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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推薦: |
开悟,不是要成为更好或更快乐的人,开悟,不是要达到个人成长或灵性进化。那开悟究竟是什么?如何追求开悟?
开悟是什么?合一意识、直接体验无限、高峰体验、狂喜、天堂之乐?《灵性开悟:不是你想的那样》作者杰德?麦肯纳要告诉你,这些都是被贩卖、被购买的开悟,只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意识状态。
如何追求开悟?是静心、祈祷、唱诵、做瑜伽、吃素、追随上师、净化自己?麦肯纳认为,这些都只是追求神祕意识体验的方法,无法带你走向真正的开悟——了悟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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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
你真的想开悟,或者,你只是满足于追求开悟的过程?
麦肯纳二十来岁时受到启发,相信世上有真相,于是停止一切外在事务,花了几年时间尽力追求了解真相,在30岁时“开悟”,知道自己完成了追寻。他将自己采用的方法称为“灵性自体解析”,亦即以文字书写的方式探究一切说法的真假,直到最后的真相显现。
麦肯纳认为,开悟是关于了悟真相,而不是要成为更好或更快乐的人,不是要达到个人成长或灵性进化。对许多执着于某些大师或信仰的人而言,这不啻为一记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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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
[美]杰德·麦肯纳(Jed McKenna)
一个并不符合所谓“灵性老师”形象的灵性老师,喜欢打电动、骑越野车、跳伞、读惠特曼的诗。他在美国的爱荷华州有个道场,有许多学生,还写了“灵性开悟三部曲”,本书是三部曲的第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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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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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简单也不过了
2. 矛盾
3. 大想法
4. 平静与自我满足
5. 完成了
6. 永恒心智的顽石
7. 既不神圣也不明智
8. 无心
9. 同时在游戏之内与之外
10. 何必闲谈幻相与开悟?
11. 杀佛
12. 一个真相
13. 终极真相
14. 精炼之火
15. 自愿暂停怀疑
16. 各境界的和谐
17. 杀了我
18. 未锁的牢笼
19. 代号贝亚特丽斯
20. 就在此处,就在此刻
21. 终极武器!
22. 在梦中谈真相
23. 如我这般不朽与深奥
24. 黄金定律
25. 未被珍惜的剑
26. 原始的人性活动
27. 更远
28. 层次
29. 最穷困之物都闪耀
30. 所有诗歌的源头1
31. 荒谬电影院
32. 无我是真我
33. 有如死刑
34. 狂热心灵的病房
35. 在活着时死去
36. 有何不可?
37. 失败的配方
38. 访问杰德?麦肯纳
39. 历史记载的不足
40. 费莱博士的访谈
41. 扮演杰德?麦肯纳
42. 佛陀的忧郁蓝调
(后记)你正在沉睡,而你可以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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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試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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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简单也不过了
今日今夜与我在一起,
你将拥有所有诗歌的源头。
——惠特曼
她刚对我列举了她灵修旅程的许多层面,现在正等待我的回应——希望是赞同,甚至是夸奖。我恐怕要让她失望了。我实在很不愿意戳破漂亮的年轻女生的希望,但这是我的工作,因为我是个开悟者。
“那么,你之所以做这些事,”我伸出手指一一数着,“静心、祈祷、唱诵、做瑜伽、吃素、参拜开悟的圣者,以及捐钱给绿色和平组织、国际特赦组织、阅读灵修经典、净化自己、禁欲,等等,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她只是沉默地回望着我,仿佛答案明显到不用说出来。然而,答案必须说出来,我要把答案摊在面前,让我们来检视,让我们用小脑袋刺探它。
“嗯,你知道的,”她还是不太相信我竟然要她说出这么明显的事情,“是为了灵性成长吧,我想。我要,呃,你知道的,成为更好的人,能够更深刻地去爱,并且,你知道的,提升我的振动……你知道的。”
我仔细听着每一个字。“你的振动什么?”
“呃,频率?我想要,你知道的,提升我的意识层次,想要更能够触及,嗯,我的内在自我,我的更高自我。我想要敞开自己,接受那无所不在的神圣能量。”
“噢,好的。为什么?”
“呃?”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想要提升你的层次来触及并敞开自己什么的?”
“嗯,你知道的……为了灵性,呃,开悟。”
啊……
“好的,就是这个吗?你想要开悟?”
她看着我,好像这是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但并不是,这是首先该问的问题。你在做什么?为何要做?这条路将通往何处?如果你知道,你就会成功;如果不知道,就不会成功。这不仅是动听的言语,这是法则。
“是啊,大概吧。”
我露出安慰的笑容。“很好。所以,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要开悟,达到灵性上的开悟。这样说对吧?”
她停顿一下。“嗯,我想是吧。”
“好,那我们先花几分钟聊一聊,看能不能弄得更清楚一点。你觉得灵性开悟是什么?”
她又对我瞪大眼睛,但现在那双眼睛却流露出一丝困惑。不久之前,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问的问题,现在却变得不那么清楚了。
“呃,就像神……神的意识……合而为一,你知道的,合一意识?”
新的学生总是如此。他们会表现得像学生,而我则表现得像老师。我永远不太确定他们为何要来,或何时要走,整个过程兼具满足与挫折。我说话,他们聆听;他们发问,我回答;我发表意见,他们……谁晓得?他们总会做点什么。
我说的话如何被接受,或是离开我的嘴唇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是说话,如此而已。言语如歌曲般流动,宽慰了我,这是我的工作,而点着头、脸上保持有兴趣与接纳的表情,则是她的工作。我专注于说话、专注于我的言语,让它们适切地表达出我的理念。如果我的话能在她的心智之中如算盘珠子般互相碰撞,啪嗒一声,让她豁然开朗,这样当然很好,但我知道并没有,而我也能接受。“行动,但不要在意行动的结果。”克里希那(Krishna)对阿周那(Arjuna)这样说。我同意。
“非常简单,”我告诉她,“开悟就是了悟真相。真相本身不仅很简单,而且是无法再简化,也无法再缩减了的。”
我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说这个一点用都没有。我错了。有一本《薄伽梵歌》放在我们之间的桌子上,我随意翻开来,希望找到一段符合我正在谈的主题的章节。
这招每次都有效。我满怀感激地读这段克里希那的话给她听:
“我是时间,是世界的终极毁灭者,来这里准备毁灭所有人。无论你是攻击或住手不战,两军对峙中的所有战士都将不复存在。”
我沉默下来,让丰富的意涵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我,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太棒了,”我想,“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
面前的年轻女孩儿点着头,从她能够了解的层次来理解这些字句。她知道这是克里希那对阿周那说的话。阿周那这位强而有力的战士曾经放下武器,而没有发出开战的信号,因为如果发动战争,大地必然成为焦土,他自己的家人也会化为灰烬。她知道克里希那对阿周那揭露了真相,让他明白世界是如何展开的,她也知道在这段对话的结尾——也就是《薄伽梵歌》的结尾——阿周那的迷惑将被驱散,他会发动战争。
但这或许就是她所能理解的了。我不认为她会觉得自己是那个在《薄伽梵歌》刚开始时困惑得无法行动的阿周那;我不认为她会把“开悟”与“直接体验实相的无尽形貌”画上等号;我不认为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战争即将展开,她即将发出信号、点燃大火,烧毁自己的世界。看着这个年轻女孩,我知道她完全不清楚这条路会通往何处。
我露出微笑。
“合一意识是很棒。”我说道,她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神秘合一、与宇宙合而为一、直接体验无限、至福、狂喜、一瞥天堂、超越时间、超越空间、超越言语所能形容的一切、超越一切理解的平安。”
“哇!”她突然叫了出来。女孩名叫莎拉,很年轻,二十出头,而我刚按下了她所有的灵性按钮。如果我是个上师,那会是我每天的工作。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是啊,”她顺着说,“那正是……”
“但那不是开悟。”
“哦。”
“当你开悟时,不是你会到达那里,而是那里会过来这里。开悟不是一个让你去拜访,然后再让你无比怀念,试着回去的地方。开悟不是去拜访真相,而是你内在的真相醒了过来。开悟不是短暂的意识状态,而是永久地了悟真相,达到‘恒久非二元觉知’(abidingnon-dualityawareness)。开悟不是你从这里出发去拜访的一个地方,这里才是你从开悟那里过来拜访的地方。比如说,我自己已经开悟了,就在此地,就在此刻。我不被妄念与自我牵绊,虽然我很幸运地有过几次神秘合一的经验,但目前我不处于那种状态,也不打算再去体验。没有人能处于永恒至福的状态,莎拉,那只是某种广告词罢了。”
“呃……啊……”她试着说些什么。
“我现在想要做的,是让你回归原点。你像其他人一样,走上了一个方向,但开悟是在另一个方向。现在你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是要毕生致力于追求神秘意识的体验,还是要觉察你的存在的真相?”
她花了几分钟思索,然后说出了让我佩服的答案。
“我想先弄清楚真相比较合理,否则又有什么意思?”她说。“还是按部就班吧?一旦我弄清楚什么是真实的,我还是可以试着达到合一意识,对吧?”
“哇,”我赞赏地笑了,“答得好。没错,先弄清楚什么是真实的,然后你想要怎样都可以。”
姑且不论答案好坏,莎拉其实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做出决定。我们不能像选择喝汤或吃沙拉一样,从了悟真相与神秘合一当中选一个。事实上,我们完全无法选择开悟,反而比较可能成为开悟的受害者,就像被巴士撞上一样。阿周那当天早上起床,并没有期望会看到克里希那的宇宙形象示现,他只是那天工作很不顺利,然后就碰上了宇宙的灵光一现。
现在要把球丢回给莎拉了。
“所以,你做了这么多灵修的玩意儿,是因为你有一个特定的目的,对吧?”
她点头。
“你想要在灵性上成长,或渐渐接近神,或上天堂,或开悟,大致说来如此?”
她又点头,看起来有些困惑。
“总而言之,你正在移动——正在行进——对吧?你朝一方前进,远离另一个方向?”
又是点头。
“大致说来,所有人都是如此,不是吗?大家都是走向某处,离开另一处吧?”
她又小心翼翼、谨慎地点了个头,好像我正在设陷阱。我当然是。
“莎拉,我希望你做的,是明确地告诉我,你正在离开什么,又往什么事物前进。慢慢想,不用急。你可以想成是:利用‘你正在往什么事物前进’和‘你正在离开什么’这两项元素,来制订你的个人任务宣言,好吗?”
她似乎对此想法感到有点恐慌。
“嘿,”我安慰她,“不用担心,小姐,我们只是要更仔细地看看你想去哪里、离开何方。这不是天文物理学,只是以最经济的方式来规划你的飞行路线。听起来没那么难吧?”
“我想没有。”
“这不是比赛,只是生活,没有终点线,没有赢家或输家——也想一想这一点,这全都是相关的。过几天再来找我,让我知道你想出了什么。”
莎拉就像其他人一样,在相同的错觉之中努力,大致说来,她相信有些东西是错误的,而她可以修正。那些东西是什么、错在哪里、如何修正,因人而异,但共同的模式是一样的。然而,事实上没有任何东西是真正错误的。没有东西曾经错过,也没有东西会错,甚至认为某样东西错了,也不算错。错误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如同亚历山大?波普所写的:“有一个事实很清楚:存在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错误只存在于人类的主观判断之中,而不在别的地方。
然而,要让人性戏剧永恒地进行下去,“错误”这个概念绝对是关键,它与分离的幻相及自由意志的确定性同等重要。戏剧需要冲突,没有冲突就没有戏码。如果没有东西是错误的,就没有东西需要修正,也就没有事情需要去做——不需要测量高山或揣度深谷,不需要获得财富与权力,不需要养育下一代,不需要创造艺术,不需要盖高楼,不需要发动战争,不需要创立宗教与哲学,不需要剔牙。
“相信有某样东西错了,对人类来说是火烧屁股的事。”我这样对莎拉解释。
当然,错误不完全是想象出来的,人类本身就在内在建构着某些有关错误与正确的认知:饥饿是错误的,吃东西是正确的;禁欲是错误的,播种是正确的;痛苦是错误的,欢愉是正确的,等等。但这些都是生理上的指令,只在生理范畴内有效,违反的话,就会越来越不适,甚至可能死亡。
那么,生理范畴之外的错误存在何处?答案很明显:不在任何地方。但如果生存就是需要戏剧元素让它一直很有趣,那它就需要冲突,就需要设法加入人工的错误:恐惧。
恐惧虚空。恐惧内在的黑洞。恐惧“非存在”(non-being)。
恐惧“无我”。
对“无我”的恐惧,是所有恐惧之母,其他的恐惧都源于此。不管是多微小、多琐碎的恐惧,在其核心都可以找到对无我的恐惧。所有的恐惧最终都是恐惧无我。
“所谓的开悟,”我问莎拉,“是否只不过是双手张开、一跃而入无我的深渊?”
她没有回答。
不管恐惧戴上了什么面具,都是驱动人类个体与整体的原动力。简而言之,人类是以恐惧为基础的生物。我们也许很想说自己是理性与情绪并重,左右脑互相平衡,但这不是事实。我们主要是被情绪驱使,而主宰我们的情绪的是恐惧。
“好玩吧?”我问莎拉。她此时看起来有点迷惘。
当我要学生界定他们正前往及离开的地方时,并不代表我需要知道那些细节,或者我要学生自己厘清。我只是要他们检视一下自己目前的方向,因为如果命运或天意让他们来到我面前听我说话,那么这些人可能马上就要面临剧烈的转向,而这一切都始于一股离开目前航道的欲望。
莎拉听到了我轻描淡写、关于恐惧与错误的独白,这番话部分是为了她好,部分是为了我自己。我不知道她究竟能了解多少,但听一听也无妨。对我自己而言,这是我弄清楚事情的方式:藉由将事情表达出来。我藉此学习要说什么,以及该怎么说。我并没有因为开悟而得到所有知识,因此,我若想了解某样事物好去教导别人,自己就必须弄清楚。
“我应该继续静心吗?”她问,有点渴望抓住自己熟悉的东西。
“噢,当然可以。”我说,她听到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对开悟而言,她有没有静心、有没有吃肉,或者有没有捐钱给慈善机构或偷他们的钱,都不是很重要。但我知道,今天的一席话已经让她动摇了。今天课程的目标是让她知道有新的方式可以思考何谓开悟,如果我太快想要解除她既有的错误概念,只会让她躲回那些印度教、基督教、佛教、灵性新时代所组成的大杂烩之中。
我们此刻是坐在我房子的前院。这栋房子位于美国中部的广大农田之中,曾经算是我的个人领地,现在则比较像个美国乡下的嬉皮公社,属于任何参与者。以前这里都是靠我自己清理与维修,并负责各项杂务,但现在我则像一个住在自己宫殿中的王子一样,已经好几年没有挥动榔头或清空垃圾桶了。我从来没有打算要当王子,只是一不注意就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对于这种事你是不会太介意的。
在循线而来的各路人马中,莎拉不算太特别。她来的时候并非一无所知,所以首要任务就是让她放开她紧抓不放的,呃,一切事物:她的意见、她的道德观,以及她最珍惜与执着的信念。简而言之,就是要让她放开她的自我架构,她的“假我”。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人像个空杯子一样,等着被注入新知识,而由于这里所传授的知识几乎一定会和他们原有的知识发生激烈冲突,所以第一件工作,就是让他们准备好进行一次大改写。
这栋房子随时都有大约15到20个学生住在里头,他们会待上一段时间,跟我谈话并料理杂务。这些人来来去去,还有大约一百个学生是日间部的,而非住宿生。他们不住在这里,只是有时间或想来时才过来——也许来了又走,而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过来花几个小时照料花园、重接地下室的电线、准备餐点、进行房屋增建工程、跟别人聊天、油漆墙壁、送个礼物来、吃东西,等等。这里的状况就是这样,人们来来去去的,而大家似乎都很习惯如此。
今天是个美丽的春日,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太阳西沉,白天的炎热因而缓和下来,一阵微风如波浪般吹过草地。这是一个可以满足地坐着的时刻。我很安静,沉浸于此刻的完美之中,而我很佩服莎拉也有相同的感觉,一样静静地坐着,或者至少没有用言语破坏此时的气氛。
最后,时间吞噬了此刻,我感激地目送它离去。有个家伙探出头来,让我们知道有东西可吃了。我闻得出来,这次又是吃素的掌厨。有人送上一个餐盘,上头是一碗白饭、豆子汤、些许印度香料与一双筷子。一闻到那个味道,我就晓得是桑娜雅煮的,急着想吃。
我边吃边看着夕阳展现出的意想不到的粉红色。接着,粉红逐渐变成红色与金黄色,云朵沾满了色彩,把天空映照成灿烂的天堂。随着白日消逝,我想,就算现在死去,我也了无遗憾。但这时我想到——我还有一本书要写。
2.矛盾
你永远无法达到灵性开悟。
你以为是你的你,并不是你。
以为你是你的你,并不是你。
根本没有你,所以,是谁希望开悟?
谁没有开悟?
谁会开悟?
谁将处于开悟状态?
开悟是你的命运——比太阳升起还要确定。
你无法不达成开悟。
有人不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动着你,宇宙也坚持着,
“不达成开悟”这件事不是你能决定的。
开悟无途径可循,
因为通向开悟的路位于四面八方,也无时不可开悟。
在前往开悟的旅程上,你的每一步都在创造及摧毁你自己的路。
无人可以沿着他人的路前进。
无人可以离开路径。
无人可以领导他人。
无人可以回头。
无人可以停止。
开悟比你的皮肤还要接近你,
比你的下一口气出现得还要快,
然而,它又是你永远无法触及的。
不需要寻找开悟,因为它无法被找到。
开悟无法被找到,因为它无法遗失。
开悟无法遗失,因为它与寻找者别无二致。
矛盾之处在于并没有矛盾。
这不是最岂有此理的事吗?
——杰德?麦肯纳
3.大想法
为了与我成千上万的脸孔相遇,
我漫游世界。
最肮脏的杂草反射着我皮肤的阳光:
我站在溪中,独自一人,笑着。
——鲁米
从法律上来说,我是这栋房子的屋主。这是一栋很华丽宏伟的农庄,有很多房间,建于1912年。传说有两位富裕的绅士看上同一位淑女,他们各自建造了最好的房子,然后同时向那位女士求婚,心想她一定会选择拥有最好房子的那个人。我是在办完过户手续后在律师的办公室首次听到这个故事,他的秘书非常熟悉我这栋房子的历史。我很想知道结果如何,我的房子有没有获胜。它的确赢了,而另一栋房子则在几年后很有运动家风度地被烧毁了。
故事很不错。至于是不是捏造或改编过的,我不想知道。我喜欢这个故事。
房子位于爱荷华州中部偏东,距爱荷华市约三十二三公里,离密西西比河则约半小时车程。幸运的是,这里的地形有些起伏,不像爱荷华其他地方那样完全是平的。我们有几亩林地,以及十几亩没有树林的空地、一条小溪、一个小池塘,然后四周都是农田,让我们仿佛身处一片玉米海洋中的小岛。
这是一间可敬的老房子,我在爱荷华州没见过类似的。这并不表示这房子是最大或最好的,而是它很独特。最重要的是,它很安静,最近的邻居在1.5公里之外,距离最近的马路则至少有8公里,处于他人耳目所不及之处。
我说我是法律上的屋主,藉此说明我其实感觉自己像个客人。一个高贵的客人,但还是客人。这是桑娜雅的房子,打从她第一天进来就是如此。这房子的上上下下都由她管理,她料理食物、维修、打扫、管理财务,还让访客遵守规矩。如果没有桑娜雅,这地方可能多年前就沦为肮脏的兄弟会房子了。
现在是早上,我坐在我的视听室里看世界新闻。我喜欢观看,看电视、看电影、看书、看新闻节目,当个观察者,而不是参与者。我不用选边站或在意结果,只是喜欢它们的戏剧性。我不看体育节目或肥皂剧,因为我觉得看新闻就够了,新闻就是当今的滑稽肥皂剧。
马丁走了进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他不是来这里看新闻的,因为在重新整修的地下室里有另一个视听室供客人使用。
来这里的人通常都知道,只要我的房门没关,任何人都可以进来,而只要另外一张椅子没人坐,就可以坐上去。至于我想不想说话,是另外一回事,那要根据我想不想说话再决定。一则有趣的新闻刚结束,我在新闻台之间切换着,寻找有趣的东西。这个时段有很多财经新闻。我不关心财经新闻或任何新闻,除非有大事发生。没有什么大事。我转到气象频道,想看看有没有台风、龙卷风、飓风或洪水,但一切都很平静。好吧。
“你把鞋子穿进来了。”我对马丁说。
“哦,糟糕。”他低声咕哝着把凉鞋脱掉,然后把鞋子藏在椅子后面,这样桑娜雅探头进来时就不会看到。不过,桑娜雅什么都看得见,马丁也知道。我也许是他们想来参见的伟大开悟者,但桑娜雅是无所不见、无所不知的庄园女主人。在她面前,我也只是个愚蠢的孩子。
我看着电视,马丁看着我。他想要聊一聊。我想我不应该让他轻易逮到,但电视上实在没东西可看,而马丁有时候很有趣。于是我略带恼怒地对他点点头,他接受了。
“你给我的作业有了很大的进展。”他热切地说。我对作业这个字眼有点感冒,但这样说其实也没什么错,所以我没说话。
“提醒我一下。”我说,虽然我不需要提醒。马丁花了超过二十年的时间追随西方一位有名的灵修导师,脑子里装满了伪印度教的垃圾,有如解不开的麻花。我试着让他快刀斩乱麻,而不是再花几十年时间来解开,但马丁很难放掉他的信仰系统与忠诚。
上次见面时,马丁带来一本书,对我念了他以前的上师教他的几十段诗词。那些文字显然是一个宽广的心灵在阐述种种永恒的谜,我很容易了解为何求道者会蜂拥追随这种没有极限的洞见,但是当马丁读完后,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更重要的是,虽然马丁不这么想,但他也完全不懂自己说了什么。
为了让他了解这一点,我给马丁一项“作业”,要他把所念的文字浓缩成一个前后一致的概念——一句清晰易懂的话。这个点子是我在听马丁热情地读着他以前那位上师的令人费解的文字时才想到的。我很惊讶这个受人尊崇的智者能够把几个简单的概念混在一起,听起来非常庄严神圣,但其实什么都没说。
马丁读给我听的文字是关于知觉者、知觉的行动和被知觉的对象,以及印度教的三个属性、让心智寂静的好处,以及提升意识层次什么的,每一段文字都比上一段更美好。也许有某种隐约的主题串连其中,让马丁深受感动,但我无法说出到底是什么,因为那需要更专注地聆听,而我其实并没有注意听。我觉得马丁显然是想展现他可以掌控一些很伟大的想法,他似乎也认为自己是在教育我,或者,也许他是将自己任命为他前任导师的亲善大使,来这里见我。但是我不知道,因为就如同我说过的,我几乎从一开始就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与学生开始谈话时,我只需要他们发出一个信号弹,单纯地指出位置。学生想要从他们目前所在之处前往“恒久非二元觉知”的状态,这趟旅程是我能帮忙的,因为我处于较高的位置,清楚地看到了地形。我知道目标在哪里,但需要学生发出信号,让我知道他们目前身在何处。我只需锁定他们的位置,而我通常从他们说出的前几个字或句子就可以知道了。
例如,我看到了马丁的位置,看到他陷入树丛之中。他也许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向我详细描述他目前的所在之处,但我已经知道该如何引导他出来了。马丁也许想再花20年时间研究附近的植物,但我要鼓励他拿出开山刀砍出一条路,才能继续他的旅程。
现在,马丁坐在我身边,开始提醒我上次他对我念了一些句子,然后我要求他浓缩那些文字。我点头,问他结果如何。马丁对那些文字及其价值的诠释一开始就偏了,但这个练习并不是真的要他厘清那些文字,而是诱导他自己去思考,不要复制看似充满智慧的概念,然后把自己的责任交付给任何非马丁的权威。在这个过程中,马丁也许会对他企图卖弄的知识发展出更深的理解,但这不是重点。
而且,就像我说的,马丁算是个有趣的家伙。他四十几岁,去过很多奇乡异国,做过许多有趣的事情。他是个汽车钣金专家,而当桑娜雅不想做饭时,他也可以是个不赖的厨师。他有纯正或部分的美洲原住民血统,念西北大学时打过美式足球,在陆军特种部队待过六年,追求灵修十年。大致说来,马丁是个让人印象深刻、讨人喜欢的家伙。他来到这里才几个月,算是抓到了一些该明白的要领,然后继续往前。他一来我就知道他被外界的权威所困,但我从未直接去戳他这一点。我最不想跟人争辩谁的知识比较酷,他之前的老师在所谓上师的层级上跟我完全不一样,也就是说,如果我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让马丁又回去找那个会用长篇大论与各种不同语言的经文注解来跟人打招呼的家伙。
马丁针对他的“作业”所提出的结论,我用了几秒钟就知道那只是把原来的文字简化了一下而已。他是在解释,而不是澄清或浓缩。
“暂停一下。”我说。
他停下来。
“你只是用不同的文字说出同样的东西。”
“呃,对,”他同意,“但我用更少的字、以比较西方的字眼来解释。”
我切换着电视频道,停下来看《神仙家庭》。“你认为我为何要你总结你念给我听的那些文字,马丁?”
“我以为你,呃,对它们感兴趣,但在理解上可能,呃,有点困难。”他说。
“是的,我是不太能理解。现在我们再试一次:我希望你能把这段复杂的上师演说精简为一个单纯而清楚的概念,做出摘要、去芜存菁,直到找出核心为止。就像在简化代数算式一样,烧掉多余的,看看剩下什么。”
“嗯,”马丁开始说,而我立刻知道我们撞上了他对于外在权威的顽固依赖。“我想他的意思是……”
我打岔。“为何必须是他的意思,马丁?”
他瞪着我,嘴巴微微张开。
“上断头台的是你,马丁,是你的时间正在流逝。”我尝试另一种方式:“你的目标是什么,马丁?这一切的意义何在?你的生命希望达成些什么?”
“摆脱束缚,”他毫不迟疑地回答,“解脱。与一切合而为一。意识融合。”
我努力不让自己从窗户跳下去。“好的,好的,很不错的一系列目标,但你是否觉得这些说的其实是同一件事?”
“唔,没错,”他答道,显然是在怀疑我是不是个假货,“它们都在说开悟。”
“是吗?你怎么知道?”
“唔,我花了超过25年……”
“什么?你花了25年做什么?”
“什么都做。研究、静心、净化自己、阅读、听演讲,只要是有关灵性进化的,我什么都学……”
我想到这正是莎拉目前的走向会带她到达的地方。25年不成功地追寻,全都是因为缺乏一小段直来直往的对话。
“要是你发现这一切都是白费工夫呢?”我问马丁。他缩了一下身子,我感觉他几乎要站起来走开了。“忍耐一下,马丁,我们就是聊一聊。假设——只是假设——如果你发现为了达到你说的开悟,必须放弃你接受过的所有教诲,你能抛弃你学到的这些知识吗?”
“呃,我不认为……”
“你认为何者重要?开悟还是知识?”
“我不认为……”
“你的上师从事教学有多久了?”
“嗯,呃,超过30年……”
“他有多少学生开悟了?”
“嗯,呃……”
“你本人认识的有多少?”
“嗯,呃,我没有……”
“或你听说过的?”
“那不是……”
“或传闻的?”
“我不认为……”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马丁?他们倡导的开悟方法究竟是什么?”
“呃,嗯,基本上是透过静心与知识……”
“30年来,他们没有推出一个人说:‘看看这家伙!他开悟了,是我们帮他达成的!’30年来一个都没有?你不认为他们现在应该有一整批开悟者可以向人炫耀吗?”
“呃,不是这样……”
“30年来,他们应该有好几十代开悟者了,就算其中只有四分之一成为老师,现在全世界也应该挤满了开悟者,这是计算得出来的,不是吗?顺便提醒你,我不是以老师的身份提出这个问题,而是以消费者或消费者权益维护者的身份。你不认为要求知道一个老师的成功率很合理吗?是好是坏要经过实践检验才知道,不是吗?当你开始跟他们学习时,你没有问过他们的教学成果吗?”
“嗯,那不是……”
“你不觉得这样问很合理吗?他们是从事开悟业的,不是吗?或者是我误会了,他们还有其他业务?”
“没有,但是他们……”
“如果《消费者报导》杂志要报导哪些灵修组织可以说到做到,你不认为第一个统计数字应该是成功率吗?比方说,随机挑选100个在5年前加入某组织的人,调查他们目前的状况,然后发现有31人在组织中晋升,27人离开,39人仍在组织中,但不是很投入,而剩下的三个则达到了‘恒久非二元觉知’。好,成功率是3%,这是个可供比较的数字,而你的组织就会抱个大鸭蛋,不是吗?不仅是100个人里面找不出一个,而是数十万,也许数百万人之中都没有。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好像……”
“我知道,马丁,我也知道他们会怎么回答。他们会说所有人都将一起扬升,对吧?他们说只要到达某个关键数量,所有人都会同时突破,对不对?”
“嗯,算是,但你说得好像……”
“你想想,那个组织在30年后为何没有挤满开悟者?在我看来,他们现在就应该容纳不下了,现在应该是全世界的人都想要加入他们。他们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这不完全是……”
“这完全就是,马丁。没有更正确的说法了。怎么可能在30年后,唯一的开悟者就是组织的创始人?我知道他是个大人物,马丁。我知道他的教诲,知道此人的博大精深。我同意他是个进化的人类,不管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见到他,我会跪下来触摸他撒满莲花的脚。我知道他很棒,但我们谈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你。我们谈的是你想要……你是怎么说的?摆脱束缚?我没看到这家伙的组织中有任何人摆脱束缚,马丁。你有看到吗?”
我等待着。没有回应。
“你能不能说说为何如此?”
马丁沉默着。他的内心显然正在激烈交战。他看着我,想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马丁,我认为你该想想那个组织可能有严重的问题,非常核心的问题。你觉得我这么说不合理吗?”
没有反应。
“你不觉得至少该问一下?至少考虑一下他们有问题的可能性?”
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自己的开悟是不到两年就达成的,马丁,而且没有任何还在世的老师帮助我。我没听过这个过程历时超过两年的,实在不懂怎么有人会花了比两年还要多那么多的时间。”
我的意思不是说从第一个灵性渴望出现算起只要两年,而是指觉醒过程实际开始之后两年——也就是最初的领悟之后,踏出“第一步”之后(注意那个引号)。我知道有很多人花了多年时间静心与灵修,却没有达到完全的觉醒,我也知道他们会认为自己只是还没跨过终点线,但实际上,他们是还没跨过起跑线,尚未踏出“第一步”。
我继续说下去。“这是个过程,需要花既定的时间,大约和一头大象的孕期一样久。”
马丁很客气,没有提出显而易见的问题:我又造就了多少开悟者?答案是:从我开始教学以来,一年平均一两个,全部则大概有12个。这当然不能全算我的功劳,但宇宙在这些人旅程的关键阶段带他们找到我。在这些开悟者里面,有几个现在正尝试写作或演说,但大部分都还在适应。目前我看到有两个学生也即将达成,他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一旦踏出“第一步”,必然会完成剩余的旅程,除非死掉或脑部严重受创。
“马丁?”
“嗯。”
“你是否同意,如果一直没有毕业生,说明这种教导可能有问题?”
他迟疑着,然后点头。
“如果真是如此,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吧?”
他点头。
我也点头。“嗯,这是个有趣的可能性,也许你可以想一想,然后告诉我你的想法,好吗?”
他点头。
“马丁?”
他点头。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这是你要为自己做的,好吗?”
他点头。
对于任何灵性教诲或老师——任何外在权威——的效忠,是丛林中最狡猾的野兽。当我们展开旅程时,首先想做的,就是在一个有规模的团体之中寻找伴侣与认同,但如此一来,我们的旅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马丁就是最好、最典型的例子。他在20年前开始追寻某种更高层次的东西,现在他被迫面对现实:这么多年来,他付出的所有心力都没能让他前进一步。他花了20年时间挖了一个大洞,现在他必须爬出来,才能展开旅程。
他当然不愿意这么做。
我们对老师与教诲的忠诚,反映的并不是他们的价值,而是我们虚假的自我想要存活下去的执着。是虚假的自我把老师提升为圣人,并宣称他们的教诲是神圣的。然而,没有任何东西是崇高或神圣的,只有真实与不真实之分。
如果知道了帮遭到邪教洗脑的信徒解除设定的过程是怎样的,就会了解要挣脱这种忠诚是多么困难。但真正的邪教其实只有一种——假我邪教,所有人都是忠诚的信徒。而觉醒就是解除设定的过程,开悟则是未被设定的状态。
我以温和的字眼对马丁解释这一切,诉诸他的心智、他的理性,看着因他的心与脑交战而起的不安。在我所喜欢的《摩诃婆罗多》中,克里希那与阿周那谈到即将爆发的战事,阿周那问战争会在战场上进行,还是在他的心中。
“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克里希那回答。
我不要马丁认为我是在刻意找他的团体和上师的茬,我看不出他的团体和上师与其他的团体和上师之间有任何差别。一个灵修组织为何没有大量产生开悟者,有许多原因,而且并不都是显而易见的。有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好理由是:灵修组织的成员也许很满足于只是“追求”开悟。把生命奉献给各种崇高的灵性理念,就跟追求天堂、权势、金钱或爱情一样有意义、有目标。只因为门口有个闪亮的霓虹灯招牌,上面写着“免费开悟!最轻松的捷径!唯一的正道!”,并不表示门里的一切真的和开悟有关,或是进去的人真正想要开悟。
刚好相反。
几乎在所有的案例中,那些被买卖的开悟完全不是在了悟真相,而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意识状态,只有傻瓜才会不想要。事实上,它是如此阴险地美妙,以致数以百万计的追寻者被它的光芒弄得盲目,完全看不到它其实并不存在。
因此,马丁以前的团体也许是说的比做的多,但我不认为他们是故意诈欺。我想,那些人就像他们说服的人一样,也是这么相信的。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团体像某种生物一样,为了求生而去适应与成长,没什么不对。也许这个生物是想让所有的生物都解脱,或是寻求世界和平,或是推广自己的教义,或者只是为了提升与壮大自己。也许“顶端那个开悟者”只想找人上床,或是不小心让手下未开悟的人取得了团体的控制权。或者,也许顶端的开悟者根本没有开悟,而是处于其他状态——可能是很美妙的状态,但不是觉醒,不是了悟真相。
或者,谁晓得呢?也许马丁以前的团体会达到关键数量,然后他们会突然一起进入永恒的超级快乐的意识状态。(天啊,当我去敲他们的门,问问看现在加入是否太迟时,会不会被丢鸡蛋啊?)
重点是,实在没有必要去弄清楚追寻者无法开悟的所有可能的原因。那只是另一种让你分心的东西,而且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重要的是觉醒,而不是取得觉醒的博士学位。简而言之,如莎拉所猜想的,觉醒是第一位的,然后,如果你还想要解救众生、促进世界和平,或是拯救鲸鱼,很好,那是他们走运,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一样:
你要么觉醒了,要么没有。
4.平静与自我满足
我想我可以转而跟动物一起生活,
它们是如此平静与自我满足。
我站着看它们,久之又久。
它们不会埋怨自己的处境。
它们不会在黑暗中躺着不睡,为自己的罪过哭泣。
它们不会讨论自己对神的责任,让我想吐。
没有一只动物是不满足的,
没有一只动物会因为渴望拥有东西的狂热而变得疯癫,
没有一只动物会屈从于另一只动物,
或是向它们数千年前的同类跪拜。
在整个地球上,
你找不到一只可以被冠以“体面”或“不幸”等字眼的动物。
——惠特曼
5.完成了
长久以来,你做着卑劣的梦,
现在我要洗净你眼中的黏液,
你必须让自己习惯于阳光的灿烂,
以及你生命里每一刻的耀眼光芒。
长久以来,你胆怯地抱着板子站在海边,
现在我鼓励你成为勇敢的泳者,
跳入海中,然后浮起,
对我点头、喊叫,笑着拨开头发。
我是这位运动员的老师,
他展开比我更宽广的胸襟,
证明了我自己的宽度。
他学会用我的风格来摧毁老师,
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荣耀。
——惠特曼
最近一个来这里拜访的完全觉醒者是保罗,过去两周里,我完全没跟他说话,只是偶尔看到他去散步,或是在纷飞的雪花中坐在花园的长椅上。这不表示他只做了这些事,我只是刚巧看到这些而已。我不太会下去跟客人寒暄,我相信这屋子里的活动远比我知道的丰富得多,但我猜保罗在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参与太多社交活动。
他告诉我的时候是冬天,一个凉爽但并不寒冷的夜晚,地上有新雪。这种夜晚的耀眼群星会让风都静止下来。如此清澈与寂静的夜晚,仿佛是计划好的。这样完美的冬夜在我们这里也许一年只出现一两次,因此我出来散步。在距离屋子几里地外的一个交叉路口,保罗加入了,我很高兴看到他。我总是很高兴看到任何处于保罗这种状态的人。他安静地加入,我们继续走。十分钟后他才开口。
“我完成了。”
我微笑,一股暖意涌入我胸中。这股暖意来自我自己获得这个惊人又不可思议的结论那一天的回忆,以及我听到其他人这么说的时候;这股暖意来自知道要抵达这个境地需要走过什么样的旅程,以及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待着。
这就是当你抵达此处的情景:没有钟鼓齐鸣,没有万丈光芒,没有天使合唱。如中国唐代著名的在家禅者庞居士所言:“只是一个凡人完成了他的工作。”①
“我没有问题了。”保罗说。他的意思不只是他没有问题要问我了,而是他没有任何问题要问了,就是这样。这是当你抵达终点时的情况:你就是完成了。他没有说的是——虽然他可以说——他已经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他知道了一切。保罗来到了知识的终点,现在拥有了唯一的、完美的知识。他没有说出来,是因为那太庞大了,但我知道他正在想,因为那是真相,而且过于庞大,所以无法不去想。
我们继续走着。四分之三满的月亮在新雪上洒下一层光芒,宛如一块丝绸盖在沉睡的土地上。
在我们回到屋子之前,保罗都没再开口。这时我想到,他可能已经“完成”几周了,而这段时间他都在习惯这种意料之外的新状态。终点就是如此。就算你被告知了几千次,明白知识有终点,追寻有终点,你抵达时还是会感到震撼与困惑。你花了数年时间战斗不休,每一场战役都比先前更艰苦,而且你从未期待可以在此生得到真正的胜利。
然后有一天,胜利就在那里。再也没有了——没有敌人,没有战斗。只要你能松开手指,紧握在你手上的剑就可以被抛下了。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对抗,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完成,永远不会再有任何事情需要完成了。
哪怕是在此时,你可能依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或身在何处。就这么结束了,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在小说中,你看到刚变成吸血鬼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新状态是什么——“我是个吸血鬼,还是个疯子?”“大蒜、十字架、阳光与棺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永生不死的吗?要如何证实?”“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虚构的?”可能就像那样。我听说禅宗中有些人花了十年才习惯,这意味着,在最适合的环境中——一个全年无休且强调开悟的禅寺——也要花十年时间。那么,想象一下,如果是在一个贬低灵性的社会、在一个连灵性大师们都不自知地误导大众的情况下进行调整和适应,这十年时间肯定会过得非常诡异。
之后如何呢?嗯,根据练习智识瑜伽(JnanaYoga)的人告诉我的(我向所有被我在本书中曲解他们教义的人致以半吊子的道歉),熬过这十年适应期的人叫“智瑜伽士”(Jnani),一个通达的人。我想这就是我,但那个让我从非智瑜伽士转变成智瑜伽士的过程并没有结束。就算现在,我也需要刻意花工夫来维持我的假我——我的梦中角色——驱动它,让它继续活动。我所在的这个轨道会尽可能带我靠近一种非存在状态(non-existence),而且依然让我保有肉体。换言之,我注入梦中角色的能量会日渐减少,我的教导将减至最精炼、容忍度最低的形式,我将收回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兴趣,我的人性会越来越少。至于智识瑜伽、禅宗或任何其他体系是否认可这个过程并不重要,因为我自己直接确认了。我不会遵从任何老师或教义。我看到自己以这种方式消退隐去,这本书的写作加速了这个过程,而这条路必将如此终结。
当克里希那完成他的任务时,便进入一座树林,一直往前走,直到疲劳倒地。一位猎人经过,误以为他的脚是鹿的耳朵,射出一箭杀死了他。进入树林那段路程可被视为逐渐收回能量的过程,所以,到那时,也许我会走进高耸的玉米丛中,直到疲倦倒地,然后我的脚会被一辆经过的收割机误认为是成熟的玉米。
我不遵从任何老师或教义?哇,听起来我已经相当偏执了,所以我也许应该稍微说明一下。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我是全然开悟,全然地了悟真相了。我在这里,活着,就在现场,并选择如实描述己之所见。我不会顺从、不会依赖,如果我所描述的跟其他的一万件报导相冲突——不管那些报导或提出报导的人有多崇高——我都会觉得那些报导是寓言与神话,应该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里。简单的事实就是,我在此处,而“此处”与其他人说的都不大一样,我不要浪费自己或其他人的时间来假装事实不是如此。
要注意的是,“此处”并非隐藏在雾中或暗处,它一点也不神秘或奥妙。我的知识里没有疑问,我的视野中毫无障碍。这一点很难解释,但非常重要。我不是在诠释,不是在翻译,不是在传达某样别人传给我的东西。此时此刻,我就在“此处”,以最直接的措辞告诉你我所看到的。
如果这听起来很刺耳,那也得习惯,这一行是很严苛的。我写这本书不是为了赚钱、赢得粉丝或沽名钓誉,而是为了一吐为快。我给的讯息不是要你相信我对“此处”的描述,而是要你自己来看。
你将不再接受二手或三手的知识,
不再透过死人的眼睛看事情,
不再以书中的幽灵为食粮。
你也将不再透过我的眼睛看事情,不再从我这里汲取知识,
你将聆听四方,自己筛选。
——惠特曼
言归正传,回到保罗的转变上,用毛毛虫蜕变为蝴蝶来比喻这个过程也很贴切(我们必须大量使用比喻,因为道可道,非常道,大致如此),但刚开悟的人不像刚破蛹而出的蝴蝶,并没有所谓的本能可以告知和引导他们。当我自己经历时,我知道那非同小可,极端不寻常。我知道那是极高的成就,相较之下,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我看某人一眼或听他一说,立刻就知道他没有经历过。然而,过了许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就是开悟。
真诡异。
当我终于弄清楚一切之后,那样的了悟让人非常自在——虽然它也让人觉得晕头转向、天翻地覆,扭转了乾坤。我花了多年时间当一只躲在密室里的蝴蝶,跟毛毛虫们瞎混,做着极端虚幻的梦,想要成为一只蝴蝶。我明知道我与毛毛虫有很大的差异,我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我已经不是他们的一员了,他们不像我,我也不像他们。我知道我只能基于自己那些正在快速消失的对他们的语言与习性的记忆,用最肤浅的方式来和他们沟通,但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我之所以不再是他们的一员,是因为我已经变了,而现在,我们的差异是绝对存在的。我获得许可,进入一个全新的现实,但我还没有完全进入,因为没人向我解释我目前的全新状态就是毛毛虫口中的“蝴蝶”。毕竟,我连怎么问都不知道,又有谁能解释呢?
真诡异。
怎么会有如此无知与困惑的状态?简单地说,毛毛虫对于何谓蝴蝶有异乎寻常的误解,正如我们在小说或电影上看到人类严重地误解了吸血鬼一样。但谁来导正他们?吸血鬼不会跟人类来往,不会回来教育人类,不会跟人类瞎混,不在乎人类怎么想。他们何必在乎?他们跟以前的同类只有最表面的相似,除此之外,他们已经是完全不同层次的存在了。
开悟的状况跟这个很像。不说吸血鬼和蝴蝶了,试着想象在一个都是儿童的世界里,你是唯一的成人。真的,想象你多年来的成长,想象你对儿童的感觉会如何改变,想象你会成为的那个人。
真诡异。
有多少人会走到这么远?有多少人真的开悟了?许多人宣称他们已经开悟,但究竟有多少人是真的?我不知道,但我猜,很少。有些人估计,大约一万个人里面,会有一个人想要开悟,而一万个想要开悟的人之中,会有一个真正开悟。也就是说,在一亿人里面,会出现一个开悟者。想一想全世界的人数,以及整个人类历史,我认为这种估计是合理的,不管任何时候,世上都只有几十个开悟者活着,而这几十个像我这样了悟真相的人之中,又有多少个努力想帮助他人、让自己为人所知?
更少。
其实这是相当可以理解的。一旦你超越了二元对立(不管如何称呼)是“错的”,而合一(不管如何称呼)是“对的”这个概念,你就能够超越任何“帮助”或“拯救”他人的需要。例如,我之所以做这些事,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需要去做。我没有任何道德或利他的动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而我必须去修正它。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减少苦难或让众生得解脱,纯粹只是因为我想做。我天生就想要表达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而我唯一觉得有趣的,就是到达“恒久非二元觉知”的伟大旅程。
我听说玛赫西大师本来很快乐地隐居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可能永远不会回到社会中,但他脑袋里总是听见一个印度城市的名字,它就这么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他的思维中。最后,大师对某些人提到了这件事,他们建议说,若要摆脱这个城市的名字,他必须去那里一趟。他去了,接受了一次演讲的邀请,“超觉静坐”运动(TranscendentalMeditation)因而诞生。我听了觉得很合理。你观察世事,让事情自然演变,然后你顺势而为。
所以此刻我在这里,知道一些其他人想要了解的事情,并且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在适当的位置上说一些话,好让保罗这趟旅程变得更简单一些。当一个人身上发生了如此彻底地转变,很少有前例可循,更没有人能够真正对此有所准备。这种状况说起来也许很怪,但实际体验时会觉得更怪。如果这一切听起来极其诡异,那我向你保证,它的确如此。当我看到某人刚熬过大约两年受灵魂折磨的冲突期时,我不希望他还要面对这种困扰。
所以,在那个月光明澈的夜晚,保罗与我站在屋前,我很高兴地对他说:
“欢迎。”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们讨论了一些奇怪的话题,如吸血鬼、蝴蝶、孤独、第二天,以及接下来的十年。
“你现在搞懂无门之门了吧?”我问。
“噢。”他若有所悟地说。“哈!”他笑了。在了悟之后,这就是你所能做的了。
我没说什么。此刻我不是在教导,不是试着拉他出来,或引导他获得某种领悟。那些他都已经做到了。我不再是保罗的老师,他已经摧毁了我的老师身份,真真正正地了解了我所了解的一切。开悟不像高中毕业要上大学,或者大学毕业要进入“现实”的世界。开悟是最终的毕业,不再猎寻、不再追逐、不再战斗。现在,你可以进入这个世界,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学吉他、跳伞、写书、种葡萄,什么都可以。
我们的师生关系结束了,这段谈话展示的只是一个老家伙带着新来的人熟悉了一下门路。
①语出《庞居士语录》,原文为:“了事凡夫。”
6.永恒心智的顽石
你的手紧握我的生命,
把它彻底砸碎在永恒心智的顽石上。
它的色彩流失,直到成为白色!
你微笑着坐下来旁观;我在你的阳光下枯萎。
——鲁米
这屋子就像个小社区。人们来到这里,停留一周或一年,建立友谊,然后再经历令人难过的道别。我相信这屋子里的人际关系比我描述的更为深刻与复杂,但我算是被隔离于“此处”的日常运作与住客之外,这是好事。
最近五个月以来,这里有一对母女。母亲叫玛拉,她像很多人一样,带着对开悟的扭曲看法来到此地。目前我无法教导她任何东西,只能鼓励她审视自己的基本信念,培养出以新的看法重新检视它们的意愿。一般来说,她可能宁愿保留自己的浪漫信念,也不愿接受更严苛的现实,然后毫无改变地离去。
对于开悟的误解主要源自世上大多数为人所知的开悟专家都没有开悟,而这个事实可能让误解更为严重。他们当中有些是伟大的神秘修士,有些是伟大的学者,有些两者皆是,大多数两者皆非,觉者则几乎没有。
解读这种核心误解将是本书的重要主题之一,因为这是开悟之路的主要障碍。没人抵达目的地,因为没人知道它在哪里,那些负责指引的人,基于许多原因,都指错了方向。
这种困惑的核心,是相信“恒久非二元觉知”(开悟)与非恒久的宇宙意识经验(神秘合一)是同一件事,但事实上,它们是完全不相关的,两者可以各自独立存在,不需要彼此。相较之下,世上虽有无数不同程度的神秘的宇宙意识经验,但有关开悟的则寥寥无几。当然,真正的开悟不太可能大张旗鼓,所以一定有更多的开悟案例不为人所知(就像吸血鬼!),然而单纯的事实是,开悟与神秘经验几乎没有什么共通性。
任何体验过神秘合一滋味的人,包括我自己,自然会认为那是人类经验的极致(我也的确相信是如此),因此便假定,只要可以更常或更容易体验到这种罕有的状态,几乎就能达到人类的巅峰。这样想没什么不好,但若是把这种状态贴上开悟的标签,就会有问题了。这种人也许是神的圣洁化身、爱的象征或神仙下凡,但开悟却是另外一回事。
最重要的差别在于,一方是在梦中,另一方不是;一方是明了了真相,另一方不是;一方是在意识之内,另一方则独立于意识之外。开悟者从梦中醒来,不再把梦错认为现实,于是很自然地,他们也不再为任何事物赋予重要性。对开悟的心智而言,世界末日不会比折断一根树枝更重要,或更不重要。“智者视一切为相同的。”《薄伽梵歌》如是说。“智者无分别心。”《道德经》如是说。开悟者无法视任何事为错误,所以也不会想去修正。没有什么是比较好或比较糟的,又何必去调整?电影院里的观众不会从座位上跳起来拯救电影中的角色,而如果电影画面里出现一颗小行星朝地球撞来,银幕不会被烧掉,观众也不会冲回家与亲爱的人共度最后时光。如果这么做,他们就会被送到最近的精神病院,被当成妄想症来治疗。
开悟者视生命为一场梦,所以,他们怎么可能区分对错或善恶?一件事怎么会比另一件事更好或更糟?梦中有什么事是真正重要的?你醒来,梦结束,仿佛从未发生过,所有看似真实的人物与事件都消失了。开悟者也许会在梦中的世界里行走与谈话,但他们绝不会把梦境错认为现实。
开悟是关于真相,而不是关于成为更好或更快乐的人,不是关于达到个人成长或灵性进化。在这个世界或其他世界、这个空间或其他空间,都没有比这风险更高的游戏了。获得真相的代价就是一切,但要等到你自己付出代价时,才会知道“一切”是什么意思。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开悟非关个人,而一般所谓的开悟则是极端个人化的。稍后,我们会更详细地探究这一点,因为我想这是我的生命、这栋房子及本书存在的意义。现在这样说就够了:开悟之路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弄清楚什么不是开悟。
谁会到这屋子里、如何前来,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显然你不会拎着行李就跑来把这里当成家。玛拉带着七岁大的女儿安妮从加州过来,她听过这里,可能是从某个秘密管道或来过的朋友那里听说的。但桑娜雅不会轻易让人进来(我本来不知道这些,是安妮后来解释给我听的),所以玛拉与安妮被送到镇上的一家民宿,然后她们被允许每天过来,看看是否习惯这里,也看看这里是否习惯她们。
安妮还告诉我这里的杂务、用餐时间、沐浴时间及其他家务是如何安排的。她似乎相当清楚这一切,我则一如既往地惊讶于桑娜雅的管理事务如此复杂,以及她管理得又如此巧妙。
“你喜欢桑娜雅吗?”我问安妮。
“桑娜雅就是爱。”安妮回答,仿佛这个问题实在太蠢了。我想也是。
桑娜雅五年前来到这里,然后就接管了一切。她来这里的头几个月,我得知她曾经加入国际克里希那意识协会25年之久,她在协会时也负责家务与厨房。桑娜雅曾经对我解释,她的信仰并没有改变。当她在协会时,她并没有真的加入他们,而是与克里希那同在。现在,她也没有真的加入我,依然与克里希那同在。
我明白——不是立刻明白,而是后来逐渐明白。桑娜雅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行动,以及她每一天的每一秒,都是在练习有意识地为她的主宰者奉献。也许看起来她是为了整个团体而烹饪、为了自己的洁癖而洗刷地板、为了大家的利益而安排复杂的团体生活,或是为了我才经营着这个不经意间形成的灵修公社,但是当我终于弄懂了她、真正开始留心她如何把注意力放在所有事物上时,我就明白了。桑娜雅时时刻刻都处于当下,而她的每一刻都奉献给克里希那,与我、这栋房子或这里的一切活动都无关。桑娜雅做桑娜雅要做的,此处只是她做事的地方。
而克里希那对她来说,究竟是什么?他是画像中那个蓝皮肤的年轻人?阿周那的战车夫?昆湿奴?梵天?我不知道。桑娜雅从来不是我的学生,从来没问过我任何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用我的话来阐释她的世界观,或是把我的世界观翻译成她的措辞。她拥有我所见过最优美、最和谐的信仰,而我非常有幸目睹。她管理这间屋子的轻松自在也可以用来指挥军队或治理国家;她散发光芒,永远神采飞扬、温柔亲切,就算很严厉时也不例外。我们这里若有个神秘修士,那就是桑娜雅。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正确行动,时时刻刻对一切都保持沉着、冷静,完全超越她时时关注的家务与琐事。就像我一样,桑娜雅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但她既不是毛毛虫,也不是蝴蝶。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但我非常感激她能陪在我左右。
当然,从我的观点来看,桑娜雅是天赐的礼物。没有桑娜雅,就不会有这间屋子,不会有这本书,不会有我在这里喋喋不休——呃,我还是会喋喋不休,但也许会稍微有些营养不良,而且只有一只极端无聊的狗当我的听众。我热爱这个星球、热爱这个宇宙、热爱跟人有关的一切,而其中一个原因,是我爱那个把这一切都hold(维持)住的神奇力量。当我看着桑娜雅时,我清楚地看到那股魔力。
这里的静心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到七点,没有硬性规定要静心,但所有人在这段时间都要保持安静。我不常静心,而且通常是在早上,所以我喜欢利用这段安静的时间坐在前廊或起居室中,大家也知道这时可以找我聊一聊。有时会有一个人来谈他目前专注的东西,有时则来了一群人,产生更广泛的互动。我觉得怎样都好,对我而言,这段时间通常都很愉快。
我教导的内容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困难或挑战,我想这就是身为专家的好处。我对这玩意儿是了如指掌,可以在睡梦中教导——也许我真的这么做了。真正的挑战在于信息如何被接收。我所说的内容大部分是要落入对方脑中的某个特定区域,但那里总是被占据着,从来不是处于虚位以待的状态。所有空间不仅被塞满了,而且还有警卫——可能是非常严密的警卫——守护着。如果我要教八年级学生英国文学,只要让课程保持有趣,我可以流畅地传授新信息就好,但这里的状况不一样。来这里的人都不是第一次接触灵性领域,每个人在来之前都已经接受过某种教育,而他们带来的教育结果,实际上比毫无用处还糟。这就是我要应付的,而我不是脑部开锁专家,只能尽力做好自己的部分,知道成功与失败并非操之在我。
我们真是不可思议地紧紧抓住了自己的信仰。大家来找我的时候,自身的信仰都已经安然就位,没人是来找我摧毁他们辛苦挣来的信仰,而是想在现有之上增建更多,继续沿着他们已经开始的方向走。但是,如果这些人想要醒来,他们需要的正是摧毁。
然而,这个“如果”是很难确定的。有多少人确实想要真相?我觉得只有不到1%的追求开悟者是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走。但我也要说,来到这间屋子、读到这本书、接受我与我的讯息的人走对路的比例会高一点。写到这里,你在本书中看到的,以及我与屋子里的客人分享的讯息——剥除所有灵性陷阱的开悟——是极端少见的。我之所以会说,在这屋子里或读这本书的人比较有希望得到真正的开悟,是因为我们会在需要的时候得到自己需要的。如果宇宙让你来到我面前,或是把这本书放在你手中,那么你极有可能比大多数人更接近于诚实面对你真实的严峻处境。当老师出现时,学生就准备好了,反之亦然。
很少有人来到这里时就已经走上了我当初的路,不过保罗是其中之一。他已经有了正确的心态,也走得很稳。对他而言,我是个顾问,是个温和的向导,是一个在他面临严苛挑战时让他安心的声音。但这是很少见的例外,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都已经接受或被贩售了充满甘美与光明的灵修玩意儿。他们想成为更好的人,希望自己更开放、更有爱心、更快乐、更接近神;他们想要达到灵性开悟,因为大家都知道,那就是灵修的终极目标。黄砖路也许是一趟旅程,但重要的还是奥兹国啊,宝贝①。
这些人购买了开悟的概念,而那就是他们想要的。我不知道他们认为开悟究竟是什么,因为我只能问他们,而他们都不知道。我通常会得到千篇一律的含混答案,例如更高意识、你就是他/宇宙/完满无缺的自性、融合、至福、合一、无念,等等。这些人把别人卖给他们的概念也同样对我推销,而没有真正了解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致说来,他们是一群印度教/佛教/新时代的信徒,努力跨出自身的犹太教/基督教成长背景之后,想象出某种异想天开、神话般的天堂/香格里拉/涅槃境界,然后认为那就是开悟了。他们的开悟概念有足够的优点可以说服大众相信,但到头来,你不是毛毛虫就是蝴蝶,而如果想知道当一只蝴蝶究竟是什么感觉,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蝴蝶。毛毛虫之中没有蝴蝶专家,尽管无数人宣称自己是。我鼓励学生至少考虑一个可能性:这个世界有许多成功说服自己与他人相信他们真的是蝴蝶的毛毛虫。
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世上绝大多数的开悟权威都没有开悟。他们也许是重要人物,但他们并未觉醒。区分毛毛虫与蝴蝶的一个简单方法,就是记住:开悟者不会赋予任何事物重要性,而且开悟并不需要知识。开悟不是关于爱、慈悲或意识。
开悟是关于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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