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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哈姆雷特说:虽然它打击了我,但我将穿越它。剑桥大学亚瑟本森教授也是这样面对战争的。他用这本充满美好和诗意的通信集,让我们由地上的珍珠而看到天边的彩虹,由路边的池塘而看到神灵的宁静,由绽放的鲜花而看到上帝的慈爱。
剑桥大学教授用独特的视角思考战争,在他的笔下,战争虽是丑陋的,我们却可以诗意地面对。
剑桥大学本森教授的作品陆续被翻译成中文,随着他的作品《仰望星空》《我心无惧》《对话寂静》等相继出版后,本森逐渐被读者认识,这是一块瑰宝。作为学者型的作家,他向来特立独行,作品彰显独立和冷静客观的反思精神。文风优美,思想深邃。本森已经成为一种符号,一个品牌。
內容簡介:
《我生永安》是作者本森在一战期间与友人的通信集,信中本森与友人探讨战争带给人们的创伤和心里的扭曲、正义和力量的较量、对往日平和生活状态的追溯和向往,从而更希望和平的早日来临。
關於作者:
亚瑟克里斯托弗本森(Arthur Christopher Benson,1862~1925),英国著名的散文家、诗人、作家,剑桥大学莫德林学院的第28届院长。他的父亲是19世纪末坎特伯雷大主教爱德华怀特本森,其舅舅是著名的哲学家亨利西奇威克。因此,本森家族所富有的文化和著述的传统,也很自然地遗传到他身上。但不幸的是,同样遗传在他身上的还有家族性精神病。他本人患有狂躁抑郁性的精神病,虽然身患疾病,本森仍是一位杰出的学者和多产作家。他曾就读于伊顿公学和剑桥大学的国王学院,并在1885~1903年,在伊顿公学和剑桥大学的莫德林学院讲授英国文学。1906年后,他出任格雷欣学校校长。1915~1925年,他担任莫德林学院院长。 他的诗歌和散文著述颇丰。令人惊叹的是,他在人生最后的20年间,每天坚持写日记,写下了世上最长的400万字的日记,给世人留下了一笔丰厚的思想遗产,代表作有:《仰望星空》(At Large)、《自由之旅》(Escape and Other Essays)、《大学之窗》(From a College Window)、《圣坛之火》(The Altar Fire)、《为师之道》(The Schoolmaster)、《剑桥论道》(Cambridge Essays on Education)、《阿城信札》(The Upton Letters)、《我心无惧》(Where No Fear Was)、《向死而生》(The Gate of Death)、《对话寂静》(The Silent Isle)、《无冕之王》(Men of Might)、《安静的家》(The House of Quiet)、《静水之旁》(Beside Still Waters)、《追随本心》(Along the Road)、《生命之泉》(Water Springs)、《美丽金线》(The Thread of Gold)、《黑夜炉火》(Thy Rod and Thy Staff)、《花香满园》(Joyous Gard)、《论罗斯金》(Ruskin,A Study in Personality)、《障山及其他故事》(The Hill of Trouble and Other Stories)、《曙光中的少年》(The Child of the Dawn)等。
目錄 :
序言/1
第一封信/1
第二封信/4
第三封信/9
第四封信/12
第五封信/16
第六封信/20
第七封信/25
第八封信/31
第九封信/35
第十封信/37
第十一封信/40
第十二封信/45
第十三封信/49
第十四封信/55
第十五封信/59
第十六封信/64
第十七封信/69
第十八封信/74
第十九封信/77
第二十封信/81
第二十一封信/84
第二十二封信/88
第二十三封信/91
第二十四封信/95
第二十五封信/99
第二十六封信/104
第二十七封信/108
第二十八封信/111
第二十九封信/114
第三十封信/117
第三十一封信/122
第三十二封信/125
第三十三封信/128
第三十四封信/133
第三十五封信/136
第三十六封信/139
第三十七封信/143
第三十八封信/146
第三十九封信/150
第四十封信/152
第四十一封信/155
第四十二封信/160
第四十三封信/163
第四十四封信/166
第四十五封信/170
內容試閱 :
第七封信
希尔斯特里特:
此时此刻,最令我痛苦和困惑的一件事就是,死亡的消息如潮水一般不断涌来某个朋友忽然提到的,或是在战战兢兢地打开看的一封信里,或是在每天的报纸中。我感觉自己是在遭受瘟疫的城市里忙于事务的一个人,当我工作时,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从房顶不断传来丧钟的鸣响,让我不禁猜想,某个朋友死亡的消息是否是在空气中发布的,带着沉重的悲鸣。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生活了很久,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认识了很多人,以至于如果没有得知一个或几个我认识的这些人受到打击,我就几乎打不开报纸。一个人变得不再冷漠无情,而是期待某种厄运或者别的什么。
当一切刚开始时,我认为我会忍受不了,而如今悲剧仍在继续,我却并没有失去知觉或健康。心脏是不能承受过量的痛苦的,这倒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曾经有个人被处以绞刑,在连续受到折磨后,他笑了,随即对牧师说,他笑,是因为他所害怕的痛苦终究是轻微的。我猜他已经麻木了!当我想到它所意味的一切,所有这些年轻的生命,我们所发现的最好、最美、最新的生命都已陨落和荒废时,当我想起这些有精力、有力量、快乐并自我牺牲的人,正是我们世人最为需要的、能填补世界并渴望与世界上的邪恶力量进行斗争的人,并且所有这一切都是源于那种侵略、掌控世界、极端自负的理论,源于一个不但大肆消耗别人的力量而且也消耗自己的力量的国家时我反过来把这种恐怖退避开,感到我必须用最大的耐心忍受这既不能否认、又不能理解的焦虑感。并且我还觉得,我们被造得很奇怪,非常频繁的痛苦竟然会有调解力。哈姆雷特说:你知道这是普通的事。在墓地中行走并非一种不幸而是反过来说服人们,死亡并不是我们所感觉到的那种邪恶,我们不应当如此害怕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事情。我经常会记起斯特林临终时写给卡莱尔的那封闪耀光辉的信。在那封信中,他说正在走向死亡的人与其说是感到悲伤,不如说是感到有点奇怪,而且比不上站在周围的人感到的那么奇怪和悲伤。所有的经历显示,死亡的人并不害怕死亡。我曾经不得不面对它时,我没有惧怕,甚至根本没去想它:它似乎就像进入睡眠一样,它偷偷地来临时,是很轻柔的。我们处于健康状态时害怕死亡,是由于我们求生的意愿。但是当死亡到来时,它轻柔地把这种意愿带走了。一位拉丁诗人说了一句可贵的话:上帝对那些想继续活下去的人隐藏了死亡之乐,因而他们会耐心地活下去。伴随某种战栗的感觉,我也的确相信,死亡很可能包含某种有福的经历,它没有毁坏我们的生活,而是使我们从大部分麻烦中解脱出来。这是我们的信心所能达到的最远的地方。假如我是一名战士,我害怕的将是受伤所导致的伤残以及能力的丧失,而对瞬间默默地死去则不会太害怕。并且,当想到我的朋友们如折翅之鸟一般逗留于人世时,我就为他们感到害怕,这超过了我对他们死去的害怕,因为我知道破碎的生活会造成哪些问题,而死亡则把所有的问题、迷惑和痛楚直接从我们手中拿走了。
但是,我的信仰无力解决的一件事情是:某种东西把羡慕和尊重战争,甚至把喜欢战争放入人们的脑子中。这种天性如此强烈,以至于虽然我们也珍惜文明,但是当我们把它奉献给战争时却毫不犹豫。我们对德国文明的惧怕超出了我们对自己的文明破产的惧怕,这在我看来是所有事物中最艰难的困境。我们应该学会相互结合,一起和平地生活和工作,引导世界前行。这的确好像是上帝的设计,然而上帝也鼓励,或是他不愿或不能驱逐能使一切善意合作成为不可能的战争欲。我不相信上帝在这个问题上对抗自己一方面鼓舞一些人团结共融的愿望,而另一方面鼓舞另外一些人使团结共融的可能丧失殆尽的愿望。我不会默然同意这种看法。这是最末等和最令人惊骇的玩世不恭,它使上帝成为情绪化的东西:有时热切地希望和平,有时因脾气大发而屈服于屠杀的欲望。就如我对你讲的,我最终相信,邪恶的现实如某种难以平息的东西,一切处于上帝之外,上帝尽可能明智而且急切地与之战斗。
这是我们这些非战斗人员头上的阴影:没有一个明显的职责要承担,或者一个要经历的风险,或者一项要执行的任务,但是,又不得不对这一切感到极度痛苦,猜想它从何处而来以及能找到什么解救的办法。我也不认为应该让我们自己因为战争引发出来的勇气、自我牺牲和高尚行为太过显赫和令人惊愕,以至于认为里面存在伟大的东西。一场大火对于旁观者来说是画一样的东西由本无生气的东西积攒火焰并释放出来,火苗狂野地跳跃,滚滚的浓烟,迅猛的吞噬力量,还有它在灭火人员身上引发的勇气这是它光辉的一面。但是,我们并不能为了看到它和战胜它而去给我们的城市放火,而且没有哪个政党会赞成那么做。
但是,那是非战斗人员的包袱他必须观看,就像从高处的一个窗户边看到一出可怕的悲剧上演,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制止或减轻它。我已尽我所能地施予帮助,这方面的工作我必须还要继续,包括钱财、声援和书信。但我真正能做的太少了,大多也只是表达我给予帮助的愿望。我不能说大多是真正用得上的,也许钱财会有些作用,而遗憾的是,这已经因为战争而减少了。但是,这一年的工作,我比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更为努力,而且还有持续不断地对时间和精力的零散要求。由于工作、焦虑和忧伤,我经常真的感觉很累,可是,除了担负少量转交的任务之外,我又不能自称为了我所深信的事业做了任何事情。所有这些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危害,使我感到长时间的难以形容的疲劳。不眠之夜、忧伤的日子,消耗着力量、希望和勇气,使我徒劳地厌烦一切损耗、毁灭、失去和杀戮。我对你说,在许多日子里,我曾经欢迎死亡。对暴躁和烦恼的地球关闭大门,跨步穿越,似乎是一处充满喜悦的美景,我知道这是病态的,我只能希望和祈祷这场战争不会使我比原来更加糟糕、更加疲惫乃至无助和消沉。关于这些,我已说了很多。我并不是希望把我的负荷转移到你的肩上,实际上你也没有什么能帮到我的。你唯一能帮到我的是,你让我相信你的爱和理解,就像我在这些荒凉的水域中赖以牵系的锚。
第十八封信
拉什顿豪斯:
你是否记得,我们走过草场、穿过河流并在落叶松林间穿行的那次漫步?那条小路延伸到布雷顿附近的公路上。五年前,或是更久,雷格让人把落叶松伐掉了。当时我对他感到非常生气。我告诉他,他破坏的是一条最令人愉快的小路。在春天,落叶松的绿色和泛红的小丛植被很是怡人,在夏天,当火热的太阳在山谷中下落,这里树脂的气味,脚下柔软的地毯,树梢微风的低语和长满地衣的树干间萦绕的轻雾,使它成为一个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我发誓再也不去那里了。但是今天,就如人们经常会违背自己因草率所做的诺言一样,我违背了那时的誓言,因为这里已经成为一个比当时可爱得多的地方。它只是一小块开阔的林地,而桦树随处涌现出来,伸展着白色的树枝,枝条上悬挂着精美的树叶,地上覆盖着浓密的野生草莓和荆棘灌木。
我要从道德上做一点发挥,因为我感到自己完全是愚蠢的,因为自己那时说了什么是美丽,什么不是,而且不相信自然会用它自己的极为柔和的方式来进行替换。我为落叶松的消失感到难过,但是大自然在它的衣袖里有足够的牌,并已做出了甚至更好的作品。错误在于,想到因为某种我们已渐渐爱上了的东西荡然无存,我们就有任何权力或理由来抱怨。
我在人们的家里看见了同样的事情发生。某个人死去,一个群体分散了;一个群体带着不满和悲伤离开了,因为感到不得不另谋出路;但是另一个群体聚集了;而另一个快乐的群体在那儿筑起了快乐的生活。
我们应该与想要永存的想法进行严酷的斗争它是一种危险和凄凉的情绪,我们命名它为忠诚,并当成了荣耀的事。我们应该喜爱变化,为变化感到欣喜,并且,即使我们的快乐看起来无情地消失了,我们也必须筑起另一个巢,找到新的快乐。如果它不能令人愉悦,它也必须是一种职责。你已把一首新歌放入我的嘴里,甚至是一曲感恩献给上帝。这是非常好的诗句!这比缠绵于曾经深深地支撑人们的老调会更好,而且也比两眼含泪地说我现在不能再唱老调了更好。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应泪水涟涟它只能妨碍快乐的人在我们身旁唱他们自己的新歌。我真的认真祈祷自己永远不会成为一块湿地。
你是否记得法布尔太太,那位如雕塑一般,具有破坏性的老妇人,她骄傲地失去了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并热衷于悲惨地出入。有一天,在耶尔斯登,就是如此。她带着可怕的庄严站立着,穿着黑袍并戴着某种头纱,在火炉前,自己创造着房间里可怕的平静。这时,简女士看到了,她的舌头和眼睛一样敏锐,对我说:看看法布尔太太,她是不是一个完全让人扫兴的人?
我不想变成她那个样子。我们应该继续感觉自己,而不是以失去别人为代价,来让别人感觉到我们。吸引魔鬼最微妙的方法,就是乐于虔诚地让别人感到不适。
第二十六封信
希尔斯特里特:
我很高兴又见到你,也很高兴见到我预想到的,那就是:你没有被悲伤打败。我可以看出,你在一切的背后焕发着活力。我看到过许多朋友刚开始受到苦难的刺激时,几乎不需要怜悯。当亚伯拉罕拿着刀杀死了自己的儿子时,他是不需要怜悯的。我不怀疑,奉献的感觉给了他至高的勇气。他需要受到怜悯是在此之前,当他携着自己的儿子向上走,听到他急切地问:我们是去哪儿?我们去做什么?带着刀做什么?那一定撕碎了他的心。但是,当安放好了石头,男孩跪下,上帝在上方,当他知道他将勇敢去做的事情时,那一定是一个狂喜的时刻。
当最糟糕的事情发生时,当赞扬和爱语源源而来时,他的心里说:我什么也不保留,甚至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那一定是一个热烈、欢快的时刻,然后,甚至想念他的爱子,也是一种快乐的感觉,是奉献的快乐感。当人回到受损的寂静生活中,当可怕的凄凉之感来临时,那才是生活的车轮开始减缓的时刻。让我说,亲爱的,在你的平静和无私面前,我感到一种快乐,并觉得自己卑微。啊!你是值得人们钦佩的!
我不会忘记我们在花园里漫步的情景,那天夜晚,当月亮挂在天际,薄雾从溪流旁低矮的草地升起,花园的香气偷偷地外溢到幽暗中夏热已然把它关了一整天。我从你说的某些话里了解到,你感觉到了这里的舒适和美丽,而不是充满怨恨。虽然我看到你有点畏缩,但是当我们回到灯光柔和的房间里,想到他们或许可以在此等候着你,却永远不能再来,我看到你没有抱怨,没有觉得感伤,没有把一切描绘一番。我们不可以再那样做那是脆弱的最后一点奢侈!
我有无尽的事情要做无趣的事情、我厌恶的事情、现在必须做的事情,因为我们必须把德国这个令人无法容忍的国家所制造的一片杂乱清扫干净。
令我义愤的是他们的连续进攻、残酷杀戮、狂妄自大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及把丑恶的现实主义说成崇高的浪漫主义。当我想到所有的时间、智力和美好的情感都付诸东流,我就止不住地愤怒。我们需要的是,将我们所有的力量和勇气用来抗击邪恶以及对和平有危害的杂草但我不会咆哮。我们不可以因为看到令人厌恶的东西而受尽折磨,以至于我们自己用另一种方式让人厌恶。恐怖不可以让我们变得可怕。我确实欣赏我们英国的温良。我们的愤慨必须让我们坚定和强壮,而不是让我们像法韦热伯爵那样发怒,并说这是不应该被允许的。我们不可以吵吵嚷嚷!那是神经质的报纸里令人厌恶的部分。刚拿出来一个鬼怪,他们就又抛出一个。他们被吓倒,像一个神经衰弱的人,早晨醒得早,然后痛苦地预想一天的危险。那不是勇士的方式!
亲爱的,谢谢你所有的善良和美好。正是这些给了我最大的帮助。我有点语无伦次,但你能明白我心之所想。我不想逃避这些经历,我不想把这些统统遗忘。我想承受我们需要承受的任何东西,并希望作为一个更好的人出现,而不是因为战争变成一个更脆弱和更沮丧的人。不管怎么说,更了解你,并更加爱你,是一种快乐。
第三十封信
拉什顿格兰奇:
今天下起了大雨,没有谁愿意冒雨外出。但我无论如何不能放弃非常难得的乡下散步的机会。而且,如果任凭自己被雨水淋湿,就会有一种在大雨中行走的新鲜感,令人振奋不已。这里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下雨了。我所走的大道已经涂漆,成了机动车通行的公路,到处都可以看到蟾蜍从灌木篱墙中爬出来,尽情享受这极其爽快的天气。一位奇怪的老家伙坐在路中央,眼珠翻动着,就像一座有灵性的雕像,期待着永恒,我从未见过这样一种让人乐不可支的画面。当我让它走开时,它表现出明显的坏脾气。虽然我猜想,对于它来说,我一定像维多利亚塔那样高大,但我不明白,为何它要将自己宝贵的生命奉献给一辆过往的汽车。
雨中散步的结果是,我清除了在这些天的压力下很容易产生的易怒和焦躁的不良情绪。我认为,我们大家现在就应该修炼一种温和的禁欲主义,尽量适度而有序地生活。我们没有认识到我们面临的困境有多大没完没了地猜疑正在发生的事情、读报纸、无休止地呼吁同情,这一切都无法避免恐惧感。昨天,外交官约翰芬奇老爵士告诉我,他给自己规定,每天读报纸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并且只看官方的公报和报道。他是一位博学的老人,正致力于写一本书,这是与他个人有关的一点政治史。他说,这使他的思想稳定、神智正常。这样做会让他身心安泰,对周围的人也会产生影响。
这与同在此处的可怜的老汉弗莱斯有非常大的不同!他说,他认为人们对一切太过放松。每当有机会,他就浓墨重彩地阐述局势,他称之为面对事实。但实际上主要是放大一切令人不愉快的事实,并贬低一切希望。最糟糕的是,这给了他不折不扣的快乐感。现在你对这个怎么看?他得意洋洋地浏览报纸,说出一条坏消息。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政府吗?我把它称作一群少姨妈在闺房里胡扯!他真是个可怕的老男人!但是雷切尔说,了解最坏的一面,并感觉到我们文明的不确定性,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正在重建她的生活,这样更好。
真正的困难是让自己自然。我觉得战争已经造成了人们拿腔作调的行为习惯。正确地做事、说话和思考会使人变得焦虑。当有人说它至少能使我们脱离世俗,从而让我们接触事物的真实含义时,我觉得离题太远了。这在我看来,倒是创造了一种新的世俗。这件事又严重又可怕,已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和理解,他们已习惯于一些不属于他们自己的感受,而是属于他们认为应该怎样感受的词语表达。你知道人们对一个受到丧亲之痛的人所用的表达方式是什么吗?他简直太好了!这句话的基本意思是,一个人在受到打击后表现出晕厥之状,整个肢体表现出礼节来。通常,这是一种礼节的胜利,而不是信念和希望的胜利。事实上,这是一种伪装。一般的真实情况是:遭受巨大悲痛与损失的人们,虽然会痛苦得很剧烈,但也会点缀一些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他们内在的生命坚定地继续着自己的使命,那就是继续活下去哪怕会发生任何可怕的乃至受伤的事情,他们也会继续追求幸福。但是,人们既会耻于表现出痛苦,也会耻于表现出痛苦后的轻松所以他们太好了!我认为,对我们所爱的和所信赖的人们,我们应该能够坦率地说出我们的悲伤。同样,当我们认为自己能够重新振作时,我们不应害怕别人认为我们薄于情义,健康的生活应该如此,也必须如此。
坦诚而言,我不觉得这场战争使我所熟悉的大部分人变得自然了,或者说,剥去了他们的伪装。战争使他们中的许多人套上了一层约定俗成的伪装。就拿我来说,有时我是剧烈地感受到战争带来的痛苦的,有时这种痛苦也会从脑子里消失,就如一朵云退去了。
我们自己乃至人类,真正更为重要的是,应该坚毅地生活下去,对生活、对现在和未来的问题有兴趣,而不是对这一切培植某种过敏的情绪。对生活有热情,而不是心灰意冷,我们才会有未来。我们不可以忘记战争,但我们也不可以竭力记住它。我们不可以对我们继续生活的勇气感到耻辱,并说:我不应该感到有希望和有兴趣。我不想被战争压垮,当然,我应该对那些被战争压垮的人们表示同情。但是,我倍加赞赏的是那些没有被战争压垮的人们。我更喜欢约翰公爵带着真实的兴致和幽默感,平静地讲述当年的外交生涯,我不大喜欢老汉弗莱斯的长篇伤心故事和互相指责。我的意思是说,老汉弗莱斯对生命怀有恐惧,而约翰公爵则没有。而在现在这样的时刻,一丝勇气的价值超越了一缕感伤。
第三十五封信
希尔斯特里特:
战壕中的英国士兵们搞了一个歌咏会,他们使出全力,吟唱着德国作家利绍尔赞美仇恨的诗歌,这是多么有趣的事啊,既让他们的法国同志们感到惊异,又让德国人感到愤怒!德国人无疑认为,这缺少严肃性,甚至可能是无礼!
我很高兴地想到,英国人实在是不善于拥有德国人已培植成功的那种仇恨如一位战地作家所写的:一声令下后,才会有这样的情绪。英国人的仇恨是个体事件,比如某人迁怒于他人。实在不应该称之为仇恨,因为仇恨是忌妒和恐惧的混合体所激发出来的怒气。我不认为忌妒和恐惧这类应受指责的缺陷属于我们!
关于这一点,有位流亡的德国囚徒在他描述的经历中做了一个奇妙的证实。他把自己装扮成教士,参访了几处杂耍戏院,看到了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但他记录说,令他惊讶的是,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表达上,他都没有看到任何仇视德国的凭证。的确,很少有证据显示英国公众考虑到德国,乃至意识到德国的胜利性进展。
而纳尔逊的故事是多么奇怪啊!他告诉他海军学校的学生:要像恨魔鬼一样恨法国人。当时,依然是在某个类似的场合,他补充说:因为我妈妈恨法国人。我不觉得这是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但这也显示,如果说一百年前纳尔逊可能说出那种话来,再虑及我们现在对法国人的感觉勇敢、礼貌、友爱、真正的骑士风度,那么,谈论永久的国家仇恨是多么荒唐啊!
恨一个国家,包括男人、女人以及儿童这类生命,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就像让我恨每一个名字叫布朗的人一样。我需要一个更好的理由。我极不喜欢并且憎恨德国的精神、德国的方法、德国的装腔作势和自以为是,但我也相信,在德国有成千上万温和、诚实、勤劳的人们,他们处于极度迷惘之中,并无侵略的意愿,只希望允许他们做他们的工作并过上舒适的家庭生活。只因为这些人是德国人而憎恨他们,这种思想是毫无意义的。我认为,对待这种仇恨的最好方式,是像我们的士兵那样,公开嘲笑这种思想。因为这样会显示出那不是一种伟大、高贵和辉煌的情感,而是一种小气、妒忌、怯懦和多疑的情绪,非常类似于某种错乱。
如果能将德国军国主义者的恶劣方式追溯到他们的源头,并发现是谁发起和允许了这些,我就能够、也一定会对他们施以最明快和毫不留情的惩罚。我不会原谅他们,我惧怕乃至鄙视原谅他们。但我希望我感受到的是义愤和鄙视,而不是仇恨,因为我相信,仇恨包含本质上卑劣的某种东西,不能成为一种高尚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