡时间距目前至少有三到四天。这意味着依据尸斑、尸僵、尸温及角膜做死亡时间的推断已经没用了。
解剖室内充斥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尸臭。教科书上写着,尸臭的主要成分是氨气和硫化氢。这种味道,就像是把鱼的内脏装在一个封闭的塑料桶内,在烈日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后打开盖子涌出来的那种复合型臭味。可以想象,在发现她的现场,苍蝇应该如铁幕一样。
当然,现在的我已经能坦然面对,甚至还在惦记中午食堂做的牛肉馅包子。可惜这是一次全面尸检,耗时需要三到四小时。等做完了,包子早让那帮孙子给抢没了。
本来,这么重要的案子,主检应该是我师父。可是,老爷子今天上午去搬运尸体的时候,用力不当,腰椎的老毛病复发了。此时,他正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两个塑料盆,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透着一抹狡黠。其间,他还时不时地用坚定的眼神和窗外的老张交流,向外传递出轻伤不下火线且胸有成竹的信息。
“案情紧急,咱们这就开始吧。”
师父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抬头一看,大家都已经到了。
一般一次完整的尸检至少需要两到四人,其中主检一人,次检一到三人,这还不包括检验过程中帮我们照相固定证据的刑事照相人员。次检需要配合主检,比如记录、取样等,帮忙固定证据。今天因为老张亲自督阵,所以阵仗比较大一些,我看到他们竟然都假模假样地戴上了口罩。就在我也准备戴上口罩的时候,负责刑事照相的小刘匆匆戴上口罩进来,刚看了一眼尸体,就站在原地愣住了,紧接着就听到他的干呕声。大家毫不意外地看着他吐到了口罩里,又把呕吐物咽回了嘴里。二师兄赶忙递给他一个垃圾桶,骂骂咧咧地把他送了出去,回来后夸这次队里采购的口罩质量真不错,还有就是小刘的早餐吃得真丰盛。我同情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小刘,他刚上班没多久,这种高腐尸体应该是他第一次见。
我戴上口罩、手套,开始按照流程进行尸体检验。原则上,我们采用先静后动、从头到足、由左向右、自前而后、从外向内的顺序开展工作。
尸检的第一步是衣着检查,首先是通过衣着来判断被害人的社会地位、年龄、性别、宗教信仰等个体识别信息。
其次是判断死亡方式,因为往往他杀案中会发生搏斗和抵抗,死者的衣服上也会留下撕扯、脱落的痕迹。而且衣服上附着的泥土、植物及其他证据也可以帮助我们获取线索。比如,在性犯罪的案子中,现场尸体往往伴随胸罩脱落、内裤撕裂等现象。面前的被害人上身穿着粉色的半袖,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短裤,打扮得很居家。
移动尸体前,必须就地完成衣着的初检。我将现场勘验记录拿过来看了一眼,师父已经在现场把这一步做完了,记录十分规整。
她的口袋里没有任何物品,身上也没有任何配饰,衣裤看上去十分廉 价,款式老旧。整件半袖基本被鲜血染红,腹部渗出血性液体以及蛆虫虫卵和幼虫,腹部多处被利器刺破后的创口肉眼可见。
在师弟们的帮助下,我尝试将她的半袖和短裤脱下。不过,因为尸体腐败严重,只能将短裤褪下,半袖则用剪刀沿着衣缝剪开。二师兄把衣服拿到一侧,将上面的附着物抖落在白纸上,对其进行收集送检,并且对衣服进行封装、编号、拍照后送检。因为是夏天,死者穿的衣服较少,外面的衣服脱掉后,我们检查了一下她的内衣。她没有戴胸罩,内裤没有破损的痕迹。但是,下体因为腐败,已经不可描述。我用剪刀将她的内裤去除后,交给了师弟封装检验。
此时,小师弟找小刘要来照相机拍照取证,我开始尸表检验。二师兄和小师弟测量身长,记录尸绿、腐败经脉网以及腐败水疱发生的部位和形态。我则从尸体的面部开始向下检查,因为尸体发现得比较晚,尸表多处有被昆虫叮咬过的痕迹,但生活反应不明显。死者的身体发育和营养状态正常,只是位于肚脐附近的多处创口格外刺眼。不出意外,这应该是致死伤口。
我拿过直尺,测量了一下肚脐附近创口的长度,一共有五处。
脐上 1.0 厘米处有 1.5 厘米的皮肤创口,脐左侧 4.5 厘米见三处长度分别为 1.6 厘米、1.5 厘米、1.5 厘米的创口,脐下 5 厘米处偏左有 1.8 厘米的创口。观察伤口均深达腹腔、创缘整齐、创壁光滑、创腔内无组织间桥,创角一钝一锐。这种伤口属于单刃刺切创,凶器可能是水果刀之类的单刃作案工具。
检到这一步,似乎说明这是一起简单的他杀案件。
但是,比对现场勘验记录,我似乎知道了老张焦虑的原因。
第一,现场勘验之后发现,尸体出现的地方并不是案发现场。目测该被害人是一名成年女性,从创口看应该是正面冲突,但是现场没有搏斗和自救过的痕迹。这一点本身不正常。创口在腹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基本排除自杀的可能。而且自杀刺创表面的衣服往往无破损。这个部位的刺
创最常见的死亡原因是失血性休克,如果在胸部才考虑气胸、血胸、气血胸导致的肺压迫死亡。而失血性休克往往并不会立即死亡,所以她有反抗或者求生的时间。但是,这些迹象在现场都没找到。比较麻烦的是,没能找到案发现场,无法还原案发时的情况并确定尸源。而且,还给了嫌疑人破坏现场并逃走的机会。
第二,抛尸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痕迹。现代法医学之父、犯罪学家埃德蒙·洛卡尔提出了触物留痕。最简单的,比如当一个人出汗的时候,他皮肤中的细胞会被汗液中的湿气带走,然后被衣服的纤维吸收。而我见过的大多数案发现场都没有清理过,嫌疑人会把烟头扔得满地都是,又或者会用窗帘擦沾满了血的手。精明一点的嫌疑人虽然会打扫现场,但也都是自欺欺人。有一个小伙子杀人后,倒是把现场打扫得很干净,但他脚上的那双球鞋染血后的脚印却留在了门外的地垫上。至于马桶后面的血迹、灯开关上的指纹、床上的毛发等遗留下的线索,比比皆是。
但是,这次我们的运气不太好。
我师父是个老刑技,有近三十年的勘验经验。同时勘验现场的人员除法医外,还有痕迹采集组、理化组和刑事拍照组,一共十几个人。大家都没有发现有用痕迹,除了运气不太好,老鼠和昆虫对现场进行了破坏性的干扰之外,还说明嫌疑人可能在离开的时候清理过现场,对方的反侦查能力很强,杀人抛尸并不是临时起意,他有过详细的计划。
尸源没找到,嫌疑人没线索,案发现场不明,都增加了这个案子的侦破难度。
这些和我猜的都没有出入,他们果然除了这具尸体以外,一无所获。
等尸表检验记录完成,我开始着手进行尸体解剖检验。常规的解剖基本术式有四种,分别是直线形、T 字形、Y 字形及倒 Y 字形。其中,直线形是常规术式,T 字形可以保持颈部外形完整,Y 字形用于颈部损伤,倒Y 字形用于腹部损伤。定下了解剖术式后,我大概规划了一下解剖程序,决定采用“腹腔 - 盆腔 - 颈部 - 胸腔 - 颅腔”的程序。
因为尸体已经巨人观,而且是无名尸,我打算使用简易的容貌复原法排放腐败气体,使尸体尽量接近原貌,等排气后接近原貌再次拍照,给他们争取一些线索。把多枚自制针管插入膨胀部位,开始负压吸引,尸体肉眼可见地开始萎缩,引流管中开始流出带有气泡的大量腐败体液。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瞬间炸开,感觉一股恶臭直冲天灵盖,即便是我也有些眼睛发酸,强迫自己屏住呼吸。好在这次创口在腹部,所以腐败气体并不是很多。不然,房间里已经不能待人了,大家得等味道散一散才能进来继续工作。
好死不死的,小刘再次脸色苍白地进了解剖室,只待了几秒就又干呕着跑了出去。
前后等了十几分钟,看到尸体基本恢复原貌后,小师弟过来拍照。
我拿出解剖刀,从尸体的下颌下缘正中开始,切开颈、胸部皮肤至上腹部,在向上的半圆做腹部切口,将腹部的皮瓣向下翻转避开创口。将尸体胸部的皮肤、皮下脂肪以及胸大肌紧贴肋骨向两侧剥离。再用镊子提起尸体腹膜并切一个小口,左手食指、中指插入小口中,用刀在两指间切开腹膜,沿肋弓切断连接胸壁下缘的肌肉,扩大腹腔。先打开腹腔,肉眼可见腹腔内多器官发生腐败,内部充斥着大量血性液体,可见蝇虫幼虫和虫卵及少量食物残渣等。负压抽取里面的血性液体,并测量其比重。
随后,依次检查腹腔内各器官。用剪刀分离大网膜及小网膜后,可见胃幽门处一处贯通创,贯通处分别长 1.5 厘米和 1.0 厘米。后腹膜见一处 1.4 厘米创口,腹膜后片状血肿,腹主动脉近髂总动脉分支处见一破口。沿着胃大弯剪到贲门处,将胃和食管切断。切开胃部后,检查胃部排空情况。刚打开,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食物发酵混杂的酒精味,很像醉酒后的呕吐物。胃内食糜较多,估计是刚吃饭后没多久便死亡。从食糜看,吃得比较丰盛。小师弟用勺子清空食糜,我开始检查其他器官。腹部除胃幽门处外,未见其他伤痕和病变。另外,膀胱已经排空。
之后,我按照程序对其他部位进行解剖探查。等最后的颅腔检验完之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总体看下来,胸腔、颈部和盆腔以及颅腔内都未见伤痕和致命病变,而从腹腔内抽出的血性液体有 1200 多毫升,腹主动脉近髂总动脉分支处见一破口,可以暂时推断死亡原因是急性失血性休克。
尸检虽然初步完成,但是各项化验还需要时间,我的工作也没有全部结束。和师兄弟们一起取样完成后,我和他们一起做牙磨耗度检查,这样能确定死者的年龄,为刑警队寻找尸源争取时间。
我没注意到老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估计他已经等得不耐烦。化验结果还需要时间等待。缝合完尸体后,我更换了衣服,稍加清洗,来到外面抽烟。
一般来说,案子到了这一步,跟我的关系就不大了。毕竟,作为法医,我的工作基本完成。现在警察办案是多部门的合作联动,我们作为刑技人员,大多在幕后工作。
不过,因为工作惯性,我的思路却没有停止。
尸体是在宋村外的土地庙内被发现的。那里是煤矿采空区,整个村都被集体搬迁,从去年开始人迹罕至。也正是这个原因,尸体才没有被及时发现。报案的是宋村的一个村民,天刚亮,赶着天气凉爽去玉茭地里除草。路过土地庙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恶臭,又看到里面苍蝇遮天蔽日的,以为是猫狗之类的动物死在了里面。结果,刚进去就看到了尸体。附近派出所赶到案发现场后,通知了刑警队。我师父是市局刑技大队的队长,带着痕迹勘验组随后抵达了现场。我因为今天去做一起交通事故的尸检,所以没有一起去现场。但能从他们现场勘验记录里看到大概。
案发的土地庙位于一片农田外,只有几条土路通向这里,没有监控。更糟糕的是,前天一场暴雨,破坏了路上的痕迹。嫌疑人肯定早有预谋,因为临时起意的杀人后抛尸,现场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我推测,他在作案前有过详细的谋划和踩点。比如,在杀人的时候做了一定的防护,他戴了手套,穿了雨衣。杀人后,为了防止在抛尸过程中血液流淌暴露抛尸轨迹,他应该是用了篷布或塑料布包裹了尸体进行抛尸。虽然土地庙道路崎岖,人迹罕至,但为了不被人发现,能安全撤离,
他应该事先去那里踩过点,规划过进出路线,这样才能在离开时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
清理现场是个听上去容易,做到却很难的事情。往往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就算是我这种对勘验技术和程序有足够的了解的法医,如果在没有谋划的情况下做这些,也很难不留下破绽。从这些迹象上看,这个人作案的思路清晰,动手能力和执行力都挺强,具备一些基本的反侦查意识和手段。这都是普通罪犯不具备的素质。
想到这里,这个犯罪嫌疑人确实够老张他们喝一壶的。
不过,我们也竭尽自己所能,为他们争取了很多线索,也算是完成了一次漂亮助攻。
首先,人类学实验室通过被害人牙磨耗度公式,14 颗牙齿加平均值加性别值,分别对上下颌牙齿进行观察计算,结合耻骨联合面计算得出结论被害人年龄为 34 岁左右。
负责推测死亡时间的是我的小师妹乔一禾,她今年 26 岁,是队里的理化生采集员,因为年龄最小,所以被我们称为小师妹。
说起师妹,我暗恋她的事,在队里已经不算秘密了。
小师妹通过测量现场以及尸体身上发现的蛆虫长度,得出了死亡时间大概在四天前的夜里。
昆虫,尤其是苍蝇,永远都是尸体最好的朋友,它们会在人死后十分钟内到达尸体,一小时内产卵,十到二十小时内尸体上就会出现蝇蛆。蝇蛆每天生长 0.2 到 0.3 厘米,四到五天成熟,六天后成蛹,十四天内成蝇。 当然,春秋时这个时间会有延长,它的变化和温湿度及当地的气候有直接关系。
但因为尸体被移动过,所以结果可能不太准确。
结合我解剖所见,眼球腐败、轻度突出以及角膜重度浑浊等尸体情况,再综合各器官腐败顺序和这么多年的经验判断,虽然用昆虫推断可能不准确,但推断的死亡时间和实际死亡时间应该相差不多,可以作为参考范围。
知道了死者的年龄、身高、体重、外貌和大概的失踪时间等信息后,刑警发了协查通报,寻找尸源。老张为了保险,让我顺便做一幅被害人的模拟画像一并下发,以增加寻找尸源的成功概率。
一般像这种抛尸、碎尸的案子,嫌疑人的动机无非是想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斩断被害人和他的联系,以此来达到干扰侦查并让他脱罪的目的。
所以,只要找到尸源,这案子算是破了一半了。
第二天一早,师父就说有消息了,让现勘组到现场勘验。这次并没有法医的名额,应该是现场没有尸体。我手头正好没事,又想跟小师妹待在一起,就跟师父申请去现场帮忙。师父也没多说。虽然我的本职工作是个法医,但对于痕迹、理化、刑事照相这些工作并不陌生,而且法医现场学、刑事科学技术和法医物证学都是法医的基本课程之一,帮忙的话绰绰有余。此外,基层工作情况多变,人手紧缺,互相帮忙也是常有的事。
昨天下午发布协查通报后,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有了消息。提供线索的是东城路的张秀莲。
刑警队老陆接到举报电话,连忙赶往现场了解情况。
东城路附近有一个城中村名叫霍村,是一个外来人口相对集中的地方。张秀莲在这里有一栋自建楼房,但她自己不住在这里,已经改造成单人公寓租了出去。
据张秀莲描述,今天早上,她在朋友圈看到了警方的通告,觉得通告上的模拟画像和她的一个租户很像,再结合其他信息,她主动联系了老陆。
老陆找到张秀莲,仔细询问情况后,得到的信息和被害人十分接近,便拨打了租户的手机,但一直无法接通。随后,通过张秀莲这里的身份证复印件,老陆了解了租户的身份信息,并在张秀莲的配合下,带人来到她的出租屋内。房间的窗帘是拉着的,屋里光线昏暗,地面以及家具几乎一尘不染,十分干净整洁。
老陆叫陆凌峰,是个老刑侦,经验丰富。他用手机打开强光看了一眼地面,发现没有足迹残留。一个未婚女孩的独身公寓,毫无生活痕迹,干净得实在反常。他本能地觉得这里有问题,便给我师父打电话请求进行现场勘验。
我跟着勘验组同事下车后,就看到老张和老陆都在院子里抽烟,队里的其他人正在附近走访。二师兄悄悄跟我说:“老张最近脾气暴躁呀。”
我听完轻叹一声。
在东江市,有一个案子如同阴霾一般笼罩在我们头顶。那便是东江连环杀人案。
1993 年至今,凶手已经杀了九个人,在 2000 年时突然停止作案,时间长达八年。2008 年作了一次案后,凶手再次沉寂,这次沉寂了整整十年。
我们都以为这个人要么此后停止作案,要么是出现意外死亡。
令我们都始料未及的是,三个月前,他突然再次作案。老张带着人,把能动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但是依然没有任何线索。后来,省厅的专案组接管了这个案子。但是,它已经成了东江警察的心病。不只是老张,我们所有人都对这个案子耿耿于怀。
进入房间后,我们大致看了一眼环境。房间虽然小,但五脏俱全。因为是出租房,里面的家具陈设都相对简单。
我们的人开始在房间内搜集生物证据,主要是指纹、足迹、毛发等,用来核实被害人的身份,寻找嫌疑人痕迹。小师妹认真地在卧室床上搜集可疑毛发。二师兄正在门把手上采集指纹,忽然皱眉道:“你敢信,这门上竟然没指纹?”
我刚要搭茬,只见师妹秀眉微蹙道:“这床上竟然没有头发?”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些年跑现场少说也有几百次了,但见有女人住过的地方,其他不敢说,头发一定能找到,尤其是床上。走过去一看,床上用品都是崭新的,甚至连里面的被子、褥子、枕头都是崭新的。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干净,越说明这地方可疑。
我猜测,这里极有可能就是案发现场,不然不会被打扫得这么干净。
被害人腹部中了五刀,如果这里是案发现场的话,一定会遗留有血迹。师妹跟我心有灵犀,她当即蹲下,从工具箱取出材料,准备联苯胺试验,而我则打算用发光氨试验。我看她穿戴防护,赶忙拦住她说道:“联苯胺致癌,先用发光氨看看,放着我来。”
我马上配置鲁米诺试剂。师妹好奇地问道:“你打算从哪里开始?”我看了一眼卧室,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不会在这里动手,因为太难清洗了。 从被害人的体液中检出的酒精含量已经高达 450 ㎎ /dl,这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乙醇中毒的抑制期。换算成最小饮酒量,可能有一斤左右。酒量小的人如我,已经属于不省人事的范畴。如果我是嫌疑人,在对方已经醉酒的情况下,一定不会选择在房间内动手,因为血迹是最难彻底清除的生物痕迹之一。但是,嫌疑人未必有这些专业知识,大概率会找便于清洗的地方。
最后,我伸手指了指卫生间。师妹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我配好了鲁米诺试剂,拎着喷壶进入卫生间内。因为发光氨对呼吸道、眼睛有刺激作用,所以我和师妹都戴上了防护镜和安全面具。
这里没窗户,关门之后基本处于一片漆黑的状态。我打开手电,试探性地将试剂喷洒到墙角、地漏及洗手池下的地面上。关掉电源后,不出意外地出现了蓝色、黄绿色的荧光。因为是陈旧血迹,比新鲜血迹的荧光反应更为强烈。黑暗狭小的空间里,在氤氲的蓝色微光衬托下,带有几分诡异的色彩。我摘下面具,闻到师妹身上的淡淡体香,一时愣住了。师妹看我不说话,就笑着问道:“师哥,你在想什么呢?”她的笑是一如既往地甜美,被她抓包,只能红着脸摇头。我打开门,连忙岔开话题道:“我再试一试联苯胺试验,你去通知张队吧。”
做联苯胺试验的目的其实和发光氨试验差不多,只是联苯胺试验的灵敏性更高一些,能够找到稀释至原 1/500000 的血迹。
当然,即便是这些试验呈阳性,也无法判断就是被害人的血迹。
血痕的检验是十分复杂的,大致分为六个步骤,分别是肉眼检验、预试验、确证试验、种属鉴定、遗传标记测定和其他检验。现在做的联苯胺和已经做完的发光氨试验都是预试验。预试验的目的是排除不是血痕的痕迹,毕竟像血液的东西很多,比如油漆、酱油、染料等。如果预试验呈阳性,那么确证试验进一步检查是不是血液。随后的种属鉴定主要确定是不是人的血液。一旦确定是人的血液,遗传标记测定进一步确定是谁的血液。其他检验则是检测出血部位、出血量和测定出血时间。
根据小师妹做的死亡时间推算,今天已经是被害人死亡的第五天。如果没有找到毛发、血迹,做 DNA 检测的条件已经微乎其微。
DNA 测序虽然是法医的利器,但是对于血液、精斑以及唾液、表皮细胞的要求都有些苛刻。关键是要样本没有腐败或者污染,才能进行检测。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毕竟技术一直在进步。不过,相对来说,毛发、骨头、指甲之类的角化组织或硬组织有较强的腐败抵抗力,做线粒体DNA 分析比较靠谱。
几分钟后,联苯胺试验完成,和发光氨试验结果一致,都呈阳性。我招呼过来其他同事,将洗手池挪开,掏出来下面的下水管。不出意外,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一些女人的头发。同事们随后在房间内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只是巴掌大点的地方被嫌疑人在作案后仔细清理过,我们收效甚微。
我从现场出来透气,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老张和老陆两人面带惆怅,显然是走访调查并不太顺利。
这里位于自建楼房的一层,楼房每层有两户,死者所在楼层的另一户并没人居住。而且因为彼此都是租户,邻里之间估计并不熟络。楼上的住户在案发当晚确实听到了一些动静,但并不是争吵,听上去倒像是在喝酒,后来就没动静了。至于嫌疑人,他们没有见过。
这个时候,张队也看到了我,于是冲着我招了招手。老张表扬我做的模拟画像和被害人基本相似,说我跟大师兄学了这么多年,终于学到了一些本事。小师妹刚跟他汇报完情况,勘验结果不太理想,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附近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嫌疑人。
这里是个城中村,流动人口多,里面还有一个农贸市场,情况比较复杂。在人群中寻找一个没有具体指向的人,犹如大海捞针。
老陆对小师妹说:“今年三月我们办的那个强奸案,你做的侧写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这次你有什么发现没?”
老张看她沉默不语,轻叹了一声:“对犯罪嫌疑人的侧写是一项科学的工作,需要以细致的勘查和广泛的调查为基础,既要对材料进行甄别和整理,又要还原和重建犯罪的过程。这又不是算命,现在线索少得可怜,我们都无计可施,就别难为她了。”
老张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有几分期待神色。显然,这老狐狸在给小师妹用激将法。
小师妹犹豫了一下,说道:“一般来说,暴力犯罪分为人身侵害和财产侵害两种。人格驱动的也有,但是很少见。这个案子在调查过程中没见到有财产侵害的意图,基本判定为人身侵害。人身侵害暴力犯罪往往是情绪宣泄的结果,被害人身上被连扎五刀,这就是明显的情绪宣泄。驱动因素包括复仇、妒忌、羞辱、愤怒及绝望等。分类上看,一般分为感情挫折、尊重挫折、成就挫折和个人恩怨以及临时冲突。从行为特征上,分为激情型和意志型。激情型,我们叫反应性暴力,来自敌意归因偏差和自我调控失败。这案子明显是意志型,特点是先发制人,暴力杀人,预谋性强,手段复杂,行为固执,犯罪的指向性比较明显。
“我们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就目前的线索还原犯罪过程来看,他先灌醉了被害人,然后连扎五刀,又事先准备了抛尸工具,回来后打扫了现场。这些都符合意志型的特征。这种人自尊心强,心胸狭隘,敏感多疑,性格上比较固执,缺乏变通能力,生活中缺乏幽默感,容易生疑或激怒。在气质上属于黏液质,遇事沉稳,不动声色,城府较深,做事计划周密。这类人若有不良情绪的积累,一般不容易察觉。但是,报复行为一旦发生,往往非常残忍,极有预谋性和对抗性,且作案后毫无悔意。
“按照我的侧写,这个人年龄在 25 岁到 35 岁之间,有过类似屠宰运输肉禽的经验。被害人是一名女性,看上去不过一百多斤,营养发育正常,体能上应该不会太强。所以在体形上,我判断他可能比较瘦小,因为他在灌醉了被害人后才实施了暴力行为,说明他在体能上面对嫌疑人有严重的不自信。当然,不排除嫌疑人有吸毒史。另外,从他和我们的对抗中能看
出对方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可能有过前科。最后,这里作为案发现场,虽然是出租屋,但是里面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卫生间没有毛巾牙刷,厨房没有餐具,卧室的床铺没有生活过的痕迹。这些都说明嫌疑人和被害人关系亲密,在案发后为了隐藏自己,将这些东西全部打包带走了。另外,出租屋的门窗完好,被害人和嫌疑人可能一起饮酒,直至被害人喝到酩酊大醉,再杀人抛尸,这都能说明是熟人作案。”
小师妹一口气说完,老陆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三天后,嫌疑人梁峰落网。
他落网的过程十分简单,在排查了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后,警方很快锁定了他,随后在他家里发现了大量证据,其中包括打扫现场的染血拖把一个,染血的毛巾数条,包裹尸体用的塑料篷布以及最重要的凶器——一把水果刀。
审讯他的时候,我特意去看了一眼。
他跟小师妹的侧写十分接近,身形瘦小,沉默寡言。他在肉联厂当过搬运工,经过尿检,我们发现他至今还在吸毒并有盗窃的前科。
面对如山的铁证,梁峰始终没有认罪,一直在对抗审讯。
但我们也从审讯和对被害人与疑犯的社会关系走访中,大概了解到了他杀人的动机。
被害人名叫宋春燕,性格强势,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两个人是三年前走到一起的,没有结婚,只是偶尔会同居。从审讯中经常能听到,梁峰说宋春燕看不起他,并对他进行精神上的控制和物质上的盘剥。对此,梁峰一直默默忍受。因为在感情上对宋春燕产生了严重的依赖心理,梁峰一直默默忍受着情绪的不快,直到他发现宋春燕出轨。作为男人,他无法忍受这种背叛,于是便有了杀人泄愤的想法。
老陆作为这个案子的主办人,因为破案迅速受到了局里的嘉奖,在会上好一顿吹牛。
我看小师妹情绪低落,不忿地安慰道:“凭什么案子破了,都是他们的功劳。这军功章上应该有我们的一半。”
小师妹倒是很快恢复过来:“干咱们这行,为生者权,为死者言。干好本职工作是应该的。”然后又问我,“师哥,晚上你打算干什么呀?”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回家打游戏。”
一旁的老张估计实在听不下去了,挠了挠花白的头发,他拍手招呼大家说:“这个案子破了,今天晚上我请客,大家出去吃顿好的,谁都不许缺席啊。”
大家一阵欢呼。可还没等大家高兴完,老张的手机响了两声。他接起
来,脸色明显有变化。我一看,就知道饭是肯定吃不成了。
又有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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